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焦土晨曦,狼煙乍起晨曦微露,像一抹吝嗇的薄金,
艱難地撕扯著籠罩在廢墟小鎮上空的鉛灰色濃霧。斷壁殘垣在薄霧中影影綽綽,
如同沉默的巨獸骨骸,無聲地訴說著不久前那場毀滅性的災難。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的焦糊味,混雜著泥土和腐朽木料的腥氣,偶爾,
風會帶來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提醒著每一個幸存者,戰爭的陰影從未遠去。
李嘯云蜷縮在一處倒塌的廟宇山門后,冰冷的石塊硌得他背脊生疼。
他用粗糙的手掌抹去眉毛上凝結的露水,那雙深陷的眼窩里,布滿了血絲,
眼神卻如鷹隼般銳利,警惕地掃視著前方被夷為平地的街區。
他臉頰上那道從額角延伸至下頜的猙獰刀疤,在熹微的晨光下更顯兇悍,像一條蟄伏的蜈蚣。
一夜未眠。自從三天前與師部徹底失去聯絡,他就知道,他們這支不足百人的殘兵連隊,
已然成了一支孤軍,被遺忘在這片被日軍主力鐵蹄踐踏過的焦土之上。連隊里的人,
五花八門:有像他這樣從主力部隊潰散下來的老兵,有地方保安團的散勇,
甚至還有幾個熱血上頭、扔下書本拿起槍的學生兵。唯一的共同點,
或許就是那份不愿做亡國奴的倔強,以及對侵略者深入骨髓的仇恨。“連長,
狗娃那邊還沒動靜。”一個沙啞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是老兵油子王麻子,
他嘴里叼著一根熄滅的煙屁股,正費力地用火鐮試圖點燃潮濕的火絨。李嘯云微微頷首,
沒有說話。狗娃是他們派出去最遠的哨兵,
負責監視小鎮東面那條唯一可能還有活人進出的破敗土路。這幾日,小鎮死寂得像一座鬼城,
連野狗的叫聲都聽不見了。但越是這樣,李嘯云心中的不安就越發濃烈。
日軍主力是繞過去了,可誰能保證他們不會派小股部隊回來“清剿”?“媽的,這鬼天氣,
火絨都快長毛了!”王麻子低聲咒罵著,終于,一絲微弱的火星在火絨上跳躍起來。
他貪婪地吸了一口,嗆得連聲咳嗽。“省著點抽,王麻子,
”李嘯云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剩下的煙葉不多了。彈藥也一樣。
”王麻子訕訕地笑了笑,將煙屁股小心地掐滅,珍重地收回懷里。“明白,連長。
”就在這時,一聲極輕微的、金屬刮擦石塊的異響,如同冰錐般刺入李嘯云的耳膜。
他猛地抬起頭,眼神瞬間凝固,死死盯住東面街口那片瓦礫堆。緊接著,“噗”的一聲悶響,
像是重物倒地的聲音。“狗娃!”李嘯云的心猛地一沉,如同墜入冰窟。
最壞的情況還是發生了。“鬼子!”一聲凄厲的嘶吼劃破了死寂,
帶著少年人特有的尖銳和恐懼。那是負責東面警戒的另一個哨兵,一個剛滿十七歲的學生兵,
外號“眼鏡”,此刻他連滾帶爬地從一堵斷墻后沖出來,臉上一片煞白,
手中的漢陽造步槍都險些脫手。“什么方向?多少人?”李嘯云的聲音依舊沉穩,
但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帶著一股噬人的寒意。他一把抓起身邊的中正式步槍,
利落地拉動槍栓,子彈上膛的清脆聲響在死寂的晨曦中格外刺耳。“東…東面!好多…好多!
”眼鏡語無倫次,顯然被嚇壞了。幾乎在同時,一陣短促而密集的腳步聲從東面街口傳來,
伴隨著日語的低喝。隨即,幾個頭戴鋼盔、身穿土黃色軍服的矮小身影,
端著明晃晃的三八大蓋,以標準的戰斗隊形,小心翼翼地出現在視野中。
他們的動作迅捷而專業,顯然是訓練有素的精銳。“媽的,是小鬼子的搜索隊!
”王麻子怪叫一聲,也抄起了槍,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全體戒備!進入陣地!
”李嘯云的吼聲如同炸雷般在殘兵們耳邊響起,瞬間驅散了他們因突襲而產生的慌亂。
“一排守正面,二排左翼,三排右翼!機槍組,去那邊那個破屋頂,給老子把路口封鎖住!
”命令如流水般下達,那些平日里或許還帶著些散漫的潰兵們,在這一刻,
仿佛被注入了靈魂。他們有的曾是驕兵悍將,有的不過是剛摸槍的新兵蛋子,
但在李嘯云那股身先士卒的鐵血氣概感染下,
求生的本能和對敵人的仇恨讓他們迅速行動起來。
瓦礫堆、斷墻后、廢棄的屋角……殘兵們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地形,迅速構筑起簡陋的防線。
槍栓拉動的聲音此起彼伏,夾雜著壓抑的喘息和低低的咒罵。李嘯云貓著腰,
迅速轉移到一處視野較好的高點——一座被炸塌了一半的鐘樓殘骸。
他舉起繳獲的日制望遠鏡,冰冷的鏡片貼上眼眶。鏡頭中,日軍小隊的輪廓清晰可見。
大約一個加強小隊,五十人上下,裝備精良,三八大蓋槍口上那寒光閃閃的刺刀,
在晨光下顯得格外猙獰。他們交替掩護,搜索前進,動作干練得沒有一絲多余。顯然,
他們不是普通的輜重兵或者二線部隊,而是一支真正的戰斗部隊。“他娘的,是硬茬子!
