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之日,我的準新郎帶迎親的隊伍,接走了他白月光。我一身嫁衣,站在滿堂賓客前,
淪為全城笑柄。此時,準新郎小叔抬來聘禮。「既是嫁于我沈府,不如嫁我可好。」
看著素日清冷的首輔臉紅透,忽的笑了。嫁誰不是嫁。我緩緩點頭:「好。」兩臺花轎,
先后入了沈府。扶我下花轎時,我感覺到沈風鶴掌心微微沁出汗。殊不知,
在朝堂之上指點江山的首輔大人。竟也會緊張。沈風鶴帶我入門時,
沈拾安已經跟柳筱筱入了洞房。第二日,我與沈風鶴敬完茶,他們二人還未起。直到傍晚,
他們二人才姍姍來遲。沈拾安的父母因為管教不嚴,被老夫人和老太太趕到城外山莊去了。
沈風鶴早膳未用,便被急召入宮。他們見到我一人坐在庭院內賞花,二人皆一愣。
沈拾安松開柳筱筱的手。快步上前,肉眼可見地慌亂:「岑薇,你怎么來了?」
我抬眸瞥了眼他:「這就是我該來的地方。」他聞言一喜:「岑薇,你不生我氣?
昨天我不是故意不去接你的,只是陰差陽錯娶了筱筱。我保證,下次一定接到你。」
雖然昨日已經被他的做法氣昏了頭。但是聽到他這般厚顏無恥地說法,更是氣得心火難消。
「好一個陰差陽錯。」柳筱筱上前擋在沈拾安的面前,故意扯開自己的領口。
露出無數曖昧的紅痕。她柔聲為沈拾安開脫。「岑薇妹妹,你真的別怪相公,
是因為我父親昨日竟要將我賣給一個五十歲的鰥夫做妾,相公別無他法,只能先一步娶了我。
」「岑薇妹妹要怪就怪我吧,別怪相公了。」一口一個相公,好不得意。
沈拾安見到小妻子對他如此維護,心花怒放。我冷眸看向她:「別跟我姐姐長妹妹短的,
我尚書府可沒有一個賣豆腐的姐姐。」柳筱筱泫然欲泣:「我知道岑姑娘看不起我的出身。」
沈拾安當即將她拉到懷里呵護,再呵斥我:「岑薇你少擺出你大小姐的架子,
筱筱先你一步嫁我,她喚你一聲妹妹沒有什么不對的。」「待日后你進門,也只能先當妾室,
尊稱她姐姐有什么問題嗎?」聽到這理直氣壯地一句。我氣得笑出聲:「你什么東西,
也配我岑薇當妾?」沈拾安一臉不贊同地看向我。「我最不喜歡的就是你這大小姐脾氣,
跟筱筱學學吧,到時候改改性子,再給我生個一兒半女的,可以抬你為貴妾。」
「但肯定是要比筱筱矮一頭的,不然你的性子在她之上,她肯定要受欺負的。」
我因他言語中的貶低氣得渾身發抖。咬牙切齒:「你做夢,我已經嫁給你……」我話未說完,
就被沈拾安一臉我都明白的神情打斷。「我知道你因為昨日的事生氣,若真不想嫁我,
今日又怎么會在這里等我回心轉意,我許你做貴妾你該見好就收,再作,擔心什么都撈不到。
」柳筱筱忽然雙腿發軟倒在沈拾安懷里。她嬌嗔:「相公,都怪你昨晚太勇猛,
害得我都站不穩了。」沈拾安滿臉疼惜:「你像嬌花一般,怎么受得住我。」
柳筱筱滿臉嬌羞,正要說什么。又聽沈拾安對我說:「岑薇,你早日嫁過來替筱筱分擔一下。
」說完,柳筱筱臉色一僵。「好了,反正爹娘不在,今日便不敬茶了,相公帶你回去歇息。」
沈拾安抱著她頭也不回地離去。我只覺,我這十多年的愛。像個笑話。我與沈拾安青梅竹馬,
一同長大。因為大人之間的一句娃娃親。過家家時,我總扮他新娘。后來情竇初開,
我們確定心意。他待我很好,好吃的好喝的,首個想到的就是我。我們是什么時候開始變了。
是從沈拾安從馬蹄之下救下的了筱筱。把雕刻的殘次品木簪送給我時。
而柳筱筱頭上簪著的是精致的木簪。是燈會時,我被路人推搡在地。
他卻只顧護著柳筱筱頭也不回地離開。這都不重要了。沈風鶴遲遲未歸。
我趁機回了趟尚書府,將沈拾安曾經送我的禮物,和聘禮一并清點出來。到時退給他。
還未整理好,沈拾安便來了。他看著我手里拿著他送我們兔子花燈。他眼中盡是得色。
「嘴上說著,不愿嫁給我,這不睹物思人呢?」去歲,花燈節。柳筱筱因為被她父親打,
沈拾安為她買下滿街花燈。我為此同他生氣。他敷衍地扔給我一個柳筱筱不要的兔子燈。
「薇薇,你天生就是大小姐,柳筱筱無依無靠的,你能不能有點容人之量?」
氣得我扔掉兔子燈。跑回府后,怕燈被踩壞,我又回去撿了回來,一直被我妥善保管著。
現在,我將花燈扔在地上。瞬間,摔變形。花燈和沈拾安。我都不要了。「你鬧什么脾氣?
