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日記外泄宋時望我從不相信命運可以在一天之內天翻地覆。直到那個周三的下午,
我的秘密日記本在教室里傳閱,每一頁都承載著我不該說出口的心事,
每一雙眼睛都在審判我不該存在的情感。"他每天都記錄陸星辰的一舉一動,
連他喝幾口水都不放過!""天啊,這也太變態了吧!"笑聲像一把把刀,
我卻只能站在原地,感受血液從心臟抽離的眩暈。那本藍色軟皮筆記本是我的避風港,
也是我的罪證——三年來,我記錄下校園里那個遙不可及的星辰,記錄他眼角的疲憊,
記錄他假笑的頻率,記錄所有人都視而不見的細節。我不是變態,
我只是一個太會觀察的旁觀者。當人群散開,那本被翻得破爛不堪的日記靜靜躺在地上,
而我的世界已經崩塌。我彎腰去撿,卻被一只腳踩住了指尖。
"原來我在你眼里就是這樣的人。"抬頭,是陸星辰居高臨下的視線,
帶著我從未見過的冰冷和厭惡。陽光從窗外斜射進來,勾勒出他完美的側臉輪廓,
而我卻在這樣的光暈里看清了他眼中的鄙夷。
"對不起..."我的聲音微弱得連自己都聽不見。"宋時望,
你知不知道你這種人最讓人惡心?躲在角落里偷窺別人的生活,
用你那些自以為是的解讀來定義我是誰。"他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讓整個教室的人都聽見,
"你憑什么覺得你了解我?"我想辯解,想告訴他我只是太習慣做一個旁觀者,
習慣到忘記了界限。但胸口突然傳來一陣劇痛,像是有人將手伸進我的胸腔,
用力攥住了那顆不太堅強的心臟。罕見心臟病。從出生起就伴隨我的詛咒,
在這一刻選擇了最糟糕的時機發作。"喂,你..."陸星辰的聲音突然變調,
模糊在一片嗡鳴中。我看見他伸出手,但永遠不會知道那是想扶住我,還是推開我。
因為黑暗比他的手更快地籠罩了我的視野。最后的意識里,我聽見有人喊救護車,
有人驚叫著我的名字。多諷刺啊,在這三年里,這是我第一次真正成為眾人目光的焦點。
陸星辰我從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比戴上完美面具更重要的事。
直到那個藍色筆記本在教室里傳開,每一頁都像一面鏡子,照出我精心隱藏的真實。
那些關于我的文字——"他的笑容從不到達眼底","今天他的手腕上有新的淤青",
"他躲進廁所的次數比上周多了兩次"——都太過準確,準確到令人恐懼。宋時望。
那個教室后排永遠安靜的影子,竟然看穿了所有人都看不見的我。"陸星辰,
你去說點什么啊!"身邊有人推了我一把,"這家伙簡直就是變態,觀察你這么久!
"我走過去,踩住了他伸出的手指。內心有個聲音在尖叫:不要這樣做,
他只是看見了真實的你。但另一個聲音更強大:你必須懲罰他,
否則所有人都會知道你的偽裝。"原來我在你眼里就是這樣的人。"我聽見自己說,
聲音冷得不像自己。他抬頭,眼睛里滿是絕望和恐懼。那一瞬間,
我在他眼中看見了自己——一個殘忍的施暴者,和我父親一模一樣。自我厭惡像潮水般涌來,
但我不能停下。"宋時望,你知不知道你這種人最讓人惡心?躲在角落里偷窺別人的生活,
用你那些自以為是的解讀來定義我是誰。你憑什么覺得你了解我?"他沒有反駁,
只是痛苦地捂住胸口,臉色在幾秒內變得慘白。"喂,你..."我伸出手,
不知道是想扶住他還是推開他。但他已經倒下,身體砸在冰冷的地板上,發出一聲悶響。
有人尖叫,有人報警,有人推開我去檢查他的呼吸。而我只是站在那里,
突然意識到我剛才可能成為了一個殺人犯。那一刻,我第一次真正感到恐懼。
不是對父親拳頭的恐懼,不是對未來的恐懼,而是對自己的恐懼。
醫院的走廊冷得像一條隧道,將生與死分隔開來。我坐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
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在這里。也許是內疚,也許是恐懼,也許僅僅因為我無處可去。
"陸同學,"班主任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你不該在這里等這么久,已經快四個小時了。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難道要告訴她,我害怕回家面對父親的拳頭嗎?
