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黑夜里的守護者寒假結束后的第一個周一,高三下學期正式開始。
教室里彌漫著一種緊張而亢奮的氣氛,
黑板上用紅色粉筆寫著醒目的"高考倒計時126天"。喬小滿早早來到教室,
發現許嘉樹已經坐在位置上,正專注地翻看一本建筑圖冊。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的側臉上,
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輪廓。自從圣誕節那場雪后,他們在學校保持著距離,
但每天中午依然會在圖書館"偶遇"。"新書?"喬小滿放下書包,小聲問道。許嘉樹抬頭,
嘴角微微上揚:"圖書館新進的。《歐洲現代建筑二十講》,里面有棟房子很像紅房子。
"他翻開其中一頁,指著圖片給喬小滿看。兩人的手指不經意間碰觸,又迅速分開,
像觸電一般。喬小滿的耳根微微發熱,趕緊轉移話題:"下學期了,想好報哪所大學了嗎?
"許嘉樹合上書,表情變得認真:"我想考建筑系,但以我的成績,
可能只有理工大比較有把握。""理工大建筑系很好啊!"喬小滿眼睛一亮,
"我叔叔就是那里畢業的,現在在設計院工作。"許嘉樹看著她:"你呢?以你的成績,
完全可以去更好的學校。"喬小滿咬了咬下唇:"我...其實也挺喜歡理工大的。
他們建筑系有個古建筑保護專業,很符合我的興趣。
"許嘉樹的眼睛亮了起來:"你是說...我們一起報考理工大?"喬小滿點點頭,
心跳加速:"如果你不介意的話。""當然不介意。"許嘉樹的聲音低沉而堅定,
"那就這么說定了。"他們的對話被上課鈴聲打斷,
但那個簡單的約定卻在喬小滿心里激起一陣暖流。整個上午,她都無法集中精力聽課,
腦海里全是一幅幅未來圖景——她和許嘉樹在同一所大學,一起上課,一起泡圖書館,
一起在校園里漫步...午休時間,他們像往常一樣在圖書館角落碰頭。許嘉樹拿出一張紙,
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學習計劃。"從現在到高考,我把每天的時間都規劃好了。
"他指著表格解釋道,"早上六點到七點背單詞,午休做一套理綜選擇題,
晚上..."喬小滿驚訝地看著他:"你打算每天只睡五小時?""暫時而已。
"許嘉樹笑了笑,"打工我辭了,現在除了學習沒別的事。
""那你媽媽的醫藥費...""申請了特困補助,加上之前的積蓄,能撐一段時間。
"許嘉樹的目光落在計劃表上,"我必須考上理工大,這是...我們約定好的。
"喬小滿心頭一熱,
從書包里掏出一疊資料:"這是我叔叔給我的理工大建筑系歷年考題和復習重點,
我們一起看。"許嘉樹接過資料,手指輕輕擦過她的指尖:"謝謝。"簡單的兩個字,
卻讓喬小滿覺得比任何華麗的感謝詞都珍貴。她看著許嘉樹低頭研讀資料的側臉,
突然有種沖動想告訴他——無論發生什么,她都想和他在一起。但最終,
她只是悄悄地把自己的椅子挪近了一點。接下來的幾周,許嘉樹像變了個人。
他不再在課堂上睡覺,
是在做題就是在向老師請教;午休時間和喬小滿一起泡圖書館;放學后還會留下來上晚自習。
他的努力很快有了回報——在三月的一次模擬考中,他沖進了年級前三十名,
成為老師們口中"浪子回頭"的典范。"許嘉樹,能分享一下你的學習經驗嗎?"班會上,
王老師笑著問他。許嘉樹站在講臺上,目光不經意地掃過喬小滿:"就是...找到了目標,
然后為之努力吧。"喬小滿低下頭,掩飾嘴角的笑意。只有她知道,許嘉樹每天學習到凌晨,
第二天又早早起床;只有她知道,他為了省錢買參考書,
中午經常只吃一個饅頭;也只有她知道,他書包里永遠裝著母親的病歷和藥單,
提醒他不能失敗。四月初的一個周五,喬小滿和許嘉樹留在學校整理復習資料到很晚。
走出校門時,天已經完全黑了,路燈在微涼的春夜里投下長長的影子。"我送你回家。
"許嘉樹不容拒絕地說,接過她手中沉重的書包。夜風拂過臉頰,帶著淡淡的花香。
喬小滿偷偷瞄了眼身邊的許嘉樹,發現他眉頭微皺,似乎在思考什么難題。"怎么了?
