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色銀針乾元二十年,霜降。太醫院的銅爐里還煨著暖爐,林硯秋卻覺得后頸發寒。
她盯著炭盆里未燃盡的醫案殘頁,指尖的銀簪突然墜地,在青石板上敲出碎玉般的脆響。
“林醫正,火滅了。”小藥童舉著燈籠過來,光映在她蒼白的臉上,
照見她緊攥著半片焦黑的紙頁——那上面用朱砂畫著一朵正在枯萎的海棠,
旁注:“端妃忌日,蘅蕪香三克。”三克蘅蕪香,是致人癲狂的劑量。
爆炸聲是在子時初刻響起的。林硯秋抱著新抄的《千金方》往偏殿走,
突然聽見木料斷裂的巨響,轉頭便看見西廂房騰起沖天火光。她下意識往火場沖,
卻被濃煙嗆得跪倒在地,指甲縫里嵌進半塊帶血的碎銀。“因果線觸發。”她閉眼,
任由記憶畫面如利刃刺入腦海——鎏金屏風后,穿茜素羅裙的女子正對著銅鏡描眉。
她指尖抖得厲害,胭脂盒“啪”地掉在地上,滾出一顆蠟丸。女子咬破蠟丸,
吞下藥粉的瞬間,窗外掠過一道黑影。她猛地轉身,
卻看見太子的貼身太監捧著鎏金香爐進來,爐中飄出若有似無的蘅蕪香。“娘娘該用膳了。
”太監垂眸,聲音平板如傀儡。女子突然抓起案上的銀針,刺向自己咽喉。鮮血濺在香爐上,
將“沈”字紋染成暗紅。她瞳孔漸漸渙散,唇瓣開合,
吐出兩個模糊的音節:“硯白......有毒......”畫面消散時,
林硯秋發現自己正抓著一根帶血的銀針,針尖還凝著半粒朱砂色的毒粉。她猛地抬頭,
看見火場中央躺著一具焦尸,右手緊握著半塊羊脂玉佩,紋路竟與她腰間的碎玉極為相似。
“林硯秋!”冰冷的聲音穿透火場。她轉頭,看見寧王蕭承墨穿著玄色勁裝,
腰間佩刀還滴著水,顯然剛從宮外趕回來。他踏過廢墟,靴底碾碎一塊燒裂的醫案木牌,
上面“林氏”二字被火熏得發黑。“三更天火場走水,
太醫院唯一活著的醫女攥著帶毒的銀針,”他抬手捏住她下巴,指腹擦過她唇畔的煙灰,
“你說,是該先治你的縱火罪,還是弒君罪?”林硯秋嗆出一口黑煙,卻笑了。
她將銀針遞到他面前,針尖的毒粉在月光下泛著幽藍:“王爺可知,這是‘百日紅’?
中此毒者七竅流血而亡,卻會在死前看見最想見的人。”蕭承墨瞳孔驟縮。這個名字,
正是他母妃端妃的封號。遠處傳來更夫敲鑼的聲音,“天干物燥,
小心火燭——”尾音被風卷得破碎。林硯秋趁機推開他,踉蹌著撲向焦尸,
指尖觸到尸體緊握的玉佩。剎那間,無數畫面如暴雨傾瀉:年輕的端妃倚在廊下,
將玉佩掰成兩半,一半塞進乳娘懷里:“若日后墨兒遭難,
便拿這個去尋林太醫......”乳娘跪地痛哭,懷里還抱著個襁褓中的女嬰,
襁褓角上繡著“硯”字。“原來......我才是端妃的血脈?”林硯秋喃喃,
忽覺后頸一痛,眼前徹底陷入黑暗。昏迷前最后一刻,她聽見蕭承墨的低語,
混著濃煙與血腥:“帶她回王府。還有,把火場里的碎玉全找出來——一塊都不能留。
”第二章 王府夜探寅時三刻,銅漏滴答。林硯秋在徹骨寒意中醒來,
發現自己被鐵鏈鎖在王府地牢的石柱上。潮濕的墻面上爬著青苔,空氣中混著鐵銹與藥味,
不遠處的石桌上擺著一碗黑沉沉的湯藥。“醒了?”陰影中走出一道修長身影,
蕭承墨卸了外袍,只著白色中衣,發尾還滴著水,顯然剛沐浴過。他抬手撥弄墻上的燭臺,
火光映出他眼下的青黑,竟比火場時更顯憔悴。“王爺這是待客之道?”林硯秋晃了晃鐵鏈,
腕間立刻磨出血痕,“還是說,您怕我說出看見的東西?”蕭承墨忽然逼近,
指尖掐住她下巴,強行撬開她牙關。湯藥順著喉管灌下,苦得她皺眉。
他卻輕笑:“防你自盡。畢竟——”他俯身,在她耳邊低語,“你還得替本宮查清,
是誰在本宮送給太子妃的香粉里下了毒。”林硯秋渾身一震。那盒西域香粉,
是三日前蕭承墨以“示好太子”為名送進東宮的。她分明在因果線里看見,
