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江城首富沈家慘遭入室搶劫滅門,沈家至此只剩我一人。
我求未婚夫宋知垚幫忙查清真相,他卻轉頭與柳宛成親,十里紅妝羨煞旁人。絕望時,
宋知垚的縣令大哥宋知硯臺在靈堂上求娶我。他說不忍我伶仃孤苦一人,
愿意余生與我一同度過。也會盡其所能幫我追查真相。我感其真摯,答應成婚。
宋知硯親自替我處理了族人后事。成婚五年了,我卻意外聽到他與下屬交談。“大人,
大少夫人前兩日問我案件進展,我還是謊稱毫無進展嗎?”我心停了半拍,這是什么意思?
1“硯兄,你如此行事不妥!”楚清玄規勸道。“你明明在沈清秋未嫁你之前,
就已經查到了滅門案的罪魁禍首,那伙山賊作惡多端,你如何能包庇他們!
”“你甚至讓她與仇人女兒結成妯娌,有朝一日,嫂子發現了你待如何?
”準備敲門的手戛然而止,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叫與仇人女兒結成妯娌?
“宛宛是無辜的,她只是正好投胎成了山賊女兒而已,并沒有參與滅門,
在我心里她是最純潔、善良的人。”“就算我身為父母官,但是為了宛宛能夠幸福快樂,
我也對得起自己的心。為了她,我無怨無悔。”好一個無怨無悔!
日夜耗時編好的劍穗猶如千斤重,壓得我喘不過氣。五年了,案件一直懸而未解,毫無進展。
這是宋知硯告訴我的。原來這五年里,我幾乎無時無刻都與滅族賊人的女兒同處一宅。
而我的夫君,竟然做到如此程度。隔著門窗,宋知硯的語氣堅定而充滿愛意。“宛宛善良,
不忍我難過,雖然選擇了與二弟成親,
但也答應我與二弟一同與她……”“我如何能不管她父母,縱然她是山賊女兒又何妨?
我愿意為她掃清障礙,讓她無后顧之憂,這樣我才能不失去她。”“可是,
嫂夫人這邊……”楚清玄還想說什么,被宋知硯打斷。“清秋這邊,我會仔細隱藏,
不讓她發現我搜集到的那些證據以及卷宗。”“你真的要為了柳宛那個山賊頭子的女兒,
犯下如此大錯?柳宛她就是一個極具心機且心思歹毒的女人!根本不愛你們兩兄弟,
她與知垚成婚也絕非偶然!”楚清玄苦口婆心。“我不允許你這樣詆毀宛宛!
就算是東窗事發,我也不后悔!宛宛她是最美好的女子。”“那沈清秋呢?你讓她來到宋家,
日夜面對滅族仇人的女兒,她怎么辦?你就沒有想過么?”“夠了,我說了滅門與宛宛無關,
她的父母我更要保護好!”“如果一定要承擔,大不了我給清秋償命!”“你真是冥頑不靈!
哪天因此殞命,別怪我今日沒提醒你!”兩人不再繼續,屋內死寂。屋外,我仿佛墜入冰窖,
狼狽回到房間。族人慘死畫面浮上眼前,揮之不去。原本富裕的家族就此分崩離析不復存在,
獨留我一人。宋知硯的出現就彷佛救命浮木,是我的救贖。
他協助我處理父親商業上的遺留的事,避免了重大損失,將我迎回宋家。
我以為從此我便有了家,即使家人慘死,但我依然慶幸覺得幸福。
在我無法自拔自以為是的幸福里沉溺時,卻發現是宋知硯努力編織了五年的騙局。迎娶我,
卻是為了方便監視我,不讓我做出傷害他心上人的舉動。這五年,真是諷刺,
我竟與仇人的女兒相安五年之久!每次在那些夫人聚會時信首昂揚,沾沾自喜。五年,
全是謊言與欺騙。手指捏緊,指甲陷入肌膚,痛。但遠不及我沈家慘遭滅門的痛!
既然無人為我伸冤,那么我就自己來。我的好夫君,你準備好接招了么?