"她輕聲問。許嘉樹搖搖頭:"沒什么,就是...我媽下周要做個全面檢查,
醫生說要評估手術可能性。"喬小滿心頭一緊:"你會陪她去嗎?""嗯,可能要請兩天假。
"許嘉樹嘆了口氣,"希望這次能有好消息。"喬小滿正想安慰他,
突然聽到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和粗俗的笑聲。她回頭一看,
三個穿著其他學校校服的男生正跟在他們后面,不懷好意地打量著他們。"快走。
"許嘉樹低聲說,拉著她加快了腳步。但那幾個人也跟了上來,
其中一個染著黃發的男生吹了聲口哨:"小情侶夜游啊?借點錢花花唄?
"喬小滿的心跳驟然加速,手心沁出冷汗。許嘉樹把她護在身后,
聲音冷靜:"我們身上沒錢,請讓開。""喲,還挺硬氣。"黃發男生逼近一步,
"那借你女朋友玩玩?"許嘉樹的身體瞬間繃緊:"滾開。
""許嘉樹..."喬小滿拽著他的衣角,聲音發抖。對方三人哄笑起來,
其中一人突然伸手去抓喬小滿的胳膊。許嘉樹反應極快,一拳打在那人臉上,將他擊退幾步。
"操!敢動手?"黃發男生怒吼一聲,三人一起撲了上來。許嘉樹一邊護著喬小滿,
一邊與三人扭打在一起。他雖然瘦高,但力氣不小,一時間竟沒落下風。混亂中,
喬小滿看到有人掏出了什么東西,在路燈下閃著寒光。"小心!他有刀!"她尖叫出聲。
許嘉樹迅速反應過來,側身避開要害,但左臂還是被劃了一道,鮮血立刻浸透了襯衫袖子。
他悶哼一聲,卻沒有退縮,反而更加兇狠地反擊,一腳踢中持刀者的手腕,
刀子當啷一聲掉在地上。"來人啊!救命!"喬小滿大聲呼救,同時掏出手機報警。
聽到警笛聲由遠及近,那三人罵罵咧咧地逃走了。許嘉樹這才踉蹌了一下,
靠在墻上喘著粗氣。"你流血了!"喬小滿手忙腳亂地翻出紙巾按住他的傷口,
眼淚奪眶而出。許嘉樹搖搖頭,勉強笑了笑:"皮外傷,沒事...你還好嗎?""我沒事,
但你..."喬小滿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都怪我,要不是為了送我...""別傻了。
"許嘉樹用沒受傷的那只手輕輕擦去她的眼淚,"保護你不是應該的嗎?
"警車和救護車幾乎同時到達。喬小滿堅持要陪許嘉樹去醫院,在救護車上,
她緊緊握著他的手,生怕一松開他就會消失似的。"我給爸爸打個電話。
"她顫抖著掏出手機。喬銘遠趕到醫院時,許嘉樹正在處理傷口。醫生說是皮肉傷,
沒有傷到筋骨,但需要縫合和包扎。"怎么回事?"喬銘遠臉色鐵青,把喬小滿拉到一旁。
喬小滿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強調如果不是許嘉樹,后果不堪設想。
但喬銘遠的反應卻讓她心涼。"大晚上的,你們為什么單獨在一起?"喬銘遠壓低聲音質問,
"我說過多少次,離那個許嘉樹遠點!現在好了,惹上這種事...""爸!
"喬小滿難以置信地看著父親,"是許嘉樹救了我!他為了保護我都受傷了!
""如果不是跟他在一起,你會遇到這種危險嗎?"喬銘遠冷冷地說,
"那孩子就是個麻煩精,跟他爹一個德行。"喬小滿氣得渾身發抖:"你怎么能這么說?
