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以為我會心跳加速,兩腿發軟,雙手顫抖。可當我把那張粉金色印有梨花的請柬,
放在沈景行面前的桌上。看到的是他那張波瀾不驚,甚至帶點冷漠和疏離的臉。
我瞬間就覺得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一切都過去了。“蘇梨?”他抬起頭看了一眼我,
笑著說道,“你要結婚了?恭喜啊,我還以為你不會結婚了。”我點了點頭,
聲音平靜得像在說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是啊,下周六,來喝喜酒嗎?
”他的笑容在一瞬間就消失了,臉上還多了一絲玩味的表情。“變臉比翻書還要快。
”我心想。我其實知道他根本就不會來,我對于他只是一個陌生人。不,可能還不如陌生人。
畢竟他看到路邊和媽媽走丟的小孩,都會去詢問需不需要幫助。畢竟三年前,
我在他公司門口跪了整整八個小時,他都沒肯下來見我一面。“你真要嫁給顧之瑜?”他問。
“嗯。”我笑著回答他,“我愛他。”這句話,我當年也對他說過。不過當時是哭著,
現在是笑著。可能正因如此,他沒有發現我在說謊。沈景行沉默了一會兒,
忽然低聲問:“你這是在報復我?”我看著他,卻沒回答他的問題。報復?
我蘇梨哪有那個本事。我連活著,都費了好大勁。“你想清楚了嗎?你嫁給他,是認真的嗎?
”他口氣里透著急切和質問,仿佛是我這一步棋走對了,他就輸了整盤棋局。“沈景行,
你從什么時候開始在意我的事情了?”我問。他沒想到我會這么問,
冷聲道:“還想要用這種方式吸引我注意。”“你的注意?我三年前就不在乎了。
”我下意識的反駁道。我只想從你世界里,干凈又體面地離開一回。我轉身的時候,
能感覺到他盯著我后背的視線。灼熱,深沉,像淬了火的針,痛徹心扉卻不留痕。
我挺直了腰板,深吸一口氣,沒有回頭。回頭干什么?
難道再聽一遍他說“你這種女人配不上我”嗎?三年前,他親手把我推走的時候,
可能沒想過有一天——他會像今天一樣,看著我嫁給別人。我心里嘀咕著,他沒想到的事,
還多著呢。我走到門口,突然停下腳步,回頭望了他一眼:“沈總,婚禮別遲到了,
吉時可不會等你。到時候,我們夫妻倆要親手敬你一杯。”他有愣住了,
眼神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有著些許閃躲。我看著他失態的模樣,不由得心情大好,
哼著小曲搖搖晃晃地走出了他的辦公室。出了沈氏集團的大門,陽光明媚。
好久沒有看到這么好的天氣了,我深吸了一口氣。手,還是抖的。打底衫,也濕了。
不知道是日頭太烈了還是剛剛的對弈太過緊張。但沒關系。我會習慣的。習慣一個人,
習慣冷清,習慣沒有他的生活。三年了,我從痛里爬出來,現在,只剩下一場漂亮的告別。
2回到車上,我的手機就響個不停。是顧之瑜發來的微信:【你真的把請柬遞給他了?
】我回了個“嗯”。幾秒后,他打了電話過來:“蘇梨,你瘋了嗎?
你以為沈景行是省油的燈嗎?你要結婚,他還真能放你走?”我坐在車上,
向后調整了座椅靠背,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伸了個懶腰,輕笑著說:“他不放我走,
他又能怎樣?難不成娶我?”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江瑜罵了一句:“你是在拿自己當誘餌嗎?我看你還是在意他。”“顧之瑜,”我打斷他,
“這場戲,你陪我演到底。”掛了電話,我把手機丟在副駕上,盯著窗外晚高峰的車流發呆。
我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在逼沈景行。要么后悔,要么瘋魔。無論哪一種,
我都甘之如飴。當年他一句“你不配”,讓我記掛整整三年。如今,他得配合我演完這場戲。
第二天一早,家門口多了兩個黑衣保鏢。我下樓扔垃圾的時候,
他們禮貌地沖我點頭:“蘇小姐,沈總吩咐,我們來保護您的安全。”呵,
沈總還記得“保護”兩個字?“我不認識什么沈總。”我冷著臉開口。
他們有一套很職業的說辭:“顧小姐,希望您別讓我們為難。您可以當我們不存在,
我們不會妨礙您的行動。我們只是來保護您的安全,這是我們的工作。”他開始慌了。傍晚,
我在婚紗店試禮服,沈景行來了。我毫不意外他會出現在這里。畢竟他知道,
這是我最喜歡的婚紗品牌,X市就這么一家分店。他站在門口,西裝筆挺,面色冷峻,
像一把鋒芒盡收的利刃。我穿著白紗從試衣間出來,他上下打量著我,忽然開口:“蘇梨,
你真要嫁?”我沒有直視他的眼神,轉身對著鏡子整理裙擺,聲音平靜地反問道:“不然呢?