2屋外漸進的腳步聲,我知道是宋知硯。他喝了酒,腳步虛浮,跌撞著到我面前。
“怎么還不休息,在等我么,娘子?”眼神迷離,似有心疼。“手怎么這么涼?
來人給大少夫人弄點姜湯暖身!”說完,摟住我的腰身,欺身過來欲吻我,
動作端的是憐愛溫柔。可這溫柔憐愛里到底有幾分真假呢?我避開他的唇,伏在他胸膛,
溫熱,可我卻覺得不再溫暖。他真的為了柳宛,一個山賊之女做到這種程度。不忍閉眼,
淚水砸落他手上。可是,你不能指望一個不愛你的人看見你的眼淚。宋知硯,
他看不見我的眼淚。鼾聲漸起,他醉的時候很快就能睡著。夜里,他囈語:宛宛,你信我,
我一定能護你周全。夢里都是柳宛,要護她周全,那我呢?我轉身離開,
沒有聽到宋知硯后面的夢囈:清秋,別走……來到宋知硯書房,書架上一排排的畫像。
我竟不知這個不允許我進入的書房,滿滿都是柳宛的畫像。坐臥行走、笑意嫣然,
畫作之人滿心滿眼的愛意溢出畫布。還有一沓厚厚的書信。卿卿親啟。拆開信封,
里面每一封都是他對柳宛的訴說。不小心觸碰到了一個花瓶,屏風后的墻壁忽動。密室,
里面居然放了更多的書籍。我看到了當年沈家滅門案的卷宗。卷宗每一處,記錄均詳細,
筆墨遒勁有力,案件分析思路清晰明了。一度我覺得認真辦案的他,
批閱文書的神態極度吸引人。我以為這樣的男子,會極富原則,
不會因為任何事物放棄自己的原則。原來他會因為柳宛變得這樣瘋狂,不顧一切的隱瞞。
卷宗上很清楚的記錄參與這滅門的人員構成,山賊頭子便是柳宛父親。
看著這些畫像、書信、還有卷宗,我自嘲一笑。證據如此確鑿,
但縣令大人卻無法為我慘死的沈家主持公道……我將卷宗收入我袖袋,關好密室,
掩蓋我來的蛛絲馬跡,離開。原以為再也沒有人牽掛沈家了,
不曾想前段時間在酒樓發現了沈家的信物。原來是有人通過信物在找我。
父親當年因為廣結善緣,陰差陽錯竟然救助了因地震出谷的神醫谷的神醫墨家,
父親給他們提供了災后重建的資金。他們聽聞沈家滅門案后一直因故未能出谷,
處理好谷內事宜,聽聞我還在便出谷了。我正在查看神醫墨然給我的信物。
宋知硯從背后摟住我,“娘子,在看什么,這么入迷?”突然被抱,我有一瞬間怔愣。
“娘子喜歡這種玉佩么?以后我讓人給我娘子買更好的!”宋知硯滿眼含笑,我望進他眼睛,
他笑似未達眼底。“快到岳父岳母忌日了,
一下。將我們成婚的消息告訴他們好嗎?明天我們再舉辦家宴,一家人聚聚。
好久沒見二弟他們一家了。”我頷首,不置可否。宋知硯看我不吭聲,當我默認,
激動的抱起我轉圈。宋知硯這些年為了名正言順的看到柳宛經常提議聚會,
即便柳宛與宋知垚住外面的宅子,平常不與我們一同用餐。宋家雖然一直有聚會傳統,
但并沒有達到如此勤。我以為是宋知硯怕我孤單,讓我感受家人的溫暖才聚的。可惜,
他只是為了看他的二弟媳婦罷了。五年的騙局,或許是時候結束了。他前腳去了縣衙,
我也出了門。去墨然約定了去處理我手上還有的沈家商鋪。商鋪的一些手續需要到縣衙辦理。
進入縣衙,人們的看著我眼神怪異。我豎起耳朵便聽到那些差人討論。
“那是縣令大人的夫人吧?想起那個沈家滅門慘案哦……”3“噓,你想被縣令大人罰么?
縣令大人都說了與那伙山賊無關,山賊不是兇手,縣令大人聽到了又得訓你們!
