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你以為只有這兩千兩?”魏氏冷笑一聲,“上京城大多數青樓賭坊、歌舞坊,都有你父親欠下的債務,你還了這家,那家明日就上門。”
“……”秦文彥震驚道,“怎會如此?”
他知道父親荒唐,可想不到竟會如此荒唐。
前世一直是姜紫衣幫著魏氏管家,賬上銀子不多,可從不見有人來家里催債,母親和姜紫衣也從未跟他說過家里有欠債,而且他經常外出應酬,姜紫衣都會給他足夠的銀子,所以他一直以為侯府的銀錢還算寬裕。
“你也不用如此擔心,落雨軒是最大的一家債主,其他家全部加在一起也不到一萬兩,”魏氏淡定說道,“等姜氏過門之后,把賬還上就是了。”
秦文彥整個人都是懵的。
姜藍亭還未過門,母親就算計上她的嫁妝了,這讓藍亭怎么想?
“哥,”秦舒玉蹲在秦文彥身旁,扶著他的膝蓋安慰道,“你放心,我以后會勸爹少去外邊的,這賬還上,以后就不會再欠債了。”
天降巨債的感覺讓秦文彥低著頭,只覺濁氣堵在心口。
安慰不了一點。
“說起來姜家那個小傻子倒是個好福氣的,”魏氏深吸一口氣,思忖著說道,“我那天瞄了一眼臨安王府的聘禮單子,少說……也有七八千兩現銀,再加上那價值連城的藥材和珠玉。”
“一個碧玉年華的少女卻要守活寡,”秦文彥“嗤”了一聲道,“長夜漫漫,那種日子生不如死,有再多錢又抵什么用?”
那女人前世可是很稀罕男人的,這輩子遇上個不食葷腥的老王爺,她的日子肯定很難過了。
真是,還不如當初給他做妾。
魏氏忽想起來一件事:“我聽聞那姜紫衣原本爬的是你的床?”
“那小庶女心思不純,整日想著些歪門邪道。”秦文彥一想起前世被她算計成功,就覺厭惡。
“文彥,我聽聞姜家本來有意讓那小庶女為她姐姐替嫁的,后來怎么回事?”魏氏問道。
“母親,我豈會是那么容易被人拿捏的?與我有婚約的是姜家嫡女,想用一個庶女替嫁,我斷不可能答應。”秦文彥望著門外的日光,皺了皺眉,“或許姜紫衣知道我對她無意,才會中途改換目標,這樣也好,省得賴上我們秦家。”
“我的意思是,姜藍亭會不會是……因為你傷了腿而嫌棄你,所以故意安排替嫁一事?”魏氏不悅道,“我看那鄭氏母女也不是安分的。”
“母親,我不許你這么說藍亭!”秦文彥俊顏一沉,“都是那小庶女膽大妄為,和藍亭有什么關系?”
不會的,前世藍亭明明和他說“若有來生,必不相負”,還說她嫁給陳王后的每一天都在思念他,替嫁一事怎么可能是藍亭故意的?
“好了好了,不說就不說。”魏氏翻了個白眼道,“你可真是我的好兒子,還沒成婚胳膊肘就向著媳婦兒了。”
“母親,我不是這個意思!”
“話說回來,若是臨安王府送的聘禮能給藍亭陪嫁,可就太好了。”魏氏一直對那聘禮單子上的東西念念不忘,“兒子,你不妨去姜家走動走動,讓藍亭想想辦法,把那些東西加進她的嫁妝里。”
“對對!”秦舒玉拼命點頭,拉著秦文彥的衣袖道,“姜家這幾天肯定在準備嫁妝,大哥你快去,那套赤金紫玉頭面,你一定要讓他們加進嫂嫂的嫁妝里!”
聽說那套赤金紫玉頭面是福真太后的嫁妝,只要它跟著嫂嫂來了侯府,那以后就是她的嫁妝!
秦文彥被魏氏和秦舒玉推著出門,到姜家后,不敢直接進內宅,丫鬟就把他領到了外院花廳中等候。
時間已經到了傍晚,忽有一輛馬車從外邊回來。
秦文彥聽著車轱轆的聲音,便好奇走出來看是誰,卻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姜紫衣一襲青色衫裙,頭發像前世一樣梳成婦人的蝴蝶髻,領著丫鬟從門外進來。
秦文彥看著眼前一幕,愣愣地站在原地,頭腦中一顆雷“轟”的炸開。
除了一張臉年輕幾歲,她這一身打扮和前世他們分別那天幾乎一模一樣。
“姜紫衣!”秦文彥顧不上受傷的腿,一瘸一拐迎上去,揪住那女子的手腕,“你果然也重生了!既然如此,為何避著我?”
前世姜紫衣曾和他說過一些“穿越”“重生”之類的故事,他只當是胡言亂語,并沒有信過,直到事情發生在他身上,他才相信那些“瘋話”確有其事。
“秦世子在說什么?”姜紫衣迅速甩開他,臉上綻開一個沒心沒肺的笑,“別拉拉扯扯的,不然叫我長姐看見了誤會你,可別怪我哦!”
秦文彥蹙眉,看著她那張年輕的臉,他又不確定了。
“你不記得我?”
“記得什么?”姜紫衣揉著被他捏痛的手腕,“你是來找我長姐的吧?”
“對,我來尋你姐姐,”秦文彥頓了頓,指著她的頭發問道,“你今日為何梳這樣的發髻?”
“是丫鬟梳的呀!”姜紫衣摸摸頭發,笑道,“我說想試試梳個發髻,翠果就給我梳了,好看嗎?”
“原是如此。”秦文彥松了口氣,“你還是長發好看,梳這種發髻顯老。”
是他多慮了,我朝未婚女子雖多將長發放下,可也有人偶爾將長發挽起,并沒有硬性規定。
也對,前世她對自己死心塌地,若她也重生,必定會抱住自己不放,哪怕是做妾也斷不會舍得離開。
“就是好玩呀。”姜紫衣一手摸著發髻,歪著腦袋看他。
秦文彥蹙眉問道:“花朝節那天你為何去我房間,又去招惹臨安王?”
“也是好玩呀!”姜紫衣笑笑。
“當真無聊。”秦文彥一拂袖,滿臉鄙夷,“你以后嫁人了,可別再整這些無聊的事。”
“秦世子!”一個丫鬟快步走過來,朝秦文彥行禮道,“世子爺,夫人和大小姐請您進去。”
姜紫衣望著那男人走遠的背影,臉上的笑容冷下來。
前世她做的所有事,說的所有話,在秦文彥眼里都是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