許嘉樹他..."她的話被急診室門開的聲音打斷。許嘉樹走了出來,左臂纏著厚厚的繃帶,
臉色因失血而蒼白。看到喬銘遠,他明顯怔了一下,然后禮貌地點點頭:"喬叔叔。
"喬銘遠上下打量著他,語氣生硬:"謝謝你幫了小滿。不過以后請你離我女兒遠點,
今晚的事就是最好的教訓。"許嘉樹的表情凝固了,他看了看喬小滿,又看向喬銘遠,
最終低下頭:"我明白了。""爸!"喬小滿急得直跺腳,"你怎么能這樣!""回家。
"喬銘遠不容置疑地說,拉著她往外走。喬小滿掙扎著回頭,
看到許嘉樹孤零零地站在走廊上,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她想喊他,想跑回去,
但父親的手像鐵鉗一樣牢牢抓著她。那一晚,喬小滿和父親爆發了有史以來最激烈的爭吵。
"你根本不了解許嘉樹!"她哭著喊道,"他善良、勇敢、有責任心,
比我們學校任何一個人都努力!"喬銘遠重重拍了下桌子:"你才不了解!他父親酗酒家暴,
母親病怏怏的,這種家庭能養出什么好孩子?今晚的事就是證明!""那是意外!
而且是他保護了我!""保護?"喬銘遠冷笑,"如果不是他,你根本不會遇到危險!小滿,
你太天真了。那個許嘉樹接近你,誰知道是不是看中我們家的條件?
"喬小滿震驚地看著父親:"你怎么能這么想...許嘉樹從來不在乎這些...""總之,
不準再和他來往。"喬銘遠下了最后通牒,"如果再讓我發現,我會直接聯系學校和他家長。
"喬小滿哭著跑回房間,重重關上門。她拿出手機想給許嘉樹發消息,卻不知該說什么。
最終,她只發了一條:"傷口還疼嗎?"許嘉樹沒有回復。第二天是周六,
喬小滿一早就被父親帶去了奶奶家,整整兩天沒有機會聯系許嘉樹。周日晚上回家后,
她發現手機里有一條許嘉樹發來的短信:"沒事了,別擔心。我這周請假照顧我媽,學校見。
"簡短的消息卻讓喬小滿懸著的心稍稍放下。她回復道:"好好照顧阿姨,也照顧好自己。
需要幫忙隨時告訴我。"周一上學,許嘉樹的座位空著。課間,班主任王老師告訴大家,
許嘉樹因為家里有事請假一周。林妙妙神秘兮兮地告訴喬小滿,
聽說許嘉樹的父親又喝醉酒鬧事,這次被拘留了。"他媽媽好像住院了,沒人照顧,
所以他得請假。"林妙妙小聲說,"真可憐。"喬小滿的心揪了起來。放學后,
她直接去了市立醫院,在腎內科病房外徘徊了半小時,終于鼓起勇氣走進去。
許嘉樹正坐在病床邊給母親削蘋果,看到她進來,明顯愣住了。"小滿?
你怎么...""我...我來看看阿姨。"喬小滿把果籃放在床頭,向病床上的許母微笑,
"阿姨好,我是許嘉樹的同學喬小滿。"許母是個瘦弱的女人,臉色蒼白,
但眉眼間能看出與許嘉樹相似的清秀。她微笑著點點頭:"嘉樹常提起你。謝謝你來看我。
"許嘉樹把削好的蘋果遞給母親,然后拉著喬小滿走到走廊上。"你不該來。"他低聲說,
眉頭緊鎖,"你爸知道會生氣的。"喬小滿倔強地抬起頭:"我不管。阿姨怎么樣了?
