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相信有人能愛一個人愛到出家嗎?”他當然知道答案。“雪子,我剃度那日,
袈裟里縫著你的發?!贝巴怏@雷炸響,暴雨傾盆而下。
第一章:津門少年初長成天津衛的初春,風里還裹著幾分寒意,李家大宅的雕花窗欞外,
幾株老槐樹剛冒了新芽。十五歲的李叔同倚在窗邊,手里捏著一支狼毫筆,眉頭微蹙,
盯著桌上那本西洋油畫冊子出神。畫冊里的光影交錯,明暗變幻,
比私塾先生搖頭晃腦念的“之乎者也”有趣多了?!笆逋 币宦曒p喚從身后傳來,他回頭,
見母親王氏正站在那兒,手里端著一盞熱茶,眉頭擰得比他還緊。“娘。”他趕緊合上畫冊,
可已經來不及了。王氏走近,指尖輕輕撫過畫冊的封面,嘆了口氣:“又看這些洋玩意兒?
你爹臨終前怎么說的?‘考取功名,光耀門楣’,你可倒好,整日里不是畫畫就是彈琴,
哪像個正經讀書人?”李叔同眨了眨眼,嘴角一翹:“娘,您瞧這西洋畫的光影,多鮮活!
比八股文里那些死板的字句有意思多了?!蓖跏系伤骸翱婆e才是正途!你爹當年寒窗苦讀,
好不容易掙下這份家業,你倒好,凈學些沒用的?!薄翱蛇@世間,不該只有一種顏色啊。
”他笑嘻嘻地反駁,順手從桌上抽出一張宣紙,蘸了墨,唰唰幾筆,
勾出一只活靈活現的麻雀,歪著頭瞧她,“您看,這鳥兒不比‘子曰’生動?
”王氏被他逗得又好氣又好笑,伸手戳他額頭:“你這孩子,歪理一套一套的!”正說著,
窗外忽然傳來一陣“噠噠”的馬蹄聲,夾雜著洋人嘰里咕嚕的談笑。李叔同眼睛一亮,
扒著窗框往外瞧,只見一輛裝飾華麗的西洋馬車駛過,車上的洋人戴著高帽,
手里還捏著一根細細的煙斗,吞云吐霧,好不神氣?!澳铮?!”他興奮地指著窗外,
“那洋人的馬車,比咱家的轎子快多了!”王氏皺眉:“洋人的東西,有什么好看的?你呀,
少學這些花里胡哨的,好好讀書才是正經。”李叔同撇撇嘴,
小聲嘀咕:“可洋人的畫就是好看嘛……”這時,管家老趙匆匆跑進來,
手里捏著一封信:“少爺,上海來的信,說是您那位在洋學堂念書的表兄寫的。
”李叔同一把搶過信,三兩下拆開,眼睛越看越亮:“娘!表兄說上?,F在可熱鬧了,
有洋人的音樂會、畫展,還有話?。∷f要是我去了,準能成個‘藝術大家’!”王氏一聽,
臉都黑了:“什么‘藝術大家’?那是正經人干的事嗎?你表兄也是個不著調的,
凈攛掇你胡鬧!”李叔同卻已經沉浸在幻想里,眼睛亮晶晶的:“娘,您說,
我要是去了上海,是不是也能像那些洋人一樣,畫遍天下美景,彈盡世間妙曲?”王氏氣結,
指著他半晌說不出話,最后只能恨鐵不成鋼地搖頭:“你呀,
遲早被你這些‘奇思妙想’害了!”李叔同卻渾不在意,笑嘻嘻地湊過去,
挽住她的胳膊:“娘,您別生氣嘛,大不了……我白天讀圣賢書,晚上偷偷畫畫,成不?
”王氏被他這副無賴樣兒逗得繃不住臉,終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呀,
就是個磨人精!”窗外,夕陽西沉,最后一縷金光斜斜地照進來,落在少年的側臉上。
他望著遠方,眼神里藏著一團火,那是對未知世界的渴望,是對自由的向往。而這,
僅僅是個開始。第二章:滬上沙龍驚四座上海的夜,像打翻了的胭脂盒,
五光十色地暈染開來。法租界一棟洋樓里,水晶吊燈將沙龍照得通明,
西裝革履的紳士、旗袍婀娜的名媛,三三兩兩聚在一處,酒杯輕碰間,
盡是吳儂軟語與洋涇浜英語的交織。李叔同倚在鋼琴邊,指尖無意識地敲著琴蓋,
眼睛卻不住地往門口瞟,表兄說今晚有位“了不得的人物”要來,可等了半晌,
連個影子都沒見著。“怎么,等急了?”表兄陳栩不知何時湊了過來,手里晃著一杯紅酒,
笑得促狹。李叔同挑眉:“你說的那位‘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謝秋云,該不會是誆我的吧?
