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別人的人生,可能是在辦公室一摞摞文件之間掙扎;而我的人生,
從被老板一通劈頭蓋臉臭罵之后,突然一腳滑進了“深宮尋寶”模式。那天,
我是被生活逼上山的。S市的裁員潮一波接一波,我這種外地社畜撐到了最后一輪,
依舊沒能幸免。接到正式辭退通知那天,我的心已經麻了,
可當看到銀行卡余額只剩下三位數時,我才感受到什么叫做萬念俱灰。好友擔心我會抑郁,
建議我找個風景秀美的地方散散心。思來想去,我決定回老家西南邊陲的小鎮散散心。
爺爺年輕時是個老中醫,留下了不少草藥筆記和山區地圖,我閑來翻著解悶,
就順手挑了一條“傳說有靈芝鹿茸交錯生長的高山密林路徑”。
說不定我能找到山里的靈芝鹿茸,賣了換點錢。我天真地想。那天上山前,天氣極好,
溫度適宜,雖然艷陽高照,但好在有徐徐微風。我背著小背包,拿著登山杖,
一路哼著小曲直往深山里鉆。腦海中還在幻想著采到一株千年靈芝換來大把鈔票的畫面。
結果,我沒預料到的是山里的天氣變得極快。我剛走到半山腰,忽然就烏云壓頂,一道驚雷,
緊接著就是大暴雨。我連找一個棲身處都來不及,就被雨點砸得睜不開眼。腳下一滑,
我整個人在泥濘中“咕嚕咕嚕”滾了十幾米——直到砰一聲,重重撞進了一處山石裂縫,
咣當跌入一個黑漆漆的洞里。一瞬間,我耳朵嗡鳴,四肢麻木,
只聽到心跳“咚咚”響得嚇人。等我反應過來,我人正趴在地上,
臉埋進了一堆硬邦邦的……亮晶晶東西里。我瞪大眼睛,手往下一摸——金元寶?!我傻了,
腦袋像是短路了一樣愣了好幾秒,然后猛地從地上爬起來——是的,我沒看錯。
四周是一整間天然石室,幽暗中泛著金屬與寶石的微光。
地上堆著滿滿當當的珠寶、玉佩、銀器、金錠,簡直像進了電影里的皇陵藏寶密室!
“臥槽……發財了?”我聲音都有些顫抖,連手都開始不聽使喚地在金堆里翻找起來,
一顆粉紅色的貓眼石滾到我手邊,我愛不釋手地舉起來對著頭頂那一點點天光看了又看,
然后毫不猶豫地塞進口袋。“先隨便撿點,保命要緊,剩下的回頭等出去之后再找人來搬。
”我心跳得飛快,連風雨聲都聽不見了,一邊往背包里塞金塊,一邊忍不住笑出聲來。然而,
當我彎腰鉆進一個角落繼續搜刮時,忽然看到石壁上刻著幾行小字。“吾生前未娶妻,
死后攜聘禮入葬,靜待有緣人。”我愣住了。這是……這堆寶物,是陪葬的聘禮?
我心里頓時一咯噔,但想了想,這種石壁上的小字不都是騙人的嗎?
如果隨便在石頭上刻幾行字就能決定另一個人的人生,那還得了?
死人的聘禮他都留了幾百年了,我拿幾塊回去應個急,也不打緊。而且這個人幫了我,
也算好事一樁。我對著石壁鞠了一躬,說了聲“謝謝好人,祝你早日找到自己的姻緣。
”我隨即起身換了個方向繼續翻。然而就在我撿起一塊銀質鏤空手鐲的瞬間,
身后忽然多出一道氣若游絲的呼吸聲。我還沒反應過來,就一頭撞進了一個冰冷的懷里。
那溫度——說實話,比剛才洞口灌進來的冷風還低。我一個激靈抬頭,愣住了。
那是一張白得幾近透明的臉,五官俊美至極,眼睫纖長,鼻梁挺拔,身上穿著一身長衫,
墨黑發絲垂落在肩上,整個人像一幅出土的畫。他低頭看著我,薄唇微勾,
眼神清冷中透著一絲淡淡的笑意。“額......好巧,你,你也來發財?”我干笑,
打算裝瘋賣傻應付過去。他沒有說話,而是伸出一根骨節分明的手指,
輕輕點了點我滿是金塊的口袋。“聘禮,我的。”我頭皮瞬間發麻,
腦子“嗡”的一聲響——完了完了,我該不會真的挖了人家……新郎官的墓吧?
“這不是誤會嘛兄弟,你也看到了,我不是故意的。我這就給你放回去。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謝謝謝謝。”我僵硬地笑著,邊說邊后退。那人卻向前一步,
語氣依舊溫和得像春水拂面:“你既然拿了,那便收下吧,就當我送你的。”“送我?
