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接下來的日子,靳沉野似乎察覺到了什么,開始對她寸步不離。
他整日纏著她,連她去洗手間都要在門外等著。
偶爾余光瞥見孟之瑤紅著眼眶站在角落,他也只是皺了皺眉,裝作沒看見。
“霧霧,”某天早晨,他忽然拿出一張燙金請柬,眼睛亮得像是少年時,“今天是學校百年校慶,同學們說要聚一聚,你在家待了好幾天,正好出去散散心,也去見見老朋友,好不好。”
她盯著請柬上燙金的校徽,忽然想起十年前,他也是這樣舉著籃球賽門票,在教室門口等她:“霧霧,去不去?”
那就去吧。
反正,這大概是最后一次了。
聚會當天,靳沉野全程牽著她的手。
老同學們起哄說校草校花還是這么般配,還有人提起當年靳沉野為了給她買限量版專輯,排了整整一夜的隊。
他笑著摟住她的腰,指尖在她腰間輕輕摩挲,像是某種無聲的討好。
“還記得我們的時間囊嗎?”班長突然搬出一個箱子,“十年前寫的信,現(xiàn)在物歸原主。”
大家紛紛上前認領。
唐棲霧正要拆自己的,靳沉野卻突然僵住。
他的手機響了。
來電顯示「之瑤」。
他猶豫地看了唐棲霧一眼,最終還是走到走廊去接。
一分鐘后回來時,他臉色發(fā)白:“霧霧,她摔倒了,現(xiàn)在在醫(yī)院……”
“去吧,”她平靜地打斷他,“孩子重要。”
他如釋重負地親了親她額頭:“我很快回來。”
唐棲霧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走到時間囊前,找到了靳沉野的信。
信封上寫著“致二十六歲的靳沉野”,她猶豫片刻,還是拆開了。
信紙已經(jīng)泛黃,但字跡依然清晰。
十六歲的靳沉野用飛揚的字跡寫道:
「致二十六歲的靳沉野:
你現(xiàn)在一定已經(jīng)娶到霧霧了吧?真羨慕你,你現(xiàn)在的生活,可是我夢寐以求的,
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對霧霧,務必將她寵進骨子里,不然,我絕不會放過你。
你要記得每天給她熱牛奶,她胃不好;
你要陪她去冰島看極光,她念叨了七年;
你要記得她最討厭下雨天,記得她吃香菜會過敏;
還有還有,你要記得她怕黑,所以永遠不要讓她一個人走夜路;
而信的最后,有一行小字,是寫給她的。
“霧霧,如果十年后的我對你不好,你就離開我,永遠別原諒我。”
她輕輕撫過那行字,眼淚終于砸了下來。
“好,”她對著空氣輕聲說,“我聽你的。”
聚會結束后,她和每個同學擁抱告別。
班長紅著眼眶說:“下次校慶還一起來啊!”
沒有下次了。
離開后,唐棲霧直接打車去了民政局。
今天正好是離婚協(xié)議生效的日子,她終于可以領取離婚證,結束這段婚姻關系。
工作人員再三確認:“唐小姐,您考慮清楚了嗎?”
“考慮清楚了。”她看著鋼印落下,心臟像被挖空了一塊,卻也奇異地感到解脫。
離開前,她注銷了自己所有的身份信息,買了一張單程機票。
登上飛機后,舷窗外夕陽如血。
看著窗外,她忽然想起十八歲那年,他把她堵在放學路上說:
“霧霧,你是我的,你跑不掉的。”
靳沉野,你錯了。
這次,我跑掉了。
而這一跑,就永遠不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