”陳栩“嘖”了一聲:“急什么?謝大家出場,自然要壓軸,”話音未落,
沙龍的門忽然被推開,一陣幽香先飄了進來。眾人不約而同地噤聲,
轉頭望去,只見一位身著月白旗袍的女子款款而入,發髻斜挽,簪一支翡翠步搖,
眸光流轉間,滿室燈火都黯然失色?!爸x秋云!”有人低呼。李叔同怔住了。
他見過不少美人,可眼前這位,眉目如畫卻自帶三分傲氣,蓮步輕移間,仿佛踩的不是地板,
而是云端。陳栩用手肘捅他:“怎么樣?沒騙你吧?”李叔同還沒回神,
謝秋云已走到鋼琴旁,眼角微挑,掃了他一眼:“這位公子,可是要彈一曲?
”她的聲音像浸了蜜的泉水,清冽中帶著甜。李叔同耳根一熱,鬼使神差地坐到了琴凳上。
“即興一曲,獻丑了。”他深吸一口氣,十指落下,琴聲如珠落玉盤,
起初是江南煙雨的纏綿,忽而轉為大江東去的磅礴,最后竟隱隱透出塞外風沙的蒼涼。
滿座賓客聽得入神,連端酒的侍者都忘了走動。最后一個音符消散在空氣中,
沙龍里靜了一瞬,隨即爆發出熱烈的掌聲。謝秋云眸光瀲滟,輕撫掌嘆道:“公子此曲,
讓奴家想起江南煙雨……卻又不止江南?!崩钍逋鹕硪灰荆骸肮媚锒袈??
”她抿唇一笑:“略通皮毛。倒是公子才情,當屬海上第一。”“藝術如海,
我不過掬一捧水?!彼麚u頭,忽見案上備著筆墨,靈機一動,“不如我題詩相贈,以謝知音?
”不待她回應,他已揮毫潑墨,筆走龍蛇:“十里洋場夜未央,琴心劍膽兩相忘。
何當共譜霓裳曲,不負人間四月香?!蹦E未干,謝秋云已輕笑出聲:“‘琴心劍膽’?
公子這是自比俠客了?”“俠客不敢當,”他眨眨眼,“但為紅顏奏一曲,倒還使得。
”周圍頓時起了一片揶揄的噓聲。一位戴金絲眼鏡的洋人湊過來,操著生硬的中文:“李!
你這詩,比肖邦的夜曲還浪漫!”李叔同正要答話,忽聽角落里傳來一聲冷哼:“嘩眾取寵!
”眾人回頭,見是個蓄著八字胡的中年男子,正是以守舊聞名的畫家周墨山。
謝秋云眸光一冷:“周先生有何高見?”周墨山捋著胡子,陰陽怪氣道:“西洋琴、打油詩,
再加些輕浮言辭,便是‘才子’了?老祖宗的工筆畫、山水詩,莫非都入不得眼了?
”沙龍里霎時劍拔弩張。李叔同卻不急不惱,
反而笑了:“周先生說得對,所以晚輩昨日剛臨摹了您的《寒江獨釣圖》,
可惜……”他故意拖長聲調,“畫到一半,發現魚竿上缺了條魚,
只好補了只西洋的企鵝上去?!薄班?”有人噴出了酒。周墨山漲紅了臉:“你!荒唐!
”謝秋云以袖掩唇,肩頭直顫。李叔同趁機低聲道:“姑娘若想笑,大可笑出來。
”她眼波橫了他一眼:“公子這是拿我當擋箭牌呢?”“豈敢,”他故作正經,
“只是覺得美人笑起來,比企鵝有趣多了?!边@下連嚴肅的銀行家們都憋不住了,
沙龍里笑作一團。周墨山氣得胡子翹起,甩袖而去。夜漸深時,賓客散盡。謝秋云臨出門前,
忽然回頭:“李公子?!薄班??”她從袖中取出一方繡著蘭花的帕子,
輕輕放在琴蓋上:“企鵝畫得不錯?!闭f罷翩然離去,留他捏著帕子發愣。
陳栩擠眉弄眼地湊過來:“帕子都送了,下一步該定情信物了吧?
”李叔同將帕子往懷里一揣,挑眉道:“急什么?藝術如海,”“,你不過要掬一捧水嘛!
”陳栩翻了個白眼,“行了李大才子,明兒茶樓見,謝大家的琵琶獨奏,去不去?”“去!
