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那晚我蹲在便利店門口灌啤酒,易拉罐捏得咔咔響。周硯說“好”的時候,
我盯著他白大褂第二顆紐扣,心想這三年算喂了狗——他總說“忙”,
連我對芒果過敏都要我提醒第三遍。可當我醉醺醺晃到他家樓下,
仰頭看那扇亮著燈的窗戶時,眼前突然像蒙了層毛玻璃被擦凈。
防盜門后的景象猛地撞進瞳孔:周硯背對著門,手指正反復摩挲著我們的定情銀戒,
指腹在戒圈內側的“棠”字刻痕上碾了又碾。他的后頸紅得不正常,
我竟能“看”到他頭頂飄著團血霧似的情緒光——那是我從未見過的、濃得化不開的“痛”。
我捏著手機的手在抖。三天前他說“最近總加班”時,
我以為是借口;此刻卻透過他衣柜暗格,看見整整齊齊碼著的、攢了兩年的婚戒票據。
原來不是不愛,是他藏得太好。1.銅鍋在煤氣灶上滋滋作響,
琥珀色的糖漿如同被囚禁的金色精靈,在高溫中瘋狂翻涌,
發出令人心顫的 “咕嚕咕嚕” 聲。突然,一道糖漿毫無預兆地飛濺而出,
重重砸在我的腕子上。滾燙的灼痛瞬間蔓延,仿佛有千萬根燒紅的細針同時扎進皮膚,
我條件反射地倒抽冷氣,后槽牙咬得發酸,慌忙將受傷的手浸入冰水中。
刺骨的寒意從指尖竄入骨髓,卻怎么也澆不滅心底騰起的焦躁。就在這時,
手機在圍裙兜里瘋狂震動,仿佛有某種不安的預感在躁動。
林小夏的消息跳了出來:“看到周醫生最近總跟醫藥代表在老福記吃飯,你知道嗎?
” 老福記,那個周硯曾皺著眉說油大到難以下咽的粵菜館。記憶突然鮮活起來,
上個月生日,他在大眾點評上反復挑選半小時,最后牽著我的手,
帶我去了家藏在巷子里的糖藕私房菜,說那里的甜才配得上我。冰水浸得指尖發麻,
麻木感順著手臂向上攀爬。我扯下圍裙甩在椅背上,玻璃門被撞得叮咚作響,
驚得后廚小徒弟喊了聲:“姐,芒果千層還沒切 ——”“關店!
” 我聲音沙啞得連自己都陌生,“今天不營業了。”市三院急診科彌漫著濃重的消毒水味,
像一張無形的網裹住呼吸。白大褂們腳步匆匆,皮鞋與瓷磚碰撞的 “噠噠” 聲此起彼伏。
我在護士站堵住周硯時,他正低頭寫病歷,金絲眼鏡滑到鼻尖,
發梢還沾著消毒水的苦澀氣息。曾經,我總會帶著溫熱的紅豆沙在這時出現,
看他喝完后眉眼舒展的模樣,可此刻,那些溫柔都成了鋒利的刀片。
“你最近總跟醫藥代表吃飯?” 我將手機舉到他面前,屏幕上,
穿深灰西裝的男人正笑著遞出名片。他手中的鋼筆猛地一頓,墨點在病歷紙上暈染開來。
“嗯。” 他簡短的回答如同一記重錘。“為什么不告訴我?
