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敖沁,東海龍族唯一的小公主,自出生便承載著重振家族榮光的使命。父王說,
我的婚姻,關乎龍族的未來。
他為我選定了兩位候選者:九天之上最為炙熱驕傲的鳳族少主鳳棲梧,
以及深淵之下最為沉靜古老的墨麒麟少主麟墨。他們一個似烈火,一個如深潭,
皆是三界艷羨的良配,卻無一人能撥動我的心弦。祭天大典,萬眾矚目。
我需在他們之間做出抉擇。金色的冊封詔書在我面前展開,只待我落下那枚龍族信印。
就在我指尖即將觸碰到那冰冷玉璽的瞬間,九天之上風云變色,一道道古老的讖言,
竟化作金色文字,灼灼顯現于天幕。那些讖言無情地剖開了兩位天之驕子的偽裝,
將他們不為人知的隱秘昭告天下。正當我與父王及眾仙驚疑不定時,
一道更為強烈的血色讖言撕裂長空,直指角落里那個一直沉默不語,幾乎被遺忘的九尾狐君,
涂山燼。1. 天諭降臨「沁兒,」父王的聲音在水晶宮大殿回蕩,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今日,你需在鳳族少主鳳棲梧與墨麒麟少主麟墨之間,擇一為婿,以固我東海萬年基業。」
我立于殿下,身上是繁復沉重的朝服,壓得我幾乎喘不過氣。殿外是碧波萬頃,
殿內是暗流洶涌。鳳棲梧一身赤金羽衣,鳳眸銳利,唇邊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傲慢。
他身后仿佛有烈焰升騰,空氣都因此灼熱了幾分。麟墨則玄衣如墨,靜立如山,
周身氣息沉靜得如同萬年寒潭,眼神古井無波,卻又似能洞察一切。
他們是父王精挑細選的人物,一個能帶來九天鳳族的強大助力,
一個能聯合深淵麒麟的古老勢力。無論選誰,于東海而言,都是一樁穩賺不賠的買賣。
于我而言,卻像一場沒有盡頭的流放。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滯澀,目光緩緩掃過二人。
鳳棲梧見我看來,唇角的弧度揚得更高,眼中是志在必得的光。麟墨依舊沉靜,
只是微微頷首,算是回應。父王的目光如炬,催促著我。我閉了閉眼,指尖微微蜷縮。
「我……」剛要開口,大殿穹頂之上,那顆巨大的定海明珠突然光芒大盛,刺得人睜不開眼。
緊接著,一道道金色符文憑空浮現,盤旋交錯,散發出蒼茫古老的氣息。「天諭!
是天諭降臨了!」不知是誰驚呼出聲。父王猛地站起,神色凝重。鳳棲梧與麟墨也面露詫異,
抬頭望向那些符文。第一行符文指向鳳棲梧,金光流轉間,字字清晰:「鳳焰失德,
驕狂無度,焚心灼情,非龍族良配。」鳳棲梧臉上的傲慢瞬間凝固,
赤金羽衣下的身軀微微一震,眼中射出難以置信的怒火:「荒唐!一派胡言!」
他的聲音因憤怒而拔高,周身的火焰氣息陡然暴漲,大殿內的溫度驟升。
父王沉聲喝止:「鳳少主,稍安勿躁!此乃天諭,非人力可左右!」鳳棲梧的臉色青白交加,
死死盯著那些金字,指甲幾乎掐進掌心。我心頭一松,卻又生出更多困惑。
2. 血色天諭不等眾人從鳳棲梧的失態中回過神,第二行金色符文已然顯現,
直指麟墨:「墨麟孤寂,心鎖寒潭,龍女伴之,如囚深淵。」
麟墨一直沉靜如水的面容終于有了一絲裂痕,他微微蹙眉,
周身那股古井無波的氣息也泛起了漣漪。他沒有像鳳棲梧那般暴怒,只是抬眼,
深深看了一眼那些符文,然后目光落在我身上,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復雜。大殿內一片死寂。
兩位天之驕子,在天諭之下,竟都被判了“不合格”。父王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他耗費心力籌謀的聯姻,似乎就要化為泡影。我站在那里,心中五味雜陳。
慶幸不必再做那違心的選擇,卻又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感到茫然。這天諭,究竟從何而來?
