"林總，這是您要的咖啡。"林修遠頭都沒抬，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敲擊著："放那兒吧。
"我站在原地沒動。他今天穿的是那件藏藍色襯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
三年前第一次見他時，他就是這副打扮。"還有事？"他終于抬眼，眉頭微蹙。
"我辭職報告已經交了一周了。"我直視他的眼睛，"人事部說需要您簽字。
"他摘下金絲眼鏡揉了揉眉心："蘇沐，別鬧。下周還要陪我去見恒遠的客戶，
你知道這個項目有多重要。""我已經把交接清單發給小張了，她跟過這個項目，
比我更熟悉細節。"我語氣平靜得像在討論今天的天氣。林修遠的表情終于有了變化。
他站起身，一米八五的個子在我面前投下一片陰影："你到底在鬧什么脾氣？
"我往后退了半步，這個距離讓我能看清他眼角那顆小小的淚痣。三年來，
我太熟悉這張臉了——確切地說，是熟悉這張臉上某個人的影子。"林修遠，
"我第一次在公司直呼他的名字，"你記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嗎？"他明顯愣了一下，
眼神飄向桌上的日歷。我看著他這個反應，突然覺得特別可笑。"三年前的今天，
你在藍雨咖啡館面試我。"我深吸一口氣，"當時你說，我和別人不一樣。
"他的表情僵住了。"后來我才知道，你指的是我和顧念長得像。"我扯了扯嘴角，
"特別是笑起來的時候，右臉頰都有個酒窩，對吧？"辦公室突然安靜得可怕。
窗外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道陰影，像極了我們之間永遠跨不過去的鴻溝。
"你知道了？"他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上個月同學聚會，有人給我看了顧念的朋友圈。
"我掏出手機，劃開相冊，"這張照片，是你去年去巴黎出差時拍的吧？"照片里，
顧念站在埃菲爾鐵塔前，穿著我從未見過的一條紅裙子。而拍照的人，
顯然就是鏡頭外的那個人。林修遠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我可以解釋...""不用了。
"我把手機放回口袋，"這三年，
你帶我去過的餐廳、送我的禮物、甚至我每天要扎的馬尾辮，都是按照她的喜好來的，對嗎？
"他的沉默已經說明了一切。"人事部說最遲明天給您簽字。"我轉身往門口走，"對了，
下周二顧念回國，你們應該有很多話要聊。""蘇沐！"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輕輕掙開他的手："林總，替身游戲我玩夠了。
"走出公司大樓時，初夏的陽光刺得我眼睛發疼。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閨蜜程小雨發來的消息："怎么樣？他簽字了嗎？"我回了個"嗯"，
然后把林修遠的所有聯系方式拉進了黑名單。三年前那個雨天，我在咖啡館打工。
林修遠推門進來時，雨滴順著他的發梢滑落。他盯著我的臉看了足足十秒鐘，
然后問我要不要來他公司上班。那時候我剛畢業，正為房租發愁。
他開出的薪資是市場價的兩倍，工作內容只是簡單的文秘。我以為自己撞了大運。
直到第一次公司年會，我無意中聽到同事議論："林總找的那個新秘書，
長得真像他前女友..."那天晚上我翻遍了公司所有人的朋友圈，
終于在一個離職員工的相冊里找到了顧念的照片。那一刻，
我明白了為什么林修遠總愛盯著我的側臉發呆。但我沒走。一部分是因為高薪，
更多的是我那點可笑的自尊心——我覺得自己能讓他忘記過去。這三年，
我學著顧念的樣子穿衣服，留她那樣的長發，甚至模仿她說話時微微上揚的尾音。
林修遠對我很好，送名牌包，帶我去高級餐廳，在我生日時準備驚喜。可每次他看著我時，
眼神總是穿過我，落在某個遙遠的回憶里。手機又響了，是個陌生號碼。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起來："喂？""我在你公寓樓下。"林修遠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
