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江府大門,陽光曬在身上,暖洋洋的,似乎能驅了一身的寒。
我身上裹著曲憐箏的大紅喜袍,坐在她的華蓋大轎內,長長地伸了個懶腰。江家雖只是商賈,
但新帝剛登基,朝局不穩,她還不能殺戮太多,避免朝臣非議,
所以剛剛也只是殺了幾個惡奴泄憤。“早晚,本宮會滅了江家滿門!”她捏緊拳頭,
語氣發狠。走出數丈后,身后傳來一片吵鬧聲。“蘇執北!蘇執北!”江婉清竟然沖了出來,
頂著暗衛的刀,沖撞車駕!她喊得幾乎破音。我一拉馬車,曲憐箏立馬擔憂了起來。
“你……想回頭嗎?”她小心試探。“我如果說想,你會放我回去嗎?”我認真問道。身后,
江婉清吼得聲嘶力竭。曲憐箏卻仿佛聽不見。她很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抬起頭來,
堅定地看著我的眼睛。“會。”她深吸一口氣。“蘇執北,我等了你五年。”“你一聲應允,
我便走飛馬千里日夜不休,只為早些見你。”“我心至誠,天地可鑒。”“你若是現在回頭,
我會很難過很難過。”“但我尊重你的每一個決定。”“五年,我等了,大不了再等五年。
”她說得嚴肅,不似半分輕佻。但其中的每一個字,我都能感受到她與江婉清的不同。
那是尊重。她尊重我的想法,哪怕會因此而痛苦,哪怕讓人認為,她被人耍了。
她也選擇尊重。而江婉清,只將我視為一個隨時可以棄置的玩物。頂天了,
算個不舍得扔的貴重玩物罷了。我突然覺得有些看不懂自己了。當初,
我怎么會愛上這樣一個人?哎,或許是鬼迷心竅吧……我一揚韁繩,馬車行走,
曲憐箏的陰霾便一掃而空。“來,我與你一同駕馬。”她滿心歡喜,抓住韁繩,
依偎在我身上。我深吸一口氣,摟住她的肩頭。她依偎得更緊了。笑得格外的甜。“蘇執北!
蘇執北!”身后的江婉清,更加的急了。她吼得愈發大聲。我不搭理她,
她反倒徹底沒了方寸。“蘇執北!我不是江婉蘇,我是江婉清!”曲憐箏明顯有些生氣。
她擺了擺手,一個暗衛立馬飄飛而來。“去,把這女人驅了。”暗衛抱拳稱喏,再度消失。
身后的喊聲,不見了。她再度依偎在我懷里。“執北,這次我不會讓你跑了。
”“所有的物件我都準備好了,你入府后休息一日,正好便是黃道吉日。
”“咱們先把婚事辦了。”“然后,你隨我進京。”“我是長公主,我的婚事得陛下賜婚,
屆時,我們再辦一場國姻。”“當年你跑了,悔我一次,現在嫁我兩次,
倒也公平……”她噼里啪啦地說著,一刻不停。仿佛自己說慢了,我便會像當年那般,
突然就從她身邊消失。我靜靜地聽。后續諸多繁瑣,她娓娓道來,聽得我云里霧里。到最后,
只記住了兩句話。“我知曉的,現在便讓你心里只有我一人,那是強人所難。”“沒關系,
婚后我會做好你的妻子,讓你徹底的忘記江家。她的輕言細語,充斥了我的世界。
我伸了個懶腰,將她摟在懷里,閉上了眼。華服好暖。她也好暖。07.等我醒來,
馬車已至揚州。“夫君,猜猜看,我們要去哪里?”我一頭霧水,輕輕搖頭。
她便揭開了車窗簾。外面,是一間有些破敗的小院。“還記得這里嗎?”我眼睛都亮了,
連連點頭。當年年少,游歷江湖,便是在這間小院與她重逢。我扮做落魄漢,
她卻是真逃亡女。那段日子,我出門賺錢,她在小院內煮飯洗衣,把日子過得仿佛夫妻一般。
足足在此住了半年。曲憐箏率先下車,推開院門。院內的一切,都仿佛昨日一般,
沒有任何變化。唯獨拴在角落的大黃狗,有了幾分老態。它不認得我了,見我進屋,
便露出獠牙低吼。曲憐箏踹了它一腳,踹得它委屈巴巴地鉆回狗窩。隨后,她拉著我,
在院中坐下。我無比感慨。時光仿佛回到過去,卻又真切地流逝了。當初假扮破落漢的少年,
如今二十有七,成了名義上的鰥夫。而那個流亡的豆蔻少女,如今二十有五,
已成了名義上的寡婦。“執北,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了吧。”“當初,你為何不辭而別?
