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生陰陽眼,從小就能看見別人肩頭的守護靈。而我的守護靈,
是個穿民國長衫的俊美男人。二十年來,他替我擋災除厄,卻從不說話。直到我訂婚那晚,
他忽然化為實體扣住我的手腕:「你每一世都嫁給他,每一世都死在他手里……」「這一世,
能不能看看我?」01我叫林晚,天生一雙陰陽眼。從小到大,別人眼中的尋常風景,
在我看來,總是光怪陸離。擁擠的地鐵上,
總有幾個半透明的身影擠在活人中間;老舊的宅院里,常能瞥見穿著過時衣衫的魂靈,
在庭院里徘徊。而我的守護靈,是一個穿著民國長衫的男人。
他總是安靜地站在我身后約莫三步遠的地方,身形清瘦,
面容俊美得如同古畫里走出來的人物,一雙鳳眼沉靜如水,卻又帶著化不開的憂愁。
二十年來,他為我擋過飛馳的汽車,推開過搖搖欲墜的廣告牌,甚至在我高燒不退時,
他的虛影會覆在我的額頭,帶來一絲奇異的清涼。但他從不說話,
也從不與我有任何眼神之外的交流。我習慣了他的存在,像習慣呼吸一樣自然。
他是我的影子,我的秘密,我無人可說的慰藉。直到我二十二歲生日這天,
也是我訂婚的夜晚。未婚夫顧城包下了江邊最豪華的旋轉餐廳,玫瑰鋪地,燭光搖曳。
他單膝跪地,舉著那枚碩大的鉆戒,深情款款:“林晚,嫁給我好嗎?
”親友的歡呼聲幾乎要掀翻屋頂。我笑著,眼中泛起淚光,伸出手,
準備迎接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時刻。
就在顧城要將戒指套上我無名指的那一瞬——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驟然從我身后襲來!
一只手,一只真實不虛、帶著玉石般微涼觸感的手,猛地扣住了我的手腕!我驚得渾身一僵,
幾乎是憑借本能回頭。02是他。我的守護靈。
他不再是那個半透明的、仿佛隨時會乘風歸去的虛影。他站在那里,身形凝實,
月白色的長衫無風自動,那雙總是盛滿憂思的鳳眼,
此刻翻涌著我從未見過的痛楚與……絕望。周圍的喧囂、顧城的呼喚,
在這一刻都模糊成了背景音。世界仿佛只剩下我和他。然后,我聽見了他的聲音。
二十二年來,第一次聽見他的聲音。清越,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像被歲月反復打磨過的古琴,每一個音節都透著濃得化不開的悲戚。“阿晚,
”他喚我的小名,目光灼灼地盯著我,一字一句,如泣如血,“你每一世都嫁給他,
每一世……都死在他手里。”“轟——”我腦子里像是有什么東西炸開了。
他扣著我手腕的力道又緊了幾分,那雙深邃的眼眸里,第一次有了清晰的祈求:“這一世,
能不能……看看我?”“林晚?你怎么了?臉色這么難看?
”顧城擔憂的聲音將我從驚濤駭浪中拉回了些許。我猛地甩開那只手,踉蹌后退,
心臟狂跳得像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澳恪闶钦l?”我盯著那個男人,
聲音因為恐懼和震驚而顫抖。他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唇邊泛起一絲苦澀的笑意,
身形又開始變得有些透明?!澳憧矗阌植挥浀梦伊?。”周圍的親友們面面相覷,
顧城更是快步上前扶住我:“晚晚,你到底怎么了?你在跟誰說話?”我這才意識到,
他們……看不見他。就像從前一樣,只有我能看見他??伤麆偛琶髅魇菍嶓w的!
那冰冷的觸感,那清晰的聲音……“我……”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難道我要告訴他們,我的守護靈活了,還說了一堆駭人聽聞的話?
“可能……可能是太激動了,有點低血糖。”我胡亂找了個借口,額頭上已經滲出了冷汗。
那男人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復雜得讓我心慌。然后,他的身影漸漸淡去,
又恢復了往日那種安靜的、仿佛不存在的姿態,默默立在我身后。仿佛剛才的一切,
都只是我的幻覺。可手腕上殘留的冰涼觸感,耳邊回蕩的悲戚話語,無一不在提醒我,
那不是夢。訂婚宴草草收場。我以身體不適為由,拒絕了顧城送我回家的提議,
獨自一人回到了公寓。一關上門,我就迫不及待地轉身?!澳氵€在,對不對?
”我對著空氣問道,聲音有些發虛。那道熟悉的身影慢慢顯現,依舊是月白長衫,
依舊是俊美無儔,只是那雙鳳眼里,此刻盛滿了清晰可見的痛惜?!澳銊偛耪f的是什么意思?