就不能學學筱筱的溫柔嗎?」沈拾安皺眉。「學不會,喜歡溫柔那就找她去。」
沈拾安正要發火,忽然想到什么。緩和了語氣。「我今日不是來與你吵架的,
這是給你帶的禮物。」他取出一對翠色耳環送給我。我冷笑一聲,面無表情地扔到地上。
我曾見柳筱筱不止一次戴過。「我岑薇還不至于淪落到要別人扔掉的東西!」「岑薇,
你話別說得太難聽了,這是筱筱專程挑來送給你的,她說這個顏色襯你,
你怎么這么不識好歹呢?」「還有,就算是筱筱戴過的又怎樣,她貴為主母,
賞你東西還有錯了?」我氣不打一處來。他竟然這般貶損我。「你沒資格跟我說這句話,
我已經嫁人了,我嫁給了你……」「你唬誰呢?大婚之日被我拋棄,誰還敢要你啊?」
我瞳孔一縮。原來他知道,大婚之日被拋棄。女子是要被戳脊梁骨的呀?
「反正你我婚約已有十載,別人早就以為你已經委身于我了,誰想穿破鞋呀。好了,
今日我是為筱筱聘禮而來的。」「你現在不是正妻,這八十八抬聘禮,不合禮制,
我帶走六十六箱給筱筱。」「畢竟她跟了我,我不想委屈她。」不想委屈她。所以委屈我。
還好,還好。我早已看清他的涼薄。「全都抬走。」沈拾安驚喜抬頭:「當真?這,
對你不大好吧?」「從你迎娶柳筱筱進門那一刻,我們便再無瓜葛。」「好了,薇薇,
你別說氣話。看在你今天這么懂事的份上,我盡快看良辰吉日納了你,行不行?」
我重重吐出一口氣,已不想再跟他多做糾纏。回房間,合上門。沈拾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薇薇不要鬧,你從小什么沒見過,這些物件對你而言不稀奇,但筱筱不一樣,她身份低微,
從小生在泥潭,有了這些聘禮她的親人才會高看她一眼。」「等下次我來迎娶你時……不,
等你過門后你,我一定給你更好的。」第三日,本是回門禮。但沈風鶴依舊沒有出宮,
我又獨自一人回到家。爹娘見我身旁空無一人。不禁為我擔憂。「這沈首輔怎地這般不靠譜。
」我爹怒揮衣袍。「這沈家兒郎,怎都如此調性!原以為這沈首輔是個靠譜的。」
我倒是看得明白。想必沈風鶴是為了收拾爛攤子,逼不得已娶我。當我嫁給他的那一刻。
便想到了這個可能。但一想到,婚宴那日。我一身嫁衣立于門前,
眼睜睜看著沈拾安帶走柳筱筱。滿堂唏噓,讓我呼吸困難。卻落入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眸。
他一身官服,似從很遠的地方趕來,氣都沒喘勻。紅著耳尖,躊躇地問我。「既是嫁于沈府,
不如嫁我可好?」緊接著是魚貫而入的禮箱。整整一百八十八抬。
比沈拾安下聘的禮多了一倍不止。他說:「今日匆忙,未能準備周全,來日定當補償。」
有好事的賓客取笑:「這還不周全?沈首輔恨不得把家里的墻皮都摳下來了。」
他沒理會促狹,一雙含情眸只注視著我。眼里只有我。即使我才被沈拾安的薄情所傷。
但我仍舊鬼使神差點了頭。興許傳聞中的沈首輔跟別的男人不同。我想。
但現在等到飯菜都涼了。他人依舊沒有出現。我自嘲一笑。我又在奢望什么?