"我們談談。""沒什么好談的。"我正要掛斷，聽見他說："我知道你在找新工作，
我可以寫推薦信。"我冷笑一聲："不必了，我不想下份工作還是當別人的替身。""蘇沐，
"他的聲音突然軟下來，"至少讓我當面道歉。"我走到窗邊往下看，
他那輛黑色奔馳果然停在樓下。初夏的傍晚，他穿著那件我送他的灰色風衣靠在車邊，
引得路人頻頻側目。"五分鐘。"我掛斷電話。下樓時，
我故意沒換掉身上的T恤牛仔褲——這是我最舒服的打扮，卻從來不敢穿去公司，
因為顧念喜歡連衣裙。林修遠看到我時明顯愣了一下："你剪頭發了？
"我摸了摸剛到肩膀的短發："上周剪的，清爽。"他欲言又止，最后只說："上車吧，
我帶你去吃飯。""不用了，就在這兒說。"我站在離他兩米遠的地方，
"推薦信我自己能搞定，離職手續人事部會處理，你只需要簽個字。""一定要這樣嗎？
"他向前一步，"這三年，我對你...""對我很好？"我打斷他，"是啊，
就像主人對寵物狗那么好。給最好的狗糧，最貴的項圈，但永遠不會把它當人看。
"林修遠的臉色變了："我從沒把你當寵物。""可你也沒把我當蘇沐。
"我抬頭直視他的眼睛，"上周我生日，你送的那條項鏈，顧念有一條一模一樣的對吧？
"他沉默了。風吹起我的短發，有幾縷掃在臉上，癢癢的。"你知道嗎？"我突然笑了，
"最可笑的是，我居然真的喜歡過你。"林修遠猛地抬頭，眼睛里有什么東西閃了一下。
但我已經轉身往樓道里走了。"蘇沐！"他在身后喊，"給我一次機會..."我沒回頭。
電梯門關上的瞬間，我看見他還站在原地，風衣下擺被風吹得揚起，像只折翼的鳥。
電梯門徹底合上的那一刻，我靠在冰冷的金屬壁上，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心臟跳得很快，
像是剛跑完一場馬拉松。手機又震了，還是那個陌生號碼。我直接關機。回到家，
程小雨正盤腿坐在我沙發上啃薯片，電視里放著無聊的綜藝節目。
她一見我就跳起來："怎么樣？他糾纏你了？""樓下呢。"我拉開窗簾往下瞥了一眼，
林修遠還站在那兒，路燈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靠，這么執著？"程小雨湊過來，
"要不我下去潑盆洗腳水？"我被她逗笑了："算了，晾著吧，他站累了自然就走了。
"程小雨盯著我看了幾秒，突然伸手捏我的臉："蘇沐，你出息了啊！
以前他一個電話你就屁顛屁顛跑過去，現在居然能狠下心不理他？
"我拍開她的手："人總得清醒一次。"其實我心里清楚，如果不是看到顧念那條朋友圈，
我可能還會繼續自欺欺人下去。照片里她戴著那條和我生日禮物一模一樣的項鏈，
配文是"三年了，還是最喜歡這個款式"。而林修遠的點贊就掛在最上面。那一刻，
我終于明白，自己連替代品都算不上，只是個劣質的復制品。程小雨從冰箱里翻出兩罐啤酒，
遞給我一罐："接下來什么打算？""找工作唄。"我拉開拉環，"投了幾家，
明天有個面試。""要不要來我們公司？行政崗剛好缺人。"我搖頭："我想換個行業，
做點不一樣的。"這三年，我把自己塞進"顧念2.0"的模子里，
連職業規劃都是按照林修遠的喜好來的。現在，我想試試做真正的蘇沐。
窗外突然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我下意識往樓下看，林修遠的車終于開走了。
程小雨順著我的視線看過去，嘖了一聲："你說他會不會明天直接殺到你新公司去？
""他沒那么閑。"我灌了一口啤酒，"顧念下周就回國了，他哪有空管我。"話音剛落，
門鈴響了。我和程小雨對視一眼。"外賣？"她問。"我沒點。"門鈴又響了一聲，
比剛才更急促。程小雨擼起袖子："我去，要是林修遠，
我就讓他見識見識什么叫女子防身術。"她氣勢洶洶地去開門，我聽見她"臥槽"了一聲，
然后喊我："蘇沐！不是林修遠！"我走過去一看，門口站著個快遞員，
手里捧著一大束香檳玫瑰。"蘇沐小姐？您的花。"我接過花，里面夾著一張卡片，
上面只有一行字："對不起，給我一次機會。"落款是林修遠。程小雨一把搶過卡片，
看完后翻了個白眼："就這？三年替身生涯，一束花就想打發？"我沒說話，
只是把花放在茶幾上。香檳玫瑰，顧念最喜歡的花。手機突然震動，
是一條短信："花收到了嗎？明天能見面聊聊嗎？"我盯著那條短信看了幾秒，
然后回復："不必了，花我會扔掉，就像你對待我的真心一樣。"發完，
我直接拉黑了這個號碼。程小雨沖我豎起大拇指："帥！"我笑了笑，可心里卻空落落的。
