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里人都知道,傅延禮愛我勝過自己的命。可就是這樣愛我的傅延禮,
卻意外與別的女人有了孩子。我眼睜睜看著傅延禮由最初對溫寧母子倆的冷漠抗拒,
厭惡憎恨,再到望向孩子眼中的柔軟,延伸到望向溫寧的疼惜。甚至在外又給了溫寧一個家。
我這才意識到,有些東西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開始改變了。我坐在攝像機前,
平靜地錄著自己的生前紀錄片。這部生前記錄片,是一個月后我留給傅延禮的生日大禮。
“傅延禮,當你看到這個視頻時,我已經死了。”1 年情斷“林小姐,
你確定要辦理離婚手續,并注銷掉自己的一切身份信息?”面對工作人員的詫異,
我點了點頭。“確定。”“那傅先生那邊?”“他不需要知道。一個月后,我將離開這里,
永遠不會再回來。”走出信息所,我舉起相機對準自己:“生前紀錄片,第一期。
”“傅延禮,我們首先從法律上,再無瓜葛。
”“你可以大方地將自己的親生孩子加入新的戶口了。”相愛十年結婚五年,
傅延禮對我是那么深愛,愛到世人皆知傅延禮愛林蔚。可就是這樣愛我的男人,
背地里卻與別的女人有了孩子,甚至還有了另一個小家。是在三個月前,我才得知,
傅延禮竟有了個四歲的兒子。準確來說,就連傅延禮自己,也是三個月前才知道。那時候,
我們的結婚五周年紀念日宴會上,突然闖進一個女人,牽著一個小男孩,說是傅延禮的孩子。
那個懵懵懂懂的小男孩的臉,和傅延禮如出一轍。我和傅延禮對視,當場怔住。
那場宴會被攪得兵荒馬亂,如今想起,我已經不記得其他的了。
只記得事后親子鑒定報告單上,明晃晃顯示著兩人父子關系成立。
傅延禮拿報告單的手都在顫抖,一貫運籌帷幄的他望向我的眼底,滿是震驚與慌亂。“蔚蔚,
我不認識她,我根本就不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直到這個叫溫寧的女人主動道開一切。
五年前,傅延禮創業初期被人下藥,意志混淪中遇到當時在酒店兼職的溫寧,
兩人發生了關系。而當時作為大學生兼職的溫寧,因為害怕,結束后處理完現場就逃跑了。
等傅延禮清醒時,只看到及時趕到守在一旁的我。于是,他以為那只是一場夢,
夢中他是和我纏綿悱惻。而我也不知道,中途曾有另外一個女人上了傅延禮的床。
直到五年后,溫寧攜子尋來。傅延禮最初也憤怒失控過。他厭惡溫寧母子倆,
冷漠推開這個孩子每一次小心翼翼的討好與靠近。
他說永遠都不會認這個趁虛而入得來的孩子,暴怒著叫這個孩子滾。
可最終他在孩子惶恐地拉著他的衣角,討好而又小心翼翼的眼神中軟了心。事后他又后悔。
后悔自己不夠堅定,后悔對孩子太過心軟。一向運籌帷幄沉穩內斂的傅延禮,
猩紅著眼半跪在我面前,語調卑微又乞求,聲音哽咽又彷徨。“蔚蔚,幫幫我,我要怎么做,
才不會失去你?”我也迷茫。就這樣無數個自我催眠,重建,又摧毀的痛苦過程中,
整整三個月,我們都將自己折磨得幾近崩潰。最后,傅延禮將溫寧母子倆送到了別的地方。
直到一個月前的暴雨,突然打起雷,傅延禮在捂著我的耳朵時,
望向窗外神情突然恍惚了幾秒。“打雷了。”隨后,他就借口公司臨時有事,
丟下我獨自一人,冒著雷雨沖了出去。這一刻,我便知道,
傅延禮是想到了被他安置在另一棟公寓里的溫寧母子倆。我窩在沙發上坐了一整夜,
也沒等到傅延禮回來。卻等到溫寧發來的微信。照片上,傅延禮正抱著溫諾諾,
兩人一起窩在沙發上,安靜的睡著了。睡夢中,一大一小兩個人連緊皺的眉都一樣。
看得我心揪的一疼。“蔚蔚姐,對不起,諾諾實在太害怕了,一直抱著爸爸不放,
傅總這才不得已留在這里過夜。”語氣看似客套,卻帶著絲耀武揚威。哪個男人會不疼兒子?