又要將我,將東海引向何方?就在此時,殿內角落,一個幾乎被所有人忽略的身影,
輕輕動了一下。那是狐族的使者,涂山燼。他今日代表青丘狐族前來觀禮,一身素白長袍,
安靜地坐在末席,俊美得有些過分的臉上,總是帶著三分疏離,七分淡漠,
仿佛這世間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九尾狐族,在仙界地位微妙。他們強大,神秘,
卻也因過于狡黠難測,不為正統仙族所喜。父王甚至未曾將他列入考慮。此刻,
他緩緩抬起頭,那雙狹長的狐貍眼,望向空中尚未散去的金色符文,
眼底深處似乎有流光一閃而過。我從未注意過他。也就在他抬頭的瞬間,穹頂之上,
第三道光芒驟然亮起!與之前的金色不同,這次是刺目的血色!一道血色符文,如泣如訴,
帶著一股決絕而慘烈的美感,悍然撕裂了之前的金色光華,橫亙于大殿中央。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去。那血色符文指向的,正是角落里的涂山燼。字跡如血淚寫就,
觸目驚心:「九尾癡纏,情深不悔,愿剖心瀝血,護龍女萬載長安。」整個大殿,落針可聞。
我的心猛地一跳,難以置信地望向涂山燼。剖心瀝血?護我萬載長安?他?
3. 尾為聘涂山燼似乎也沒料到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他那雙總是帶著疏離的狐貍眼,
此刻微微睜大,映著那血色符文,竟有一絲罕見的怔忪。隨即,他恢復了平靜,
只是那垂在身側的手,指尖輕輕顫動了一下。鳳棲梧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
簡直是鐵青中透著猙獰。他怒視著涂山燼,仿佛要用目光將他焚燒殆盡:「區區九尾狐,
也敢覬覦龍族公主!天諭定是被妖法所惑!」他周身的鳳焰再次失控,化作數道火舌,
直撲涂山燼!「放肆!」父王怒喝一聲,龍威迸發,一道水幕憑空出現,擋在涂山燼身前,
將那幾道火舌盡數熄滅。水火相撞,發出滋啦的聲響,大殿內彌漫起一片水汽。「鳳少主!」
父王的聲音冷若冰霜,「天諭昭昭,豈容爾等褻瀆!莫非你想與天意為敵?」
鳳棲梧被父王的龍威所懾,又見天諭如此,臉色變幻不定,最終恨恨地收回了目光,
只是那眼神中的不甘與怨毒,卻絲毫未減。麟墨的目光也落在涂山燼身上,他沒有說話,
但那深邃的眼神中,探究與審視的意味越發濃重。我呆呆地看著那行血字,又看看涂山燼。
他安靜地站在那里,一身白衣,在周圍或驚愕或憤怒或探究的目光中,
宛如一株遺世獨立的雪蓮。只是那雙狐貍眼,此刻卻不再看天,而是直直地望向我。
四目相對。他的眼神很深,像藏著萬千星辰的夜空,又像氤氳著薄霧的深谷,我看不透,
卻能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引力。「剖心瀝血……」我喃喃自語。這四個字,太重,太烈。
父王復雜的目光在我與涂山燼之間來回逡巡。他顯然也未曾料到事情會發展到如此地步。
一個名不見經傳,甚至被他排除在外的九尾狐,竟會得到如此慘烈而深情的天諭。「父王,」
我深吸一口氣,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這天諭……」「天諭不可違。」父王打斷我,
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卻也有一絲不容置疑的決斷,「既然如此……」他頓了頓,
目光掃過涂山燼,語氣復雜:「涂山狐君,你可愿……娶我東海龍女,敖沁?」
整個大殿再次陷入寂靜。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涂山燼身上。他緩緩抬起眼睫,
那雙漂亮的狐貍眼,此刻清澈得如同山巔初雪。他看著我,一字一句,清晰無比:「涂山燼,
愿以九尾為聘,護公主殿下,生生世世,永無憂。」他的聲音不高,卻像一根羽毛,
輕輕拂過我的心尖,帶來一陣奇異的酥麻。九尾為聘?狐族的九尾,
每一條都代表著百年的修為與生命。以九尾為聘,幾乎等同于將自己的性命交托。我怔住了。
4. 天命所歸父王顯然也被涂山燼這句「九尾為聘」驚到了。他沉默了片刻,
龍目中閃過一絲復雜難明的光芒,最終沉聲道:「好!既然狐君有此誠意,
本王便將小女敖沁,許配于你!」此言一出,鳳棲梧猛地抬頭,眼中怒火更熾,
