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安王，周君川……

晏世清咀嚼著這個(gè)名字，神情有些恍惚。

上一世，這一世，他都未曾深入了解過安王究竟是個(gè)怎樣的人。

他十二歲進(jìn)宮做三皇子伴讀時(shí)，還是六皇子的安王總是跟個(gè)小尾巴似的跟著三皇子。

每每他覺得六皇子在看自己，扭頭看過去時(shí)，對(duì)方又總是在同三皇子說話。

六皇子聰明，但不好學(xué)，整天神出鬼沒的。

說起來，他在宮中幾次遭遇窘境，六皇子都在場(chǎng)。

晏啟見他垂眼不發(fā)一言，便問：“在想什么？”

晏世清抬眼：“突然想到，為數(shù)不多的幾次丟臉，都叫安王瞧了去。”

晏啟失笑：“時(shí)日久遠(yuǎn)，想必安王早就忘了。”

“說起來，安王生辰在即，宮中沒什么動(dòng)靜，想必是王府自行辦了。”

晏啟放下酒杯，沉吟道：“我聽聞太子想要辦冬日小宴，恐怕他會(huì)將日子選在同一天。”

隆和帝身子骨不好，精神頭短。

除了朝政的事情，很多事情他都不大過問。

皇后則是經(jīng)常以節(jié)儉為由，很多該由宮中辦的宴席都不了了之了——除了她所出的兩位皇子。

宴席自然是隆重奢華。

安王母妃位置不高，自是無從左右皇后的決定，也不敢上隆和帝面前鬧。

晏世清頷首：“嗯，多半是同一天。”

上一世便是如此，那時(shí)他已是太子少傅，自然是要去參加太子設(shè)的宴席。

回來時(shí)辰較晚，門房說安王喝醉了來敲過門，片刻后又踉踉蹌蹌自己走了。

后來聽人說了一嘴，安王府門庭冷落，二十歲這般重要的生辰過的冷冷清清。

“父親可曾聽說過安王喜歡什么？”晏世清想不出該送什么賀禮，前世是隨意挑的。

晏啟思索一番，遲疑道：“他……喜歡什么呢？”

父子兩人面面相覷，竟是都說不上來安王的喜好。

晏啟點(diǎn)點(diǎn)桌子：“要不，什么都送一些吧？文房四寶、古玩字畫……不，送多了太惹眼，會(huì)叫人起疑。”

晏世清又想起前世在安王府中搜出的手稿，心中有了成算。

“父親，我去庫房挑幾件東西。”

認(rèn)真挑選好的賀禮用錦盒收好。

晏世清又親手寫了一篇祝壽詞，他平時(shí)慣用楷書，但鮮少有人知道他行書也寫的極好。

第二日，他便得知太子將冬日小宴的日子設(shè)在安王生辰這日。

安王生辰前一日的早朝，他便告了病假。

如此一來，第二日太子的宴席他也就順理成章的不去了。

給安王的賀禮一大早便命人送了去。

晏世清在自己的院子里學(xué)習(xí)暗器以及分辨毒藥。

冬夜，天黑的早。

晏世清脫去外袍準(zhǔn)備歇息時(shí)，下人通傳安王醉醺醺的在敲門。

他本不予理會(huì)，轉(zhuǎn)念一想還是讓人將安王引了進(jìn)來。

晏世清披上大氅，未著外袍，想著應(yīng)付兩句便是。

哪曾想安王進(jìn)來后先是安靜的站了一會(huì)，似是愣神。

而后忽的撲過來抱住晏世清的腿，可把人嚇了一跳。

無疾上前兩步想拉開安王，偏這位喝醉了，力氣大得很，嘴里嘟囔著：“別碰本王，小心本王把你們都?xì)⒘耍”就醭瑑吹摹?/p>

晏世清擺擺手，讓無疾出去：“今晚看到的，不要說出去。”

無疾心說借他個(gè)膽子也不敢啊，叫人聽了去還指不定傳成什么樣子。

晏世清雙腿被抱住，站都站不起來，他放緩了語氣哄道：“安王殿下，地上涼，你先起來。”

“晏世清！”

安王忽的叫了一聲，臉貼著晏世清的膝蓋，聲音里透著委屈和悲切：“晏世清……”

晏世清心頭一跳，他無端想到了前世自盡意識(shí)消散前聽到的那泣血呼喚。

那聲音沙啞，與安王的不同。

“晏世清！”安王撫摸上晏世清受過傷的那條腿，將他的思緒打斷：“晏世清，你如果沒受傷多好，本王還想同你賽一次馬……”

晏世清做三皇子伴讀時(shí)，皇子間不止一次賽馬、比武過。

“又分不出勝負(fù)。”想起那段少年時(shí)光，晏世清溫柔了眼神：“殿下總是與下官并駕齊驅(qū)，名次相同。”

他們總是并列第一。

安王抬起頭來，素來深邃冷峻的眸子泛著水光、透著委屈：“你都不讓讓本王，本王不想……”

不想總是看你的背影，想一直能和你并肩，當(dāng)時(shí)馬鞭子都抽出火星子了。

為什么你不是我的伴讀？

晏世清拿出哄小侄子的語氣來：“那以后下官若是能騎馬了，便讓讓殿下，可好？”

“好。”安王伸手來：“擊掌為誓。”

晏世清哭笑不得，與他擊掌：“擊掌為誓。”

安王雞賊的將自己的手指擠入晏世清的指縫里，與他十指相扣，緊緊握著。

晏世清有些無奈：“殿下……”

安王嘴里嘟囔著：“不松手，本王年歲比你小，你得讓讓我。”

晏世清正思考該怎么辦。

安王自己松開手。

嘴里念念有詞：“天冷，不能讓你著涼，不然你又要腿疼了。”

說著，他踉蹌著起身，將晏世清橫抱起來。

晏世清小小的驚呼一聲，下意識(shí)環(huán)住安王的脖子。

這個(gè)醉鬼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殿下，下官自己會(huì)走，你這樣仔細(xì)別摔了。”

安王摔了沒事，別連累他也磕著碰著就行。

“不，你今天不舒服，昨日早朝你就沒去，今天送賀禮的下人也說你腿疼不方便出門。”

安王在屋子里繞了一圈，慢吞吞的問：“奇怪，你里屋在哪里？”

晏世清盯著安王的臉，一時(shí)分不清這人究竟醉沒醉。

最終，他妥協(xié)道：“殿下，轉(zhuǎn)身，直走。”

安王一個(gè)指令一個(gè)動(dòng)作。

“哦，里屋在這兒呢，你屋子里的熏香真好聞。”

安王把晏世清放在床邊，低頭在他的頸邊嗅了嗅：“你也很好聞。”

這話，過于孟浪了。

晏世清皺起眉頭：“殿下——”

安王筆挺挺的擦著晏世清的肩頭栽進(jìn)被褥里。

被子里放了三個(gè)暖床的湯婆子。

安王不偏不倚撞到了一個(gè)，隔著被子都能聽見一聲悶響。

可見撞了個(gè)實(shí)在的。

晏世清一愣，繼而笑出聲來：“活該。”

“少爺。”無疾敲門進(jìn)來道：“太子殿下來了。”

他心里泛著嘀咕，宮門都要落鎖了吧，這位別是偷偷跑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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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王：我不是，我沒有，我記得可清楚了！那怎么能叫丟臉呢？太可愛了！我記得你——

晏世清捂住安王嘴巴：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