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初晴那點做客的興奮在看清裝修風格后,很快就消失了。
她摟著陳見蘇的脖子嘀咕:“黑黑的,不喜歡?!编嵭兄孤牪欢?,
向陳見蘇求教:“什么黑黑的?”陳初晴搶答:“沙發黑黑的,桌子也黑黑的,不喜歡,
要回家?!闭f著就撅起嘴,開始耍脾氣。鄭行止以為她要回楊花路,“啾啾,
那里暫時不能回去……”陳見蘇輕聲打斷他:“她說的不是楊花路,是Z市。
”鄭行止緘默不語。良久后,他嘗試轉移陳初晴的注意力,“樓下有個會所,
里面有很大很好玩的滑梯,啾啾要不要去看看?!标惓跚绲淖⒁饬Ρ晦D移,伸出手,
一左一右牽著陳見蘇和鄭行止,三人看起來其樂融融。會所里的兒童游樂區有其他小朋友在,
陳初晴跑去跟他們交朋友,沒一會三人就一塊追來追去。陳初晴跑得滿頭大汗,
陳見蘇喊她過來喝水。陳初晴抱著水杯喝水,眼睛亮亮地盯著鄭行止看,喝夠了,
把水杯遞給陳見蘇,對著鄭行止問:“叔叔,你在Z市有家嗎?”鄭行止搖頭,“沒有,
啾啾為什么問這個?”“那我回家了,是不是就見不到叔叔了?”陳初晴去拉鄭行止的手,
“叔叔,你跟我一起回家吧!
”鄭行止含糊地用一句“有工作暫時不能走”將這個問題糊弄了過去。陳初晴電量告急,
在下午五點這個尷尬的時間點睡著了。鄭行止抱她上樓,把她安置在次臥里。
陳見蘇這回不想留下也得留下。她對這里太過熟悉,曾經住了**年的地方,
閉著眼都不會迷路。從次臥離開,陳見蘇熟門熟路地去給自己倒水。
她坐在沙發上慢慢地喝著,而房子的主人卻不知所蹤。過了半小時,入戶門被打開,
鄭行止一手提著母女倆的行李,一手提著西江月的餐袋。他下樓去拿后備箱里的行李,
順便買了晚飯。“吃飯吧?!编嵭兄箤⒉秃幸粋€個擺放在島臺上。這頓飯吃得安靜,
兩個人都食不知味。飯后,鄭行止在清理餐桌,陳見蘇坐在沙發上慢騰騰地喝水。
他將一切收拾好后,緩緩走向陳見蘇?!皩Σ黄??!彼自陉愐娞K膝前,握著陳見蘇的手,
重復了一遍又一遍,“對不起,對不起?!闭J識他這么多年來,陳見蘇第一次見他哭。
不知道什么時候他才蹲變成了跪在地毯上,腦袋埋在她膝上,她的裙擺傳來濕意。
陳見蘇沒問他為什么道歉,也沒問他為什么哭,更沒說原諒,她只是抬起了手,一下一下,
像摸小狗一樣摸他的腦袋、頭發。她只是在哄他別哭。許久之后,她淡淡道:“是人,
都會犯錯?!币廊徊徽f原諒,只是勸他放下,往前走。鄭行止突然摟住了她的腰,
他知道她在劃界限。四年前她同他劃界限,他同意了,
于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降生了一條鮮活的小生命。再來一次,他不會跟她劃清界限,
哪怕生生世世糾纏下去。所以他才會在她質問該怎么辦時,說要結婚。
這輩子他注定要和陳見蘇糾纏下去。陳見蘇安撫性拍著他的背,“哭好了嗎?
哭好了就去洗把臉,早點休息?!边B說話語氣跟對陳初晴時說的一模一樣。
他不是孩童的心血來潮和哭鬧,他是成人里最深刻的懺悔。不想被陳見蘇這么對待。
腦袋從她的膝頭抬起,他透過朦朧的眼去看她的臉,淚水婆娑里只能望見她的輪廓,
看不清她的表情。于是鄭行止湊近了些,陳見蘇下意識就要往后躲。后腦勺被扣住,
一個疾風驟雨般的吻襲來,陳見蘇的心里突然下了場暴雨。嘩啦嘩啦,
內心世界狂風不止、暴雨不息。陳見蘇恍恍惚惚想起除了第一次在車廂里彼此的初吻,
他們還親過很多次,大多數時候在鉑悅一號。鄭行止忙完工作回來,會從背后抱住她,
將下巴擱在她的頸窩里,他說他在充電。那時候的他二十出頭,富于春秋、風華正茂,
被鄭觀今委以重任,家族內外虎視眈眈,對他的上任嘖有煩言。
過載的工作量、虛與委蛇的假意、父母長輩的厚望……每一件都令他喘不來氣。
還好身邊有陳見蘇,她就像移動電寶,為他源源不斷提供著電量。
從她身后獲得的電量又將發揮于她的身上。他會親她,從一點點的啄吻到兇狠的深吻,
然后白色無瑕的床鋪似白浪翻涌,無瑕一點點變有瑕。往日她總會配合,
會輕輕地喊他“行止”,會攀住他的脖子,會揉他的耳朵,一點一點燒起彼此的欲望。
可今時不同往日。他們的關系結束快四年了。可陳見蘇太了解這個人了,
陳初晴身上有太多像他的地方。父女倆都對得不到卻想要的念念不忘。
掙扎只會催發他的興奮,陳見蘇見識過、感受過,她不會再做了。她沒有動作,
像是毫無自我意識的一具軀殼,隨他索取。排斥無趣的人事,是人的天然屬性。
等他發現沒勁了,這場吻就會結束。也正如她所想,結束了。他用虎口掐住她的下巴,
對著她極度平靜毫無波瀾的目光注視幾秒,又再次吻了上去。比起上一個又兇又狠的吻,
這一次還摻雜了一絲破壞力。幾乎是不遺余力攫取著她的呼吸空間,
陳見蘇覺得頭腦一陣天旋地轉,她突然被抱起,還是樹袋熊的姿勢,出于自保的本能,
她勾住了鄭行止的脖子以防自己掉下去。其實掉下去也沒什么。但可能是因為他長得太高。
一米九的身高,手掌托住她的腿彎,將她的視野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