”李嘯云暗罵一聲。五十對不足百,數量上似乎不占劣勢,但對方的裝備、訓練和單兵素質,
遠非自己這支“雜牌軍”可比。更何況,他們彈藥匱乏,每個人平均下來,
子彈超不過二十發,那挺寶貝疙瘩似的捷克式輕機槍,也只剩下不到兩個彈盤的存貨。
“連長!鬼子上來了!”王麻子在不遠處喊道,聲音中帶著一絲緊張。李嘯云放下望遠鏡,
眼神變得愈發冰冷。他知道,這會是一場沒有援兵,沒有補給,甚至可能沒有明天的死戰。
退縮?他的字典里沒有這個詞。投降?那比死更讓他難以接受。“別慌!
”李嘯云的聲音穿透了晨霧與硝煙的預兆,“把小鬼子放近了再打!節省子彈!記住,
我們是中國軍人,身后就是我們的土地!想從我們身上踏過去,
先問問我們手里的槍答不答應!”他的話語不高,
卻帶著一股令人心安的沉穩和一股不容置疑的決絕。殘兵們緊了緊手中的槍,
眼神中閃爍著被逼到絕境的兇悍。那個叫眼鏡的學生兵,此刻也哆哆嗦嗦地趴在一堵矮墻后,
將槍口對準了前方,盡管他的手指還在微微顫抖。日軍的推進速度很快,
他們顯然對這片廢墟的清剿很有經驗。幾名士兵如貍貓般竄到一處掩體后,隨即,
一串短點射便朝著眼鏡的方向掃了過來。“砰砰砰!”子彈打在矮墻上,
濺起一蓬蓬塵土和碎屑,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眼鏡嚇得猛一縮頭,臉色更加蒼白。“穩住!
眼鏡!瞄準了再打!”李嘯云吼道,同時,他手中的中正式步槍也響了。“砰!
”一聲清脆的槍響,一名正要探出頭射擊的日軍士兵猛地向后一仰,鋼盔被打飛,
額頭上迸出一朵血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打得好!連長!”王麻子興奮地叫道。
李嘯云沒有理會,迅速拉動槍栓,重新瞄準。他的射擊精準而冷靜,
每一發子彈都像是經過了精密的計算。戰斗,就在這破曉的晨曦中,猝不及防地爆發了。
槍聲,如同驟雨般密集起來,撕裂了小鎮最后的寧靜。日軍的火力明顯占優,
三八大蓋清脆的點射聲,與中正式、漢陽造沉悶的槍聲交織在一起,
間或夾雜著手榴彈爆炸的巨響和士兵們或憤怒或痛苦的嘶吼。硝煙開始彌漫,
嗆人的氣味刺激著每一個人的鼻腔。李嘯云沉著地指揮著戰斗,
他的聲音在槍林彈雨中清晰可聞,不斷地調整著防線,彌補著薄弱環節。他知道,
這場遭遇戰,將是對他們這支孤軍最殘酷的考驗。他們沒有退路,唯有死戰。
一名日軍士兵試圖從側翼迂回,剛一露頭,就被埋伏在那里的一個老兵一槍撂倒。
但更多的日軍士兵嚎叫著,端著刺刀沖了上來。“上刺刀!”李嘯云怒吼一聲,
率先從掩體后躍出,他的中正式步槍槍口下,那柄磨得雪亮的刺刀在晨光下閃過一道寒芒。
殘兵們紛紛起身,眼中閃爍著決絕的光芒。彈藥不足,那就用刺刀說話!用牙齒咬!
用拳頭砸!狹窄的街道,殘破的庭院,瞬間變成了血肉磨坊。刺刀相擊的銳響,
骨骼碎裂的悶響,臨死前的慘叫,交織成一曲死亡的交響樂。李嘯云如同一頭受傷的猛虎,
他的刺刀使得又快又狠,每一次突刺都直指要害。一名日軍士兵嚎叫著向他撲來,
他側身避過對方的刺刀,手腕一翻,槍托狠狠砸在對方的太陽穴上,那名日軍悶哼一聲,
軟軟地癱倒下去。他沒有片刻停歇,轉身又迎向另一個敵人。鮮血濺在他的臉上,
溫熱而粘稠,但他毫不在意,眼中只有不斷涌上來的敵人。
他看到王麻子與一個身材壯碩的日軍伍長扭打在一起,兩人都丟了槍,像野獸般撕咬翻滾。
他看到那個叫眼鏡的學生兵,雖然依舊害怕得渾身發抖,卻也鼓起勇氣,
用刺刀捅進了一個日軍的小腹,然后被對方一腳踹開,但那日軍也捂著肚子倒了下去。
生存與毀滅,就在這一刻,以最原始、最血腥的方式,在這片被遺忘的焦土上,激烈上演。
晨曦已經完全驅散了薄霧,陽光刺破云層,照亮了這片修羅場。
但對于李嘯云和他的弟兄們來說,真正的黑暗,或許才剛剛開始。
他能感覺到日軍的攻勢如同潮水般一波接一波,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而他身邊的弟兄,
已經有人倒下,再也沒有起來。李嘯云的心,在滴血。但他臉上的表情,卻愈發冷硬如鐵。
他知道,他不能倒下。他是這支隊伍的魂,他倒了,這支隊伍也就散了。“頂住!
