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那是一個仲夏之夜，我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沒有行人出沒的街道顯得格外凄涼，
雖是夏夜，但可以感覺到森森寒意，就像是一條通往地獄的黃泉路一般。
一盞路燈突然開始忽明忽暗，這是之前從未出現(xiàn)過的情況，多少引起我的在意。“好多年了，
也該是換換了。”我的話音剛落，一聲不怎么大的「叮」的聲音之后那盞路燈直接熄滅，
我身邊的光明瞬間縮減百分之八十，腳下的影子變得模糊不清。隱約中，
似乎有一個影子突然出現(xiàn)在我腳下，我猛然回頭，卻沒有發(fā)現(xiàn)有人在，那一刻，
月亮從云層里冒出來，模糊不清的影子在腳下開始變得有些清晰，并逐漸拉長。
“原來是錯覺。”我收起心，伴著月光繼續(xù)趕路。突然，那個影子再次出現(xiàn)，
與我的影子完美重疊，以至于讓我沒有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
而等我感到脊背發(fā)涼的那一刻卻已經(jīng)來不及了。我倒下的前一秒，
我努力讓自己盡量去看清身后那個人是誰，但天公不作美，
在我回過頭的時候月亮卻被云層遮住，收起了光芒。在我意識全無的最后之際，
我只有聽到了一聲類似狼嚎的犬吠。“汪汪！”我縱身一躍，離開草坪滑出漂亮的弧線，
張開嘴巴接住飛落下來的飛盤。“我為什么要做這種事？”我自己都感覺很無語，
但我的身體和我的意志經(jīng)常相違背，或許這就是變成狗的代價吧。自從我重新醒來的那一刻，
我就已經(jīng)變成一只狗，不要問為什么，我也不知道，如果可以選擇，我是不會選擇變成狗的，
因為我對狗毛有嚴(yán)重的過敏。“博飛！”年邁的老婦人帶著滿臉笑容向我招手，
而博飛是我現(xiàn)在的名字。我試過要逃離現(xiàn)在的環(huán)境，但每次一聽到老婦人喊出名字，
我的身體就會不受控制的順從老婦人的召喚，搖著尾巴便屁顛屁顛的回到老婦人身邊。
我真的很想說話，告訴老婦人我不是博飛，也不是一只狗，
但從我嘴里發(fā)出來的聲音卻只有狗叫聲，也就偶爾會有發(fā)出類似說話的發(fā)音，
可也是模糊不清。老婦人從我嘴里接走飛盤，在再次扔出去之前先是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很是不屑搭理，眼睛卻不聽使喚的緊緊跟著飛盤移動，腦袋也是想抽筋似的晃來晃去。
“我曾幾何時受過這種侮辱，向來都是別人對我俯首帖耳，畢竟我是大名鼎鼎的律師，
有求于我的人可以繞世紀(jì)廣場三圈了。”我的視線在老婦人將飛盤出手的瞬間跟著轉(zhuǎn)到身后，
四條腿像是涂了潤滑油，前仆后繼的向前爭搶，生怕被其他三條腿落下一般。“話說回來，
我到底是活著還是死了？”我瞅著在空中快速飛行的飛盤，
在飛盤與太陽重疊的那一刻腦海中浮現(xiàn)出那日閃爍的路燈。“到底是誰？
”飛盤與太陽錯開的剎那我縱身一躍，滑出完美的弧線接住飛盤，
而在落地的時候身體發(fā)生傾斜，開始不受控制的向斜坡下滾下去。
突然的事故把我的思緒即刻拉回來，但我只感覺暈頭轉(zhuǎn)向，
卻根本阻止不了繼續(xù)摔下去的命運。“博飛！
”老婦人顯得有些著急的聲音在我身后沒一會兒傳來，最終我摔了個狗吃屎的姿勢停下來。
“真不應(yīng)該想東想西的不看路的……”我吐出嘴里的幾片草葉，伸出前爪扒拉腦袋上的綠葉，
其中一片巴掌大的葉子意外粘到爪子上，甩都甩不掉。2“什么玩意？”我用力抖動爪子，
但毫無效果，只能用另一只爪子配合壓住綠葉，隨著我用力拉扯，
一條被拉長的物體給我?guī)硎煜じ小！罢l這么缺德，竟然隨地扔口香糖！
”這塊口香糖似乎是新鮮的，粘性不是一般的強。
在我口香糖做斗爭的時候一片陰影突然籠罩著我，我第一眼就看到一雙穿著人字拖的腳丫子，
五根腳指頭散發(fā)著讓我熟悉又陌生的怪異氣味。我不禁停止與口香糖的斗爭，眼睛向上看去，
那是一個穿著花褲衩，套著吊帶背心的男人，
稍微有些長度的頭發(fā)就像一堆亂草蓋在男人的頭上。我不禁皺起眉頭，