”我死死盯著他,“什么叫我每一世都嫁給他,每一世都死在他手里?”他沉默著,
只是看著我,目光悲憫。03“說話啊!”我幾乎要崩潰了,“你跟了我二十二年,
從來不說話,為什么偏偏在今晚開口?為什么說那些話來嚇我?顧城他……他那么好,
他怎么可能會害我?”是的,顧城,我的未婚夫。我們是大學同學,
他英俊、溫柔、事業有成,對我更是百依百順,是所有人眼中的完美伴侶。我愛他,深愛他。
可這個跟了我二十二年的“守護靈”,卻說我會死在他手里。這太荒謬了!“阿晚。
”他終于又開口了,聲音輕得像嘆息,“我叫沈清弦?!鄙蚯逑摇忠踩缢艘话?,
清雅動聽。“我不想嚇你,但我不能再看著你重蹈覆覆轍?!彼従彽?,“生生世世,
你都執迷不悟。”“我不明白!”我抱著頭,感覺思緒亂成一團麻,“什么生生世世?
人真的有輪回嗎?你是誰?你為什么會跟著我?”沈清弦的眼神悠遠起來,
仿佛穿透了時光的洪流?!拔沂悄愕摹嗜恕!彼D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
“也是你的……守護靈。很久很久以前,我就發過誓,要護你生生世世周全。
可惜……我總也護不住?!彼穆曇衾飵е鴿庵氐臒o力感,聽得我心頭一揪。
“你說的‘他’,是顧城嗎?”我顫聲問。沈清弦點了點頭,眼神凝重:“是他,也不是他。
應該說,是擁有那道‘命魂’的人。每一世,你都會被與他擁有相似命魂之人吸引,
然后……走向同樣的結局?!薄笆裁唇Y局?”“新婚之夜,他會親手殺了你。
”沈清弦閉了閉眼,似乎不忍再說下去。我如遭雷擊,連連后退,
直到后背抵在冰冷的墻壁上,才勉強站穩。“不……不可能!你在騙我!顧城愛我,
他不可能殺我!”我歇斯底里地反駁,眼淚不受控制地涌了出來,“你有什么證據?
”沈清弦抬起手,他的指尖在空中輕輕一點。剎那間,我眼前的景象變了。不再是我的公寓,
而是一間古色古香的洞房。紅燭高燒,喜字鮮紅刺眼。一個穿著鳳冠霞帔的女子坐在床邊,
蓋頭未揭。她的身形……與我驚人地相似?!爸ㄑ健币宦?,門開了。
一個穿著大紅喜服的男人走了進來,身形高大,步履沉穩。他走到床邊,卻沒有去揭蓋頭,
而是從腰間抽出了一柄……寒光閃閃的匕首!“??!”我忍不住驚呼出聲。
那男人動作利落地掀開蓋頭,露出一張與顧城有七八分相似的臉!只是眉宇間多了一絲戾氣。
蓋頭下的女子,赫然就是我!不,是長著與我一模一樣臉龐的古代女子!她似乎早已料到,
臉上沒有驚恐,只有無盡的悲哀與認命。“為什么?”她輕聲問,聲音與我一般無二。
“因為你擋了別人的路。”男人冷酷地說,沒有絲毫猶豫,匕首狠狠刺入了她的心口!
鮮血噴涌而出,染紅了她華美的嫁衣。“不——!”我尖叫著,眼前的景象如水波般晃動,
又恢復了我公寓的模樣。沈清弦站在我面前,臉色比我還蒼白?!斑@……這是什么?
”我渾身都在發抖,牙齒咯咯作響。“你的第一世?!彼吐暤?,“那一年,
你是當朝太傅的獨女,林書晚。而他,是手握重兵的將軍,顧延之。”我癱坐在地上,
腦子里一片空白。太傅獨女……林書晚……顧延之……這些陌生的名字和身份,
卻讓我感到一種莫名的熟悉與……心痛?!盀槭裁础瓰槭裁匆o我看這個?”我哽咽著問。
“因為我不想你再死一次?!鄙蚯逑业难凵癜鴪远ǎ鞍⑼?,
我已經看著你死過太多次了。每一次,我都無能為力?!彼纳碛坝行┎环€,
似乎剛才那一幕耗費了他許多精力。“你……”我看著他,
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你一直都知道?”“是。
”“那你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以前的我,沒有足夠的力量干涉你的命運。每一次,
我都只能眼睜睜看著你走向他,然后……魂飛魄散?!鄙蚯逑业穆曇魩е钌畹淖载?,
“直到這一世,或許是執念太深,我終于能在關鍵時刻凝聚實體,與你對話。
”我怔怔地看著他,這個陪伴了我二十二年的沉默守護靈。原來,
他背負著如此沉重的秘密和痛苦?!八?,你今晚阻止我戴上戒指,是想救我?”“是。
”他毫不猶豫地回答,“阿晚,離開顧城。不要再靠近他?!彪x開顧城?那個我深愛了四年,
即將與我共度一生的男人?僅僅因為一個虛無縹緲的“前世”幻象,和沈清弦的一面之詞?