我害怕回到那個所有人都以為完美的生活里繼續偽裝嗎?"我..."話音未落,
手術室的燈突然熄滅,醫生推門而出。我和班主任同時站起身。"病人情況穩定,
是心臟病突發,現在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醫生的聲音聽起來很遙遠,
"但病人可能需要長期治療,他的心臟狀況比我們預想的要糟糕許多。"我應該感到釋然,
但內心反而更加沉重。我毀了一個本就脆弱的人,僅僅因為他看穿了我的偽裝。"另外,
病人家屬在哪里?我們需要簽一些文件。"醫生環顧四周。"他媽媽正在趕來的路上,
"班主任回答,"是單親家庭,母親工作很忙。"一陣刺痛從我的太陽穴開始蔓延。
視線逐漸模糊,耳邊傳來急促的警報聲。我試圖抓住什么支撐自己,但手只抓住了空氣。
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后一秒,我看見宋時望被推出了手術室,
他蒼白的面孔在模糊的視線里與我自己的臉重疊在一起。第二章 靈魂互換宋時望睜開眼,
世界變了色調。病房的天花板不是我想象中的白色,而是一種淺淡的米黃。窗外有樹影婆娑,
陽光透過葉片在地板上灑下細碎的光斑。這些細節如此鮮明,
仿佛我的感官突然被調高了靈敏度。"星辰,你終于醒了!
"一個陌生的聲音喚著一個不屬于我的名字。我困惑地轉頭,看見一位穿著套裝的中年女性,
她妝容精致,眼睛里卻藏著掩飾不住的疲憊。"媽...媽?"我試探性地開口,
卻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低沉,有力,完全不是我記憶中的音色。
"醫生說你只是過度疲勞加上輕微腦震蕩,沒什么大礙。"她松了口氣,但眼神閃爍,
"你父親出差了,我沒告訴他這件事,你別擔心。"父親?過度疲勞?腦震蕩?
這些詞語在我腦海中攪成一團亂麻。我抬起手,看見一雙陌生的手掌——骨節分明,
手腕上有一圈淡淡的淤青。這不是我的手。恐慌如潮水般涌來,我猛地坐起身,
這個動作太過劇烈,以至于頭暈目眩。但我顧不上這些,抓起床頭柜上的手機,
打開前置攝像頭。鏡頭里映出的,是陸星辰的臉。"星辰,你怎么了?
"女人——陸星辰的母親——擔憂地問,"你看起來很害怕。"我無法回答,
只能瞪大眼睛看著鏡頭里那張陌生又熟悉的臉。三年來,我在日記本上描繪過無數次的輪廓,
此刻正隨著我的表情變化而扭曲。我在陸星辰的身體里。"我想去洗手間。
"我聽見自己用陸星辰的聲音說。勉強站起身,我發現這具身體比我原本的高了將近十厘米,
走路的重心也完全不同。跌跌撞撞地進入衛生間,關上門,
我再次確認了這個不可思議的事實——我,宋時望,以某種方式,占據了陸星辰的身體。
腦海中閃過一個更加可怕的念頭:如果我在這里,那么真正的陸星辰在哪里?
陸星辰我是在疼痛中醒來的。一種從未體驗過的鈍痛,從胸腔深處輻射到全身,
仿佛有人用鈍器從內部敲擊我的肋骨。眼皮重得像灌了鉛,好不容易睜開,
看見的第一個人是一位淚眼婆娑的中年女性。"小望,你嚇死媽了!"她緊緊握住我的手,
那只手纖細蒼白,青筋可見——這不是我的手。我想開口,喉嚨卻干得發不出聲音。
"別說話,醫生說你需要絕對的休息。"她撫摸著我的額頭,
那種溫柔我已經很多年沒有感受過了,"你的心臟病又發作了,這次比以前都要嚴重。
"心臟病?我從來沒有心臟病。除非...一個不可能的念頭閃過腦海。
我掙扎著抬起那只陌生的手,觸碰自己的臉。陌生的輪廓,陌生的質感。床邊沒有鏡子,
但我不需要鏡子也能確認——我在宋時望的身體里。
這種荒謬的現實比任何一次父親的拳頭都更令人窒息。"媽媽,
"我嘗試著用這具身體的聲音說話,"我在哪家醫院?""還是老地方,第一人民醫院。
"她疲憊地微笑,"你住院這么多次,醫生們都認識你了。"住院這么多次。
宋時望的心臟病比我想象的要嚴重得多。"陸星辰...他還好嗎?"我試探性地問。
她的表情變得復雜,"那個男孩在你暈倒后不久也暈倒了,就在醫院走廊上。
醫生說是過度疲勞和情緒波動導致的。他沒什么大礙,已經在三樓的普通病房了。"所以,