這種不修邊幅的模樣是我最不喜歡的一類。男人突然俯下身子，這一刻，
不管是身體的本能反應(yīng)還是我的意識排斥，我像觸電的魚直接從地上彈跳起來，
逃離男人的身邊。“不用害怕，我只是想幫你拿掉黏在你爪子上的東西。
”男人從嘴里發(fā)出略帶滄桑的聲音。被男人這么一提醒，我想起爪子上還粘著口香糖，
但此時因為剛剛的動作已經(jīng)變得完全粘死了。“那個亂丟口香糖的家伙，讓我抓到你，
你絕對完了！”我使出全力抖出抽筋一般的感覺。“還是我?guī)湍惆伞?/p>
”男人似乎一點兒都不怕我，準(zhǔn)確的說應(yīng)該是不怕狗，
竟然非常自來熟的抓住我的爪子蹲在我面前。“博飛！”老婦人從斜坡上跑下來，
手里拿著我掉落的飛盤向男人沖過來，“放開博飛！
”男人在老婦人沖上來的瞬間迅速起身躲開。“你要對我的博飛干什么？
”老婦人用飛盤做武器，提防著男人。“我只是幫它拿掉現(xiàn)在身上的口香糖。
”男人伸出手中的綠葉，上面粘著清晰留下爪印的口香糖。
我不禁低頭看向已經(jīng)沒有口香糖的爪子，這才反應(yīng)過來口香糖被拿掉了。
老婦人半信半疑的轉(zhuǎn)頭看向我，似乎在向我征求答案，但我現(xiàn)在不會說話，
無法給出具體證明。不過我的身體卻自己動起來，搖著尾巴圍著老婦人轉(zhuǎn)起圈。
男人沒再多說什么，直接轉(zhuǎn)身離開，老婦人也沒有繼續(xù)追究下去，只是關(guān)心的摸了摸我的頭。
“我們回家吧。”老婦人用手順了一下我下巴到脖子上的毛發(fā)，起身向另一個方向離開。
我跟在老婦人身后，因為有點在意，回頭看向離開的男人，卻正巧看到男人正看向這邊。
正當(dāng)我好奇男人為什么要盯著老婦人的時候老婦人喊了一聲我的名字，
身體頓時不由自主的動起來，拖著我還在注意男人的意識跑向老婦人。
“那個男人肯定有問題。”我看著沒有一點兒警覺感的老婦人，不由再次回頭看看了一眼，
男人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開，“如果是想在律師眼皮底下犯事，那你絕對是選錯目標(biāo)了。
”我自信的揚起下巴，不經(jīng)意的邁出二五零的步伐。說起來，
我好像還不知道自己變成了什么品種的狗呢。我轉(zhuǎn)頭看向經(jīng)過的水池，
倒影中是老婦人和一只體態(tài)豐盈的狗。雖然我不清楚這是什么狗，但看這毛色，
和充滿活力的姿態(tài)，以及這充滿睿智的眼神，我想我一定是很高貴的血統(tǒng)。“快看！是二哈！
”充滿銅鈴般的孩童聲傳來。“二哈？是誰叫這么倒霉的名字？
”正當(dāng)我表示同情的時候我們身邊圍上來五個小孩。“奶奶，可以摸你的二哈嗎？
”一個小女孩率先開口詢問道。在老婦人的點頭同意下，我瞬間被五個孩子圍攻。
應(yīng)付孩子這種事情在我還是人的時候就很不擅長，面對這種情況，我只能盡力逃跑，
然而我的這種反應(yīng)卻更是激發(fā)了孩子的興致，五個孩子緊追不舍的圍追著我。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我躺在地上被五個孩子徹底征服，不是因為體力不支，
而是我的精神意志跟不上這副身體的精力，而這時，我也終于明白自己是什么品種的狗了。
“二哈，我想起來了，難怪這個身體會有和孩子一樣無限的精力。
”我心里頓時感到哭笑不得。3送走了小朋友，我得以喘口氣的趴在地上吹吹風(fēng)，
老婦人也是愜意的坐在長椅上曬著太陽，不是大中午的陽光感覺還是很舒服的，
我在作為人類時候卻從來沒有這樣感受過陽光的溫暖。
舒服的感覺讓我正要開始瞇一下的時候一個男人從我面前走過，穿著板正，上身西裝，
下身皮鞋，用著櫻桃手機打著電話，每一步都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我被皮鞋和地面碰撞產(chǎn)生的聲音吵的不行，我雖然知道狗的耳朵很靈，卻沒想到是這么靈，
感覺就像在耳朵上帶了個聲音放大器一樣，把我從未在乎過的聲音給放大數(shù)百倍給我聽。
我的睡意全無，目光盯著那名男子，