“我不信?!蔽覔u著頭,淚水再次模糊了視線,“顧城不是那樣的人。他溫柔體貼,
他對我那么好……那只是幻覺,對不對?是你故意弄出來騙我的!”沈清弦定定地看著我,
眼底閃過一絲受傷,但很快被堅決取代?!澳憧梢圆恍盼?,但請你給我一點時間,
我會讓你看到真相。”他說,“在你做出決定之前,能不能……先不要那么快嫁給他?
”我看著他眼中的懇切,心中矛盾到了極點。一邊是現實中對我呵護備至的愛人,
一邊是陪伴我多年、此刻卻言辭鑿鑿的守護靈。我該相信誰?04接下來的幾天,
我過得渾渾噩噩。我找借口推遲了和顧城商議婚期的計劃,說自己最近狀態不好,需要靜養。
顧城雖然有些失落,但還是體貼地答應了,每天對我噓寒問暖,送來的湯水補品堆滿了冰箱。
他的溫柔體貼,越發讓我覺得沈清弦的話是無稽之談。然而,沈清弦并沒有放棄。
他開始斷斷續續地向我展示那些“前世”的片段。有時是在夜深人靜的夢里,
有時是在我獨處發呆的瞬間。我看到了穿著不同時代服飾的“我”,
每一次都擁有與顧城相似面容的“他”。有一世,我是江南水鄉的繡娘,
他是游學至此的富家公子。他為我的繡品題詩,我為他的才情傾倒。最終,
我在他迎娶高門貴女的當晚,被一匹受驚的馬踩踏致死,而那匹馬,是他新婚馬隊中的一匹。
有一世,我是戲班里的青衣,他是權傾一方的軍閥。他為我一擲千金,包下整個戲院。最終,
我在被他強占后,于一個雪夜吞金自盡。還有一世,我是末世掙扎求生的異能者,
他是基地里年輕有為的領袖。我們并肩作戰,互生情愫。最終,在一次尸潮圍城時,
他為了保全更多的人,將我……連同一小隊同伴,當作了誘餌?!荒荒?,一場場,
皆是濃情蜜意開場,血色悲劇落幕。每一次,“我”都死得凄慘,每一次,
“他”都扮演了直接或間接的劊子手。而沈清弦,他總是在那些片段的角落里,
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出現。有時,他是守護我的家將,卻因身份卑微,
只能眼睜睜看著我嫁給“仇人”。有時,他是我的師兄,苦苦勸我遠離那個“劫數”,
我卻聽不進去。有時,他甚至只是一縷無名的幽魂,漂浮在我的身邊,看著我飛蛾撲火。
他的眼神,從最初的焦急、不甘,到后來的麻木、絕望,再到如今我面前的這份沉痛與祈求。
我開始動搖了。那些畫面太過真實,那種穿透骨髓的悲傷與絕望,
仿佛我自己也親身經歷過一般。尤其是,每一次“我”死后,沈清弦都會出現。
他會抱著“我”冰冷的尸體,無聲地流淚,那份悲痛,讓我這個旁觀者都為之心碎。
“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我哽咽著問沈清弦,聲音沙啞。我們正坐在公寓的陽臺上,
夜風微涼。沈清弦的身影在月光下顯得有些單薄?!拔也恢馈!彼麚u了搖頭,
“似乎是一種詛咒,或者說,是一種無法擺脫的孽緣。每一次轉世,你們都會相遇,相愛,
然后……他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親手終結你的性命?!薄澳穷櫝悄??
他……他也會這樣對我嗎?”我不敢去看沈清弦的眼睛。沈清弦沉默了片刻,
道:“我不知道這一世的他,是否還記得那些過往。但那道‘命魂’,那種吸引你的特質,
以及最終會導致悲劇的‘因果’,恐怕是不會變的?!薄澳隳??沈清弦,”我抬起頭,
第一次認真地打量他,“你又是誰?為什么你會一直跟著我?
你對他……似乎也有很深的怨念?!鄙蚯逑业难凵耖W爍了一下,避開了我的目光。
“我……”他頓了頓,“很久以前,在你第一世的時候,我是你的……青梅竹馬,沈清弦。
我們一同長大,我原以為……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彼穆曇衾飵е唤z不易察覺的悵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