更何況孩子身邊還有個楚楚可憐,一雙眼睛像小鹿般濕漉漉的女人?十年深情不凝的感情,
終究走到了與血緣之親的抗衡中。我這才意識到,有些東西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開始改變了。
2 生日淚別這三個月來,那個女人帶著孩子,只需淚眼汪汪的站在那里,
傅延禮的心就開始游移。到后來,傅延禮給我的,那個女人都會有。我沉默了,
苦笑著搖搖頭,放下相機,隨即打開手機上的一家醫院,預約了七天后的人流手術。
畢竟人都要死了,孩子也是留不住的。況且,傅延禮早已偷偷有了個孩子。想起一個月之前,
我得知自己懷了孕,滿心歡喜的跑去醫院做檢查。卻得到自己得了絕癥的消息。
生命只剩最后一個月,無藥可醫。醫生讓我回去準備后事。人生總是如此,難捱之后更難捱。
我裹緊大衣,進了車里。車窗升起,將窗外喧囂統統隔絕在外。熱鬧在一瞬間消失,
只余下車內的靜默。還有我眼底的淡然。我對著相機燦然一笑,是傅延禮最喜歡的模樣,
我說:“等手術過后,你留給我的最后一絲痕跡也徹底消失。
”“你帶給我的傷害和愛也一樣,我們從此之后,兩不相欠了,延禮。
”“我祝你們一家三口,長命百歲。”錄制片段完畢,我正準備啟動車子時,
突然有人敲車窗。我按下車窗,一個大熊玩偶立在窗外,笨手笨腳的給我跳了一段舞,
還比了個不太標準的愛心。最后,里面的人脫下玩偶頭套,露出傅延禮的臉。
一向在商場上叱咤風云殺伐果斷的男人,此刻滿臉的汗,露出緊張討好的表情。“林蔚小姐,
生日快樂,請問你喜歡這個驚喜嗎?”我笑了,笑著笑著,就笑出了淚。那年大一,
我的父母雙親去世。那時還是高嶺之花的傅延禮,不惜脫下高冷扮成玩偶,
只為驅散我的悲傷。和此時此刻已然出軌的他,一模一樣的緊張和討好。見我哭了,
傅延禮倏地慌了,急忙脫下玩偶服,鉆進車內,用手指給我擦淚。“寶寶對不起,
是不是嚇到你了?”我搖頭。十年間,我們其實有太多這樣的溫情時刻。“蔚蔚,
不管發生什么事,你都不準離開我!”傅延禮埋頭在我脖頸間,語氣萬分珍惜而又卑微。
“如果你離開我,我真的會死的!”我垂下眼眸,漫不經心地轉了轉手上戴了五年的婚戒。
傅延禮,如果你知道還有一個月我將會徹底離開你,不知道你到時候將會怎樣呢。
回去的路上,傅延禮電話響起。他只看一眼,就按斷。下一秒,又有微信進來。
他突然轉過頭,面上仍然深情,只是多了不舍與愧疚。“寶寶,公司臨時有點急事,
我叫張助理開車來接我,你先回去等我,好嗎?”3 真相刺痛我望著傅延禮的眼睛。
那里神色如常,和以往公司臨時有事一模一樣。于是我點點頭。傅延禮下車,
臨走前還不忘囑咐我小心開車,到家了給他發信息。我開走車,從后視鏡看到自己前腳剛走,
后腳傅延禮就攔了一輛車離開。我調轉車頭,跟了上去。車子在一家游樂場門前停下。
我看著傅延禮下了車,早早等候在門口的溫寧母子倆迎了上來。
溫諾諾飛快地撲進傅延禮懷里。男人扛起小朋友,不耐的眼神剛落到溫寧身上,
溫諾諾便抱著傅延禮的臉,吧唧親了一口。傅延禮的怒氣在一瞬間被撫平。
溫諾諾又在溫寧臉上親了一口,緊接著將傅延禮的臉掰向溫寧。“該媽媽親爸爸了!