給老子頂住!”他嘶啞地咆哮著,手中的刺刀再次染上了新的血跡。遠處的朝陽,
正緩緩升起,將殘破小鎮的輪廓映照得清晰分明。只是這片土地上新添的血色,
比朝霞更加刺目,更加觸目驚心。一場沒有懸念的鏖戰,已然拉開序幕,而等待著他們的,
將是更為殘酷的考驗。李嘯云緊了緊手中的槍,目光穿透硝煙,望向東方,那里,
是太陽升起的地方,也是敵人來的方向。他知道,今日,必將血染焦土。第2章血巷鏖兵,
寸土不讓槍聲如同爆豆般在狹窄的巷弄間回蕩,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
日軍的第一波沖鋒被暫時打了下去,留下了十幾具尸體和一片狼藉。
但殘兵們付出的代價同樣慘重,又有七八個弟兄倒在了血泊中,
空氣里那股濃烈的血腥味和硝煙味混合在一起,幾乎令人窒息。
李嘯云靠在一堵被炮火轟塌了一半的院墻后,劇烈地喘息著。汗水浸透了他的軍服,
與身上的塵土和血污混在一起,凝結成一道道深色的印記。他胸口像拉風箱一樣起伏,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熱的痛感。剛才的白刃戰,他親手解決了三個鬼子,
自己左臂也被刺刀劃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
此刻正用一塊從死人身上撕下來的破布草草包扎著。“連長,你沒事吧?”王麻子湊了過來,
他臉上也掛了彩,一道血痕從眼角一直延伸到嘴角,
讓他那張原本就有些滑稽的臉更添了幾分猙獰。他手里攥著一把卷了刃的砍刀,
那是從一個被打死的保安團隊員身上撿來的。“死不了。”李嘯云咬著牙,
將布條打了個死結,聲音沙啞地問道:“傷亡情況怎么樣?彈藥還剩多少?
”王麻子咧了咧嘴,露出一口被煙熏得焦黃的牙齒,
眼神卻黯淡了下去:“狗剩子、二牛還有小六子……都沒了。弟兄們還能動的,不到七十個。
子彈……平均下來,每個人也就十來發了。機槍那邊,只剩最后一個彈盤了。
”李嘯云的心猛地一抽。狗剩子是個憨厚的莊稼漢,參軍前連縣城都沒去過,
總念叨著打完仗回家娶媳婦。二牛是他的同鄉,沉默寡言,但打起仗來卻是一等一的勇猛。
小六子,那個才十六歲、臉上稚氣未脫的補充兵,每次戰斗前都會緊張得尿褲子,
卻從沒后退過一步……這些鮮活的面孔在他腦海中一一閃過,
最終定格在他們倒在血泊中的模樣。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喉嚨口的哽咽。
作為指揮官,他不能在弟兄們面前流露出絲毫的軟弱。“把犧牲的弟兄們……先挪到后面去。
”李嘯云睜開眼,眼神恢復了冰冷,“輕傷的,還能動的,繼續戰斗!告訴弟兄們,
省著點用子彈,盡量打近的,打準的!鬼子很快就會再攻上來,這次,他們肯定會更瘋!
”果然,不出李嘯云所料,僅僅過了不到一刻鐘,尖銳的哨子聲再次響起。
日軍的第二波攻勢,比第一波更加兇猛。他們顯然是被激怒了,嚎叫著,
如同潮水般從各個街口涌來。這一次,他們學乖了,不再密集沖鋒,而是利用地形交替掩護,
火力也更加精準。“射擊!”李嘯云怒吼一聲,率先開火。槍聲再次爆響。
殘兵們依托著那些搖搖欲墜的斷壁殘垣,與日軍展開了逐屋逐巷的慘烈爭奪。每一堵墻,
每一扇破窗,每一條狹窄的通道,都成了殊死搏殺的戰場。小鎮的街道本就不寬,
此刻更是被倒塌的房屋和各種雜物堵塞得不成樣子。這樣的地形,
限制了日軍人數和火力的優勢,卻也讓戰斗變得更加殘酷和原始。一個年輕的學生兵,
就是那個叫“眼鏡”的,此刻已經不再像開始時那般慌亂。他躲在一口被炸開的醬缸后面,
雖然身體依舊在微微顫抖,但眼神卻透著一股豁出去的狠勁。他學著老兵的樣子,
等日軍靠近了,才猛地探出身子,打出一槍,然后迅速縮回。雖然準頭依舊不怎么樣,
但那股悍不畏死的勁頭,卻也讓沖上來的日軍遲滯了一下。“好小子!有種!
”王麻子在他不遠處贊了一句,手中的砍刀上下翻飛,將一個試圖翻過矮墻的日軍士兵逼退。
但日軍畢竟是訓練有素的戰斗機器。他們很快就適應了這種殘酷的巷戰節奏。
一個小隊的日軍從側翼的一條窄巷摸了上來,企圖包抄殘兵們的后路。“連長!右邊!