”空氣一時間有些尷尬。他站起身一步一步走來,在我身后站定,
聲音低啞:“你敢結婚試試?”我的心臟快速跳了幾下,但表面卻故作鎮定:“你以為,
你還是三年前的沈景行?”他伸手,想碰我肩膀,我一個側身避開。“沈景行,
我們已經結束了,三年前就結束了。”“蘇梨,我從來沒答應過分手。”。
他咬著后槽牙說道。“可我已經從你的人生里畢業了。不對,是我從你這里退學了,
再也不會回來的那種。”我轉頭盯著他,一字一句,“你不配在我的婚禮上叫板。
”他眼神倏地一沉,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發。但我不怕了。三年前因為害怕,哭過,跪過,
現在不怕了。命是我自己的,那些傷痛淚痕都是我像小獸一樣自己舔舐干凈,
那些難眠的夜也是我自己熬過來的。現在輪到他嘗一嘗失去的滋味。沈景行離開的時候,
臉色冷得嚇人。店員問我是不是和男朋友吵架了。我笑著點頭:“是前任,
前得很徹底的那種。”那晚,我夢到三年前他摔門離開時的背影,驚醒,淚濕了枕頭。
我坐在床頭,對自己說:“蘇梨,不能心軟。你都死過一回了,還有什么放不下?
”3第三天早上,我正在試婚宴場地,手機忽然響個不停。是沈景行助理打的,
十幾個未接電話。我本想回一個電話,但對方突然發來一條短信:【顧之瑜出車禍了,
在急救室。】我的手一松,手機摔在地上。我撿起手機,瘋了一樣地沖出酒店,
打車趕去醫院,整個人都在顫抖。我不是怕顧之瑜出事,我是怕他因為我而出事。
我剛到急診門口,就看見沈景行站在那里,眼神陰沉得像是要殺人。我沖上去,
一把拽住他的衣領:“是你做的?”他盯著我,冷冷吐出一句:“蘇梨,我說過,
不同意你結婚。”“你瘋了!”我失控地推開他,“你瘋了是不是?!
你以為傷了他我就不結婚了?你當這是霸總劇本嗎?!”“是他自己撞上去的。
”沈景行咬著牙,“我只是讓他滾遠一點,他偏要擋路。”我一巴掌扇過去:“沈景行,
你還是人嗎?”他沒躲,反而反問我:“你問我,我是不是人?你不是說過,我不配嗎?
那我今天就不做人,讓你好好瞧瞧。”聽到他情緒化的說辭,我不想糾纏,轉身想走,
他卻猛地拉住我:“蘇梨,別嫁。”我用力掙開,
揉了揉被他抓的酸痛的手說:“你說得太晚了。”他看著我,
眼里是我從來從未見過的慌亂:“你愛我。”我心像被漏跳了一拍,
像是被人說中心底最深的秘密。但嘴上還是咬牙說道:“我的未婚夫出了車禍,
而你是肇事者。”“沈景行,從今天起,我和你再無瓜葛。如果非要有,
那么只有我對你的恨。”我在醫院的病房外守了一夜,顧之瑜沒有大礙,
只是明顯軟組織損傷,非粉碎性骨裂和輕微腦震蕩。
顧之瑜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問我:“你還要結婚嗎?”我笑著說道:“我要是想跑,
早就跑了,哪用在這里守你一夜?只要你不攔我,我就結。
”他長嘆一口氣:“那你把自己攔住吧。”我愣住。顧之瑜艱難地轉頭看我:“你還愛他,
蘇梨。”我搖頭,卻什么都說不出口。我恨沈景行,恨他踐踏我的愛。
既然我恨都恨得那么辛苦,怎么可能不愛呢?我出院的時候,收到婚紗店的電話,
說我的婚紗被人買走了。我去找店員,對方結結巴巴地說:“是、是沈先生,
他說……你穿這件太難看了。”“他覺得丑,所以他買走了?這個邏輯說得通嗎?