我的身體現在在三樓,而宋時望的意識可能在里面。這種荒謬的情況除了靈魂互換,
我想不出其他解釋。"我想去洗手間。"我撐起身體,立刻感到一陣劇烈的眩暈。
"你現在不能下床!"宋媽媽驚慌地按住我,"有什么需要我來幫你。
""我只是...想照照鏡子。"她猶豫了一下,從包里拿出一面小巧的化妝鏡遞給我。
我接過鏡子,看見了宋時望的臉——蒼白,消瘦,眼睛卻出奇地明亮。
那是一雙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此刻正倒映著我的驚恐。"怎么了,小望?"我放下鏡子,
努力平復呼吸。"沒什么,只是...有點不認識自己了。
"這句話是如此字面意義上的真實,以至于我差點笑出聲來。但笑意還沒到達嘴角,
就被另一波疼痛淹沒。"醫生說你這次發作很嚴重,需要做更詳細的檢查。"她握緊我的手,
聲音哽咽,"如果...如果需要手術,我們就做手術。媽媽會想辦法的。
"她眼中的恐懼讓我突然明白:宋時望的病情比我以為的要嚴重得多。而現在,
我被困在了一個病入膏肓的身體里。
第三章 鏡中陌生人宋時望逃離醫院比我想象的容易得多。
只用了幾句謊言——"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我保證會直接回家"——陸星辰的母親就讓我離開了。她眼中的那種無奈,
讓我懷疑這樣的對話在他們之間已經發生過無數次。走出醫院大門,
呼吸到新鮮空氣的那一刻,我才意識到自己無處可去。我不能回宋時望的家,
因為那里有一位等待兒子回家的母親。我也不能回陸星辰的家,因為我對那個地方一無所知,
除了日記本上記錄的一些零碎線索。最終,我選擇了學校。周日的校園空無一人,
只有保安在門衛室打盹。他抬頭看見我,愣了一下,然后點點頭放我進去。陸星辰的特權,
我想。教學樓的門沒鎖,我輕車熟路地走到三年二班的教室。推開門,陽光從窗戶斜射進來,
照亮空蕩蕩的課桌椅。我走到自己的座位前——第七排靠窗,角落里的位置。
桌面上還殘留著我用指甲刻下的小小痕跡,那是我在無聊時的小習慣。
然后我走到陸星辰的座位前——第三排正中間,永遠在聚光燈下的位置。
桌面干凈得沒有一絲劃痕,就像他精心維護的表象一樣完美無缺。我坐下,
掏出陸星辰的手機。鎖屏是一張標準的全家福,父親西裝革履,母親優雅端莊,
陸星辰站在中間,笑容完美。密碼是他的生日,我試了一次就對了——某種程度上,
我確實了解他。相冊里全是精心篩選過的照片:籃球比賽的英姿,領獎臺上的榮光,
班級活動的合影。社交軟件里的對話也都是一片和諧:同學們的崇拜,女生們的暗示,
沒有一絲真實的情感流露。陸星辰把自己活成了一個完美的空殼。掏出錢包,
除了整整齊齊的現金和幾張銀行卡,夾層里藏著一張藥店的收據——安眠藥和止痛藥。
日期是三天前。我突然意識到,陸星辰可能正在策劃一些可怕的事情。
翻開書包最里層的暗袋,一個黑色的記事本安靜地躺在那里。翻開第一頁,
那工整的字跡與我在日記中描述的他判若兩人:"計劃執行日期:5月18日。
方式:安眠藥過量。地點:天臺。理由:無法繼續。
"心臟——陸星辰的心臟——在胸腔里劇烈地跳動著。我這才明白,
當我在角落里觀察他的時候,他也在獨自規劃著一條走向終點的路。而今天,
正是5月18日。陸星辰醫院的病房就像一座精心設計的牢籠,白色的墻壁,消毒水的氣味,
和源源不斷的同情目光。
宋時望的母親——現在是我的母親——用盡全力為我爭取了最好的治療條件。
她和醫生的對話我聽得一清二楚:單心室,肺動脈高壓,長期藥物控制,手術風險過高。
這些醫學術語對我而言陌生又冰冷,
但都指向一個殘酷的事實:這具身體的使用期限可能比我想象的要短得多。"小望,
"她輕聲叫我,遞來一杯溫水,"感覺好些了嗎?"我點點頭,接過水杯。手指觸碰的瞬間,
一種異樣的暖流涌上心頭。多久了?我已經記不清上一次有人如此溫柔地照顧我是什么時候。
陸家的親情早已被功利和暴力掏空,只剩下一個精美的空殼。
"醫生說你情緒波動太大對心臟不好,"她猶豫了一下,"是不是在學校發生了什么?