”溫寧的臉倏地紅了,偷瞄了一眼傅延禮。下一秒,她踮起腳尖,
飛快的在傅延禮的臉上親了一口。而一貫討厭別人觸碰的傅延禮竟沒有躲閃,面上雖嗔怒,
可我還是從他眼底看出淺淺的寵溺。我握著方向盤的指尖驀的顫抖,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扼住,
疼痛難忍。我躲在車內,打開相機對準了不遠處的傅延禮,然后撥通了他的電話。
電話只嘟一聲就被接起。我的電話被設置了特殊來電鈴聲,傅延禮一聽就知道,
永遠都會第一時間被接通。我看見傅延禮將溫諾諾放在地上,“噓”了一聲,走到一旁。
手機里傳來傅延禮深情款款的聲音。“寶寶,怎么了?”我握著手機的手微微顫抖,
聲音都是緊繃的。“延禮,我想你了。你能不能馬上回來陪我?”電話那頭沉默了。
傅延禮剛準備說好,便看見溫寧睜著濕漉漉的眼,乞求地拉著自己的衣角。而溫諾諾,
也抱住傅延禮的大腿,可憐巴巴的望著他。“寶寶,公司現在有點事確實走不開!你等我,
兩個小時后,我一定趕回家!”眼見傅延禮急著掛斷電話,我輕聲說:“延禮,
你還記得最開始我們在一起時,我說過什么嗎?”傅延禮掛電話的手一頓,
心底閃過一絲不安。“寶寶,怎么突然提起這個?”我盡量語氣平淡。“沒什么,
就是想告訴你,如果哪一天你不愛了,或者心游移了,一定要告訴我,否則,
我將會永遠離開你!”傅延禮的心沒來由一慌,抬腳就想走。“寶寶,你等我,
我馬上——”溫寧忽然松開傅延禮的衣角,委屈又故作堅強,拉起溫諾諾,
輕聲對傅延禮說:“你去吧,反正諾諾早已經習慣沒有爸爸。”一句話,
讓傅延禮止住了腳步。傅延禮朝溫諾諾瞥了一眼,深呼了口氣,
重新對手機那頭的我說:“寶寶,兩個小時內我一定到家,你等我!”我掛斷電話,一抹臉,
才發現自己哭了。有什么東西在狠狠敲打我的心臟,聲音在喉嚨里哽咽。我擦干眼淚,
確定剛剛那一幕都錄下來之后,才將相機對向自己,繼續錄制。“傅延禮,
這是十年來你第一次缺席我的生日,因為你要去陪溫寧和溫諾諾。”停頓了下,
我才克制住心中的痛,繼續錄下去。“當你看到這段視頻時,我已經不在了。
你這輩子都不用再給我過生日,也不用再為陪你的兒子而費盡心思地騙我了。
”沒想到十年前的話,如今一語成鑒。十年前那時,我就告訴過傅延禮。
“如果以后不愛我了,或者遇到更愛的人,一定要如實告訴我,不能騙我,不然,
我會永遠離開你!”十年后的現在,傅延禮,既然你難以抉擇。那么,我來替你做決定。
從今以后,我將會連帶著我的一切離開你,永永遠遠地離開。4 干媽歸來幾天后,
是我預約做人流手術的日子。前幾日溫諾諾發燒,傅延禮找了借口整整三日不歸家。
醫院碰巧和溫諾諾住院的是同一家,樓上樓下。手術室里,醫生開始動刀。
當冰冷的器械伸進我的身體時,樓下傅延禮正和溫寧母子一起,畫著一家三口的畫像。
當我體內的生命被攪碎一點點流失時,傅延禮正與溫諾諾碰拳,約定了今后每一次的陪伴。
當我虛弱地被推出手術臺時,傅延禮正抱著溫諾諾去親溫寧的臉,
承諾說他們是永不分離的幸福一家人。病床上,我冷冷清清地看著天花板,
拿起相機錄制:“太好了傅延禮,我們終于再無牽掛和愛意。”接下來的幾天,
傅延禮依舊借口公司忙,很少回家。他甚至不知道我也住了院。我知道他是去陪妻子兒子,
也懶得拆穿。最后的日子,我只想安安靜靜的走。可總有人不想讓我清凈。住院第三天,
我收到了溫寧發來的視頻。視頻里,溫諾諾坐在病床中間,傅延禮正拿著故事書,
和溫寧一左一右,并挨坐在病床上講著故事。一家三口,齊齊整整。“蔚蔚姐,
抱歉又占用了傅總。諾諾實在是太黏爸爸了,畢竟你沒有孩子,你不會懂的。
”“傅總真的是溫柔又耐心,怎么辦,我好像愛上他了呢!”“孩子需要爸爸,要不,
蔚蔚姐,你直接讓位吧。”赤裸裸的挑釁,哪還有當初單純惶恐而又局促不安的樣子?
我只是平靜地將視頻和挑釁信息都用相機錄了下來。等我死后,這些內容自然會被看到。
幾天后我終于出院,信息所的工作人員打來電話。告知我的身份信息已經銷毀,
離婚手續也將在半個月后由律師代理。我說了聲好,正要收起手機卻又接到了另一個電話。
“蔚蔚,我是干媽,你在聽嗎?”我一怔,
自從十年前我選擇和那時候一窮二白的傅延禮走后,我似乎就和其他人都斷了聯系,
畢竟那時的我滿心以為自己奔向的是幸福。“干媽知道你的事了,我從美國回來,
現在就帶你去美國治病,你再堅持一下!”“洛融這小子也跟我一起回來了,
我們現在正往你那邊趕。我們會偷偷帶你離開,蔚蔚,你一定要等我們……”我喉嚨哽咽,
滿腹的委屈涌上來,喊了句“干媽”。“蔚蔚乖,你知道我這幾天都查到了什么嗎?
”手機顯示收到了幾段視頻和一本病歷。我點開。視頻是五年前的酒店,傅延禮被下了藥,
憑著最后一絲理智踉蹌逃進了一所房間。角落處,身著服務生制服的溫寧,
一直都留意著這里,一臉沉思。她本可以報警,也可以直接走開。可幾分鐘后,
溫寧散開了頭發,將制服的衣領刻意拉低,毅然走進了房間。溫寧,其實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