”我反問道。走出婚紗店門口,我發泄似的狠狠踩了一腳雨水。沈景行瘋了,但我不能,
也沒必要陪著他一起瘋。我要結婚,哪怕只為讓他后悔。哪怕新郎不是顧之瑜,
我也要穿上最漂亮的婚紗,走進沒有他的婚禮。我要讓他看著,看著我把這段感情,
親手埋了。4我結婚了。準確地說,是假結婚。新郎不是顧之瑜,是顧之瑜的一個朋友,
表演系科班出身,演技不錯,身材不錯,長得也端正。顧之瑜說:“這場婚禮不為愛情,
只為出氣。”我站在婚禮現場,穿著沈景行買下,又被我從他辦公室搶回來的婚紗,
笑得爽朗又諷刺。婚禮的流程一項接一項地順利完成。
但當司儀問到“是否愿意一生一世與她共度”那一刻——宴會廳門口砰地一聲巨響。
“我不同意!”沈景行闖了進來,衣冠不整,兩眼通紅,像個瘋子。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氣。
他一步步逼近,眼睛死死盯著我,像一頭發了瘋的野獸:“蘇梨,你敢嫁?
”我眼神平靜:“有什么不敢的?這不是正在舉行婚禮嗎?”他猛地上前,
一把按住我的肩膀:“我不同意。”“沈景行,你放開我。”我甩開他,咬牙切齒,
“你以為你是誰?”“你早就失去我了。”他嘴巴張了張,嗓音發啞:“我后悔了,蘇梨。
”“太晚了。”我笑著抬手,向“新郎”點頭,“我們繼續。”他忽然撲過去,
推倒了布置好的鮮花拱門,一腳踹翻了紅酒臺,玻璃渣混著紅酒灑了一地。“蘇梨,我說過,
你是我的。”我第一次見他這么失控,甚至還覺得有趣。“沈景行!”我問他,
“你想怎么樣?你當年說愛我的時候,可沒有像現在這么不要臉。
”他仿佛沒想到我會說這些,低聲喃喃道:“我從沒說過我愛你。”我再也忍不住了,
猛地抬手就是一巴掌。“對啊,你永遠不會說。”“那你現在說后悔,有什么用?
”那場婚禮沒辦成。沈景行被人拖走前,還回頭朝我喊了一句:“我不會放手的!
”我看著他像失了魂的樣子,心里有一絲不忍,卻一句話沒回。這一次,換我不信了。以前,
是我百次回頭,他從不回一次。現在,就算他跪下磕頭直到磕破膝蓋,我也不會再走回頭路。
晚上,顧之瑜給我發來一條短信。【他愛你,蘇梨。他是真的瘋了。】我看著那行字,
鼻子發酸。可我告訴自己,不能心軟。既然沈景行想罪受,那么我不介意讓他刻骨銘心。
失去我,才是他人生真正的凌遲。5沈景行徹底瘋了。婚禮之后的三天,
他像狗皮膏藥一樣纏上我。“蘇梨,我送你回去。”“我們不熟。”“我后悔了。
”他好像只會重復又機械地說這句話。他以為這四個字能抵得過我三年的卑微和等待。
我沒說話,直接關上車門,坐進顧之瑜的車里。從后視鏡里,我看到他站在原地,呆若木雞。
我內心泛起一絲不忍。可下一秒,我就提醒自己,別做圣母,不能心軟。那年我摔倒在雨里,
他明明看到,卻頭也不回地上車。我的付出,我的苦楚,我的傷痛,他又何曾在意過?
當晚他守在我租的小公寓門口,一次又一次地按門鈴。我把門鈴關了靜音,
他就一次次的敲門。我仍不理他,他就開始砸門。我怕噪聲太大引起鄰居不滿,
便給他開了門。他站在我面前,原本筆挺的西裝滿是皺褶,眼神空洞地像經年干旱的老水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