太子妃正是用那香粉補妝后毒發身亡。“原來王爺早就知道香粉有問題。”她喘著氣,
“您故意借太子妃的死引蛇出洞,卻拿我當誘餌?”“聰明。”蕭承墨甩袖坐下,
指間轉著一枚鎏金令牌,“太醫院走水那晚,有人劫了存放舊案的庫房。
二十年前端妃的驗尸報告、你母親的醫案,全被燒了。”他忽然擲出令牌,
擦著她耳畔釘入石柱,“而唯一能串聯起這些因果的,只有你。”鐵鏈突然松動。
林硯秋踉蹌著扶住石桌,這才發現湯藥里摻了軟骨散。她咬牙抬頭,
看見蕭承墨正盯著她腰間的碎玉——那是她昏迷前偷偷藏起來的。
“您母親臨終前把玉佩交給我娘,”她攥緊碎玉,指尖刺痛,“她知道自己會被滅口,
所以留下線索。王爺就不好奇,當年是誰給端妃送了蘅蕪香?”蕭承墨猛地起身,
佩刀出鞘三寸,寒光映得他眼底翻涌暗潮。就在這時,頭頂傳來瓦片輕響。他旋身揮刀,
一枚銀針擦著他耳際飛過,釘在石柱上嗡嗡作響,針尾系著半片字條:御膳房,丑時三刻,
蘅蕪香現。“李蘅蕪。”林硯秋認出那是御膳房廚娘的筆跡,“她今晚要動手。
”蕭承墨忽然拽住她手腕,鐵鏈“嘩啦”斷裂。他將她抵在墻上,鼻尖幾乎碰到她:“記住,
進了御膳房,你只能看我讓你看的因果線。若敢亂碰——”他指尖劃過她咽喉,
“本宮不介意讓你提前去見你母親。”丑時三刻,御膳房檐角掛著殘月。
林硯秋踩著蕭承墨的肩膀翻上屋脊,剛揭開瓦片,便聞見一股甜膩的香氣。她屏住呼吸,
看見李蘅蕪正對著銅爐熬制膏體,爐邊擺著曬干的蘅蕪草,以及半塊熟悉的羊脂玉佩。
“那是......”她指尖觸到瓦片,因果線突然炸開——十年前的雪夜,
李蘅蕪跪在太醫院門口,懷里抱著渾身是血的男子。她叩首求林硯秋的母親施救,
卻被拒之門外。男子咽氣前,
將玉佩塞進她掌心:“端妃...是被...皇帝...”話未說完,七竅流血而亡。
“原來她是來復仇的。”林硯秋喉間發緊,忽覺腰間一緊,被蕭承墨拽進陰影。他捂住她嘴,
指節因用力泛白,而她透過他指縫,看見李蘅蕪正將熬好的膏體抹在糕點上,糕點旁放著的,
正是太子專用的鎏金食盒。“明日早膳,太子會吃這塊糕點。”蕭承墨低語,
熱氣噴在她耳后,“而你要做的,是等她離開后,把毒糕點換成無毒的——但要讓她以為,
計劃成功了。”林硯秋轉頭,與他咫尺相對。火光映得他眼底的灰瞳泛起金芒,
而她在他瞳孔里看見自己顫抖的睫毛,以及身后緩緩逼近的黑影——那是御膳房的管事太監,
手里握著一根絞索。“王爺!”她驚呼出聲,卻被蕭承墨猛地按在墻上。他反手揮刀,
血花濺在她衣襟上,而太監的絞索正好處在她視線盲區。因果線在她眼前扭曲成猙獰的網,
她這才驚覺:蕭承墨早就知道太監埋伏,卻故意用她做誘餌!“抱歉。”他擦去她臉上的血,
“但只有你真的害怕,才能讓李蘅蕪相信,我們中了她的圈套。”林硯秋攥緊拳頭,
指甲刺進掌心。她忽然想起火場里焦尸的姿勢——那分明是保護重要物品的姿態。而現在,
她終于明白,蕭承墨真正想保護的,從來不是她,
而是那個藏在暗處、能打敗皇權的“玉碎計劃”。第三章 藥香迷局卯時的梆子聲驚破晨霧,
林硯秋攥著換下來的毒糕點,指尖還殘留著蘅蕪草的苦澀氣息。蕭承墨的刀就抵在她后頸,
冰涼的觸感卻不及他語氣森冷:"記住,若太子當真中毒,你就說是我指使。"她猛地轉身,
撞進他灰眸翻涌的暗潮里。昨夜那截染血的絞索還纏繞在石柱上,在晨光中泛著詭異的光澤。
"王爺這是要棄卒保帥?"她扯出染血的衣襟,"可您別忘了,沒了我這雙眼睛,
您永遠查不清二十年前的真相。"蕭承墨瞳孔微縮,刀柄卻紋絲未動。就在這時,
王府外突然傳來馬蹄聲——太子沈硯白的儀仗竟破天荒停在了寧王府門口。"寧王弟,
"沈硯白的聲音裹著晨霧飄進來,溫潤如玉的表象下藏著鋒芒,"本宮昨夜突然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