”“哪有不透風的墻喲?那山賊頭子突然就帶著一堆金銀珠寶來到了我們這里,
而沈家才滅門不久,還是被搶劫的。這財物怎么來的,總會有蛛絲馬跡吧?
”“你看縣令大人那個眼睛,哪次那個山賊頭子女兒來的時候,眼睛不是黏住了一樣。
”“那山賊頭子女兒是叫柳宛吧?穿的戴的是真的顯富貴,特別貴,
珠光寶氣的……”縣衙的人心里門清,只我一人蒙在鼓里。指甲被我深深嵌入掌心里,痛,
但不及我心痛。縣衙里宋知硯的辦公庭院,熟悉的聲音。“知硯哥哥,你不用理我,
你先忙吧。我沒事的。”透過窗戶,我可以看到他們相互依偎的身影。
柳宛聲音嬌柔:”知硯哥哥怎么與知垚哥哥一樣喜歡這樣抱人家……”“輕點,
我有身孕了……”宋知硯聲音滿是驚喜:”真的么?我跟二弟要當爹了?”“瞧你,
不一定是誰的呢……”“不管是誰的,只要是你生的,我都愛。
”我說宋知硯哪里來的柳宛那么多畫像,原來都是平日相處下來的。屋內氣息不斷,
我無心再聽,假裝不知道。大概兩柱香后,宋知硯開了門。柳宛眼角含春,嘴唇紅潤。
空氣里彌漫著淫靡氣息。宋知硯看到是我,有一瞬間慌亂。“清秋,你怎么來了?
我去給你弄點碧螺春來。”慌忙落跑。我愛的是茉莉花茶,碧螺春那是柳宛喜歡的。
宋知硯走后,柳宛長裙曳地向我走來,甚至特別拉了脖子的衣領,吻痕清晰。“姐姐,
你看我這個手鐲,是不是特別好看?”我抬眼看向柳宛手腕處的手鐲,那是……我眼角含淚,
那是我祖母準備給我的碧玉手鐲。我激動之下,用力抓住她手腕。“說,
為什么我祖母的手鐲會在你手里?!”“你可真笨,五年了一點真相都不知道!
知硯哥哥沒有告訴你么?”“你再看看我頭上的?”柳宛像只公孔雀,炫耀著。
這時我才發現,柳宛渾身上下幾乎都有我沈家的影子。手鐲是我祖母的,
頭上的步搖是當年作為皇商時,皇帝以及皇后賞賜給我娘的步搖、簪子以及耳環!果真,
證據確鑿!宋知硯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是不認為他們有罪。我怒極,準備沖上去打她,
可她卻先我一步。啪的一聲,柳宛斜躺地面,開始裝柔弱。我的巴掌只是抬起,并未打她。
“姐姐,就算我提到了你沈家滅門慘案未能勘破,但是你也不能因此怪罪知硯哥哥呀!
”“我不過是好心說,姐姐你要是沒有穿戴的頭面,我可以借你而已,為什么要打我?
”“沈清秋,你到底要干什么!”哦,原來是在這里等著我啊。宋知硯一向偏心柳宛,
此時更是不分青紅皂白,厲聲呵斥我。“宛宛說的沒錯,我沒有對不起你,
滅門案確實不好排查。你沒有頭面,宛宛說借你,你看她多善良啊!”善良?