我們不是說過......”“分開吧。” 他突然抬頭,瞳孔里結著層冰,
“我給不了你想要的。”急診廣播突然響起:“3 床血壓下降!” 尖銳的聲音刺破空氣。
他摘下眼鏡揉眉心,白大褂帶起的風擦過我的臉頰,涼得刺骨。我僵在原地,
喉嚨里仿佛塞著塊化不開的糖,甜得發苦,又澀得生疼。走出醫院,街道像被抽走了靈魂,
路燈昏黃的光暈下,只有我孤單的影子被拉得老長。我機械地走進酒吧,
霓虹燈在眼前晃成一片迷離的光斑。盯著玻璃杯里的龍舌蘭,
冰塊裂開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清晰 —— 不是簡單的 “咔”,而是 “咔嚓咔嚓”,
像有人用小錘子一下下鑿著我的神經。酒液在杯底打著旋兒,我竟能看清每一滴液體的軌跡,
連冰塊內部細小的氣泡都纖毫畢現。隔壁桌女生抹眼淚的瞬間,
一團淡粉色的霧在我眼前浮現;穿花襯衫的男人拍著她肩膀安慰,可他眉尾翹起的弧度,
對應著灰撲撲的霧靄。“小姐?” 酒保敲了敲吧臺,暗紫色的光在他眼底流轉,
像揉皺的葡萄皮。我慌亂起身:“不用了。” 沖出酒吧的剎那,夜風灌進領口,
后頸的汗毛根根豎起 —— 某種奇異的能力,正在我體內蘇醒。
周硯家樓下的路燈忽明忽暗,“滋滋” 的電流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我仰頭看向六樓那扇漏著光的窗戶,防盜門的金屬紋路在視野里逐漸變得透明。
玄關的換鞋凳、客廳的米色沙發,畫面如畫卷般展開。周硯坐在地毯上,背對著門,
手中捏著那枚銀戒 —— 是我十九歲生日時,他在手工坊敲敲打打一下午的禮物,
內側刻著小巧的 “棠” 字。他的拇指一下又一下摩挲著戒面,喉結艱難地滾動。
手機在他身旁震動,他接起電話時聲音沙啞得可怕:“好,我馬上到。
” 門 “咔嗒” 鎖上的瞬間,我閃身躲進樓梯間。路燈的光打在臉上,
我摸出手機 —— 凌晨兩點十七分。指腹無意識蹭過發燙的耳垂,
那里似乎還殘留著周硯上周親吻時的溫度。低頭看自己泛著青白的手,再看向墻面,
竟能穿透看到里面盤根錯節的鋼筋,像人體暴起的青筋。明天,得找陳霜說說這事。
我提著包轉身,風掀起衣角,手機又震了一下。林小夏的消息彈出:“對不起啊棠棠,
那男的是周醫生姑姑的老同事,
說要給他介紹對象......” 月光將我的影子拉得扭曲變形,我站在原地,
聽著遠處傳來的零星車鳴,突然分不清,今晚的覺醒究竟是幸運,還是另一場噩夢的開始。
2.晨光像融化的黃油,緩緩滲進陳霜家廚房的每一寸縫隙,
在米白色瓷磚上流淌出粼粼的金色光斑。我蜷在角落的矮凳上,熱氣騰騰的包子咬下去,
松軟的面皮裹著鮮香的肉餡,面粉特有的麥香混著肉汁在舌尖炸開。陳霜身著筆挺的警服,
金屬警徽在陽光下泛著冷冽的光,她咬斷油條的動作利落干脆,豆漿杯沿沾著的幾顆黑芝麻,
像綴在夜空里的點點星辰。“你說你能透視?” 她猛地抬頭,警帽下的眼睛瞪得渾圓,
咬碎油條的 “咔嚓” 聲混著 不信。
我把酒吧里的奇異經歷、周硯家樓下的驚人發現一股腦倒了出來,
指尖無意識地揪著桌布粗糙的紋路:“就像有人在我視網膜上裝了高清攝像頭,
墻里的鋼筋、人身上的情緒光...... 也不知道這能力的極限在哪,
遇到厚墻或者特殊材料還能不能用。”“等等。” 陳霜 “啪” 地放下豆漿杯,
陶瓷杯底與瓷磚碰撞出清脆的聲響,“那戒指的事,你確定他沒扔?” 我用力點頭,
周硯摩挲銀戒的畫面又在眼前浮現:“他攥著戒指,后頸的情緒光紅得像要滴出血來。
”陳霜利落地抹了把嘴,警校訓練出的干練勁兒瞬間上線:“聽我說,你得當面驗證。
今早他帶隊去社區公園做兒科義診,現在有小孩誤吞異物,你趕緊去‘偶遇’。
” 她飛速劃動手機,屏幕藍光映在臉上,“看,家長剛發的視頻,
小孩在滑梯旁把玩具車零件塞嘴里了。周硯正在現場急救,現在趕過去還來得及。
”我攥緊包帶,皮革粗糙的質感從掌心傳來:“可我去了能做什么?”“用你的透視眼啊!