我拿起父親為女婿準備的好酒,仰頭就喝。父親見我醉酒,讓人將我扶回房間。走至庭院。
忽聞腳步聲。我眼睛一亮,轉頭。發現是沈拾安!期望落空。我垂下頭。為什么他成婚前,
他為柳筱筱忙上忙下,我總找不到他的身影。而我都已經放棄他后。他卻一直陰魂不散!
他見我走路搖搖晃晃,冷聲呵斥。「白日酗酒,你身為女子,竟不成體統!」「相公,
你別說妹妹了,看她這樣子,怕是遇到了什么傷心事。」我倒沒注意柳筱筱也來了。
她渾身那股小家子氣,站在一旁我還以為是婢女呢。沈拾安聞言,露出了然一笑。
「還說不在意我,背地里為我買醉呢?筱筱,以后你要好好管管她,不成樣子。」
柳筱筱點頭:「我既然是正妻,以后會約束好妹妹的。」我怒了,捋著舌頭反駁。「誰,
誰要嫁給你了,知道我嫁給誰了嗎?」柳筱筱捂著嘴笑:「妹妹,你這話可就說錯了,
你這不叫嫁,是叫抬進府。」「我現在可是你們的小嬸嬸!」本不想跟他們扯上關系。
但沈風鶴不頂用,借一借他的名頭,讓他們別再糾纏我了也好。可沒想到。二人哄笑。
「岑薇,你喝醉了吧?誰不知道我小叔不近女色,二十有六了都不曾娶妻,
他曾說過他要獨過一生,又怎么會娶你?」「那可是,最年輕的首輔,妹妹,你有相公了,
居然還敢肖想別的男人?」這話,讓沈拾安臉色一變。「岑薇,我警告你最好安分一點,
若是敢不守婦道,我就再也不會要你了!」簡直雞同鴨講!我生出百口莫辯的無力感。
于大婚之日,他另娶,我另嫁之事,這幾天鬧得滿城風雨。但凡他稍微留意一下我的處境,
便知我已另嫁他人。可他這幾日,怕是與柳筱筱享著閨房之樂,樂不思蜀。
沒有把一絲心思放到我身上。所以偏執的以為,我會等他來迎我。
像小時候我跟他逛集市走散時,我會待在原地一直等他。等到他出現為止。我長這么大,
沒受過什么氣。就只在沈拾安身上受過委屈。不對,我還在沈風鶴身上受過委屈。
挑我蓋頭的時候。他明明說過的,不會讓我再受一點委屈。可現在,我就很委屈。
酒精作用下。眼淚一下決堤。沈拾安慌了神,低聲哄道:「好好好,薇薇不哭,
我都是說著玩的,我會要你的,我怎么會不要你呢?」「我已經挑定良辰吉日了,
就在下月初,迎你進門好不好?」「夫君?」我開口喚了一聲。沈拾安愣了一下,
旋即欣喜若狂:「這么著急過門?這么不害臊,都喚上夫君了?要不今晚我們先洞房?」
說著他抬手,想為我擦眼淚。忽的,他的手在半空中,被人狠狠鉗住。來人,
正是兩日未見的沈風鶴。他目光寒沉。「誰給你狗膽子,這么對你小嬸嬸?」
沈拾安見到來人是他。大腦空白。「小,小叔,你這話什么意思?」沈風鶴將我攬入懷中,
輕柔地抹去眼淚。他懷里帶著好聞清冽的氣息,讓人覺得酒都醒了幾分。
沈拾安滿眼不可置信。他不知道,明明是他的未婚妻。
為什么順從地依偎在自己最敬重的小叔懷里。沈風鶴目光如寒箭刺向他。
「是你把薇薇弄哭了?」沈拾安似乎才反應過來,我那句夫君不是在叫他。失魂般,
愣在原地。柳筱筱率先為他開脫。「沈首……小叔,不是的,是因為相公在大婚之日娶了我。
妹妹心中難過,便借酒消愁,不知怎么就哭了,此事與相公無關。」沈風鶴看向她,
瞇了瞇眸子。「所以,欺負她,你也有份?」「還有,你以什么身份稱本官為小叔,
又以何種身份稱本官的夫人為妹妹?」沈拾安張嘴,想說什么。「目無尊長,
送他們回去領家法。」沈風鶴抬手,二人便叫叫嚷嚷地被拖了下去。庭院只剩我們二人。
他放柔嗓音:「欺負你的人都被趕走了,是我不好,我來晚了。」「才沒有被趕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