"許嘉樹嘆了口氣:"老毛病,這次是受了刺激。我爸喝醉了回來鬧,
把家里的東西砸了大半,我媽氣得病情加重。"他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警察把他帶走了,
可能要拘留幾天。""那你...""我得照顧我媽,還要收拾家里。"許嘉樹苦笑一下,
"錯過了模擬考,不過沒關系。"喬小滿看著他眼下的青黑,
心疼得不行:"有什么我能幫忙的?"許嘉樹搖搖頭:"不用,我能處理。你快回去吧,
天快黑了。""我明天還來。"喬小滿堅定地說,"我可以幫阿姨帶飯,或者陪你照顧她。
""小滿...""就這么定了。"喬小滿不給他拒絕的機會,"明天見。"接下來的幾天,
喬小滿每天放學后都會去醫院,有時帶些家里做的營養餐,有時只是陪許母聊天。
許嘉樹起初還勸阻,后來也就默許了。喬小滿看得出,他的眼神里除了感激,
還有更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周四下午,喬小滿正在病房里給許母讀報紙,
許嘉樹出去買晚飯。許母突然輕輕握住她的手。"小滿,謝謝你。"她的聲音很輕,
但很真誠,"嘉樹從小沒什么朋友,更別說像你這樣的好姑娘。
"喬小滿有些不好意思:"阿姨,別這么說。許嘉樹人很好,幫過我很多。
"許母微笑著搖搖頭:"那孩子從小就懂事,我身體不好,他爸又...唉,他吃了不少苦。
現在看到他有了你這樣的朋友,我真的很高興。"喬小滿心頭一熱,正想說些什么,
病房門突然被推開。許嘉樹臉色蒼白地站在門口。"媽,爸來了。"話音剛落,
一個滿身酒氣的中年男人搖搖晃晃地走了進來。
喬小滿立刻明白了這就是許嘉樹的父親——兩人有著相似的五官,但許父的眼神渾濁,
面容憔悴,一看就是長期酗酒的結果。"喲,這是誰啊?"許父瞇著眼打量喬小滿,
"我兒子的小女朋友?"許嘉樹立刻擋在喬小滿前面:"爸,你剛出來,別鬧了。
這是我同學。""同學?"許父嗤笑一聲,"同學天天往醫院跑?小子,比你爹有本事啊!
""許志強!"許母虛弱但嚴厲地喝道,"在孩子面前注意點!"許父撇撇嘴,
一屁股坐在病床上,從口袋里掏出一瓶酒。許嘉樹迅速上前奪過酒瓶:"爸,這里是醫院!
""反了你了!"許父猛地站起來,揚起手就要打。喬小滿不知哪來的勇氣,
突然開口:"叔叔!我是喬銘遠的女兒。"許父的手停在半空,
表情瞬間凝固:"喬...喬銘遠?"喬小滿點點頭,心跳如鼓:"我爸爸經常提起您,
說您以前是廠里最好的工程師。"許父的表情變得復雜,
緩緩放下手:"喬銘遠...他還好嗎?""挺好的。"喬小滿謹慎地回答,
"他...他很懷念和您共事的日子。
"這是個冒險的謊言——她根本不知道父親和許父有什么交集,
只是從父親的反應中猜測他們認識。但從許父的反應看,她賭對了。
許父突然像泄了氣的皮球,跌坐在椅子上:"老喬啊...他肯定瞧不起現在的我。
""爸..."許嘉樹驚訝地看著父親,又看看喬小滿,顯然不明白發生了什么。
許父擺擺手,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我走了...你們...好好照顧自己。"說完,
他踉蹌著走出病房,背影佝僂得像個小老頭。病房里一片寂靜。許母最先回過神來:"小滿,
謝謝你。"喬小滿搖搖頭,心臟還在狂跳:"沒什么...我只是...""你認識我爸?
"許嘉樹疑惑地問。喬小滿咬了咬嘴唇:"其實...不太清楚。
只是聽我爸提起過這個名字。"許母嘆了口氣:"他們以前是同事,關系很好。
后來...出了些事。"喬小滿想問清楚,但看到許母疲憊的樣子,只好作罷。
許嘉樹送她到電梯口,兩人沉默地站著,直到電梯到來。"謝謝你今天...解圍。
"許嘉樹低聲說,"不過以后別來了,太危險了。"喬小滿搖搖頭:"我不怕。阿姨人很好,
我喜歡陪她。"許嘉樹深深看了她一眼,
突然伸手輕輕碰了碰她的臉頰:"你總是這樣...為別人著想。"電梯門開了,
喬小滿依依不舍地走進去:"明天見。""明天見。"許嘉樹微笑著說,
直到電梯門完全關閉。回家路上,喬小滿一直在想父親和許父的關系。
他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么?為什么父親對許嘉樹如此反感?這些問題盤旋在她腦海中,
直到家門口才暫時放下。出乎意料的是,父親竟然在家等她。看到她進門,喬銘遠放下報紙,
表情嚴肅:"去醫院了?"喬小滿深吸一口氣,決定不再隱瞞:"是的,去看許嘉樹的媽媽。
她人很好,爸爸。許嘉樹也是。你為什么那么討厭他們?