你、你什么意思?”“聘禮既出,姻緣已定,哪有收回的道理?”我整個人懵了,
連冷都顧不上了:“不是,你別亂講啊,我不過是幫你把這些東西撿起來,還沒有拿走。
你別想訛我……”他卻輕輕嘆了口氣,像是在說一件早已注定的事:“你是第一個,
活著闖進這里的人。”我突然覺得后背涼得不像話。“你是人是鬼?”“我當然是人,
只不過被困在這里很久了。”他側臉看向石壁上的字,
眼神里帶著一種仿佛隔著數百年的孤寂。“你,你是她么?”“她?”“我一直在等她。
那個會不顧風雨、誤入山洞,眼里發光地看著我留下的一切,
還毫不猶豫將聘禮揣進口袋的她。”我:……這年頭,從山洞里撿點寶貝還撿出個婚約來?
“等等,我就撿了幾塊,而且也沒拿走,我沒想……”“你拿了。”他忽然伸手,
食指指了指我的雙肩包,那里正是我揣了幾樣寶物的地方。“我便認了。”我:???
“既然收了我的聘禮,那你便是我的妻子。”我當場石化:“誒不是大哥,你醒醒,
這不是古代,我也沒答應……”但話沒說完,我眼前一黑,竟直接暈了過去。最后一秒,
我仿佛聽見他在我耳邊低語:“你欠我的,也該還了。”2當我醒來的時候,
正躺在一張冰冷的石床上,頭頂是古色古香的木梁屋頂,四周掛著垂簾紗帳,
透出一股說不清的清冷氣息。這到底是哪里?既不像山洞,也不像醫院。
我一臉問號地皺了皺眉,手剛撐著想坐起來,帳子外便響起了腳步聲。“你醒了。”是他。
那個山洞里冰冷俊美、詭異溫柔的“男子”——不對,準確地說,是魂魄,
是不知道從哪個朝代遺留下來的古代亡魂!我猛地坐起身,眼前一花,他已經站在我床前,
手里端著一碗冒著霧氣的湯藥,語氣不緊不慢:“你體質虛,剛才強行接下聘禮,
魂體暫時還不穩。”“你給我喝的……不會是什么奇怪的湯藥吧?”我警惕地盯著那碗藥,
“我、我沒想嫁你啊大哥,這種一言不合就結陰婚的套路你別玩得太真!”他嘴角微揚,
眉眼間多了些笑意。“你既入我墓,撿我聘禮,便已應誓。
”我簡直要吐血:“我只是貪財啊,我以為那是古董!你又沒立個‘求婚專用,
慎拿’的牌子!”他淡淡地道:“我以為至少要再等千年。不過現在,既然你來了,
那就別走了。”我想翻身跳下床逃跑,但一動才發現腳根本沒有力氣,
仿佛整個人被無數條細絲纏住,動彈不得。“你做了什么?”“你還沒有適應魂契。
”他看著我,語氣溫柔得近乎寵溺,“我們之間,尚未穩固。
”“誰跟你之間有什么魂契——別想唬我!”我一邊掙扎,
一邊瞪著他那張冰塊一樣清透的臉。他只是將湯藥碗放到床頭,隨后轉身走到窗前,
掀開一角紗簾。我這才看清——外頭不是現實世界。是一片若有若無的霧色長街,
街道盡頭掛著紅燈籠,遠處樓閣虛實交錯,像極了古裝劇里的皇城,
又像是某種未完成的記憶。“這里是哪?”“是我的世界。”他沒有回頭,只輕聲答道,
“你暫時離不開。”“你把我困住了?”我咬牙,“你這是非法囚禁,要坐牢的知道嗎?!
”他終于轉身,低頭看我,眼神里有一種復雜的情緒浮動:“你若真想要走,便還我一物。
”“什么?”“你的心。”……我徹底無語了。這家伙不僅是鬼,還是個中二鬼。
他看我發愣,語氣卻突然一轉,帶了點哄孩子般的耐心:“我知道你一時不能接受,
等魂契穩定,我會送你平安回去。”我狐疑地看著他:“你說的是真的?”“我從不會騙你。
”“我們才剛認識,哪來的‘從不’?”他沒有回答,反倒慢慢走過來,在我床邊坐下。
我本能地往后縮,后背貼到冰冷的床柱,他卻只是抬手,輕輕點了點我額頭。一瞬間,
我腦海像是被什么東西灌入,一幅幅畫面閃過——大雨傾城,一抹素衣身影跪在墓前,
手中握著紅繩,一頭栓在銅鏡,一頭栓在自己腕上。“待我魂散之時,必以此鏡為橋,
結一魂契。”畫面迅速切換,某個破敗山村中,
一個女人手持銅鏡自盡前喃喃低語:“你若記得我,我便甘心而去。”還有那幽深夜里,
一盞燈火下的靜坐男子,手中細描的,
是一封從未寄出的信:“她說過要與我白頭——”“她說過我不娶,她便不嫁。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記憶刺痛了神經,猛地后退一寸:“這些……是誰的記憶?