幾乎要噴薄而出。「龍王三思!九尾狐族向來狡詐,此言未必可信!」他高聲喊道,
語氣中帶著毫不掩飾的嫉妒與不忿。麟墨也微微蹙眉,雖然沒有開口,
但那表情顯然也不贊同。「鳳少主是在質疑本王,還是在質疑天諭?」父王的聲音冷了下去,
帶著一絲警告。鳳棲梧被噎了一下,臉色漲得通紅,卻不敢再多言。天諭在前,
父王金口已開,此事似乎已成定局。我看著涂山燼,他依舊平靜地站在那里,
仿佛剛才那石破天驚的誓言并非出自他口。只是,當父王的話音落下,
他那雙看向我的狐貍眼,似乎漾開了一點點極淡的,溫柔的笑意。快得如同錯覺。「此事,
就此議定!」父王一錘定音,目光掃過殿內眾人,「三日后,東海與青丘聯姻,舉行大典!」
「父王!」我忍不住開口,心中一片混亂。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太突然。從被迫二選一,
到天諭降臨,再到許婚涂山燼,不過短短片刻。我甚至還不了解這個九尾狐君。
父王看了我一眼,目光中帶著一絲安撫,卻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威嚴:「沁兒,天命所歸,
莫要多言。」我咬了咬唇,將剩下的話咽了回去。是啊,天命所歸。可我的心,
為何如此不安?宴席草草散去。鳳棲梧拂袖而去,背影帶著滔天的怒意。
麟墨則深深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涂山燼,最終沉默地離開了水晶宮。
大殿內很快只剩下我和父王,以及……涂山燼。父王看著涂山燼,神色緩和了些許:「狐君,
小女頑劣,日后,還望多多擔待。」「龍王言重。」涂山燼微微躬身,「沁公主,
是燼此生所求,自當珍之重之。」他的聲音依舊清雅,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
我聽著他口中自然的「沁公主」,臉頰微微有些發燙。父王點了點頭,又對我道:「沁兒,
你且隨狐君去東海之濱的珊瑚苑暫住,三日后大婚,諸多事宜,也好與狐君商議。」珊瑚苑?
那是東海最美的一處別院,平日里都是空置的。父王這是……要我們提前相處?我有些錯愕,
卻也無法反駁。涂山燼向我伸出手,掌心向上,姿態優雅而虔誠:「公主殿下,請。」
他的手指修長白皙,指甲修剪得圓潤干凈,在水晶宮的光芒下,泛著淡淡的玉色光澤。
我看著那只手,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輕輕將自己的手放了上去。他的掌心溫暖而干燥,
帶著一絲奇異的、淡淡的冷香。被他握住的瞬間,我仿佛感覺到一股微弱的電流,
從指尖竄向四肢百骸。我的心,跳得更快了。5. 記憶復蘇珊瑚苑名副其實,
苑內遍植各色珊瑚,五光十色,在水波的映照下,流光溢彩,美不勝收。
只是我此刻全無欣賞美景的心情。涂山燼遣退了跟隨的侍女,苑內便只剩下我們兩人。
他并未急于開口,只是緩步走在珊瑚叢中,素白的衣袂在水中輕輕拂動,
宛如一幅流動的畫卷。我跟在他身后,心中有無數疑問翻騰。「你……」我終于忍不住開口,
「那血色天諭,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停下腳步,轉過身看我。月華透過水波灑在他身上,
為他俊美的容顏鍍上了一層朦朧的光暈。「公主殿下認為,那是怎么回事?」他微微挑眉,
不答反問,聲音里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我不知道。」我誠實地回答,「我只知道,
它出現得很突然,也很……震撼。」尤其是那句「剖心瀝血」。他靜靜地看著我,
那雙狐貍眼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深邃。「天諭,非我所能操控。」他緩緩開口,「但,
天諭所言,字字真心。」字字真心?我的心又是一跳。「你……早就認識我?」
我問出了心中的另一個疑惑。若非如此,何來那般深情之言?他唇邊漾開一抹極淡的笑意,
如同初雪消融:「公主殿下,我們相識之久,或許遠超你的想象。」「我不明白。」我蹙眉。
我的記憶中,從未有過他的身影。他伸出手,似乎想觸碰我的臉頰,卻在半途頓住,
轉而輕輕拂過我耳畔的一縷碎發。指尖冰涼,帶著一絲微弱的電流,