”他答得飛快,又補了一句,“……我是去聽藝術的?!贝巴猓S浦江的汽笛聲悠悠傳來。
這個夜晚,注定要在他心里泛起漣漪了。第三章:東洋歌劇撼心魂東京的夜,飄著細雪。
李叔同裹緊了羊毛圍巾,這是臨行前謝秋云塞給他的,說是"西洋玩意兒,比棉襖體面"。
他吸了吸鼻子,圍巾上還殘留著一絲淡淡的茉莉香,
讓他忍不住想起上海那個琴聲悠揚的夜晚。"喂!發什么呆?"同窗張睿一巴掌拍在他背上,
"再磨蹭,歌劇可要開場了!"李叔同回過神來,小跑兩步跟上:"急什么?
《茶花女》又不會因為咱們遲到就改結局。""喲,"張睿斜眼看他,"連結局都知道了?
看來沒少做功課啊。""那是自然,"他得意地揚起下巴,"我可是把原著都,"話沒說完,
劇院門口忽然傳來一陣騷動。幾個穿著和服的日本少女正圍著個金發碧眼的洋人嘰嘰喳喳,
活像一群見了米的小麻雀。"看!那就是男主角!"張睿激動地拽他袖子,
"聽說在米蘭唱一場要五百兩銀子呢!"李叔同踮腳張望,
卻只看到個锃亮的腦門,那洋人太高了,活像根會移動的電線桿。進了劇院,
絲絨座椅軟得讓人想陷進去。燈光漸暗,帷幕拉開,管弦樂聲如潮水般涌來。
第一幕還沒演完,張睿就開始打哈欠:"這嘰里咕嚕的意大利語,
跟老和尚念經似的......""噓!"李叔同瞪他,"看那女主角的眼神!
不用聽懂詞兒也知道她在說什么!"舞臺上,茶花女正跪在情人面前。她顫抖的手指,
含淚的雙眸,每一個動作都像刀子似的往人心里扎。當最后她撕心裂肺地唱出高音時,
李叔同突然發現自己的手背有點涼,居然哭了?他慌忙去摸手帕,卻摸到個硬邦邦的東西。
掏出來一看,是謝秋云那方繡著蘭花的帕子。"喲,"張睿湊過來賊笑,
"定情信物都隨身帶著?""閉嘴!"他紅著耳朵把帕子塞回去,"看你的戲!
"可接下來的劇情讓他再也顧不上斗嘴。當茶花女躺在病床上,
用盡最后力氣呼喚愛人名字時,整個劇院都是此起彼伏的抽泣聲。
連剛才還在打瞌睡的張睿都擤起了鼻子。帷幕落下,掌聲雷動。李叔同卻像被釘在了座位上,
滿腦子都是女主角臨終前那個絕望的眼神。"走了走了,"張睿扯他,
"再坐下去要收留宿費了。"走到劇院門口,冷風一吹,
李叔同突然抓住張睿的肩膀:"我要讓中國也有這樣的藝術!
"張睿嚇得一哆嗦:"你中邪了?""你看那舞臺!那燈光!那表演!"他激動得語無倫次,
"咱們的戲臺子上還唱著'咿咿呀呀'的老調,人家已經能把人的魂兒都演出來了!
"路過的日本學生聽見這話,輕蔑地笑了:"支那人也配談歌???
"李叔同的火"噌"地就上來了:"你說什,""哎哎哎!"張睿趕緊捂住他的嘴,
轉頭對那人賠笑,"他喝多了,喝多了......"等那人走遠,
張睿才松開手:"你瘋啦?在人家地盤上鬧事?"李叔同攥緊手里的節目單,
指節都發了白:"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得了吧,"張睿擠眉弄眼,
"我看你是被那女主演勾了魂。""放屁!"他氣得差點跳起來,"是藝術!
是藝術讓我重生!"雪越下越大?;厮奚岬穆飞?,兩人都沒說話。直到路過一家關東煮攤子,
張睿才捅了捅他:"喂,請你吃蘿卜,別擺臭臉了。"熱騰騰的白蘿卜在嘴里化開,
李叔同突然笑了:"我想好了。""想好什么?""回國就組個劇團,"他眼睛亮得像星星,
"演真正的《茶花女》,不,要比這更好的戲!"張睿的蘿卜差點掉地上:"你認真的?
""再認真不過了。"他三兩口吃完,把竹簽往雪地里一插,像立了面旗幟,"等著瞧吧,
總有一天,我要讓那些瞧不起中國藝術的人,都乖乖閉上嘴!