右邊有鬼子!”一個負責警戒的士兵聲嘶力竭地喊道,話音未落,
一顆子彈就擊中了他的胸膛,他悶哼一聲,向前栽倒。李嘯云眼角余光瞥見,心中一凜。
右翼是他們防線的薄弱環節,那里只有十幾個弟兄,而且大部分是保安團的散勇,
戰斗力相對較弱。“二排!跟我來!堵住右邊!”李嘯云當機立斷,抄起槍,
帶著身邊僅有的幾個還能調動的兵力,朝著右翼沖去。狹窄的巷子里,雙方士兵犬牙交錯,
幾乎是臉貼臉地廝殺。子彈已經失去了意義,刺刀、砍刀、匕首,甚至拳頭、牙齒,
都成了奪命的武器。李嘯云如同一頭下山的猛虎,手中的步槍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
他先是一槍撂倒了沖在最前面的一個日軍曹長,然后順勢一記兇狠的直刺,
將另一個日軍士兵釘死在墻上。鮮血噴涌而出,濺了他一身。“殺!”他怒吼著,
聲音在狹窄的巷道里回蕩,帶著一股令人膽寒的殺氣。殘兵們被他的勇悍所激勵,
也爆發出驚人的戰斗力。一個身材瘦小的老兵,槍被打掉了,就撿起半截磚頭,
狠狠砸向一個日軍的腦袋,那日軍慘叫一聲,腦漿迸裂。另一個保安團的漢子,手臂被砍傷,
就用牙齒死死咬住對方的喉嚨,直到兩人一起倒在血泊中。這條原本不知名的小巷,
此刻已然變成了一條名副其實的血巷。腳下是粘稠的血水泥濘,
空氣中充斥著令人作嘔的腥臭。雙方士兵的尸體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
有的還保持著臨死前搏殺的姿勢,面目猙獰。戰斗已經持續了近一個時辰,太陽也漸漸升高,
毒辣的陽光炙烤著大地,也炙烤著每一個浴血奮戰的人。殘兵們的彈藥幾乎耗盡,
許多人的刺刀也已經卷刃或者斷裂。他們開始用石頭、磚塊,用一切能找到的硬物作為武器。
李嘯云感到一陣陣的眩暈,失血過多讓他臉色蒼白如紙。但他依舊咬牙堅持著,他的存在,
就是這支殘兵隊伍的定海神針。他看到王麻子,那個平日里油嘴滑舌的老兵,
此刻也殺紅了眼,他手中的砍刀已經不知砍翻了多少敵人,刀身上布滿了缺口,
他卻依舊揮舞著,像一頭發怒的公牛。
“連長……頂不住了……鬼子太多了……”一個年輕士兵帶著哭腔喊道,
他的槍膛里已經沒有了子彈,手中握著一根從房梁上拆下來的木棍。“閉嘴!
”李嘯云厲聲喝道,“我們是中國軍人!身后就是家!退到哪里去?想活命,就給老子殺!
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他的聲音如同驚雷,震懾住了那個幾乎崩潰的士兵。
就在這時,日軍的攻勢突然緩了一下。似乎是他們的指揮官也意識到,
面對這些已經被逼到絕境、狀若瘋虎的中國士兵,再這樣硬拼下去,即便能贏,
代價也太過慘重。短暫的寂靜,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李嘯云趁機命令弟兄們收攏傷員,清點彈藥。結果令人絕望——還能戰斗的人,
只剩下不到五十個,而且個個帶傷。子彈,幾乎已經打光,
只剩下幾個人槍膛里還有最后一兩發。“連長,怎么辦?”王麻子湊到李嘯云身邊,
聲音有些干澀。他已經不再像之前那樣咋咋呼呼,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凝重起來。
李嘯云沉默了片刻,目光掃過那些疲憊不堪、渾身浴血的弟兄。他們的眼神中,有疲憊,
有恐懼,但更多的是一種麻木的堅韌和不屈的狠厲。這些人,已經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把所有能用的手榴彈都集中起來。如果鬼子再攻上來,
就用手榴彈招呼他們。如果手榴彈也用完了……”他頓了頓,
眼神變得銳利如刀:“那就跟他們拼刺刀!我們的人數雖然少,但我們不怕死!
要讓他們知道,想啃下我們這塊硬骨頭,他們也得崩掉滿嘴牙!”“明白!
”王麻子重重地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殘兵們默默地將身上最后幾顆手榴彈掏了出來,放在最順手的位置。有的人,
甚至將拉火索纏在了手指上,準備隨時與敵人同歸于盡。空氣仿佛凝固了。
每個人都在等待著,等待著日軍的下一次進攻,也等待著命運的最后宣判。
李嘯云抬頭望了望天空,毒辣的太陽已經升到了頭頂。他能感覺到,日軍正在重新集結,
他們的包圍圈正在一點點收緊。這片小小的廢墟,就像一個即將被捏碎的雞蛋,
脆弱而不堪一擊。但他沒有絕望。他的心中,燃燒著一團熊熊的烈火。
那是對侵略者的刻骨仇恨,是對家國淪喪的無盡悲憤,
也是作為一個中國軍人最后的尊嚴和驕傲。他握緊了手中那柄已經沾滿了敵人鮮血的步槍,
槍管因為連續射擊而微微發燙。他知道,接下來,將會是更加慘烈,更加血腥的戰斗。
他們或許會全部戰死在這里,但他們絕不會屈服。他轉過頭,看著那些沉默而堅毅的弟兄們,
緩緩舉起了手中的槍,槍口指向天空。“弟兄們!”他的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
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我們身后,沒有退路!我們腳下,是中國人的土地!今天,
我們就用我們的血,告訴這些狗娘養的東洋雜碎,中國人,是殺不完的!中國魂,
是打不垮的!”“殺!殺!殺!”殘兵們舉起了手中的武器,發出了野獸般的咆哮。
他們的聲音匯聚在一起,在狹窄的巷道間回蕩,帶著一股玉石俱焚的悲壯和決絕。陽光下,
那些沾染著血污和硝煙的臉龐,顯得格外猙獰,卻又透著一種令人動容的剛毅。他們知道,
這或許是他們生命中最后的吶喊,但他們無所畏懼。因為他們用自己的行動,
詮釋了何為“寸土不讓”,何為“血戰到底”。巷口的日軍,
似乎也被這股突如其來的氣勢所震懾,攻勢再次停頓了一下。但李嘯云知道,這只是暫時的。
真正的考驗,還在后面。他深吸一口氣,目光堅定地望向前方,等待著那場注定無法避免的,
最后的決戰。這條灑滿鮮血的巷子,將見證他們最后的抗爭,也將銘記他們不屈的忠魂。
第3章巧布迷陣,智取狼喉“轟!轟隆!”接連兩聲沉悶的爆炸,如同死神的鼓點,
重重捶打在殘兵們緊繃的神經上。那是日軍擲彈筒開火的聲音。
黑色的煙柱夾雜著泥土和碎石,在不遠處的街口沖天而起,
幾名躲避不及的弟兄發出凄厲的慘叫,瞬間被煙塵吞噬。“媽的!是擲彈筒!