其實我比誰都清楚，林修遠不會這么輕易放棄。他習慣了掌控一切，包括我。果然，
第二天早上，我剛出小區門，就看見他的車停在路邊。他降下車窗，眼下有明顯的青黑，
像是沒睡好："我送你去面試。"我裝作沒聽見，繼續往前走。他直接下車攔住我："蘇沐，
我們談談。""林總，您這樣算騷擾了吧？"我后退一步，"再跟著我，我就報警了。
"他僵在原地，眼神里閃過一絲受傷："你就這么討厭我？""不，我不討厭你。
"我平靜地看著他，"我只是討厭那個為了討好你，連自己都不要了的蘇沐。"說完，
我繞過他，大步走向地鐵站。這一次，他沒有追上來。面試比我想象的順利。
這家公司是做文創設計的，辦公環境輕松，面試官是個扎著臟辮的女生，
看了我的作品集后直接問："什么時候能入職？""下周一就可以。
"我努力控制住上揚的嘴角。走出大樓時，陽光正好。我深吸一口氣，
突然覺得這座城市也沒那么令人窒息。手機震動，是個本地號碼。
我猶豫了一下才接起來："您好？""蘇小姐，我是林氏的人事總監。
"電話那頭是個溫和的女聲，"關于您的離職手續，
有些文件需要補簽..."我皺眉："昨天不是都辦完了嗎？
""林總要求重新核算您的年終獎和補償金，數額有調整。"她頓了頓，"方便的話，
今天能來公司一趟嗎？"我看了眼時間，下午三點。"可以，但我只去人事部。""當然，
我會在門口等您。"掛掉電話，我心里升起一絲警惕。林修遠在打什么主意？
林氏集團的大樓還是老樣子。我刻意避開總裁辦所在的32層，直接去了人事部。
人事總監李姐見到我，笑容有些勉強："蘇小姐，這邊請。"她帶我進了一間小會議室，
桌上果然擺著一疊文件。我仔細翻看，發現補償金比法定標準高出了近一倍。
"這是什么意思？"我抬頭問。李姐搓了搓手："林總特意交代的，說是...補償。
"我冷笑一聲，拿起筆在文件上簽了字："錢我收下，但這不代表我原諒他。
""蘇小姐..."李姐欲言又止，"其實林總這幾天...""李姐！
"門口突然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我和李姐同時轉頭。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孩站在那兒，
長發及腰，右臉頰有個若隱若現的酒窩。我的呼吸一滯。顧念。她比照片上還要像...不，
應該說，我比想象中還要像她。"這位是..."顧念好奇地打量我，眼神突然變得微妙，
"啊，你就是修遠現在的秘書吧？"我站起身，強迫自己露出職業微笑："前秘書，
我已經離職了。""真巧，我今天剛回國。"她走進來，身上帶著淡淡的香水味，
"修遠說要給我接風，你要一起來嗎？"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我維持著表面的平靜："不必了，我還有事。""念念？"熟悉的聲音從走廊傳來。
林修遠快步走進會議室，在看到我的瞬間明顯僵住了。多么戲劇性的場面啊。正主和替身，
終于同框了。顧念親昵地挽住林修遠的手臂："修遠，你秘書好漂亮啊，
難怪你一直...""她辭職了。"林修遠打斷她，眼睛卻一直盯著我，"蘇沐，
我們能單獨談談嗎？"顧念的表情變了。我拿起包，沖他們點點頭："不打擾二位敘舊了。
李姐，后續手續麻煩郵件聯系。""蘇沐！"林修遠想追上來，卻被顧念拉住了手臂。
電梯門關上的前一秒，我聽見顧念帶著哭腔的聲音："修遠，
你和她...是不是..."走出大樓，我攔了輛出租車。"去哪兒？"司機問。
我張了張嘴，突然不知道該去哪。"隨便開吧。"我說，"繞遠點。
"車窗外的景色飛速后退，就像我這三年可笑的替身生涯。最諷刺的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
原來顧念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手機又響了，這次是程小雨："面試怎么樣？""通過了。
"我努力讓聲音聽起來正常，"但剛才...我見到顧念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臥槽！修羅場啊！林修遠什么反應？
""他看起來..."我回憶著剛才的畫面，"很慌張。"程小雨哈哈大笑："活該！
讓他玩替身文學！現在正主回來了，看他怎么收場！"我也跟著笑，笑著笑著，