"攤主老太太看著兩個中國年輕人手舞足蹈的樣子,
搖頭嘀咕了句:"若いね(年輕人?。?....."雪夜里,
李叔同呵出的白氣在空中畫了個圈。他忽然想起謝秋云說過的話:"藝術如海。"而現在,
他決定要做那個踏浪的人。第四章:櫻花樹下誓宏愿上野公園的櫻花開了,
粉白的花瓣像不要錢似的往下掉。李叔同蹲在湖邊,
正往水里丟石子玩,"咚"、"咚"、"咚",
每一聲都像是砸在日本同學那句"支那人懂什么藝術"上。"李君是在練習打水漂,
還是在謀殺錦鯉?"一道輕柔的女聲從身后傳來。李叔同回頭,
看見雪子撐著把淡粉色的油紙傘站在櫻花樹下。她今天穿了件淺紫色的和服,
衣擺上繡著幾枝梅花,襯得整個人像從浮世繪里走出來似的。"雪子小姐!"他慌忙站起來,
結果踩到自己的衣角,差點表演個投湖自盡。"小心!"雪子伸手扶住他,掩唇輕笑,
"李君總是這么......活潑呢。"他耳根發燙,趕緊轉移話題:"你怎么在這兒?
""來賞櫻啊,"她眨眨眼,"難道李君是專程來欺負魚兒的?""我是在思考人生大事!
"他挺起胸膛,順手從地上抓起一把花瓣往天上一拋,"看!像不像藝術革命的號角?
"花瓣飄落在兩人之間。雪子歪著頭看他:"李君又在說奇怪的話了。""才不奇怪!
"他激動地比劃著,"我要把油畫、話劇、西洋音樂都帶回中國!五年內,不,三年!
要讓上海灘的戲臺子比東京劇院還熱鬧!"話音未落,旁邊傳來"噗嗤"一聲笑。
幾個日本學生路過,領頭的正是總愛找他茬的山本。"支那人要搞藝術?
"山本故意用折扇遮住半張臉,"怕是連五線譜都認不全吧?
"李叔同的火"噌"地就上來了:"你,""山本君,"雪子突然開口,
聲音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度,"上野公園的櫻花,可曾見過對著落花吠叫的野犬?
"山本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后冷哼一聲走了。李叔同目瞪口呆:"你剛才是不是罵他是狗?
""李君聽錯了,"雪子無辜地眨眨眼,"我只是在討論自然現象。
"說著從袖中取出一方繡著櫻花的帕子,"擦擦汗吧。"他接過帕子,
突然福至心靈:"雪子小姐,你覺得我的計劃......""很了不起啊。
"她仰頭看著紛飛的櫻花,"像這樣絢爛的夢想,只有李君才敢許下呢。
"花瓣落在她的睫毛上,李叔同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拂。指尖相觸的瞬間,兩人都愣住了。
"那個......"他結結巴巴地說,"要是能有你這樣的知音相伴,
說不定宏愿真的能實現......"雪子的耳尖悄悄紅了。
她低頭擺弄著傘柄:"李君知道嗎?櫻花之所以美麗,是因為花期短暫。""所以呢?
""所以,"她突然抬頭,眼睛亮晶晶的,"與其擔心凋零,不如盡情綻放。
我會一直看著李君的。"遠處傳來鐘聲。李叔同突然抓起她的手:"來!""誒?去哪兒?
""許愿啊!"他指著公園里那棵最大的櫻花樹,"聽說把愿望寫在紙上埋在樹下,
就一定能實現!"五分鐘后,雪子看著李叔同跪在樹下,像挖寶藏似的刨坑,
忍不住扶額:"李君,其實只要系在樹枝上就......""不行!"他頭也不抬,
"這么偉大的計劃,必須埋得深深的!"最終,
那張寫著"五年內讓華夏藝術震驚世界"的紙條,被鄭重其事地裝進小木盒,
埋在了櫻花樹下。李叔同還煞有介事地踩了兩腳。"這下穩了!"他拍拍手上的土,
突然想起什么,"雪子小姐許了什么愿?"雪子笑而不答,
只是輕輕拂去他肩上的花瓣:"秘密。等李君的夢想實現那天,再告訴你。"回學校的路上,
李叔同哼著小曲,突然發現袖子里多了個東西,是雪子那方繡著櫻花的帕子,
角落里還多了行小字:"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他捧著帕子傻笑起來。前方,
最后一抹夕陽把櫻花染成了金色,像是給整個東京鍍了層夢想的光暈。
山本的嘲諷、旁人的質疑,此刻都變得微不足道。李叔同深吸一口氣,
對著漫天飛花張開雙臂,"等著瞧吧!我要讓全世界都知道,中國藝術的春天來了!
