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言卓沒有回應，因為他有點心煩，不知道要說什么。
隨即悶地將僅剩的飲料一口氣干完，在身上摸索了一番后，暗覺不妙。
他無奈嘆了一口氣，轉身打開機車上的儲物箱，從里面拿出一盒煙和打火機。
看著手里久違沒碰過的東西，他神情略微有些猶豫，最終抽出一支煙點燃，只是才剛吸上一口就被嗆得猛咳嗽。
他在心里苦笑，果然還是太久沒抽，都有點不適應了。
聽到電話那頭的動靜，夏麒安厲聲喝道：“池言卓！”
好不容易順過氣來的池言卓，頗為無厘頭的笑了一聲：“怎么？連名帶姓的喊，是不打算認我這個哥了？”
夏麒安有一瞬間的啞然，然后氣鼓鼓的質問：“你是不是在抽煙？”
聽見池言卓簡單的應了一聲，夏麒安立馬急跳腳了，“你怎么又抽煙？！”
池言卓不以為然的說：“沒辦法，要逃命走的太急，我的糖都給忘拿了，只能拿煙頂一下子咯。”
多年隨身帶一盒子棒棒糖，已經成為了池言卓的日常行為。
那是一種超硬的特制棒棒糖，能含在嘴里半天不化，其硬度比磨牙棒還耐咬。
因為他從小有個吃手指的習慣，但當時沒有及時得到矯正，以至于他好幾歲大了還改不過來。
池言卓是個在福利院長大的孤兒，福利院里的孩子本就沒有太多關愛，所以他的陋習自然也不會得到關注。
直到突然有一天，他遇到了一個看起來有些奇怪的男孩子，而且總喜歡遠遠盯著他看。
當時池言卓以為那是新來的孤兒，便主動和他搭話，只是那個人好像有些孤僻，也不太愛說話，然后他就那樣嘰嘰喳喳的，在那人面前圍繞了一整天，試圖和對方拉近關系。
畢竟他沒有朋友，又難得遇到一個長得好看的大哥哥，他不由得心生好感。
雖然對方態度始終淡然，但看到池言卓總咬著手指，似乎有所動容，便拿來了一大把棒棒糖，并告訴他吃手不是好習慣，叫他想咬手指的時候就吃一根。
自那之后，池言卓就從原來的習慣，慢慢的變成了另外一種習慣。
現在他只要閑下來，嘴上總要叼根棒棒糖，不然就會覺得渾身難受。
說起來，這癥狀也算是口欲期的一種。
為了能緩解嘴癮，又不用過多攝入糖含量，他才特意研制了耐咬型的棒棒糖。
只是當時給他糖的那個人，連名字都還沒來得及交換，就已經離開了，之后再也沒有見到過。
其實最主要的是，那時候的池言卓，連個正兒八經的名字都還沒有。
后來池言卓聽院長說才得知，那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孤兒，而是被家里人帶來領養孩子的，原本那家人選中了他，可是不知道因為什么又改變了主意，放棄領養。
時隔多年，他早已經想不起對方的模樣，那時的池言卓太過年幼，只在模糊的記憶中，依稀記得那是個很好看的哥哥。
“可你是不是忘了，三年前你挨的那一刀，傷到肺部動了大手術，你的肺功能本就比正常人的差，你現在還敢抽煙？你……唉！”
夏麒安此時有種不能立即閃現到他面前，把煙搶過來掐掉的無力感。
想起自己那次執行任務差點死掉，池言卓卻也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仿佛當初被推上手術臺的人，壓根不是他自己。
他輕描淡寫的開口：“沒事，我自己有分寸，就一根而已，別太緊張了。”
“是，我是管不了你。”夏麒安忿忿然的說：“隨便你吧。”
池言卓嗤笑一聲沒有說話。
雙方沉默了好一會，聽見電話那頭的人還在吞云吐霧，夏麒安氣不打一處來。
“不是池言卓你怎么還在抽？”他忍不住詰問：“你忘了自己當初，是怎么答應夢然姐的嗎？”
“……”聽到這個名字被提及，池言卓沉吟了一下。
回想起當時，被姐姐揪著耳朵警告自己不許再抽煙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
池言卓看著被咬得有些變形的煙嘴，隨后牽強的笑了笑，“好了別生氣了，真就一根，我保證以后都不抽了行了吧？”
這些話雖是對著電話說的，但池言卓的眼神此時卻飄向了遠處，像是在說給另一個人聽似的。
以前被姐姐逮到抽煙的時候，他慣會用這一套說辭，如今再度說出口，好像有種時空交錯的感覺。
當時他也是這么哄姐姐的來著，然后就會被姐姐揪著耳朵教訓：“你次次都這樣說，你哪次的保證有用過？”
“年紀小小不學好，我看你膽兒挺肥啊？連姐姐的話都敢不聽了是不是？”
那時的他，總是嬉皮笑臉的應和，嘴上答應的挺爽快，但事后還是會再犯。
又有誰能想到，在外他是個為了完成任務，從不手軟的冷血殺手，可在姐姐面前，他卻總像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只有在姐姐面前，他才活得像他這個年紀該有的樣子。
不過現在想想，那時候的他也確實有些叛逆，仗著姐姐拿他沒辦法，而過于任性妄為，還總讓姐姐為自己操心，實在太不應該了。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他一定會乖乖聽話的，保證不惹姐姐生氣。
只是，沒有如果……
這邊的池言卓暗自神傷，可夏麒安并未覺察到什么，只氣呼呼的哼了一聲，看來是真的被氣到了。
池言卓漫不經心的彈了彈煙灰，緩緩的吐了一口煙才開口：“行了小氣包，我這不嘴癮犯了，總得有點什么東西解解饞不是？你得理解一下我。”
"再說姐姐她……"
后面的話池言卓沒說下去，但夏麒安也了然于心，兩人都相繼沉默。
池言卓抬頭看著幽暗的夜空，隨即又吸了一口煙，最后無奈的扯了扯唇角，想笑卻又笑不出來。
其實這煙也不一定非抽不可，可他現在就是心里煩悶，抽煙也算是宣泄情緒的一種方式。
況且人都已經不在了，答應過的話就算他不履行，姐姐也不可能跳出來，揪住自己耳朵訓斥，要他不許再抽煙了吧？
如果可以……那就再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