拿著我沈家的東西說借我?眼淚終究是沒能憋住,流了下來。五年的時間,
宋知硯還是不信我,一如既往的偏幫柳宛。宋知硯曾經是我的唯一救贖,如今看來,
只是偽裝的,救贖之下是萬丈深淵。那邊宋知硯還在指責我說我不懂事,不如柳宛乖巧。
他扶起柳宛小心翼翼的將她扶到原本屬于我的位置。“宛宛,你先坐,我給你拿藥擦一下。
”路過我時,宋知硯突然緊張起來:”清秋,你別誤會,我只是擔心宛宛受傷了,
二弟那邊不好交代……”“還有你別誤會,她過來只是找我聊些晚上家宴的事。
”我有什么好誤會的,畢竟我并沒有眼瞎也沒有耳聾。我低頭看我身上洗的泛白的衣服,
再看柳宛身上滿身的綾羅綢緞,金銀珠寶。我像個乞丐。我壓下心頭壓抑,只道:”沒事,
我就是順路過來看看,你忙,我先回去了。”宋知硯以為我生氣了,追了出來又解釋半天。
4“清秋,你別多想,我只是在跟宛宛請教懷孕的一些事情。”“你一直想要個自己的孩子,
我之前考慮到你身體,沒同意,現在我同意了。”他為了柳宛同意給我生個孩子,
著急的滿頭大汗。突然有點想笑。為了柳宛,他果然什么都做得出。跟我成婚、跟我生孩子,
他的所謂原則在柳宛這里不值一提。“沒事,你不用擔心我誤會,你們聊吧,我回去了。
”宋知硯送我上了馬車,長長舒了口氣。縣衙的那些人看我眼神中充滿了同情與無奈。
回到宋家,我將所有的宋知硯送的東西一把火燒了個干凈。火苗熄滅時,
聽到門房通報說:大公子讓送了東西過來。滿車的孩童用品,
女嬰的、男嬰的、女童的、男童的,嬰兒物品一應俱全。
黃金打造的長命鎖顯眼異常:愿吾兒安康、長命百歲。我讓下人放著,沒理會。
想起那伙山賊入室盜搶殺人時我的弟弟妹妹都不到四歲,兩個可愛的小團子。他們那么小,
卻被丟入荷花池中……祖母拼命把我塞進床底,喊我不要發出任何聲音。
祖母倒在血泊中……我的家人就如此命賤,五年了都沒有辦法得到一個公道么?
心再次沉入谷底。宋知硯聽到下人說我看到了商鋪送來的物品,跑過來跟我解釋。
他說那些都是宋知垚定的,說他的二弟也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所以就多準備一些。
他其實不用這樣費力的解釋的。他忘了我認識他字跡,那個鎖上寫的字遒勁有力,
是他慣用的筆法,而他二弟字則難看很多。宋知硯與我約定到酒樓吃飯,我剛好有事也要去,
就答應了。等了很久,還是沒有宋知硯身影。準備離開時,包間傳來了宋知硯的聲音。
“二弟,你給宛宛揉一下腿,她有了身孕腿會酸。宛宛,這是酒樓的招牌藥膳粥,我喂你。
”透過沒關嚴的房門,柳宛猶如一個女皇,妃子縈繞。柳宛是女皇,而宋家兩兄弟便是妃子。
包廂內言笑晏晏,我只覺內心荒涼。宋家家宴,宋知硯母親看我兩手空空,瞬間冷臉。
不管在場人員,直接開罵,”知硯在縣衙處理公務,你是他妻子,連個禮品都不會準備么?
你讓我們宋家顏面往哪里放?大好日子你甩臉給誰看呢?”宋母的發難,
讓其他親戚也不滿起來。“都成婚五年了,連個蛋都沒下。沈家都死絕了,
還當自己是沈家大小姐?要不是知硯心善,你還不知道現在在哪個青樓賣笑度日呢!
”“都不知道好好孝敬婆父、婆母,你爹娘都沒有教過你么?哦,我忘了,你爹娘早死了。
”語畢,柳宛一身富貴樣出現在門口。帶了一堆禮物,宋家兩老臉上蕩滿笑容,起身迎接。
身邊小丫環嘟囔:變臉速度真快!“誒呀,宛兒、垚兒啊,你們總算回來了。宛兒當心肚子。
還帶這么多禮物,不像有些人,進門就是討債的,什么都不會,只會給我宋家丟臉!
全家死絕了還天天念叨,真是晦氣!”“還站著干什么?還不趕緊給你弟媳拿碗筷,夾菜!
”我的好婆母是真的不放過任何奚落我的機會。夾菜,那是丫環做的事,
我好歹曾經也是富甲一方的大小姐。柳宛開口說:”婆母,你別說大嫂了,
待會她要不高興了……”“欸,還是我們宛兒明事理、又孝順。”“是啊是啊,
溫柔大方還善解人意。”一家子都在夸獎柳宛,而我則是路邊的黃泥。“還是宛兒有本事,
能守住男人的心啊~”“可不是,那像那個全家死絕的下賤胚子中,不知道禮數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