讓我不由自主地微微瑟縮了一下。「有些事,時機未到,公主不必急于知曉。」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安撫,「你只需知道,我絕不會傷害你。」他的眼神太過坦誠,
讓我無法懷疑。可越是如此,我心中的謎團便越多。「鳳棲梧和麟墨,」我換了個話題,
「他們似乎對你敵意很深。」「情敵相見,分外眼紅,人之常情。」他輕描淡寫地說道,
仿佛那兩位的怒火與敵意,于他而言不過是清風拂面。好一個情敵相見。我竟無言以對。
他看著我,眼底的笑意加深了幾分:「公主殿下可是在擔心,他們會從中作梗?」
「難道不應該擔心嗎?」我反問。鳳棲梧的驕傲與怒火,麟墨的深沉與不甘,
都不是輕易能夠化解的。「無妨。」他語氣依舊平靜,「跳梁小丑,不足為懼。
只要公主在我身邊,便無人能傷你分毫。」這話說得輕描淡寫,
卻又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我看著他,突然覺得,這個初次相見的九尾狐君,
似乎并沒有我想象中那般疏離冷漠。他身上,似乎藏著許多秘密。而這些秘密,都與我有關。
6. 宿緣再續接下來的兩日,我與涂山燼便在珊瑚苑中度過。他并未對我做任何逾矩之事,
只是每日陪我賞玩東海景致,或是閑談一些青丘狐族的趣聞。他博聞強識,談吐風雅,
相處下來,倒也并不令人反感。只是,他越是表現得溫和有禮,我心中的疑惑便越深。
那血色天諭中的慘烈深情,與眼前這個淡然從容的狐君,似乎有些格格不入。大婚前夜,
我獨自在寢殿中,輾轉難眠。窗外月色如水,透過鮫綃紗窗,灑下一地清輝。突然,
一陣極輕的腳步聲傳來。我心頭一緊,警惕地坐起身:「誰?」「是我。」
涂山燼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依舊是那般清雅溫潤。我微微一怔,
披上外衣起身:「狐君深夜到此,有何要事?」門被輕輕推開,他一身白衣,沐浴在月光下,
緩步走了進來。「睡不著?」他看著我,眼底帶著一絲了然。我點了點頭,沒有否認。
「明日便是大婚,公主殿下心中,是否還有諸多疑慮?」他走到窗邊,與我并肩而立,
望向窗外的無邊月色。「是。」我坦言,「我對你,一無所知。」除了名字,身份,
以及那道突如其來的天諭。他沉默了片刻,轉頭看我,月光勾勒出他完美的側臉,
那雙狐貍眼在暗夜中,亮得驚人。「公主殿下想知道什么?」「所有。」我說,「關于你,
關于天諭,關于……我們。」他深深地看著我,眸光閃爍,仿佛在做一個艱難的決定。良久,
他輕輕嘆了口氣:「也罷。有些事,本想待你真正接納我之后再說。但今夜,
或許是個合適的時機。」他伸出手,掌心向上,一簇小小的,溫暖的白色火焰在他掌心跳躍。
那火焰并不灼熱,反而帶著一種奇異的生命力。「這是我的本命狐火。」他輕聲道,
「亦是……開啟記憶的鑰匙。」「記憶?」我疑惑地看著他。「一段,屬于你,也屬于我的,
被塵封的記憶。」他凝視著我,眼神專注而深情,「公主殿下,你可愿……隨我一同,
看一看我們的過去?」我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被塵封的記憶?我們的過去?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看著他眼中那簇跳動的狐火,
以及他眼底深處那抹難以掩飾的痛楚與期盼,我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我愿意。」
7. 塵封記憶涂山燼唇邊露出一抹極淺的笑,如釋重負。他將那簇狐火輕輕推向我的眉心。
我沒有躲。當那溫暖的火焰觸碰到我眉心的瞬間,一股龐大而駁雜的記憶洪流,
如同決堤的江海,洶涌而來,瞬間將我吞沒!頭痛欲裂。無數畫面在腦海中閃現,破碎,
重組。那是一個比此刻更為年幼的我,穿著簡單的龍綃裙,偷偷溜出水晶宮,
在東海深處迷了路。我驚慌失措,被一只巨大的海怪追逐。就在我以為自己要葬身魚腹之時,
一道白影從天而降。九條雪白的狐尾在水中招展,如同盛開的蓮花。他輕易便擊退了海怪,
然后轉過身,向我伸出手。那時的他,比現在更多了幾分少年意氣,
眉眼間卻已有了如今的俊逸輪廓。「小泥鰍,迷路了?」他笑著問我,聲音清朗。
我那時還小,不知天高地厚,被他一句「小泥鰍」氣得鼓起了腮幫子。「我才不是小泥鰍!