”王麻子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眼中閃過一絲焦躁,“這玩意兒太他娘的邪乎,
隔著墻都能把人給崩了!”李嘯云的臉色也變得異常凝重。他知道,
擲彈筒對于缺乏重火力的他們來說,是致命的威脅。這東西射程雖然不遠,但精度尚可,
而且威力巨大,專門用來對付步兵和簡易工事。如果不盡快敲掉它,
他們的防線遲早會被撕開一個大口子。他迅速觀察著四周的地形。小鎮不大,但巷弄交錯,
房屋密集,雖然大部分已經被炸毀,但殘存的墻體和瓦礫堆,卻也為他們提供了天然的掩護。
這幾天,他帶著弟兄們熟悉了這里的每一條街道,每一處可以藏身的角落,
甚至連哪塊石頭松動都了如指掌。一個大膽的計劃在他腦海中迅速成形。“王麻子!
”李嘯云壓低聲音,語氣果斷,“你帶十個槍法好的弟兄,
從東邊那條塌了一半的巷子摸過去,給我盯死那兩門擲彈筒!記住,不要輕易開火,
等我信號!”王麻子一愣,隨即明白了李嘯云的意圖,眼中閃過一絲興奮:“連長,
你是想……”“沒錯,”李嘯云眼神銳利如刀,“小鬼子以為我們只會死守,
那我們就給他們來個出其不意!眼鏡!”那個叫“眼鏡”的學生兵聞聲一激靈,
連忙應道:“到!連長!”“你帶五個人,去南邊那個被燒毀的布莊廢墟,給我制造點動靜,
把鬼子的注意力往那邊吸引一下。記住,保住小命要緊,別硬拼!”“是!連長!
”眼鏡雖然臉上依舊帶著些許緊張,但眼神卻堅定了不少,之前的戰斗讓他迅速成長起來。
“其他人,跟我來!”李嘯云深吸一口氣,眼中閃爍著決絕的光芒,
“我們去會會那幫操縱擲彈筒的龜孫子!
”他挑選了十五名身手相對靈活、作戰經驗豐富的老兵,
包括那幾個平日里沉默寡言、但下手極狠的前保安團成員。這支小分隊,
將是這次突襲行動的尖刀。“連長,這太危險了!”一個老兵忍不住勸道,“您是指揮官,
不能……”“少廢話!”李嘯云打斷他,語氣不容置疑,“現在不是講究這些的時候!
我們沒有時間了!弟兄們,怕死的,現在可以留下!”沒有人動。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嘯云身上,那是一種混雜著敬畏、信任和赴死決心的復雜眼神。
“好!都是好樣的!”李嘯云咧嘴一笑,那道猙獰的刀疤也隨之扭動,平添了幾分悍勇之氣,
“出發!”李嘯云帶著小分隊,如同幽靈般在廢墟中穿梭。他們貓著腰,
利用斷墻、瓦礫和陰影的掩護,巧妙地避開了日軍的視線。
腳下的碎石被他們踩得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響。每一個動作都小心翼翼,卻又迅捷無比。
日軍的擲彈筒陣地設在一處相對開闊的十字街口,那里原本應該是個小廣場,
現在只剩下一片焦黑的空地和幾截燒焦的樹樁。兩門擲彈筒一左一右,
旁邊各有三名日軍士兵在忙碌著,調整射擊諸元,搬運彈藥。在他們身后不遠處,
還有七八名負責警戒的步兵,端著槍,警惕地掃視著四周。李嘯云躲在一堵殘破的照壁后面,
仔細觀察著敵人的部署。他發現,日軍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他們之前固守的正面陣地,
以及南面眼鏡他們制造動靜的方向。顯然,
他們沒有料到會有人敢從側翼對他們的擲彈筒陣地發起突襲。機會!
他朝身后的王麻子打了個手勢。王麻子心領神會,帶著他的人悄無聲息地散開,
占據了有利的射擊位置,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那些毫無察覺的日軍擲彈筒手。“轟!
”南面布莊廢墟的方向,突然傳來一陣密集的槍聲和手榴彈的爆炸聲,
還夾雜著眼鏡他們刻意制造出來的吶喊。“八嘎!南面有支那軍偷襲!
”日軍擲彈筒陣地負責警戒的伍長立刻緊張起來,指揮著幾名步兵朝著南面移動,
火力也向那邊傾斜。“就是現在!”李嘯云眼中寒光一閃,猛地從照壁后躍出,
手中的中正式步槍率先發出了怒吼。“砰!
”一名正在給擲彈筒裝填炮彈的日軍士兵應聲而倒,手中的炮彈滾落在地。幾乎在同時,
王麻子帶領的火力組也開火了。密集的子彈如同冰雹般砸向猝不及防的日軍擲彈筒手。
“噗噗噗!”鮮血飆射,慘叫聲此起彼伏。那幾名操縱擲彈筒的日軍士兵,
還沒明白過來發生了什么,就被精準的子彈射翻在地。“突襲!是支那軍的突襲!
”負責警戒的日軍伍長驚恐地叫喊著,連忙指揮士兵調轉槍口。但已經太遲了。
李嘯云帶著他的突擊小隊,如同一群下山的猛虎,從各個方向猛撲向驚慌失措的日軍。“殺!