"喬銘遠的表情變得復雜:"我和許志強...的事很復雜,不是你能理解的。
""那就解釋給我聽!"喬小滿難得地提高了聲音,"許叔叔聽到你的名字時,
整個人都變了。你們之間到底有什么恩怨?"喬銘遠站起身,
語氣突然變得疲憊:"沒有恩怨,只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小滿,你還小,
有些事情不是非黑即白的。""那許嘉樹呢?"喬小滿追問,"他做錯了什么?
""他沒有錯,但他的家庭..."喬銘遠搖搖頭,"算了,不說這個。你吃飯了嗎?
"喬小滿知道父親是在轉移話題,但她也明白今晚問不出更多了。帶著滿腹疑問,
她默默走向餐廳,心里卻更加堅定了要弄清楚真相的決心。更重要的是,無論父親怎么反對,
她都不會放棄許嘉樹。那個為了保護她可以不顧自己安危的男孩,
那個在家庭重壓下依然堅持夢想的少年,值得她勇敢一次。夜深了,喬小滿躺在床上,
手機屏幕亮起——是許嘉樹發來的消息:"我媽說很喜歡你。謝謝你今天的幫助。
"喬小滿微笑著回復:"我也很喜歡阿姨。明天見。
"簡單的三個字——明天見——此刻卻承載了太多無法言說的情感。
她知道前路還有很多阻礙,但此刻,她只想珍惜每一個能見到許嘉樹的日子。窗外,
春風輕拂,帶來遠處花開的消息。喬小滿閉上眼睛,
夢里全是紅房子和那個站在屋檐下對她微笑的少年。
2.紅房子前的誓言五月的陽光透過教室窗戶灑進來,在課桌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喬小滿盯著黑板上的"高考倒計時30天",手中的筆無意識地在筆記本上畫著小圈。
自從許母出院后,許嘉樹變得異常忙碌。他不再參加午休補習,
放學后也總是第一個沖出教室。即使偶爾在走廊相遇,他也只是匆匆點頭,然后迅速離開。
喬小滿給他發的消息常常石沉大海,或者只得到簡短的"忙,再說"。"你們吵架了?
"林妙妙咬著吸管,好奇地問。喬小滿搖搖頭,戳著餐盤里的米飯:"沒有。
可能是高考壓力大吧。""我聽說..."林妙妙壓低聲音,"許嘉樹媽媽要做手術了,
好像很貴。他最近在打三份工呢。"喬小滿猛地抬頭:"什么手術?""腎移植吧,
具體不清楚。"林妙妙聳聳肩,"我表姐在醫院實習,說看到許嘉樹天天去送飯。
"喬小滿的心揪了起來。這么大的事,許嘉樹竟然一個字都沒告訴她。她立刻拿出手機,
給許嘉樹發了條消息:"聽說阿姨要做手術?有什么我能幫忙的嗎?"消息顯示已讀,
但沒有回復。下午的物理課,許嘉樹罕見地遲到了。當他匆匆跑進教室時,
喬小滿差點沒認出他——眼下的青黑像是幾天沒睡,臉頰凹陷,校服松松垮垮地掛在身上。
老師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沒說什么。下課鈴一響,
喬小滿立刻攔住要離開的許嘉樹:"我們談談。"許嘉樹避開她的目光:"我很忙。
""就五分鐘。"喬小滿堅持道,"圖書館后面,現在。"圖書館后面的小花園很少有人來。
五月的薔薇開得正盛,空氣中彌漫著甜膩的香氣。許嘉樹靠在墻邊,雙手插兜,
目光落在遠處。"為什么不告訴我阿姨要做手術?"喬小滿直接問道。
許嘉樹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沒必要。""什么叫沒必要?"喬小滿的聲音提高了,
"我們不是朋友嗎?""朋友..."許嘉樹苦笑一聲,"小滿,高考只剩一個月了,
你應該專心復習,而不是操心我的事。""可我想幫你!"喬小滿上前一步,
"我叔叔是醫學院教授,也許可以...""不用了。"許嘉樹打斷她,聲音冷硬,
"我家的事自己解決。"喬小滿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你...什么意思?