我是東海龍宮三公主敖沁!」「哦?龍宮公主?」他挑了挑眉,眼底的笑意更深,
「那我便是救了龍宮公主的……一只小狐貍。」那是我與他的初見。畫面流轉。
我們成了最好的玩伴。他會帶著我溜出水晶宮,去看東海之外更廣闊的世界。
他教我青丘的法術,我看他練習操控狐火。他的狐火,與別的狐妖不同,不是魅惑,
不是毀滅,而是……溫暖與守護。我們一起在珊瑚林中嬉戲,在明月下暢談。那段時光,
無憂無慮,是我記憶中最明亮的色彩。直到有一天,父王發現了我們的交往。他勃然大怒,
認為我與妖族私下來往,有辱龍族威嚴。他下令將涂山燼逐出東海,永世不得踏入。我哭過,
鬧過,甚至以絕食相抗,都未能改變父王的決定。涂山燼離開的那天,東海下起了瓢潑大雨。
他站在岸邊,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中充滿了不舍與痛楚。「沁兒,等我。」他說,
「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然后,他轉身,決絕地離去。我不知道,他這一去,竟是數百年。
我更不知道,為了能有資格重新站在我面前,他付出了怎樣的代價。畫面再次跳轉。是天劫。
九尾狐族,每修成一尾,便要歷經一次天劫。第九尾的天劫,最為兇險,九死一生。
他在雷云下,被天雷劈得皮開肉綻,鮮血淋漓,卻依舊咬牙堅持。他口中喃喃的,
是我的名字。「沁兒……等我……」原來,那道血色天諭中的「剖心瀝血」,并非虛言。
他是真的,為了我,連性命都可以不要。記憶的洪流漸漸平息。我睜開眼,
淚水早已模糊了視線。眼前,是涂山燼那張帶著擔憂與期盼的臉。「沁兒……」他聲音沙啞,
帶著一絲不確定。我再也控制不住,猛地撲進他懷里,放聲大哭。「涂山燼……阿燼……」
我哽咽著,一遍遍喚著他的名字,仿佛要將這數百年的思念與委屈,都哭出來。
他僵硬了一下,隨即緊緊抱住了我,手臂因用力而微微顫抖。「我在。」
他將下巴抵在我的發頂,聲音溫柔而堅定,「沁兒,我回來了。再也不會離開你。」
我埋在他懷里,感受著他身上熟悉的冷香,以及那顆為我而劇烈跳動的心。原來,
我不是對他一無所知。原來,我們之間,早已有了那么深的羈絆。只是,這段記憶,
為何會被塵封?8. 情深不悔「是父王。」我哭夠了,聲音依舊帶著濃重的鼻音,
從他懷里抬起頭,眼圈紅腫,「是他封印了我的記憶,對不對?」涂山燼沒有否認,
只是輕輕嘆了口氣,用指腹溫柔地拭去我臉頰上的淚痕。「龍王也是為了你好。」他輕聲道,
「那時你年幼,情根深種,卻又不得不與我分離。他怕你因此郁結于心,傷了本源,
才出此下策。」我咬著唇,心中百感交集。父王的苦心,我明白。可這種被蒙在鼓里的感覺,
依舊讓我有些不是滋味。「那你呢?」我看著他,「這幾百年,你是怎么過的?」
他眼底閃過一絲復雜的光芒,隨即又被溫柔所取代。「努力修煉,讓自己變得更強。」
他輕描淡寫地說道,「只為了有朝一日,能堂堂正正地站在你面前,告訴龍王,告訴三界,
我有資格,也有能力,守護你。」他說得云淡風輕,但我從恢復的記憶中知道,那過程,
必然充滿了血與淚。九尾狐的每一條尾巴,都是用命搏來的。我的心,又開始隱隱作痛。
「對不起,阿燼。」我低下頭,聲音悶悶的,「讓你等了這么久,受了這么多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