”喊殺聲震天動地。殘兵們憋了一肚子的火氣,在這一刻徹底爆發出來。
他們手中的刺刀、砍刀、甚至是磨尖了的鐵棍,都成了奪命的利器。李嘯云一馬當先,
他的刺刀使得出神入化,每一次突刺都快如閃電,狠辣無比。
一名日軍士兵端著刺刀向他沖來,他側身避過,手腕一抖,
刺刀從一個刁鉆的角度刺入了對方的肋下,那名日軍士兵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叫,
手中的槍“哐當”一聲掉在地上。一名保安團的老兵,身材矮小,卻異常靈活。
他像貍貓一樣竄到一名日軍身后,手中的匕首閃電般劃過對方的喉嚨,鮮血如同噴泉般涌出。
戰斗在極短的時間內就進入了白熱化。這是一場近乎偷襲的遭遇戰,
雙方都沒有太多施展火力的空間,比拼的就是勇氣、技巧和那一股不要命的狠勁。
日軍雖然訓練有素,但在這種突如其來的打擊下,也陷入了暫時的混亂。他們沒想到,
這些衣衫襤褸、裝備簡陋的中國殘兵,竟然敢主動出擊,而且打法如此兇悍。
那名負責警戒的日軍伍長,也是個狠角色。他迅速組織起殘余的士兵進行抵抗,
手中的三八大蓋槍口噴吐著火舌,試圖阻止李嘯云他們的突進。
但李嘯云的目標非常明確——那兩門擲彈筒!他大吼一聲,
不顧一切地朝著擲彈筒的方向沖去。幾發子彈擦著他的頭皮飛過,帶起一陣灼熱的刺痛,
但他毫不在意。“掩護連長!”王麻子嘶吼著,手中的步槍不斷開火,為李嘯云清掃著障礙。
一名日軍士兵試圖操縱擲彈筒,想要調轉炮口。李嘯云一個箭步沖上前,
手中的步槍槍托狠狠砸下,正中那名日軍的后腦勺,那名日軍哼都沒哼一聲,
就軟軟地倒了下去。另一門擲彈筒旁,兩名日軍士兵正試圖發射最后一發炮彈。
李嘯云來不及多想,猛地撲了過去,將其中一名日軍士兵撞倒在地,兩人翻滾著扭打在一起。
另一名日軍士兵見狀,舉起刺刀就朝李嘯云刺來。“連長小心!”千鈞一發之際,
一個身影猛地撲了過來,擋在了李嘯云身前。“噗嗤!”刺刀入肉的悶響,清晰可聞。
李嘯云只覺得眼前一紅,一股溫熱的液體濺了他一臉。他定睛一看,
擋在他身前的是那個叫“眼鏡”的學生兵!他不是應該在南面制造動靜嗎?
怎么會出現在這里?眼鏡的胸口,赫然插著一把明晃晃的刺刀,鮮血正汩汩地從傷口處涌出,
染紅了他胸前的衣襟。他臉上露出一絲痛苦的表情,但嘴角卻帶著一絲釋然的微笑。
“連…連長……我…我沒尿褲子……”他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斷斷續續地說道,
然后腦袋一歪,便沒了聲息。“眼鏡!”李嘯云目眥欲裂,發出一聲悲痛欲絕的嘶吼。
他只覺得一股血氣直沖腦門,瞬間淹沒了所有的理智。他猛地推開壓在他身上的日軍尸體,
一把拔出眼鏡胸口的刺刀,那柄沾滿了同胞鮮血的兇器,
此刻在他手中仿佛燃燒著復仇的烈焰。“啊——!”他像一頭發狂的獅子,
朝著那名刺死眼鏡的日軍士兵撲了過去。那名日軍士兵顯然被李嘯云的兇悍氣勢嚇住了,
一時間竟忘了反抗。“噗嗤!噗嗤!噗嗤!
”李嘯云手中的刺刀瘋狂地在那名日軍士兵身上捅刺著,每一刀都帶著無盡的憤怒和哀慟。
鮮血四濺,染紅了他的雙手,也染紅了他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
直到那名日軍士兵變成一灘爛泥,他才停了下來,劇烈地喘息著,
手中的刺刀“當啷”一聲掉在地上。四周的戰斗也接近了尾聲。
在李嘯云他們不計傷亡的猛攻下,負責防守擲彈筒陣地的日軍幾乎被全殲。
那兩門曾經給他們造成巨大威脅的擲彈筒,此刻靜靜地躺在地上,炮口歪斜,
旁邊散落著日軍的尸體和未發射的炮彈。王麻子等人也沖了過來,看到倒在血泊中的眼鏡,
和狀若瘋魔的李嘯云,都沉默了。“連長……”王麻子聲音沙啞地喊了一聲。
李嘯云緩緩抬起頭,眼神中充滿了痛苦和自責。他走到眼鏡的尸體旁,慢慢蹲下身子,
輕輕地為他合上了那雙依舊帶著一絲驚恐和不甘的眼睛。
“好小子……你是個好樣的……”他低聲呢喃著,聲音哽咽。這場突襲,他們成功了。
他們敲掉了日軍的擲彈筒,暫時奪回了戰場的主動權,也為自己爭取到了寶貴的喘息之機。
但代價,卻是又一名年輕生命的逝去。李嘯云站起身,
目光掃過那些沾滿血污的擲彈筒和散落的炮彈。他知道,他們不能沉浸在悲痛之中,
戰斗還沒有結束。“把這兩門擲彈筒給我搬回去!”他沉聲命令道,聲音中帶著一絲疲憊,
但更多的是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還有這些炮彈!小鬼子能用,我們也能用!今天,
就讓他們嘗嘗自己家伙的厲害!”殘兵們默默地行動起來,將沉重的擲彈筒和炮彈箱搬起。
勝利的喜悅被犧牲的悲痛所沖淡,但每個人的眼中,都閃爍著一股更加堅定的光芒。
他們用鮮血和生命,換來了這短暫的優勢,他們絕不會輕易放棄。陽光透過彌漫的硝煙,
照在那些沾滿血跡的武器和疲憊不堪的士兵身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李嘯云望著遠處日軍陣地隱隱傳來的騷動聲,知道更嚴峻的考驗還在等待著他們。
但他心中卻也升起一絲希望,只要他們能團結一心,智勇雙全,或許,
他們真的能在這片絕境中,殺出一條血路。他彎腰撿起那柄沾滿了眼鏡鮮血的刺刀,
緊緊握在手中。這柄刺刀,將時刻提醒他,他們為何而戰,為誰而戰。而眼鏡,
以及所有犧牲的弟兄,將永遠活在他們的心中,成為他們繼續戰斗下去的力量源泉。
第4章匹馬斬將,逆轉狂瀾日軍的攻勢在短暫的沉寂后,以更加瘋狂的姿態反撲而來。
擲彈筒陣地被端,數名帝國士兵玉碎,這無疑是奇恥大辱。
一名身材不高、但目光陰鷙的日軍大尉,揮舞著指揮刀,聲嘶力竭地咆哮著,親自壓陣督戰。
在他的驅使下,殘余的日軍士兵如同被激怒的野獸,嚎叫著,端著明晃晃的刺刀,
不顧一切地朝著殘兵們的陣地發起一波又一波的沖鋒。“頂住!給老子頂住!
