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若虛,狗皮膏藥今天怎么不稀罕你了?”周若虛身邊的幾個紈绔大聲調侃起來,根本不怕李淳魚聽見。
“咳咳!”周若虛走上二樓,領著一群紈绔經過姜紫衣她們這個雅間門口,目光掃過屋里三人,看見李淳魚正在悶頭啃雞腿,顯然很不高興。
屋里的李淳豐和李淳魚聽見咳嗽聲,都看向姜紫衣。
“吃肉吃肉!”姜紫衣給兩個娃各裝了一碗紅燒肉,自己也大口吃起來。
周若虛在門口停留了一會兒,見沒人理會他,便扭頭走了,一群少年也跟著他去了對面的雅間。
竹簾垂下,一個紈绔問道:“你們有沒有看見方才和狗皮膏藥坐在一起的那個小娘子,她是誰啊?長得倒是怪好看的!”
幾個少年搖頭不知。
“我好像在樓下看見恩遠將軍府的馬車了,那女人會不會就是姜家那個小庶女?”一個少年問。
“想必就是她,”周若虛端起一杯茶,狀似隨意地吹著茶霧,“聽聞臨安王要娶她當續弦。”
“你們聽說沒有?那個小庶女是用了些不光彩的手段才拿下臨安王的!”
“對對!我也聽說了,就是花朝節那天晚上,好像是對臨安王用強了,臨安王才不得不娶她。”
“呸!下作!”
“我還聽說姜家那個小庶女小時候燒壞了腦子,”一個紈绔指指自己的腦袋,“這兒,不太正常。”
“我說狗皮膏藥今天怎么不貼若虛了,原來是被傻子教壞了,哈哈哈……”眾人敲桌狂笑起來。
笑聲傳到隔著一條走廊的對面雅間里。
“母妃,”李淳魚拉住姜紫衣的衣袖,忐忑問道,“若虛哥哥以后會不會不理我了?”
“我感覺也有點過,”李淳豐也后悔道,“大家是鄰居,低頭不見抬頭見,至少應該去打聲招呼吧?”
周若虛年長他們五歲,再加上他人長得風流俊美,在京城紈绔中間向來是萬眾矚目的焦點,身邊追隨者眾多,李淳豐覺得也應該和此人保持友好關系。
“你倆能不能有點骨氣?人家都不主動和你們打招呼,你們還拼命往前湊?”姜紫衣咽下嘴里的肉,“你們是門第比他差了,還是什么比他差了?”
李淳豐想了想,好像自己也不差,周若虛就是個子比他高點,這么一想,他便安心不少。
“可我喜歡若虛哥哥啊!”李淳魚哽咽道。
姜紫衣感覺這兩個缺愛的小孩比她想象中還要難教:“天涯何處無芳草,何況像你這樣的金枝玉葉,何必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樹上?”
“母妃你說什么歪脖子樹?”小姑娘眨著晶亮的眼睛問。
“我是說周若虛空有其表,其實敗絮其中,以后你就知道了,他不是好人。”姜紫衣捏捏她的小臉,越發覺得這小姑娘軟萌軟萌的,給人一種很親切的感覺,“你還小呢,千萬別被他給禍害了。”
前世迎陽公主重病的時候,周若虛還在外邊拈花惹草生了兩個私生子,至于仕途則是一事無成,全靠祖宗庇蔭。
姜紫衣心里為李淳魚覺得不值,既然這倆孩子以后名義上是她的子女了,她自然不能眼看著李淳魚往火坑里跳。
***
臨安王府。
古樹參天的院子中心,矗立著一座小佛堂。
傍晚時分,佛堂中光線昏暗,神龕上點著一盞蓮花形狀的長明燈。
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線香味道,李千聿和一位老僧席地而坐,正在燈火邊對弈。
“聽聞王爺終于決定續弦了,這可是天大的好事,”了緒在棋盤上落下一枚黑子,“不知是誰家的姑娘?”
“誰家的姑娘都無所謂,我只是看她可憐,”男人修長手指拈起白子放在太陽穴旁邊,鳳眸看向桌案上的紫色蓮花長明燈,“渡人一命功德無量,我多做件好事,蘇紫也能早日解脫。”
“王爺不必自欺,這么多年可憐的姑娘多了去了,王爺怎么不渡別人,偏偏渡她?”老和尚雙手合十念了句佛號,緩聲道,“凡相遇者便是有緣,王爺與那姑娘的緣分想來不淺。”
李千聿落下一枚白子,低聲道:“有緣我不覺得,她挺膽大倒是真的。”
竟然爬上他的睡榻,還把舌頭伸進他嘴里……
想起那晚的事,李千聿不由得心弦異動。
“王爺,新王妃進府,”了緒看向那盞長明燈,意味深長道,“那燈不如移到老衲的清源寺中?”
“不必,”李千聿的眼睛又恢復了古井無波,“就放在這里,移來移去的萬一有個差錯,這么多年的魂就白養了。我會傳令下去,不準她來佛堂這里。”
了緒知道他心意已決,便沒再勸:“也罷。”
兩人安靜地把棋下完,了緒便站起身告辭。
李千聿又獨自在佛堂里呆坐了一會兒,望著供奉臺上的紫色蓮花長明燈和一支紅寶攢花簪子,微微凝神。
佛堂門外有“窸窸窣窣”的聲音。
“站住!”
李淳豐和李淳魚剛要跑,就聽見佛堂里傳來他們父王的聲音,不得不停下腳步,低頭侍立。
“又上哪兒去了?一整天不見人影!”李千聿踱步出來,繞著兩個小娃打量,“又出去偷吃肉?”
“沒有!”李淳豐使勁搖頭。
“沒有你跑什么?”李千聿盯完兒子,又盯住女兒,“淳魚你說,是不是偷跑出去吃肉?”
“沒吃……嗝!”李淳魚邊說邊打了個飽嗝。
李千聿皺眉:“父王說的話,你們當耳旁風嗎?”
“是母妃帶我們去吃的,她說小孩子長身體要吃肉,”李淳魚趕緊把事情都推到姜紫衣身上,“我和哥哥聽話有什么不對?”
“住口!”李淳豐猛地扯了一下她的手,“父王你別聽她胡說!我們沒有吃……只吃了一點點。”
你想害姜家小姐還沒過門就被休嗎?
“母妃?”李千聿眉梢突突直跳,冷聲問,“你說誰?”
“是……姜家小姐。”跟著兩個孩子的侍衛說道。
李千聿沉了臉色:“你改口倒是快。”
“早晚都是要改口,”李淳魚嘟囔道,“除非父王你出爾反爾,不娶她了。”
李淳豐抬頭觀察他父王的表情。
雖然他答應姜紫衣不再阻撓她進門,但如果是父王自己要悔婚,可就不關他的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