"許嘉樹終于看向她,眼神疲憊而決絕:"我的意思是,我們該保持距離。你有大好前途,
沒必要和我這種...""許嘉樹!"喬小滿氣得聲音發抖,"你怎么能這么說?
我以為...我以為我們...""我們什么都不是。"許嘉樹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只是同學而已。現在,請你讓開,我還要去打工。"喬小滿站在原地,
看著許嘉樹頭也不回地離開,眼淚模糊了視線。薔薇的香氣突然變得令人窒息,她蹲下身,
把臉埋在膝蓋里,無聲地哭泣。接下來的兩周,許嘉樹徹底變成了一個陌生人。
他不再參加任何集體活動,上課來下課走,連老師提問都置若罔聞。
喬小滿試過幾次找他談話,都被冷漠地拒絕。"他爸不讓他上大學了。"一天午休,
林妙妙帶來最新消息,"說家里沒錢,要他高中畢業就去打工。
"喬小滿手中的筆啪嗒一聲掉在地上:"這怎么行?
他成績那么好...""成績好有什么用?聽說手術費要幾十萬呢。"林妙妙嘆了口氣,
"他爸說讀書又不能當飯吃。"喬小滿咬緊下唇。放學后,她沒有直接回家,
而是去了市立醫院。在腎內科護士站,她謊稱是許母的親戚,打聽到了病房號。
許母比上次見面更加憔悴,瘦得幾乎脫形,正躺在床上看一本舊雜志。看到喬小滿,
她驚訝地睜大眼睛:"小滿?""阿姨好。"喬小滿把水果籃放在床頭,
"我...我來看看您。"許母微笑著示意她坐下:"嘉樹不知道你來吧?"喬小滿搖搖頭,
鼻子發酸:"我們...最近沒怎么說話。""那孩子..."許母嘆了口氣,
"從小就這脾氣,遇到難事就躲起來,不想連累別人。""阿姨,
手術的事...""下周三。"許母平靜地說,"本來排不上這么快的,
但有個專家臨時來會診,說我的情況不能再拖了。"喬小滿心頭一跳:"專家?是不是姓喬?
"許母驚訝地看著她:"你怎么知道?喬教授是你...""我叔叔。"喬小滿恍然大悟,
"他上周突然說要來這邊醫院會診,原來..."許母的眼神變得復雜:"嘉樹不知道這事?
"喬小滿搖搖頭:"我沒告訴他我聯系了叔叔。實際上...我們已經兩周沒說話了。
""傻孩子。"許母輕輕握住她的手,"你們兩個都是。他怕拖累你,你怕傷他自尊。
"喬小滿的眼淚終于落了下來:"阿姨,手術費...""國家能報銷一部分,
剩下的..."許母苦笑一下,"嘉樹他爸把房子抵押了。只是苦了嘉樹,
他爸不準他上大學了,說要他打工還債。""不行!"喬小滿激動地站起來,
"許嘉樹那么優秀,他應該...""我也這么想。"許母咳嗽了幾聲,
"所以我和他爸吵了一架。我說如果他不讓嘉樹上大學,我就不做這個手術。
"喬小滿震驚地看著這個虛弱的女人,難以想象她竟有如此勇氣。"小滿,"許母認真地說,
"能答應我一件事嗎?""您說。""不管嘉樹說什么難聽的話,別放棄他。
"許母的眼里閃著淚光,"那孩子...太習慣一個人扛所有事了。
"喬小滿用力點頭:"我答應您。"離開醫院時,天已經黑了。喬小滿站在公交站臺,
給叔叔發了條消息,感謝他為許母安排手術。叔叔很快回復:"那孩子對你很重要?