”李嘯云嘶吼著,手中的中正式步槍槍管已經打得發燙。他身邊的殘兵們也個個浴血,
依托著搖搖欲墜的掩體,進行著最后的抵抗。子彈早已打光,他們用繳獲的日軍步槍,
用刺刀,用砍刀,用一切能找到的武器,與潮水般涌來的敵人進行著最原始、最血腥的肉搏。
每一秒鐘,都有人倒下。鮮血染紅了殘垣斷壁,染紅了士兵們的軍裝,
也染紅了李嘯云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他看到王麻子被三個鬼子圍攻,左支右絀,
險象環生;他看到那些年輕的學生兵,雖然依舊稚嫩,卻也爆發出驚人的勇氣,
與敵人扭打在一起,至死不退。陣地正在被一點點蠶食,防線隨時都有崩潰的危險。
日軍大尉顯然也看出了這一點,他得意地獰笑著,揮舞著指揮刀,催促士兵們加快進攻速度。
他似乎已經看到了全殲這股頑抗的中國殘兵,為死去的部下復仇的景象。
李嘯云的心沉到了谷底。再這樣下去,他們所有人都會被淹沒在敵人的浪潮中。
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弟兄們一個個倒下,他必須做點什么!
他的目光死死盯住了那個在后方耀武揚威的日軍大尉。擒賊先擒王!如果能干掉那個指揮官,
或許能暫時挫敗敵人的銳氣,為弟兄們爭取到一線生機!這個念頭一旦產生,
便如同瘋長的野草般在他腦海中蔓延開來。這是一個極其冒險的計劃,幾乎等同于自殺。
但此刻,他已經沒有更好的選擇了。“王麻子!”李嘯云猛地轉過頭,
聲音沙啞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絕,“你帶人給我死死頂住正面!無論如何,
撐住一炷香的時間!”王麻子正一刀劈翻一個鬼子,聞言一愣,
看到李嘯云眼中那股瘋狂的火焰,心中頓時明白了七八分。他咬了咬牙,
重重地點了點頭:“連長,你放心!只要我王麻子還有一口氣在,
絕不讓一個小鬼子從這里過去!”李嘯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
沒有再多說什么。他知道,這或許是他們最后一次并肩作戰了。
他目光掃過身邊僅存的幾個弟兄,沉聲道:“有沒有不怕死的,跟我走一趟!”話音未落,
兩個身影毫不猶豫地站了出來。一個是那個沉默寡言、但下手極狠的前保安團頭目,
人稱“悶三爺”,使得一手好刀法。另一個則是一個身材魁梧、滿臉絡腮胡的老兵,
名叫“鐵牛”,力大無窮,作戰勇猛。“連長,算我一個!”悶三爺的聲音低沉而有力,
他手中那柄從不離身的厚背大砍刀,在陽光下閃爍著森冷的寒光。“還有俺!
”鐵牛甕聲甕氣地說道,他手中提著一根從廢墟里撿來的鐵棍,
上面還沾著凝固的血跡和腦漿。李嘯云看著他們,眼中閃過一絲欣慰和感動。
他沒有多余的廢話,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好!今天,我們就去鬼子窩里鬧他個天翻地覆!
”他扔掉了手中那支已經打空了子彈的步槍,從地上撿起一把繳獲的日軍指揮刀。
這把刀比普通的軍刀更長更重,刀身閃爍著寒光,顯然是經過精心鍛造的利器。
他掂了掂分量,感覺還算趁手。“跟我來!”李嘯云低吼一聲,率先從掩體后躍出,
如同一頭出籠的猛虎,朝著日軍指揮官的方向猛沖過去。悶三爺和鐵牛緊隨其后,
三人組成一個尖銳的箭頭,義無反顧地插入了洶涌的敵陣。他們的行動太過突然,
以至于正在瘋狂進攻的日軍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
當他們發現這三個不速之客的目標竟然是他們的指揮官時,頓時亂作一團。“保護大尉閣下!