” 她重重拍了下我的肩,“你能直接看到異物位置,比 B 超還精準。”走出公寓樓,
陽光溫柔地拂過臉頰,街邊的梧桐樹沙沙作響,像是在為我加油。
社區公園早已圍得水泄不通,此起彼伏的議論聲中夾雜著小孩尖銳的哭聲。
穿藍白條紋病號服的小男孩蜷縮在媽媽懷里,小臉漲得通紅,眼淚混著鼻涕往下淌。
周硯半跪在草地上,白大褂沾滿草屑,聽診器貼在孩子胸口,眉頭擰成了死結,
額角的汗珠順著下頜線不斷滾落:“咳不出來。必須確定異物位置才能送醫。
” 我擠過人群,心跳快得幾乎要沖出胸腔。盯著孩子微微鼓起的小腹,視線穿透皮肉,
一團暗灰色的金屬卡在賁門處,邊緣鋒利的棱角泛著冷光。“周醫生。
” 我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他猛地抬頭,瞳孔劇烈收縮 —— 這眼神,
和三年前背著高燒的我狂奔三條街時一模一樣。“蘇棠?”“異物在賁門。
” 我指著孩子左上腹,“硬幣大小,邊緣很尖銳。” 周圍人群發出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像突然被戳破的氣球。周硯的手頓了頓,迅速摸出手機:“準備胃鏡,賁門位置,金屬異物!
” 轉身時白大褂帶起一陣消毒水味的風,我瞥見他泛紅的耳尖,
一團暖融融的橘色情緒光將他整個人包裹,像冬日里燃燒的爐火。救護車呼嘯而來,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尖冰涼卻燙得我眼眶發酸:“謝謝。”“今晚八點,老地方咖啡館,
能聊聊嗎?” 他喉結滾動,低聲應下。暮色漸濃,路燈依次亮起,
昏黃的光暈在柏油路上暈染成溫柔的光斑。老地方咖啡館的空調發出低沉的嗡鳴,
我捏著冰美式,杯壁凝結的水珠順著指縫滑落,在虎口處留下一片涼意。
“林小夏說你最近總跟醫藥代表吃飯,是真的嗎?” 我盯著吸管攪動咖啡,
不敢看他的眼睛。周硯的勺子停在拿鐵表面,
蕩起的漣漪擴散到杯沿:“那是姑姑老同事的兒子,非要給我介紹對象。
我推了三次......” 他突然笑了,笑容比冰美式更苦澀,“他說我年紀大該成家了。
”我猛地抬頭,
他后頸的情緒光還是記憶中的熾熱紅色 —— 就像當年連續值班 36 小時后,
他疲憊卻溫柔地問我 “餓不餓” 時那樣。“我攢了兩年婚戒。
” 他摸出絲絨盒輕輕推過來,打開的瞬間,鉆石在暖黃燈光下流轉著璀璨的光芒,
與他眼中的深情重疊,刺得我鼻尖發酸。“周硯,你還愛我嗎?” 我的聲音發顫。
他覆上我的手,
著常年握手術刀的溫度:“我只是怕......”“叮 ——” 尖銳的警報聲突然炸響,
劃破咖啡館的寧靜。走廊盡頭的滅火器箱玻璃裂開蛛網狀的紋路,
里面的干粉罐正冒出滾滾白煙,刺鼻的焦糊味瞬間彌漫開來。周硯騰地起身,
白大褂掃翻了咖啡杯,深褐色的液體在桌布上暈染,像朵迅速枯萎的花。“跟我走!