"喬小滿看著手機屏幕,心臟砰砰直跳。她慢慢輸入:"是的,很重要。
"高考前的最后兩周像一場模糊的夢。教室里彌漫著緊張和離別的氣氛,
同學們互相簽名留念,老師們也不再講課,只是答疑。許嘉樹依然獨來獨往,
但喬小滿注意到,他開始穿校服了,也不再逃課。最后一次模擬考成績出來,
許嘉樹排在年級第二十八名,喬小滿則是第十二名。王老師欣慰地說,
這是她教書多年來見過最驚人的進步。"同學們,"班會上,王老師推了推眼鏡,
"明天就是高考了。記住,這只是人生的一個階段,不是全部。無論結果如何,
你們都已經很棒了。"放學時,喬小滿收拾好抽屜里最后一點東西,
抬頭發現許嘉樹站在她桌前。"能談談嗎?"他的聲音很輕,"就現在。
"學校后面的小樹林是他們偶爾午休時來過的地方。初夏的風帶著青草的氣息,
吹動許嘉樹的發梢。他看起來比前段時間精神了些,但眼中的疲憊依然明顯。
"我媽手術很成功。"他開門見山,"謝謝你...找你叔叔幫忙。
"喬小滿的心跳加速:"你怎么知道是我?""護士長說的。"許嘉樹苦笑一下,
"我早該想到...除了你,還有誰會這么做。""阿姨還好嗎?""恢復得不錯。
"許嘉樹踢了踢腳邊的小石子,"醫生說再觀察兩周就能出院。"沉默蔓延開來。
遠處傳來放學的鈴聲,驚起一群麻雀。"關于之前說的話..."許嘉樹深吸一口氣,
"我很抱歉。那段時間壓力太大,我...""我明白。"喬小滿輕聲說,"不用解釋。
""不,我需要解釋。"許嘉樹固執地看著她,"我爸確實不讓我上大學,說家里負擔不起。
但我不在乎,我可以貸款,可以打工...我只是不想你因為我而分心。高考對你太重要了。
"喬小滿搖搖頭:"高考對我們都很重要。許嘉樹,你不該一個人扛這些。""習慣了。
"他笑了笑,那笑容讓喬小滿心疼,"不過現在好了,我媽堅持要我上大學,
甚至以拒絕后續治療威脅我爸。最后...他妥協了。""太好了!
"喬小滿忍不住抓住他的手,"那我們...""明天就高考了。"許嘉樹輕輕回握了一下,
然后松開,"你準備好了嗎?"喬小滿點點頭:"你呢?""盡力而為吧。"他看了看表,
"我該去醫院了。明天...考場見?""考場見。"喬小滿微笑著說。
兩天的考試像一陣旋風,來得快去得也快。當最后一科結束的鈴聲響起時,
教室里爆發出一陣歡呼。有人把試卷拋向空中,有人抱在一起又哭又笑。
喬小滿回頭看向許嘉樹,他正靜靜地收拾文具,嘴角掛著一絲釋然的微笑。校門外,
家長們翹首以待。喬小滿的父親在人群中向她招手,而她環顧四周,卻沒看到許嘉樹的身影。
"考得怎么樣?"喬銘遠接過她的書包。"還行。"喬小滿心不在焉地回答,"爸,
我看到叔叔了,他...""嗯,聽說了你同學母親的事。"喬銘遠的表情有些復雜,
"手術很成功,你不用擔心。"喬小滿驚訝地看著父親:"你知道?""你叔叔告訴我了。
"喬銘遠嘆了口氣,"小滿,關于許嘉樹...考完試我們再好好談談。"回到家,
喬小滿給許嘉樹發了條消息:"考完了!感覺如何?"消息顯示已讀,但沒有回復。
直到晚上九點多,手機才突然響起。"能出來嗎?"許嘉樹的聲音有些沙啞,
"我在紅房子等你。"喬小滿的心跳漏了一拍:"現在?""嗯,現在。"他頓了頓,
"很重要。"喬小滿看了看正在書房工作的父親,
輕手輕腳地拿了鑰匙出門:"我半小時后到。"夜晚的紅房子在月光下顯得神秘而古老。
許嘉樹站在門前的老槐樹下,手里拿著一個小手電。看到喬小滿從出租車上下來,
他快步迎了上去。"這么晚叫你出來,對不起。"他低聲說,眼睛在月光下閃閃發亮。
喬小滿搖搖頭:"什么事這么急?"許嘉樹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帶她走到紅房子的正門前。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把鑰匙,打開了那扇塵封已久的大門。"你怎么有鑰匙?