”“攔住他們!殺了這幾個支那豬!”日軍士兵們嚎叫著,從四面八方圍堵過來,
試圖阻止這三個膽大包天的中國軍人。但李嘯云他們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他們的眼中,
只有那個在人群中格外顯眼的日軍大尉!李嘯云手中的指揮刀上下翻飛,
每一次劈砍都帶著雷霆萬鈞之勢。他的刀法大開大合,沒有絲毫花哨,卻招招致命。
擋在他面前的日軍士兵,往往連反應都來不及,就被他一刀劈翻在地。
鮮血如同噴泉般從斷裂的肢體和破碎的頭顱中涌出,將他渾身染得通紅。
悶三爺的刀法則是陰狠毒辣,他身形靈活,如同鬼魅般在敵群中穿梭。
他手中的砍刀總能從最刁鉆的角度攻向敵人的要害,往往一刀斃命,干凈利落。
鐵牛更是勇不可當,他手中的鐵棍舞得虎虎生風,砸在日軍士兵的鋼盔上,
發出令人牙酸的悶響。被他砸中的日軍,無不頭破血流,骨斷筋折,慘叫著倒在地上。
三人如同一把燒紅的尖刀,硬生生地在密集的敵陣中犁開了一條血路。他們每前進一步,
都要付出巨大的代價,身上不斷增添著新的傷口。但他們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一般,
依舊悍不畏死地向前沖殺。李嘯云的左臂被一名日軍士兵的刺刀劃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衣袖。他眉頭都沒皺一下,反手一刀,
便將那名日軍士兵的腦袋砍了下來。悶三爺的后背被子彈擦過,留下了一道焦黑的血痕,
但他依舊咬牙堅持著,手中的砍刀愈發凌厲。鐵牛的胸口中了一槍,但他只是悶哼一聲,
用手捂住傷口,繼續揮舞著手中的鐵棍,將沖上來的敵人砸得人仰馬翻。他們的勇悍和瘋狂,
深深震懾了周圍的日軍士兵。這些平日里驕橫跋扈的侵略者,何曾見過如此悍不畏死的對手?
他們開始猶豫,開始退縮,甚至有人下意識地避開了這三個殺神。
那個在后方督戰的日軍大尉,也終于意識到了危險。
他驚恐地看著那三個渾身浴血、如同地獄修羅般的中國軍人,正一步步地逼近自己。
他身邊的衛兵拼死抵抗,但根本無法阻擋他們前進的腳步。“射擊!快射擊!殺了他們!
”日軍大尉聲嘶力竭地尖叫著,聲音中充滿了恐懼和絕望。但此刻,
戰場上已經亂成了一鍋粥。雙方士兵犬牙交錯,根本無法進行有效的射擊。李嘯云的眼中,
只剩下那個驚慌失措的日軍大尉。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體力正在飛速流逝,
身上的傷口火辣辣地疼,但他依舊咬緊牙關,爆發出最后的潛力。“狗娘養的!拿命來!
”李嘯云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猛地向前一躍,手中的指揮刀化作一道匹練般的寒光,
朝著日軍大尉當頭劈下!那名日軍大尉下意識地舉起手中的指揮刀格擋。“當!
”一聲刺耳的金鐵交鳴聲響起,火星四濺。李嘯云只覺得虎口一陣劇痛,
手中的指揮刀險些脫手。那名日軍大尉雖然身材不高,但力氣卻也不小。
但李嘯云豈會給他喘息的機會?他借著反震之力,手腕一翻,刀鋒順勢下劃,
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削向日軍大尉的脖頸!這一刀快如閃電,角度刁鉆,根本無法躲避!
日軍大尉的瞳孔猛地收縮,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恐。他想要后退,但已經來不及了。
“噗嗤!”一聲利刃入肉的輕響。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血腥的一幕。李嘯云手中的指揮刀,
干凈利落地劃過了日軍大尉的脖頸。一道殷紅的血線,迅速在那名大尉的脖子上蔓延開來。
日軍大尉的身體僵住了,他臉上的表情凝固在極度的驚恐和不甘之中。他張了張嘴,
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發出了一陣“嗬嗬”的漏氣聲。下一秒,
他的腦袋如同被砍斷的木樁般,從脖子上滾落下來,在地上彈跳了幾下,
最終停在了一片血泊之中。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依舊圓睜著,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恐懼。
無頭的尸體晃了幾晃,轟然倒地,鮮血如同噴泉般從斷裂的頸腔中噴涌而出。整個戰場,
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
無論是正在瘋狂進攻的日軍士兵,還是在苦苦支撐的中國殘兵,都停止了動作,
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個手持滴血戰刀、宛如殺神降世般的中國軍人。
李嘯云站在日軍大尉的無頭尸體旁,劇烈地喘息著,鮮血順著他的刀尖滴落在地,
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他渾身浴血,如同從地獄中爬出來的修羅,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
閃爍著令人膽寒的兇光。悶三爺和鐵牛也沖到了他的身邊,兩人身上都掛了彩,
但眼神中卻充滿了亢奮和自豪。“連……連長……我們……成功了……”鐵牛喘著粗氣,
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鮮血染紅的牙齒。短暫的死寂之后,中國殘兵的陣地上,
爆發出了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聲!“連長威武!”“干死這幫狗娘養的!”“我們贏了!
”絕處逢生的喜悅,讓這些飽經磨難的士兵們激動得熱淚盈眶。他們揮舞著手中的武器,
盡情地宣泄著心中的激動和自豪。而日軍方面,則陷入了一片混亂和恐慌。
指揮官被當眾斬首,這對于他們的士氣來說,是毀滅性的打擊。
他們如同無頭的蒼蠅般亂作一團,進攻的勢頭也戛然而止。
李嘯云緩緩舉起手中那柄依舊在滴血的指揮刀,指向天空,用盡全身力氣,
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怒吼:“中國不亡!殺——!”這聲怒吼,如同平地驚雷,響徹云霄,
也深深地烙印在了每一個在場士兵的心中。它不僅僅是一句口號,更是一種信念,
一種不屈不撓、視死如歸的民族魂!敵軍的攻勢,在這一刻,徹底停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