個被櫻花迷昏頭的年輕人喲......"第五章:畫布染血志難移東京美術學院的畫室里,
松節油的氣味濃得能嗆死蚊子。李叔同蹲在畫架前,兩只眼睛紅得像兔子,
手里攥著三支畫筆,活像個準備同時寫三份奏折的瘋癲大臣。
"第三天了......"張睿蹲在門口啃飯團,含混不清地嘟囔,"再這樣下去,
我怕他比畢業作品先入土。"畫架上的油畫已經初具雛形,漫天櫻花雨中,
一個中國青年張開雙臂擁抱朝陽。只是這青年越看越像李叔同自己,朝陽的位置還空著,
等著最后點睛。"砰!"畫室門被猛地推開,雪子拎著食盒沖了進來,
和服下擺沾滿了雨水:"李君!我給你帶了,天吶!"食盒"哐當"掉在地上。
她瞪大眼睛看著眼前這個胡子拉碴、頭發炸成鳥窩的野人,如果不說這是李叔同,
她還以為是哪個深山老林跑出來的熊怪。"啊,雪子小姐!"李叔同咧嘴一笑,
露出沾著顏料的牙齒,"正好!幫我看看這個色調......"話沒說完,
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一口鮮血直接噴在了調色盤上。鮮紅的血珠在赭石顏料里滾了滾,
竟意外地和諧。"李君!"雪子撲過去,膝蓋重重磕在地板上也顧不上疼,
"必須馬上去醫院!現在!立刻!
"李叔同卻盯著調色盤發呆:"這個紅色......完美!"他蘸著血和顏料的混合物,
在畫布上狠狠抹了一筆,"看!這才是朝陽該有的顏色!
"雪子的眼淚"唰"地下來了:"你瘋了嗎?血都咳出來了還畫什么畫!""藝術不死,
血亦成朱砂!"他仰頭大笑,活像戲文里走火入魔的劍客,就是笑聲中途又變成了咳嗽。
門口傳來"咔嚓"一聲,是導師黑田清輝掰斷了手里的煙斗。老頭兒三步并作兩步沖過來,
先是一把扯開雪子,然后揪住李叔同的衣領來回搖晃:"八嘎!你想死在我的畫室里嗎?
"李叔同被晃得眼冒金星,
還不忘護著畫:"教、教授......我的畢業作品......"黑田奪過畫板一看,
突然沉默了。半晌,老頭兒松開手,喃喃道:"瘋子......但天才皆是瘋魔。
""瘋魔......"李叔同癱坐在地上,擦了擦嘴角的血跡,露出個虛弱的笑,
"總好過麻木。"雪子跪坐在一旁,眼淚把和服前襟打濕了一大片。她突然抓起地上的畫筆,
"咔嚓"折成兩截:"李叔同!你要是敢死,我就把你的畫全燒了!一幅都不留!
"畫室里瞬間安靜得能聽見松節油揮發的聲音。
李叔同呆呆地看著這個平時溫婉得像櫻花一樣的姑娘,此刻卻兇得像只炸毛的貓。
他忽然覺得胸口暖暖的,雖然也可能是肺癆的前兆。
"雪子小姐......"他伸手想擦她的眼淚,結果抹了她一臉顏料,"我保證,
畫完這一點就去醫院。""現在!立刻!馬上!"雪子咬牙切齒,
每個字都像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否則我就......我就......""就怎樣?
"他賤兮兮地湊過去。"就嫁給山本那個混蛋!"這招夠狠。李叔同立刻舉手投降:"我去!
我去還不行嗎!"轉頭又可憐巴巴地看向黑田,"教授,能借我點醫藥費嗎?
"老教授氣得胡子直翹,卻還是掏出了錢包:"記住!你要是死了,這幅畫就歸我了!
"去醫院的路上,李叔同裹著雪子的羽織,像個得意洋洋的病號:"看吧,
連黑田教授都承認我是天才了!"雪子扶著他,恨不得掐他一把:"是是是,天才先生,
下次咳血記得對準垃圾桶,別浪費在調色盤上。""那可不行,"他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那可是藝術的血脈相連......哎喲!"雪子終于忍不住掐了他。夕陽下,
兩個年輕人的影子拉得老長,一個蹦蹦跳跳,一個罵罵咧咧,
背后還跟著個抱著畫板嘟嘟囔囔的張睿,"瘋了,
都瘋了......我為什么要來日本學藝術?去少林寺學功夫不好嗎?"遠處,
東京塔的輪廓漸漸亮起。李叔同回頭看了眼學院方向,畫室里那幅染血的《櫻花朝陽》,
正在暮色中靜靜等待它的主人歸來。第六章:東京畫展震扶桑東京帝國美術館前,
人群排成了長龍。李叔同躲在展廳角落的盆栽后面,
恨不得把整個人縮進西裝里,這身禮服領子勒得他快窒息了。"躲什么躲!
"張睿一把將他揪出來,"今天你可是主角!
""我寧愿回去咳血畫畫..."李叔同哭喪著臉,
突然瞥見展廳中央那幅《富士殘雪》下方的標簽,眼珠子差點瞪出來,"等等!
這價格是不是多寫了三個零?""沒寫錯。"雪子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后,
今天難得穿了洋裝,粉色的裙擺像朵倒扣的郁金香,"父親說,
皇室顧問一早就來預定這幅了。"李叔同的下巴差點砸到腳背。他還沒緩過神,
一個穿著燕尾服、留著兩撇小胡子的男人已經湊了過來,
名片遞得比侍者的托盤還快:"鄙人三井物產藝術總監,愿以雙倍價格收購李先生所有作品!