"喬小滿驚訝地問。"業主是我爸的老朋友。"許嘉樹領著她走進黑暗的室內,
"我說...想帶個朋友來看看,他就借給我了。"手電筒的光照亮了空蕩蕩的客廳,
腳步聲在木地板上回蕩。許嘉樹帶著喬小滿上樓,來到那間兒童房——小床還在原地,
墻紙上的星星月亮在光束下若隱若現。"還記得這里嗎?"他輕聲問。
喬小滿點點頭:"你小時候的房間。"許嘉樹走到窗前,
月光灑在他的肩膀上:"我小時候經常在這個窗口看星星,
想象自己長大后要造很多漂亮的房子。"他轉過身,表情前所未有的認真,"喬小滿,
我有個問題想問你。"喬小滿的心跳加速:"什么問題?""等我有能力給你一個家,
"許嘉樹一字一句地說,"我們就在紅房子旁建一座屬于我們的房子,好嗎?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喬小滿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聲,能感受到血液沖上臉頰的灼熱。
許嘉樹站在月光里,眼神堅定而溫柔,等待她的回答。"你是在..."喬小滿的聲音發抖,
"向我表白嗎?"許嘉樹笑了笑:"我以為很明顯了。
""可是...大學...""我會去理工大,貸款也好,打工也好。"許嘉樹向前一步,
"我知道你爸爸反對,也知道前路很難。但我想試一試...如果你愿意的話。
"喬小滿的眼淚奪眶而出。她撲進許嘉樹懷里,聞到了熟悉的肥皂香氣:"我愿意。
我當然愿意。"許嘉樹緊緊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發頂:"對不起,這段時間冷落你。
我...我只是害怕拖累你。""傻瓜。"喬小滿把臉埋在他胸前,"兩個人一起面對,
總比一個人硬撐好啊。"許嘉樹輕輕抬起她的下巴,
在月光下凝視著她的眼睛:"我可以吻你嗎?"喬小滿點點頭,閉上眼睛。
許嘉樹的唇溫暖而柔軟,輕輕貼上來,像是一個小心翼翼的承諾。遠處傳來夜鳥的啼叫,
微風拂過樹梢,紅房子靜靜地見證著這個青春的誓言。當他們依依不舍地分開時,
許嘉樹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盒子:"送給你的。"盒子里是一枚精致的銀戒指,
上面刻著一個小小的房子圖案。"自己設計的。"許嘉樹有些不好意思,
"打工攢的錢...不太貴重,但...""很美。"喬小滿戴上戒指,在月光下欣賞,
"我會一直戴著它。""等以后有錢了,我給你換更好的。"喬小滿搖搖頭:"這個就很好。
這是我們的第一個約定。"許嘉樹再次吻了吻她的額頭:"回家吧,太晚了不安全。
明天...我們還有很多明天。"走出紅房子時,喬小滿回頭看了一眼。
月光下的紅房子仿佛被鍍上了一層銀邊,安靜而莊嚴。她知道,無論未來如何,
這個地方都將成為他們生命中最重要的坐標。許嘉樹牽著她的手,十指相扣:"我送你回家。
"夜風輕拂,帶著夏日的暖意和花草的芬芳。喬小滿看著身邊男孩堅毅的側臉,突然覺得,
無論高考結果如何,無論父親是否同意,此刻的她,已經擁有了全世界最珍貴的寶物。
3.分岔的路高考成績公布那天,喬小滿和父親早早地守在電腦前。輸入準考證號的那一刻,
她的手心沁出細密的汗珠,心跳聲大得仿佛整個房間都能聽見。頁面刷新,
成績躍入眼簾——632分,全省排名前5%。"太好了!"喬銘遠激動地拍了下桌子,
"這個分數,全國的建筑系隨便挑!"喬小滿盯著屏幕,第一反應卻是許嘉樹考得怎么樣。
自從紅房子那晚后,他們幾乎每天都見面,但許嘉樹從不提自己的預估分數,
只說"盡力了"。"爸,我出去一下。"她抓起手機就要往外跑。喬銘遠拉住她:"去哪兒?
今天要開始研究志愿填報了。""就一小時!"喬小滿掙脫父親的手,"許嘉樹也在查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