眼淚就掉下來了。司機從后視鏡看了我一眼，默默遞了包紙巾。"姑娘，失戀了啊？
"我擦了擦眼淚："不，是醒過來了。"車停在江邊，我付完錢下車。傍晚的風帶著水汽，
吹在臉上涼涼的。手機又震動起來，這次是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彩信。我點開，
是一張照片——林修遠辦公室的垃圾桶里，扔著那條顧念同款項鏈。
緊接著第二條來了：**"現在你相信了嗎？我要的是你，不是像誰的你。
"**我盯著手機看了很久，然后回復：**"太遲了。"**發完這條，
我走到江邊欄桿處，用力將手機拋了出去。銀色的弧線劃過暮色，噗通一聲，消失在水面。
就像我那場無疾而終的暗戀，終于沉入水底。新手機是程小雨陪我去買的。"真扔了？
"她瞪大眼睛，"那可是最新款！""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我試了試新機的拍照功能，
"反正聯系人我都備份了。"程小雨湊過來："林修遠要是再找你怎么辦？""他不會的。
"我劃開屏幕，"顧念回來了，他哪還有精力管我。"說這話時，
我心里某個地方還是刺痛了一下。三年，就算養只狗也有感情，何況是人。
新工作比想象中有趣。公司叫"拾光文創"，主要做手賬和周邊設計。我的工位靠窗，
抬頭就能看見梧桐樹的影子在玻璃上搖晃。午休時，同事小美神秘兮兮地湊過來："蘇沐，
樓下有個超帥的男人找你。"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長什么樣？""穿西裝，戴金絲眼鏡，
看起來像精英..."我手里的咖啡差點灑出來。"不過他說是你前老板。"小美補充道，
"讓你下去簽什么文件。"松了口氣的同時又莫名失落。我整理了下表情："我下去看看。
"林修遠站在大廳的綠植旁，手里拿著一個文件袋。一個月不見，他瘦了不少，
西裝外套顯得空蕩蕩的。"李姐說補償金打不進去。"他遞過文件袋，
"需要你重新確認銀行卡信息。"我接過文件，公事公辦地說："我明天寄回人事部。
""蘇沐。"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我找了你一個月。"我抽回手："林總，
我們已經沒有工作關系了。""我知道。"他聲音低下來，"我只是想告訴你，
顧念和我...""我不關心。"我打斷他，"你們復合也好結婚也罷，都與我無關。
"他的眼神暗了下去："我和她三年前就結束了。""那為什么留著她的照片？
為什么送我一樣的禮物？"我冷笑，"林修遠，承認吧，你只是不甘心被替身甩了而已。
"大廳的玻璃門突然被推開，顧念踩著高跟鞋走了進來。她今天穿了件米色風衣，
看起來比上次憔悴許多。"修遠，我就知道你會來找她。"她的聲音帶著哭腔，
"這一個月你對我愛答不理，就是因為這個替身？""念念，別在這里鬧。"林修遠皺眉。
顧念轉向我，眼神銳利："蘇小姐，你知道他書房的抽屜里全是我的照片嗎？
知道我們每年都會在巴厘島...""夠了！"林修遠突然提高音量，
引得前臺小姐往這邊看。他深吸一口氣，"顧念，我們早就分手了，是你一直不肯放手。
"我往后退了一步："二位要吵架請換個地方，我還要上班。""你得意什么？
"顧念突然抓住我的手臂，"他不過是...""不過是什么？"我甩開她的手，
"找個替代品？我知道啊，從第一天就知道。"顧念愣住了。"但這游戲我玩膩了。
"我平靜地看著他們，"祝你們破鏡重圓。"說完我轉身就走，林修遠想追上來，
卻被顧念拉住了。電梯門關上前，我聽見她歇斯底里的喊聲："林修遠！你敢走試試！
"回到工位，小美擔憂地看著我："沒事吧？你臉色好差。""沒事。"我扯出個笑容，
"就是前老板來催債。"下午的工作我完全心不在焉，畫壞了好幾張設計稿。下班時，
天空飄起了小雨。我沒帶傘，站在屋檐下猶豫要不要沖出去。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停在我面前，
車窗降下，露出林修遠疲憊的臉。"我送你回家。"雨水順著他的發梢滴下來，
金絲眼鏡上蒙著水霧。我注意到他沒打領帶，襯衫領口皺巴巴的。"不用。
"我往后退了一步，"顧念呢？""她回酒店了。"他下車，撐開一把黑傘，"蘇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