""不賣。"李叔同條件反射地往后一蹦。"三倍!"小胡子鍥而不舍。"藝術若論金銀,
"李叔同冷笑,"與娼妓何異?"四周頓時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雪子急得直跺腳,
張睿已經絕望地捂住眼睛,這家伙又把天聊死了。就在這時,展廳突然安靜下來。
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雪子的父親松平伯爵拄著手杖緩步走來,
每走一步都像在給地板施加壓力。李叔同的脊背瞬間繃得筆直。上次見這位大人,
他可是被罵作"支那浪人",差點被趕出大門。松平伯爵在《富士殘雪》前駐足良久,
突然開口:"山本君說這幅畫褻瀆了富士山。""那是他眼拙。"李叔同脫口而出,
隨即被雪子狠狠掐了下后腰。伯爵卻笑了:"確實。你把富士畫成了等待情人的少女,
很大膽。"他轉身直視李叔同,"聽說你咳血完成這幅畫?""顏料不夠,血來湊。
"李叔同干笑,又被雪子掐了一把。"年輕人..."伯爵搖搖頭,突然壓低聲音,
"若你留在日本,或可成全你們。"李叔同愣住了。他看向雪子,
后者正死死盯著自己的鞋尖,耳根紅得像她裙子的顏色。"承蒙厚愛,"他深吸一口氣,
"但我的藝術革命,必須從中國開始。"伯爵的手杖重重敲在地上:"狂妄!""父親!
"雪子急得眼淚在眼眶里打轉。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美術館館長突然小跑過來:"松平大人!
親王殿下邀請李先生明日入宮鑒賞!"現場頓時炸開了鍋。伯爵的臉色變了又變,
最后冷哼一聲轉身離去。雪子匆匆塞給李叔同一張紙條,追著父親跑了。李叔同打開紙條,
上面只有一行小字:"富士山不會走,但櫻花年年開。""這什么意思?"張睿湊過來。
"意思是..."李叔同把紙條按在胸口,突然笑得像個傻子,"她等我。"角落里,
三井的小胡子還在不死心地張望。李叔同大步走過去,
在對方驚喜的目光中,"啪"地把調色盤拍在他手里:"送你了,這里面的紅色顏料,
可是正宗中國血統。"當夜,留學生公寓里。張??粗鴮諝馍敌Φ睦钍逋?/p>
搖頭嘆氣:"完了,這人沒救了。"窗外,東京的夜空繁星點點。
李叔同摸著口袋里皺巴巴的紙條,
心想這大概就是幸福的滋味,雖然明天進宮見親王可能會因為禮儀不周被砍頭,
雖然松平伯爵看他的眼神依舊像看只蟑螂,雖然..."喂!"張睿扔過來一個枕頭,
"別笑了,趕緊練習怎么給親王行禮!我可不想給你收尸!"枕頭大戰中,
那幅《富士殘雪》的復制品靜靜躺在桌上。畫中,富士山的雪頂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粉,
像極了某個姑娘害羞時的臉頰。第七章:雪夜擁吻定終身京都的雪下得毫無預兆。
李叔同站在渡月橋邊,凍得直跺腳,呼出的白氣在夜色中凝成小朵的云。
他第三次掏出懷表,已經過了約定時間半小時,雪子還是沒出現。"完蛋,
該不會被松平伯爵關起來了吧?"他嘟囔著,腦補出雪子被五花大綁鎖在閣樓里的畫面。
突然,橋那頭傳來急促的木屐聲。一個裹著深藍色羽織的身影跌跌撞撞地沖過來,
發髻都跑散了半邊。"李君!"雪子一頭撞進他懷里,冰涼的鼻尖蹭到他下巴,
像只受驚的小鹿。李叔同還沒反應過來,
就聽見她帶著哭腔喊:"父親要我嫁給山本家的長子!明天就訂婚!""什么?!
"他差點跳起來,"那個鼻孔朝天的山本?他連《蒙娜麗莎》和浮世繪都分不清!
"雪子抬起淚眼:"帶我走!現在!馬上!"一片雪花落在她睫毛上,
李叔同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拂。指尖碰到她臉頰的瞬間,兩個人都像過了電似的抖了一下。
"你...確定?"他聲音發緊,"跟我這個'支那浪人'走?
"雪子突然抓住他的領帶往下一拽:"八嘎!這種時候還問,"她的嘴唇比想象中柔軟,
帶著梅子酒的甜香。李叔同大腦"轟"地一片空白,等回過神來,
發現自己已經把人家按在橋欄桿上親了足足一分鐘。分開時,
雪子的臉紅得像煮熟的螃蟹:"這、這樣總該明白我的心意了吧?