那個陸同學...他欺負你了嗎?"我差點嗆到。"不,不是的,"我急忙否認,
"是我自己的問題。""日記的事我已經知道了,"她的聲音輕得像羽毛,
"班主任告訴我了。小望,你沒必要為那些筆記感到羞恥,觀察別人沒有錯,
寫下自己的感受也沒有錯。"她以為宋時望只是在日記里記錄了對我的愛慕或崇拜,
卻不知道那些文字有多么準確地戳穿了我的偽裝。"我只是...覺得他和別人不一樣。
"我試著用宋時望會說的話回應。"我知道,"她微笑,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
"你從小就善于觀察,總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記得你七歲那年,
告訴我鄰居李奶奶其實很孤獨嗎?那時候李奶奶每天都笑呵呵的,
誰也沒發現她獨自生活的痛苦,只有你注意到她看著孩子們的眼神有多么渴望。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這段不屬于我的記憶。
但一種奇怪的感覺在胸口蔓延——宋時望似乎從小就是這樣的人,
那雙敏銳的眼睛能看透表象,觸及靈魂。"對不起,我突然提起這些。"她誤解了我的沉默,
"好好休息吧,醫生說明天還要做幾項檢查。"她起身準備離開,我突然抓住她的手,
"媽...你會一直陪著我嗎?"這句話不知道從何而來,卻如此自然地滑出口中。
也許是這具身體的本能,也許是我內心深處對母愛的渴望。她的眼睛瞬間濕潤,俯身抱住我,
"當然,媽媽永遠陪著你。"她的擁抱溫暖而堅定,與陸家冰冷的氣氛形成鮮明對比。
在這一刻,我幾乎要感謝這場離奇的靈魂互換,讓我有機會體驗什么是真正的家人。
但這種感動很快被另一種情緒取代——恐懼。如果我們無法換回來,
宋時望將繼承我那充滿暴力與壓抑的生活,而我將住進這具病入膏肓的身體,
面對未知的生命長度。更糟的是,今天是5月18日,是我原本計劃結束自己生命的日子。
而現在,那個計劃的筆記本和藥物都還在我原來的書包里。
如果宋時望發現了它們...一陣劇痛突然從胸口傳來,我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呻吟出聲。
這具身體,就像一顆隨時可能熄滅的星星,脆弱得令人心疼。我必須想辦法聯系宋時望,
在一切變得更糟之前。
第四章 秘密對話宋時望我的猜測是對的——陸星辰確實打算結束自己的生命。
閱讀他的自殺筆記本就像窺視一個深淵,字里行間透露出的絕望讓我胃部抽搐。不僅有計劃,
還有遺書,寫給母親的,充滿愧疚和解脫。沒有寫給父親的只言片語,
只在角落畫了一個充滿恨意的叉。最令我震驚的是,筆記本的最后一頁,
赫然寫著我的名字:"宋時望,如果你看到這個筆記本,我想說對不起。
你也許是唯一一個真正看見我的人,而我卻用最殘忍的方式傷害了你。我不配擁有你的理解,
也不配擁有任何人的原諒。再見。"落款是今天的日期。5月18日。他知道我能看透他,
他也在關注我。只是我們都選擇了沉默,直到那場災難性的日記事件。我合上筆記本,
走向天臺。雖然現在的自殺計劃因為靈魂互換而被打亂,但我需要確認那個地方,
理解他選擇結束生命的原因。天臺的門鎖壞了很久,輕輕一推就開了。走出去,
風比想象中大得多,吹亂了我——陸星辰的頭發。這里視野極佳,能看到整個城市的輪廓,
遠處的山脈在暮色中若隱若現。為什么選擇這里?也許是因為視野,
也許是因為高度足以確保萬無一失,也許僅僅因為這里足夠安靜,可以獨自面對最后的時刻。
我走到護欄邊,向下望去。操場像一張被縮小的地毯,樹木像玩具模型。這個高度,
沒有生還的可能。"你果然會來這里。"一個聲音從背后傳來,熟悉又陌生。我轉身,
看見自己——或者說,被陸星辰占據的我的身體——站在天臺門口。
他看起來比平時更加蒼白,嘴唇泛著不健康的青色,但那雙眼睛里的神采,
毫無疑問屬于陸星辰。"你逃出醫院了?"我問,聲音因緊張而顫抖。"護士換班的空檔。
"他走近幾步,卻保持著安全距離,"費了點力氣,這具身體比我想象的還要虛弱。
"一種奇怪的感覺席卷全身——看著自己的身體被另一個靈魂控制,
聽著自己的聲音說著陌生的話語。這超出了所有科學和常識的解釋范圍。
"你看了我的筆記本。"他直接指出,目光落在我手中的黑色本子上。我點頭,
不知該如何回應。"既然你已經知道了,"他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那么請把我的計劃完成掉吧。雖然現在靈魂互換了,
但結果是一樣的——結束陸星辰這個人的存在。"我震驚地瞪大眼睛,"你瘋了嗎?