噪音導(dǎo)致的心煩意亂讓我真的很想沖上去給男子咬上一口。“現(xiàn)在的年輕人真是沒素質(zhì)。
”老婦人突然出聲，接著起身走向正在打電話的男人。我好奇老婦人的那句話從何說起，
在我看來男人并沒有任何不妥的行為，雖然對于現(xiàn)在的我來說是制造了一些噪音，
但也只是以狗的標(biāo)準(zhǔn)而言。“小伙子。”老婦人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男人在轉(zhuǎn)過身的那一刻一捧鮮花露出來。“你這花是從這里摘的吧？”老婦人問道。
“你誰啊？”男人不帶好氣的說道。“愛護花草，人人有責(zé)，更何況這是公共資源，
你這么做可不對。”“你管那么多……”男人的語氣突然轉(zhuǎn)變的畢恭畢敬，
顯然是剛剛的話讓電話那頭的人誤會了，“親愛的，對不起，我不是在和你說，
這里有個煩人的老太婆，我真的不是在說你。
”男人用兇狠的眼神瞥了一眼老婦人:“別多管閑事，滾！”然后就走向中央水池那里，
像個舔狗似的在那說著讓一個變成狗的我都覺得惡心的話。“幸虧舔狗不是狗，
不然我真的不想作為狗活下去了。”我剛感慨完，就看見老婦人走回來，
然后拿起放在長椅的飛盤，并對我示意了一下飛盤。“博飛，要不要再來玩一次？
”老婦人的話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因為剛剛的事和玩飛盤根本是前后不搭。
不過老婦人并不知道我現(xiàn)在的想法，拿著飛盤就離開了小廣場，我在后面跟著，
就在我想要什么時候玩飛盤的時候，老婦人在離廣場二十米左右的距離停了下來。“博飛，
我們開始吧。”老婦人拿著飛盤面對小廣場，然后抬高一個角度丈量了一下。
這個動作我沒有理解是什么意思，是擔(dān)心我接不到嗎？“博飛，這次，要跑快一點兒喲。
”老婦人開始折疊胳膊，身體輕輕轉(zhuǎn)動，然后回轉(zhuǎn)身體釋放手臂，飛盤以很快的速度飛出去。
雖然我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但身體已經(jīng)形成條件反射，拽著我沒跟上的意識沖了出去。
這次的飛盤速度真的很快，就是身體用比之前要快的速度去追趕都發(fā)現(xiàn)有些追不上。
不知道是不是身為律師的那種不想輸?shù)囊庾R作怪，看著逐漸飛遠(yuǎn)的飛盤，
我第一次有了積極行動的想法，拿到身體的主動控制權(quán)后便開始發(fā)力加速。
“我還從來沒輸過呢！”我一路狂奔，眼中只有在空中筆直飛行的飛盤。瞅準(zhǔn)時機，
配合飛盤下落到一定高度直接就是縱身一躍。
正當(dāng)我以為滑出完美弧線接到飛盤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好像撞到什么，不過只是劃過我的肚皮，
撞到后腿，但好在沒有影響到我的速度，在成功接住飛盤后穩(wěn)穩(wěn)的落到地面。在同一時間，
身后傳來什么東西落水的聲音。我馬上回頭查看，
發(fā)現(xiàn)之前那名打電話的男子正躺在水池里不斷地?fù)潋v，
就好像只有半米深的水池是什么深不見底的大湖一樣。我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
叼著飛盤繞過水池，奔向正在等待我回歸的老婦人。老婦人很開心的撫摸我的頭，
從我嘴里接走飛盤。“博飛好乖，回家給你加餐。”離開前，我回頭看了一眼，
男子已經(jīng)從水池里爬出來，狼狽的模樣完全看不到之前的那種目中無人，
趴在水池邊上從水里撈著什么東西。“等等，他好像從拿到口香糖就沒有丟掉過。
”我想起之前幫我拿掉口香糖的男人，男人在拿到口香糖后明明有經(jīng)過垃圾桶，
卻沒有把口香糖丟進垃圾桶，反而是站在更遠(yuǎn)地方看著老婦人。“那個人，肯定有什么問題。
”4離開公園后，不知道是不是狗的野性直覺作怪，我一直有種被盯著感覺，這感覺很奇怪，
就像是被盯上的獵物，讓我脊背發(fā)涼。“什么情況，不只是老人家被盯上，