”“前塵往事。”他淡淡道。“是你和……另一個女人?”“她是你。”我下意識搖頭,
嗓音發干:“我不是,我不可能是她,我只是個普通人!”他望著我,
聲音依舊溫柔:“你不是普通人。你能入這山,能見我魂,是因為你體內有前世魂源。
”我笑了,笑得幾乎要哭出來:“這是什么玄幻小說的劇情?你是說我投胎回來,
就是為了嫁你一個死人?”“我沒有強求你嫁。”他低聲道,“只是……我等太久了,
不能眼睜睜再錯一次。”“我不信命。”我冷聲回他,“你要真尊重我,就該讓我走。
”他沉默了許久,最終輕輕點頭:“好。但你現在,還不能走。”我愣了:“什么意思?
”他站起身,望向窗外那霧氣濃重的街道:“你若強行離開,魂體會斷。”“……死?
”“不是死,是永遠消失。”他說這話時,眼神黯淡了片刻,“從這世與那世中徹底抹去,
再無人記得。”我怔住了,忽然意識到一件事:“這是什么意思?”“你的身體還在山洞。
”他說,“你昏迷,暫未蘇醒。”“那我現在是……靈魂被你拉到了這里?”他沒有回答,
只抬手一揮,一面銅鏡便浮現在我們面前。鏡面里,
果然出現了我躺在山洞中、臉色蒼白的模樣。“我若不醒,你不就能永遠把我留在這兒?
”他聽出我的質疑,卻沒有生氣,只嘆了一聲:“若我真想強留你,當初便不會用鏡魂之術,
而是以血祭封魂。”“你不懂,你能自由出現在我眼前,是因我未曾困你。
”我看著那面鏡子,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這個男人……或者說,這道魂魄,究竟想要什么?
為什么我總覺得,他不像是在戀愛,而更像在完成一場……注定無法結束的儀式。窗外,
霧起又落。他忽然輕聲說:“你記得貓眼石嗎?”我一怔:“什么?”“你是第一個,
看見那枚貓眼石還笑出來的人。”“別人見它,只知道它值錢。
”“你卻對著它發光的地方看了很久,還說了一句——”他頓了頓,
眼里浮起一絲溫熱:“‘像我小時候撿來的彈珠,漂亮得不舍得丟。’”我屏住呼吸,
忽然有些恍惚。我確實說過這句話,可我當時以為沒人聽見。他忽然靠近我,
一只手輕輕扣住我的手腕,掌心傳來一股溫熱——像是某種誓言在心底燃燒。“洛洛。
”“我這一生,已無所求。”“只求你,別再忘了我。”3夜色深沉,
窗外那片若隱若現的古街,燈火映照著層層疊疊的迷霧,像是籠罩著一個無法解開的秘密。
我躺在石床上,手腕上還隱隱傳著那股溫熱,心跳無法平復。“你說,
我體內藏著另一個魂魄?”我試探著問他。他靜靜地坐在床邊,目光如水,卻深不見底,
“那是你前世的記憶,也是你今生的羈絆。”我皺眉:“我不過是個普通人,
怎么可能帶著什么羈絆?你到底是誰?”“我是被命運選中的魂魄,”他淡然說道,
“千年前和她的承諾,讓我不得安寧。只有找到與你的魂契,才能終結這一切。
”“和她的承諾?”我心頭一緊,“那你當年為什么不娶她?為什么……”“她,
是你的前世。”他突然輕聲說,“她用盡全力,想逃離這段被命定的愛情,選擇了自盡。
那天,她的魂魄與我的魂魄,在這片山脈中糾纏,締結了這場難解的緣分。
”我驚愕地瞪大眼睛:“這……這是真的嗎?難道我真是她轉世?”他點點頭,
“你身上有她的記憶碎片,這也是你能進入這片魂境的原因。”我閉上眼,
腦海中再次浮現出那張古老的信箋和那個破敗山村的身影。心中一陣酸楚,
卻又充滿了無法言說的疑惑和恐懼。“那我為什么會掉進那個山洞?那堆金銀珠寶又是什么?
”我問。“那是聘禮,”他沉聲道,“千年前我為她準備的,本想娶她為妻,
卻沒想到她會選擇離開。那些珠寶,不僅是財物,更是我們靈魂的契約。
”我低頭看著自己那還未完全恢復的手,心里五味雜陳。這時,他忽然伸出手,
輕輕從懷里掏出一面小銅鏡,遞到我面前:“看著它,它能幫你恢復體力,
也能助你看清真相。”我接過銅鏡,鏡面閃爍著淡淡的光輝,像是藏著無數秘密的深潭。
“你要我做什么?”我問。“先穩住魂契,”他說,“只有這樣,你才能安全地回到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