這是你的身體!""而你的身體快不行了,你知道嗎?"他反擊道,眼神突然變得銳利,
"心功能嚴重受損,隨時可能衰竭。醫生說得很委婉,但我能聽出言外之意——最多三個月。
"三個月。這個數字如同一柄重錘敲在我的胸口。我早知道自己的心臟問題無法根治,
但從未想過時間如此緊迫。"所以,"他繼續道,語氣諷刺,"我們扯平了。
你得到了一具健康但注定短暫的身體,我得到了一具病入膏肓但能夠喘息的軀殼。
命運真有趣。"我搖頭,"不,我不會自殺,不管是誰的身體。而且,
我們應該想辦法換回來。""換回來?"他笑了,那笑容在我的臉上顯得異常苦澀,
"你真的以為這種超自然現象會有解決方法?即使有,
你確定要換回一個只剩三個月壽命的身體嗎?"我沒有立即回答。他說得對,
從純粹理性的角度考慮,保持現狀對我更有利——我可以活下去,以陸星辰的身份。
但這樣做意味著背叛自己的母親,意味著讓真正的陸星辰承受我的病痛和死亡。
"我們需要時間思考,"我最終說,"首先,把自殺的念頭放下。無論如何,
活著總比死了能找到更多解決辦法。"他沉默片刻,點了點頭,"暫時同意。
但有個條件——我們必須互相幫助,扮演好對方的角色。我來學校,你回陸家。保持聯系,
找出解決方案。"我伸出手,"成交。"他遲疑了一下,握住我的手——這感覺怪異極了,
我握住的是自己的手,觸感卻完全不同。在這一刻,我們達成了一個奇怪的同盟,
兩個被命運玩弄的靈魂,試圖在荒謬的現實中求得一線生機。
陸星辰握住自己的手是一種無法形容的怪異體驗。我看著宋時望操控著我的身體,
使用我的聲音,卻說著完全不是我會說的話。更奇怪的是,
我竟然從他身上看到了一種平靜和堅定,是我過去從未擁有過的品質。"首先,
我們需要交換基本信息。"我說,試圖保持理性,"我的家庭住址,你的日常習慣,
以及需要注意的人和事。"他點點頭,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我們互換聯系方式,
有什么問題隨時溝通。"接下來的半小時,我們像兩個間諜一樣交換情報。
我告訴他我家的地址,父親的脾氣,需要避開的話題,打開保險箱的密碼(以防萬一),
以及學校里需要維持的社交關系。他則告訴我他母親的工作時間,他的藥物清單,
心臟病發作時的應對方法,以及他在文學社的職責。"還有,"他猶豫了一下,
"你得接著寫我的日記。""你的秘密日記?"我揚起眉毛,
"那本把我們倆都害慘了的本子?""秘密已經不是秘密了,"他苦笑,
"但我需要你繼續記錄。這是我唯一能證明自己存在過的方式,尤其是在這種情況下。
"我沒有立即回答。寫日記這種事對我而言太過私人,盡管我也有記錄自殺計劃的習慣。
但我理解他的心情——當生命被計時時,留下痕跡成為一種本能。"好吧,"我最終同意,
"但我不會像你那樣觀察...我自己。"他露出一個微笑,在我的臉上顯得異常溫暖,
"沒關系,寫你自己的感受就好。只要是真實的。"真實。這個詞對我而言如此陌生。
我已經戴著面具生活了太久,以至于忘記了真實是什么感覺。"還有個問題,"我突然想到,
"你的心臟病...具體是什么情況?我需要知道所有細節,才能妥善處理突發狀況。
"他的表情變得嚴肅,"先天性單心室,伴隨肺動脈高壓。基本上就是心臟畸形,功能不全。
小時候做過幾次姑息手術,但沒法根治。醫生說過我可能活不到25歲,
不過我一直撐到了18歲。"18歲。和我一樣的年齡,卻已經和死亡如此親近。而我,
擁有一具健康的身體,卻計劃結束自己的生命。命運的嘲弄顯得如此刺眼。
"為什么你從不告訴別人?"我問,"關于你的病情。""有什么意義呢?"他聳聳肩,
"得到憐憫?特殊對待?我寧愿做一個普通人,哪怕只是假裝的。"這句話像一面鏡子,
照出了我們共同的本質——都在竭力維持表象,都不愿暴露脆弱。
只是方式不同:他選擇隱藏病痛,我選擇偽裝完美。"天快黑了,"我看了看天色,