”她終究壓抑不住,問出了她最想知道的事。我輕輕嘆了口氣。“劉大媽,你還記得嗎?
”曲憐箏點頭。“她說,米鋪掌柜相中了你,要向你提親。”“你同意了。”“我本不信,
可順著她的指引追來,卻見那米鋪掌柜的兒子在為你擦汗。”“我一氣之下,便朝蘇州跑。
”“誰曾想,人還沒到蘇州,讓我家里人抓著了。”“家里人氣我離家出走,
便干脆給我配了婚,入贅了江家。”曲憐箏聽罷,捏緊了拳頭。
“該死的劉大媽……”她咬緊牙關,語氣發了狠。“她曾找過我,想牽我與她侄兒的紅線。
”“我便明確地告訴她,我只嫁你一人。”“看來,她動了歪心思,在你面前編排。
”“難怪那兔崽子平日里怕我怕得要死,突然便跑過來為我擦汗。”“等我買了米回來,
你便不見了……”說話間,她已經有些哽咽了。她使勁揉了把臉,忽的又笑了起來。
“我以前便想,我當是命中注定嫁不了你。”“可現在看來,老天爺待我不薄,
只讓我晚了幾年,而沒讓我孤寡一生。”她再度握住我的手。“明日我便嫁你,
多一天我都不能等。”“執北,五年了。”“你再不娶我,我都撐老姑娘了。”08.翌日,
一場極為簡陋的婚禮,在小屋中開始了。街坊們都來湊熱鬧,只想知曉空了五年的小院,
是何方神圣在此成婚。暗衛們端著盤子,來一個,便發一個紅包。歡喜得街坊們合不攏嘴。
我看著街坊們,憋著一肚子的笑。若街坊們知曉,這蓋著紅蓋頭的新娘,是圣上的義姐,
長公主曲憐箏,他們估摸著會立馬開始哭吧?婚禮一切從簡,暗衛做了證婚人。剛拜完天地,
暗衛把所有人驅離。只留下我和她,待在小院之內。曲憐箏的呼吸,浮現出一股子腥氣。
“夫君,拜完天地,是否該入洞房了?”“媽的,我不等了!就地辦事!”“再拖下去,
我生不出孩子了!”這次,她沒再問我意思。就在小院內,她扭腰如蛇,媚氣散得醉人。
我們從院子到臥室,再到客廳。她索取了一次又一次。在幸福中苦熬到天色將明,
她才放過了我。經此一夜,我方才發覺,原來床笫之歡能如此痛快。那五年的婚,
簡直白結了。接下來的近半個月,便是縱情歡好。直至一日清晨,她啊的一聲坐了起來。
“糟了!夫君!”“光顧著歡好,忘了進京面圣了!”她急忙為我更衣,催我上了馬車。
正要出發時,一個下人攔住了去路。“二姑爺,可算找著您了。”他滿臉疲憊,
聲音有些哽咽。“江府出了變故,您快回府去看看吧……”隨后。我才得知。原來那日,
江婉清著實急了,在街頭點破了自己的身份。瞬間,姐夫霸占小姨子,聲名狼藉。
她心知我已不會回去,便在姐夫房門外長跪不起,想與姐夫繼續過日子。
卻并未注意到潛入江家的暗衛,已經進了姐夫的房間。這一跪,便是三個日夜。
直到姐夫房內傳來腐爛惡臭,她才驚覺事態不對。破門而入的她,
只見得了姐夫那懸梁自縊的尸身。正值酷熱,三個日夜過去,姐夫尸身腐爛發臭。
江婉清深受打擊,閉門不出。可她的荒唐事,已經傳了出去,成了街巷妙談。姐夫的家里人,
立時就來了。“混賬東西,混賬東西!”“你竟做出這等荒唐事,逼死了我家公子!
”“他入贅你家,不是給你家為奴!”“你如此辱他,將他逼得尋死,
便是不把我們放在眼里!”為保姐夫名節,
姐夫家里人一股腦地將罪責推到江婉清浪蕩勾引男人身上。江婉清被她們亂棍毆打,
江父上前攔阻。卻不知是誰,揮了江父一棍。這一棍子下去,江父栽倒在地,當場氣絕。
至此,姐夫家里人還不解氣,將江婉清打到流產后,又生生挑了江婉清腳筋,
并掠走了江府內所有的錢財。樹倒猢猻散,下人們見江府大勢已去,各自奔逃。偌大的江府,
一夜之間,只剩了江婉清一人。“二姑爺,你若能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