連我也被盯上了嗎？”我迅速環(huán)顧四周，但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可疑，
我不禁懷疑是不是受之前襲擊的影響留下了后遺癥，才產(chǎn)生這種被害妄想的錯覺。
“我有必要先弄清楚我現(xiàn)在到底是什么情況，至少也要知道那天晚上發(fā)生了什么。
”我再次警惕的查看了一下周圍的情況，然后便追上先行一步的老婦人。但我沒注意到，
在我離開之后一輛停在路口的灰色轎車駛出路口，拐過彎后就一路跟在我和老婦人后面。
老婦人居住的地方離著公園只有不到一公里，是一棟獨門獨院的三層小樓。
而這里距離我那晚出事的地方也不遠(yuǎn)。“那條路，
應(yīng)該是在……”我正想著離開去我出事的那條巷子看看，
可我還沒有離開老婦人身邊幾米就被老婦人察覺。“博飛。
”老婦人的呼喚激發(fā)我的身體條件反射，身體不受控的搖著尾巴跑回到老婦人身邊。
“這個身體……真的不好控制，怎么辦？”我感到無奈又頭疼，這樣下去，
我就真的就只能做為一只狗活下去了。結(jié)束了散步，我開始享用“美食”，但說實話，
狗糧雖然已經(jīng)進化的非常干凈而富有營養(yǎng)，但作為人類，我的自尊心是絕對不允許吃狗糧的，
可身體卻本能的對狗糧充滿渴望，這一刻，理智和本能行成激烈的斗爭。“休想讓我吃狗糧！
”我拼盡全力拉扯伸向狗盆的腦袋，不過口水早已經(jīng)不受控制的在嘴邊流淌。“博飛，
怎么不吃？”老婦人關(guān)心的蹲到我面前，拿起狗盆湊近到我鼻子前，
“這可是你最喜歡的口味。”我的抵抗在美味強烈刺激鼻腔的那一刻瞬間徹底崩潰，
終究是本能戰(zhàn)勝意志。好在狗糧的味道確實不錯，甚至比我平時工作時吃得簡餐還要好吃。
“雖然如此，但我為什么要遭受這樣的事情！”我堂堂一個律師，
沒想到會有一天淪落到吃狗糧的地步，簡直是奇恥大辱啊！
可能是成為狗的時間還不長的緣故，我還沒有完全適應(yīng)狗鼻子的靈性，
太多的氣味混雜在一起讓我有些無分別，不過我還是察覺到空氣中混著一種熟悉的味道，
而這個味道就在不久前聞到過。此刻，不管是我的意志還是身體的本能，
都對那個氣味表現(xiàn)出超越食物的在意，我開始追尋那個氣味走向廚房。“博飛，怎么了？
”老婦人注意到我的異常，跟著我來到廚房，“你是想加餐嗎？”老婦人不知道我的想法，
還以為我只是饞了，畢竟我是放下了最喜歡狗糧跑到廚房，不過我并不是找什么食物。
那個味道來自窗外，可以感覺到在很近的距離，我站起來，朝向窗外觀望，
雖然只是匆匆瞥到一眼，但那個背心和短褲讓我印象很深刻。“難道……”我不能再忍受，
當(dāng)即跑出廚房，竟敢明目張膽的在我眼皮底下玩尾隨，真是拿我這個律師不當(dāng)回事啊！
“博飛？”老婦人很是疑惑，但沒有阻止我的意思，這讓我對身體的控制有了絕對的主動權(quán)。
我打開房門，沖進小院，竄出鐵門，雖然人已經(jīng)不見了，但我現(xiàn)在可不是人類，
是已經(jīng)有著前所未有嗅覺和聽力血統(tǒng)的物種。這一刻我是有些慶幸的，如果不是變成狗，
我就不會追到目標(biāo)的行蹤，也就不會在一條街之外的人行道上追上那個男人。“站住！
”我發(fā)出吼叫，雖然在人類聽來只是一聲狗叫，但男人還是停了下來。“你是什么人？
為什么要跟蹤那名老婦人？”男人轉(zhuǎn)身，臉上帶著一種莫名其妙的笑，
雖然我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我卻有種感覺，男人是故意把我?guī)磉@里，
或是說故意把我引出來的。這種上當(dāng)?shù)母杏X讓我頓時心生危機。“終于可以單獨相處了。
”男人的話徹底證實了我的猜測。“他的目標(biāo)，是我？”我非常不能理解，
“為什么要把我引出來，你的目的是什么？”5男人還是像之前一樣，完全感到害怕的意思，
開始向我靠近，感覺就好像和我很熟一樣。“我是很希望能聽懂你在說什么，但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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