"我們最好回去。你的母親一定很擔心,而我需要在護士發現我消失前回到病房。
"他點點頭,但沒有立即離開,"有件事你必須保證——不要提前結束這具身體的生命。
無論如何,活著總比死了有更多可能性。
"我看著他的眼睛——我自己的眼睛——里面閃爍著一種奇怪的光芒,像是懇求,
又像是命令。"我保證,"我最終說,"至少在我們找到換回來的方法之前。
"他似乎對這個回答不太滿意,但也沒再多說什么。我們交換了手機號碼,
約定每天保持聯系,然后分別朝著不同的方向走去——他走向未知的陸家,我則返回醫院,
繼續扮演一個生命倒計時的少年。風吹過天臺,帶著一絲涼意。
我回頭最后看了一眼那個漸行漸遠的身影,
突然意識到:這可能是我第一次真正理解另一個人,而不僅僅是觀察表象。
第五章 陌生的家宋時望陸星辰的家是一幢獨棟別墅,矗立在城市最高檔的住宅區,
白色的外墻在夜色中顯得冷峻而疏離。門禁需要指紋,好在這具身體自帶通行證。
推開沉重的防盜門,迎接我的是一個過度整潔的客廳——每一件家具都像展廳陳設,
沒有生活的痕跡,沒有溫度的存在。"星辰,你回來了。"聲音從樓梯傳來,我抬頭,
看見陸星辰的母親走下來。她已經換了一身家居服,但妝容依然完美,
仿佛隨時準備出席什么重要場合。"嗯。"我簡短回答,不確定該如何與她互動。
"你父親明天回來,"她的聲音平靜,但我能捕捉到一絲緊張,
"他聽說了你在學校的...事件。"我的心沉了下去。陸星辰曾經警告過我,
他父親的脾氣極其暴躁,尤其對任何可能損害家族聲譽的事情零容忍。
而學校里發生的日記風波和我們雙雙住院的事,無疑已經傳到了他耳中。"我知道了。
"我盡量用陸星辰會有的冷淡語氣回應。她欲言又止,最終只是說:"飯在廚房,
熱一下就能吃。我還有工作要處理,先上樓了。"沒有詢問我的感受,
沒有關于醫院經歷的關心,一切都停留在表面的禮貌上。
這就是陸星辰每天回家面對的現實——形式上的家,實質上的孤島。我走進廚房,
餐桌上放著精致的餐盒,里面是看起來很貴但分量極少的晚餐。打開冰箱,
整齊擺放的食物幾乎全是半成品或外賣,沒有任何家常菜的痕跡。吃完飯,
我上樓尋找陸星辰的房間。不出意外,在走廊盡頭找到了那扇深色的門。推開門,
一個寬敞但冷淡的房間展現在眼前——書桌、床鋪、衣柜,一應俱全,整潔到不近人情。
沒有個人物品,沒有裝飾品,仿佛一個高級酒店房間,而非生活了十幾年的私人空間。
唯一顯得有些個人特色的,是床頭柜上一本翻開的書——《挪威的森林》,夾著書簽,
看起來讀了一半。我從未想過陸星辰會讀村上春樹,這與他在學校的形象如此不符。放下書,
我打開衣柜,里面的衣物按照顏色和種類精確分類,每一件都熨燙得一絲不茍。最里層,
一個不起眼的黑色背包吸引了我的注意。拉開拉鏈,
里面是幾瓶藥物——安眠藥、止痛藥、抗抑郁藥,全是處方藥,日期各不相同,
像是從不同醫院獲取的。突然,一陣敲門聲打斷了我的探索。"星辰,"是他母親的聲音,
"我能進來嗎?""請進。"我迅速合上背包,塞回衣柜。她推門而入,手里拿著一疊文件,
"明天你有數學競賽的模擬考試,這是去年的試卷,你父親讓你再復習一遍。"競賽。
又是一項我完全不知情的任務。"好的,我會看的。"我接過文件,試圖表現得自然。
她猶豫了一下,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點點頭離開了。門關上后,我翻開試卷,
密密麻麻的數學符號讓我頭暈目眩——這遠遠超出了正常高中生的難度。手機震動起來,
是陸星辰發來的消息:"你還好嗎?適應了嗎?"我回復:"你家比我想象的還要冷。
競賽的事你怎么沒告訴我?""忘了,最近太多競賽了,記不清了。
明天的應該是數學省賽模擬,難度很高,但對我來說不難。你不用太緊張,以我的水平,
即使你答得一般也不會引人注目。"我苦笑。對他來說"不難"的內容,
對我而言簡直像天書。但這只是我即將面對的眾多挑戰中的第一個。"你呢?我媽還好嗎?
