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見陸蕓沒說話,他更來勁。
“你打我罵我都行,可千萬不能拿蕓姐的前程開玩笑啊。”
“你要是真心為蕓姐好,就應該趕快低頭認錯,再寫個一兩萬字的檢討書,以表誠意。”
“景城說得對!”
陸蕓雙手抱臂,氣沖沖地扭過頭,等著江意明當眾給她道歉。
可這次,她注定要失算了。
江意明掙開沈景城的手,冷笑著睨了他一眼。
“我沒有錯,為什么要道歉,該道歉的人是你。”
話音剛落,氣氛瞬間緊繃。
陸蕓抿著唇,眼底一片冷然。
因為不想失去唯一能救他的浮木。
所以往常只要她不高興,江意明就會立馬手足無措地道歉討好。
為了求她原諒,他甚至冒著大雪,在院門口等了她一夜。
可一次次拋下尊嚴,換來的只有陸蕓更為猖狂的無視。
直到最后,那些求來的愛也變得岌岌可危,落得個慘死大街的下場。
所以這一世,他不要了,都不要了。
沈景城被江意明推了一下,立馬皺起眉頭,似乎有些不適。
“沒想到意明哥看著文靜,力氣還挺大的。”
在陸蕓緊張的目光看過來時,他立馬露出一副委屈而顧全大局的模樣。
“哥打我罵我都沒事的,只要哥能消氣,只要不影響蕓姐就好。”
這句話死死釘在陸蕓的心坎上。
她臉色忽地陰沉了幾分,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將他一個踉蹌拉到自己跟前。
“去禁閉室好好反省。”
“不寫出兩萬字的檢討書,不準放他出來。”
江意明獨自蜷縮在冰冷刺骨的禁閉室,望著孤月。
小時候只要他惹弟弟們不高興,等待他的,就是迎面而來的耳光和幽黑不盡的禁閉室。
陸蕓曾握著江意明的手,鄭重又誠懇地告訴他。
“意明,以后只要有我在,再不會讓人把你關到小黑屋里去。”
當初的諾言猶在耳旁。
可那個信誓旦旦許諾的人,如今卻成了親手將他推進黑暗的人。
他抬手摸了摸臉,才發現不知何時,自己竟早已淚流滿面。
他也不想哭啊。
可抑郁癥發作的時候,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身軀是麻木的,大腦是冰冷的。
唯一的感覺像在一潭冰冷的、沒有浮力的死水里慢慢、慢慢沉下去,四肢越來越重,水漫過口鼻,呼吸困難,頭像是要炸開......
但是,無力抗拒。
就在失去最后一塊浮木的他,快要溺斃在漫無邊際的抑郁里時,“叮鈴、叮鈴——”的清脆響聲,如救命稻草般響起。
他抬頭,在光影交錯中看到了另一個堅毅勇敢的自己。
伸手將他從黑暗中拉出來,告訴他。
“向前走,別回頭。”
第二天,整個文工團都在傳,陸指揮鐵面無私,未婚夫做錯了事也絕不姑息,實乃吾輩楷模。
前來衛生所探望江意明的好兄弟周洲,為他打抱不平。
“我今早發現你的時候,你身子都涼了一大半。”
“她差點害死你,你怎么還糊涂到,還讓我去宣傳她的高尚形象!”
聽說指導組馬上要來巡檢。
他當然得在指導組來之前,給陸蕓冠上高風亮節的好名聲。
不一會,陸蕓就帶著白粥到了衛生所。
高挑窈窕的身形立在病床前,眼眸輕蔑。
“你還挺會演,裝病都裝到衛生所來了。”
他知道陸蕓在等,等他哭著求她原諒。
突然就覺得以前的自己滑稽又可笑,竟無知到將生命的希望寄托在一個女人身上。
他用蒼白的唇朝她淺淺一笑。
沒為自己辯解半句,只有適當示弱。
“陸蕓,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
“害怕你會取消下個月的婚禮,改嫁給沈景城,迫不得已,才——”他垂下眼眸,眼淚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