” 他拽起我沖向安全通道,“可能是電路短路。”我回頭望去,濃煙越來越濃,
后頸的汗毛根根豎起 —— 這刺鼻的氣味、異常的煙霧,分明透著蹊蹺。
3.尖銳的警報聲粗暴地割裂空氣,聲波狠狠碾過耳膜,在狹小的咖啡館里瘋狂回蕩。
周硯攥著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嵌入骨頭,
我能感覺到他掌心傳來的汗意 —— 那是他在急診室面對危重病患時才會有的緊張。
后頸的汗毛瞬間根根倒豎,那撲面而來的濃煙里,裹挾著的不是尋常電路短路的焦糊味,
而是化學藥劑特有的辛辣氣息,像千萬根銀針直刺鼻腔,也刺得我眼眶發燙。
黑色的濃煙如同一頭張牙舞爪的巨獸,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吞噬著整個空間。
我被嗆得涕淚橫流,模糊的視線里,周硯白大褂下擺的咖啡漬在灰霧中暈染成詭異的深色。
他扯開領帶捂住口鼻的動作頓了頓,回頭望向我時,
金絲眼鏡后的眼神里翻涌著驚濤駭浪 —— 那是恐懼,是對我安危的擔憂。“蹲下!
捂住口鼻!帶老人小孩先走!” 他的聲音沙啞卻堅定,像一道劃破混亂的光。
尖叫聲、哭喊聲、桌椅翻倒聲交織成一片混亂的海洋。穿細高跟的女生被卡在地板縫隙里,
絕望的哭喊刺破煙霧;白發大爺青筋暴起,死死攥著公文包不肯挪動半步。
我的目光突然被靠窗卡座的一抹灰色揪住 —— 有位老人癱坐在那里,
胸口微弱的起伏如同風中殘燭。當我發足狂奔時,
腦海中閃過周硯無數次教導急救知識的畫面,他說 “生命面前,一秒都不能猶豫”。
膝蓋重重磕在椅腿上的劇痛沒能讓我停下腳步。老人布滿老年斑的手還攥著半塊提拉米蘇,
奶油在昏暗的煙霧中泛著病態的黃。當我掰開他青紫的嘴唇,
透視能力如洶涌的潮水瞬間漫過雙眼 —— 渾濁的痰液像團腐壞的棉絮,
死死堵在他氣管深處,紅腫的肺葉在黑霧中艱難翕動。這一刻,
我仿佛能聽見周硯在我耳邊指導:“找準位置,用力要穩。”“頭側過來!” 我單膝跪地,
膝蓋被粗糙的地面磨得生疼,拇指死死抵住老人凹陷的喉結。按照周硯曾教過的急救手法,
手肘用力頂向他上腹,一次、兩次、三次!每一次發力,都像是在與死神拔河。
當那團腥臭的痰液 “噗” 地噴出時,老人突然劇烈嗆咳,渾濁的眼球終于轉動了一下,
我懸著的心這才落下一半,同時又忍不住想,要是周硯在,他一定會夸我 “做得好”。
“讓開!” 消防員的強光手電刺破煙霧,水流如銀龍般傾瀉而下。我被人流推著后退,
突然被熟悉的力道拽住袖口 —— 周硯不知何時從二樓沖了下來,白大褂沾滿黑灰,
額角的傷口正汩汩滲血,在慘白的臉上蜿蜒出觸目驚心的紅線。
他顫抖的手在我身上急切游走,從肩膀摸到手腕,又從腰部摸到腳踝,
像是要把我全身上下都檢查個遍:“傷到哪了?”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那是他極力掩飾卻仍流露出來的慌亂。我指了指他的額頭,他卻突然笑了,
血珠順著笑紋滑落:“剛才看見你救人的樣子,和當年給社區小孩喂糖畫時一模一樣。
” 他的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仿佛此刻不是身處火場,而是回到了那些寧靜美好的時光。
那一刻,我突然發現,原來在生死關頭,那些被誤會和隔閡掩蓋的愛意,依然熾熱地燃燒著。
救護車的鳴笛聲由遠及近,
擔架上的老人虛弱地呢喃:“那個姑娘…… 手好暖……” 周硯將我護在懷里,
避開洶涌的人流,喉結上下滾動:“在咖啡館沒說完的話……” 我摸出被煙熏皺的婚戒盒,
絲絨布還帶著他體溫的余溫。“你總習慣一個人扛。” 我將盒子輕輕推回他掌心,
“可我們都需要時間,重新認識彼此。” 他沾滿灰燼的手突然覆上來,手指微微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