"李叔同摸了摸發麻的嘴唇,突然扯開自己的和服衣襟,
抓住她的手按在左胸:"這里跳多久,就愛多久。"雪子的手在他心口發抖:"真、真的?
""騙你是小狗!"他脫口而出,又趕緊補充,"不對,騙你就讓我畫一輩子八股山水畫!
"這毒誓夠狠。雪子"噗嗤"笑出來,眼淚卻掉得更兇了:"可是...我們能去哪兒呢?
父親一定會派人...""回中國!"李叔同眼睛亮得像狼,"明天有艘英國商船去上海,
我認識船長,用畫抵船票!"雪子眨了眨眼:"你那些'與娼妓何異'的畫?
""呃...為愛情折腰不丟人!"他撓撓頭,突然正經起來,"但你要想清楚,
跟我走就意味著...""意味著不用嫁給那個把《向日葵》說成腌黃瓜的白癡?
"雪子飛快接話,"這還用想?"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笑出聲。雪越下越大,
李叔同解下圍巾裹住她,結果手忙腳亂打了個死結。"笨蛋。"雪子小聲罵著,
卻把臉埋進圍巾里深深吸氣,上面有松節油和顏料的味道,是她的李君啊。
遠處傳來嘈雜的人聲和燈籠的光亮。雪子渾身一僵:"是家里的侍衛!"李叔同二話不說,
攔腰抱起她就跑。雪子驚呼一聲,慌忙摟住他脖子:"放我下來!你這樣會摔,""砰!
"話沒說完,兩人已經栽進路邊的雪堆里。李叔同摔得七葷八素,還不忘把雪子護在懷里。
"看吧!"雪子又氣又笑地捶他胸口。侍衛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千鈞一發之際,
橋洞下突然伸出只手把他倆拽了進去,是張睿!"我就知道會這樣!
"張睿咬牙切齒地遞過來兩張船票,"明天早上六點,別遲到!還有,
"他嫌棄地扔過來個包袱,"給雪子小姐的男裝,總不能讓新娘子穿和服逃婚吧?
"雪子感動得眼淚汪汪:"張君...""打?。?張睿做了個嘔吐的表情,"你倆再肉麻,
我就把侍衛招來!"當夜,李叔同把雪子藏在留學生公寓的閣樓里。月光透過天窗灑進來,
雪子靠在他肩上小聲問:"李君,上海是什么樣的?""有會唱歌的留聲機,
"他輕撫她的長發,"有比東京還高的洋樓,還有...""還有什么?""有我們的未來。
"他低頭吻了吻她的發頂。雪子突然抽泣起來:"我、我有點害怕..."李叔同抓起畫筆,
在她手心畫了顆歪歪扭扭的心:"怕什么?連富士山都被我畫成新娘子了,
還有什么事難得倒我們?"窗外,巡夜的更夫敲著梆子走過。雪漸漸停了,月光照在積雪上,
亮得像無數顆碎鉆。閣樓角落里,雪子的和服與李叔同的西服堆在一起。明天,
他們將穿著粗布衣裳變成另外兩個人。但此刻,在這方小小的天地里,兩顆心跳動的節奏,
比任何誓言都來得真實。"李君...""嗯?""到了上海,我要先吃小籠包!
"李叔同大笑出聲,又被雪子慌張地捂住嘴。月光下,兩個年輕人像偷到燈油的小老鼠,
笑得見牙不見眼。遠處傳來第一聲雞鳴。黎明前的黑暗里,有人緊緊相擁,有人徹夜難眠,
而屬于他們的冒險,才剛剛開始。第八章:傳統派圍攻新秀東京藝術協會的年展現場,
李叔同的新作《春櫻映西湖》前擠滿了人,不過大半都是來砸場子的。"這算什么?
"白發蒼蒼的日本畫泰斗小林一郎用拐杖狠狠戳著畫布,"把中國山水和櫻花胡亂拼湊,
簡直玷污大和魂!"畫布上,西湖的斷橋殘雪與富士山的櫻花詭異地交融在一起,
遠處還有幾個穿和服的人物在跳中國秧歌。李叔同站在一旁,
嘴角抽搐,他分明畫的是中日藝術交流,怎么到老頭嘴里就成了"胡亂拼湊"?"小林先生,
"他強忍翻白眼的沖動,"藝術本就應該,""住口!
"雪子的父親松平伯爵突然從人群中走出,今天他穿了正式的和服,
腰間還別著祖傳的武士刀,活像來執行死刑的,"你這個支那浪人!