"我問。"她很好,對我——對'你'很關心。今晚陪我聊了很久才回家。
醫生說我明天可以出院,但需要定期復查。
"我能想象他此刻的感受——突然擁有了一個充滿愛的母親,
卻同時繼承了一個倒計時的生命。而我,則要面對一個冰冷的家庭和嚴苛的父親,
活在隨時可能崩塌的完美假象中。"晚安,"我最終回復,"明天見。"關掉手機,
我躺在陸星辰的床上,盯著陌生的天花板。在這個冰冷的房間里,
我第一次理解了他為何會選擇結束生命——當家不是避風港而是風暴中心,
當完美成為枷鎖而非褒獎,生存本身就成了一種折磨。
陸星辰宋時望的家是一間位于老舊小區的兩室一廳公寓,空間不大,但收拾得干凈整潔。
出院手續比預想的簡單,醫生只是反復叮囑了藥物使用和注意事項,
并約定了一周后的復查時間。宋母——我仍不習慣稱呼她為"媽媽"——全程緊握我的手,
仿佛害怕我會在她眼前消失。走進宋家的玄關,
第一個映入眼簾的是墻上密密麻麻的照片——宋時望從嬰兒到少年的成長軌跡,
每一張都洋溢著真實的笑容。有他在醫院病床上豎起大拇指的照片,
有他得到作文比賽獎狀的照片,甚至有他戴著氧氣面罩依然微笑著的照片。"怎么了,小望?
"宋母注意到我停下腳步,"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沒有,"我搖頭,
"只是...很久沒有好好看過這些照片了。"她微笑,"你小時候特別勇敢,
每次手術都不哭不鬧。醫生說你是他見過最堅強的孩子。"我無言以對,只能點頭。
對宋時望而言,勇敢或許不是選擇,而是生存的必要條件。客廳樸素但溫馨,沙發有些舊,
卻干凈整潔。茶幾上擺著幾本雜志和一疊稿紙,上面是工整的字跡——宋時望的習作。
隨手翻了幾頁,內容大多是關于生活觀察和哲思。他的文筆出奇地好,
有種超越年齡的成熟感。"你想吃什么?"宋母從廚房探出頭,"想吃媽媽做的番茄炒蛋嗎?
""好。"我點頭,這種被詢問意見的感覺陌生又溫暖。在陸家,
餐食永遠是由營養師和廚師規劃好的,精確到每一克蛋白質和脂肪。沒有人會問我想吃什么,
因為"想"這個概念本身就是多余的。廚房傳來烹飪的聲音和香氣,我走進宋時望的房間。
和公寓其他地方一樣,房間不大但整潔,墻上貼著幾張文學獎狀和一些風景照。
書桌上擺滿了書籍,大多是文學作品和哲學著作,還有一個筆記本電腦,
看起來已經用了很多年。床頭柜上放著一個相框,里面是宋時望和母親的合影,
背景是某個海灘。他們穿著簡單的T恤短褲,燦爛地笑著,看起來無比幸福。
旁邊是一排藥瓶和一個小巧的呼吸機,無聲地提醒著這個家庭隨時面臨的威脅。
抽屜里找到了那本引發一切的藍色筆記本——或者說,是新的一本,和之前那本一模一樣。
翻開第一頁,日期是三天前,內容還在繼續:"今天陸星辰看起來特別疲憊,
眼下的黑眼圈加深了。課間他沒有和往常一樣去操場,而是躲在廁所隔間里。我恰好路過,
聽見了壓抑的抽泣聲。他在哭,但沒有人知道。我多想敲開那扇門,告訴他我理解他的痛苦,
但我不敢。我是透明人,而他是萬眾矚目的焦點,我們之間有整個宇宙那么遠。
"讀著這些文字,一種奇怪的感覺涌上心頭。他確實看透了我,卻選擇了沉默。
也許是出于尊重,也許是害怕被拒絕。而現在,我成了他,住在他的房間,睡在他的床上,
感受他的病痛。這種諷刺幾乎讓我笑出聲來。"小望,來吃飯了!"宋母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餐桌上,熱氣騰騰的飯菜散發著家的味道。宋母給我盛了滿滿一碗飯,
又夾了一大塊番茄炒蛋放在我碗里。"多吃點,你太瘦了。"她擔憂地看著我,
"醫生說營養跟上了,心臟功能也會更穩定。"我點頭,嘗了一口番茄炒蛋。
味道樸實卻溫暖,比陸家那些精致但毫無靈魂的料理美味得多。"對了,"她突然想起什么,
"林老師今天來醫院看你的時候,提到文學社下周的朗誦會。你的身體狀況允許的話,
他希望你能參加。"文學社。又一項我不了解的活動。宋時望在學校的存在感如此之低,
以至于我完全不知道他是文學社的成員,更不用說可能需要公開朗誦。
"我...我會考慮的。"我含糊地回答。她點點頭,沒有追問,只是繼續給我夾菜。
這種不施加壓力的關愛讓我感到陌生又溫暖。晚餐后,
她堅持要幫我洗澡——考慮到宋時望虛弱的身體狀況,這個提議并不奇怪,
但對我而言卻極其尷尬。最終我堅持自己來,只允許她在門外等候。站在鏡子前,
我第一次清晰地看到宋時望的身體——瘦弱,蒼白,胸口有一道長長的手術疤痕。
淋浴時我小心翼翼,生怕這具脆弱的軀體在我手中壞掉。回到房間,手機震動起來,