不僅用邪門歪道污染日本藝術,還拐走我的女兒!"展廳頓時炸開了鍋。
李叔同感覺至少有二十道目光像刀子一樣扎在他背上。
他偷偷瞄了眼躲在人群里的雪子,今天她女扮男裝,
戴著圓框眼鏡的樣子活像個俊秀的小書童,正緊張地咬著手帕。"伯爵大人,
"李叔同深吸一口氣,"我與雪子小姐是真心,""閉嘴!"松平伯爵猛地抽出武士刀,
寒光一閃,"刺啦!"李叔同眼睜睜看著自己熬了三個月的作品被劈成兩半。
畫布上的西湖水仿佛真的流了一地。"父親!"雪子尖叫著沖出來,眼鏡都歪了。
全場鴉雀無聲。李叔同盯著地上殘破的畫布,突然彎腰撿起掉落的畫筆,
狠狠摔在地上:"藝術無國界,偏狹者才是罪人!""說得好!
"角落里傳來幾聲留學生的喝彩,但很快被噓聲淹沒。小林一郎氣得胡子直翹:"狂妄!
你們支那人連油畫顏料都要進口,談什么藝術革命?"李叔同正要反駁,
一個意想不到的聲音插了進來:"誰說我們要用油畫革命?"眾人回頭,
只見雪子一把扯掉假發,露出盤起的長發。她撿起被劈斷的半截畫布,
指著上面的水墨筆觸:"看見了嗎?這才是李君真正的創新,用中國水墨技法畫西洋構圖!
"松平伯爵的臉色比吃了蒼蠅還精彩:"雪子?!你、你怎么敢,""父親,
"雪子抬頭挺胸,聲音清脆得像銀鈴,"您總說武士道精神追求真我,那為什么不敢承認,
真正蒙羞的,是固步自封的人呢?"展廳里安靜得能聽見針掉在地上的聲音。
李叔同感動得熱淚盈眶,他的雪子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能說會道了?"反了!都反了!
"松平伯爵的武士刀"咣當"掉在地上,老頭捂著胸口搖搖欲墜,"我要和你斷絕父女關系!
""那正好,"雪子眨眨眼,"我現在是李雪子了。""噗,"不知誰先笑出聲,
緊接著整個展廳爆發出哄堂大笑。連嚴肅的小林一郎都憋得老臉通紅。松平伯爵氣得直哆嗦,
突然指著李叔同:"好!既然你說藝術無國界,敢不敢和山本比試?下個月皇室藝術賞,
輸的人永遠離開日本!"李叔同還沒開口,雪子已經跳起來:"比就比!
李君用腳趾頭畫都比山本強!""喂喂..."李叔同扯她袖子,
"我腳趾頭還真沒練過..."山本從人群里擠出來,今天他特意穿了傳統和服,
活像個移動的屏風:"比試題目必須是純日本題材!""可以,"李叔同微微一笑,
"不過我有個條件,如果我贏了,松平大人要承認中日藝術可以融合。
"松平伯爵冷哼一聲:"等你贏了再說!"說完拽著山本拂袖而去。人群散去后,
李叔同癱坐在殘破的畫布旁:"完蛋,
我連正經日本畫都沒學過..."雪子突然從袖子里掏出一本小冊子:"早就準備好啦!
《浮世繪技法速成》,還有..."她又變戲法似的摸出個飯團,"補充體力!
"李叔同感動地咬了口飯團,差點崩掉牙,里面居然包著塊調色板形狀的木牌,
上面刻著"必勝"。"這...""我連夜刻的!"雪子得意洋洋,
"用的是父親珍藏的檜木。"遠處傳來松平伯爵震天的咆哮:"我的古董茶幾呢?!
"李叔同把木牌鄭重地掛在脖子上,看著滿地狼藉的畫布碎片,
突然笑了:"其實這樣更有藝術感,起個名字叫《破碎的邊界》怎么樣?
"雪子撿起被劈成兩半的櫻花樹枝,插在他衣領上:"不如叫《打不死的支那櫻》?
"兩人相視一笑。窗外,不知哪個留學生帶頭唱起了《櫻花謠》,
很快變成中日學生的大合唱。歌聲飄過展廳,飄過被撕毀的畫作,飄向更遠的地方。
李叔同握緊拳頭。一個月后,他要讓那些老頑固們知道,真正的藝術,
從來不怕被撕碎,因為每一次破碎,都是新生的開始。
第九章:以畫為盾護佳人東京的雨下得沒完沒了,李叔同的額頭還在滲血。三日前,
雪子被松平家的武士強行押上回京都的馬車時,他像頭瘋虎似的沖上去阻攔,
結果被幾個浪人揍得鼻青臉腫,要不是張睿及時拖他躲進巷子,
這會兒他大概已經變成東京灣的魚飼料了。"嘶,輕點!
"李叔同齜牙咧嘴地推開張睿上藥的手,"我這張俊臉還要靠它吃飯呢!""得了吧,
"張睿翻了個白眼,"你現在這副尊容,連街口的流浪貓都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