是一條來自"我自己"的信息——宋時望在我的身體里發來的消息:"我爸明天回來,
他知道了學校的事。做好心理準備。"我的心沉了下去。陸父的暴力傾向不是秘密,
只是從未有人明確指出而已。而現在,宋時望將直面這一切。"小心點,不要正面沖突,
"我回復,"如果情況危險,離開家,去學校找我。""我會沒事的,"他回復,
語氣出奇地平靜,"倒是你,記得按時吃藥。床頭柜第二個抽屜里有緊急用的硝酸甘油,
如果胸痛加劇就立即含一片。"我看向床頭柜,確認了藥物的位置。
他如此細心地關照著自己的身體,即使知道生命將盡,也不忘確保每一刻都盡可能舒適。
而我,擁有健康的身體,卻只想著如何結束它。"晚安,保重。"我最終回復。關掉手機,
我躺在宋時望的床上,聞著枕套上淡淡的洗衣液香氣。在這個陌生又溫馨的房間里,
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家的概念——不是為了體面而存在的空殼,而是充滿愛與關懷的避風港。
如果我們無法換回來,也許對宋時望是種殘忍,但對我而言,卻可能是一種解脫。
這個念頭讓我既愧疚又期待,在矛盾中漸漸入睡。
第六章 鏡中對峙宋時望陸父的歸來如同一場風暴,無聲卻充滿壓迫感。
他是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西裝革履,面容冷峻,眼神銳利得像要刺穿人心。
進門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公文包重重地放在茶幾上,然后用審視的目光掃視整個客廳,
最后落在我身上。"星辰,書房,現在。"簡短的命令,不容拒絕。我跟著他走進書房,
那是一個比臥室還要冷酷的空間——深色的家具,滿墻的獎狀和證書,
書架上全是經濟、法律和管理類書籍,沒有一本文學作品。"坐。
"他指向辦公桌對面的椅子。我坐下,感覺自己像個犯人等待審判。
"學校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他的聲音低沉而冰冷,"你知道你讓陸家蒙羞了嗎?
"我沒有立即回答,因為不確定陸星辰在這種情況下會怎么反應。"那個叫宋時望的學生,
"他繼續道,"一個變態的跟蹤狂。而你,竟然因為他暈倒而自己也跟著暈倒?
你知道這件事已經在學校傳開了嗎?人們在議論什么?
他們說陸星辰為了一個男生心疼得昏過去!"他的聲音逐漸升高,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不是那樣的,"我試圖解釋,"我只是太累了,最近訓練和競賽太多...""借口!
"他猛地拍桌,"陸家的人不需要借口,只需要結果。我不管你是累是病還是什么,
你唯一的任務就是維護陸家的榮譽,明白嗎?"我點頭,感覺喉嚨發緊。"明天去學校,
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澄清謠言。告訴所有人,那個病秧子對你的觀察純屬臆想,
你和他沒有任何關系。必要的話,可以向學校提出讓他轉學的要求。"我震驚地抬頭,
"這太過分了!他只是..."話音未落,一記耳光重重落在我臉上。疼痛來得如此突然,
我甚至來不及反應。"你敢頂嘴?"他的眼睛燃燒著怒火,"自從你上高中以來,
越來越不像話了。是不是覺得成績好了,就可以不把家規放在眼里了?"我捂著臉,
感覺眼睛濕潤了。不是因為疼,而是因為震驚和憤怒。這就是陸星辰每天面對的現實?
這就是他選擇結束生命的原因?"對不起,父親。"我低聲說,模仿著陸星辰可能有的反應。
他冷哼一聲,"這次就算了。下不為例。明天你去學校,按我說的做。另外,
下周的物理奧賽,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須拿到第一名。陸家不接受失敗者。明白嗎?
""明白。"我機械地回答。"出去吧。"他揮揮手,仿佛趕走一只蒼蠅。我離開書房,
回到臥室,鎖上門,癱坐在床上。臉頰火辣辣的疼,耳朵嗡嗡作響,
但更讓我疼痛的是內心的震撼。陸星辰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
卻還能在學校保持那副完美的形象,這需要多大的意志力?手機震動,
是陸星辰的消息:"他回來了?""是的,"我回復,"他...打了我一巴掌。
"長時間沒有回應,我以為他不會再回復了。但幾分鐘后,手機再次震動:"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