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場后,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定。
晏世清很快就發現了問題。
往年闔宮宴,太子都是坐在隆和帝下首。
但今日,坐在那個位置上的是二皇子。
緊接著是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
似乎是按照年歲排的位置。
隆和帝左手邊坐的是皇后,右手邊則是二皇子的生母,德妃。
細看可以發現,皇后的笑容透著些勉強。
皇后聽著隆和帝與德妃偶有交談,暗暗的都快要將手中的帕子扯碎了。
以往各種宴席,隆和帝的身邊只坐她一人的!
這次不僅讓德妃坐上來,居然讓二皇子坐在下首的位置。
皇帝究竟是什么意思!
晏世清斂眉,這一世的走向與前世的車轍印已經漸漸遠了。
他樂見于此。
殿中絲竹聲聲,舞姬們翩翩起舞。
晏世清怡然自得的自斟自飲著,不似其他人那般思緒萬千。
“父親,我出去透透風。”
殿內暖融融的,加上喝了幾杯酒,晏世清覺得有些熱了。
悄然離開,晏世清緩步走到湖邊。
冷風拂面,讓發燙的面頰冷下些許。
晏世清緩緩吸了口氣,冰冷的氣息盈滿肺腑,又緩緩吐出。
宴席上,太子曾幾次看過來。
那眼神,令人厭惡。
和前世太子登基為帝后,想將他困于后宮時的眼神很像。
晏世清凝視著湖水里的月亮,似觸手可得,實則一碰即碎。
他要讓皇位對太子而言就如同水中之月。
身后傳來腳步聲,晏世清轉過身。
看見安王揣著手,踏著月光而來。
“冷死了。”
安王縮縮脖子:“晏侍郎你趕緊回去,別明兒大年初一的就腿疼。”
晏世清沒有多說什么,只道:“多謝王爺提醒。”
說罷,他往來時路走。
與安王擦身而過時,一串溫熱的東西被塞入手中。
晏世清聽見安王說:“愿晏侍郎心想事成,喜樂安康。”
那是一串紅珊瑚手串。
晏世清垂眸道:“多謝王爺,心意下官心領了,此物貴重,下官未曾準備賀禮。”
安王又抽出了他的扇子:“哎,晏侍郎也對本王說些祝福語便是,送出去的禮物本王斷不會收回。”
晏世清視線掃過一旁的大樹,抬眼看著安王:“那下官,便祝愿王爺歲歲平安、心想事成、萬事勝意。”
安王用扇子打在手心里:“好!那本王就借晏侍郎吉言了。”
他心想事成之日,就是與晏世清成親那天。
兩人沒有一同回到宴席,而是一前一后。
晏世清坐定后,過了一會安王才慢悠悠的回到位置上。
晏啟用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方才安王離席后,太子緊跟著就出去了。”
說話間,太子也落座了。
晏世清沒說什么,看來躲在樹后的人,很可能就是太子。
又是一陣厭惡涌上心頭。
晏世清垂眸看著酒杯。
耳旁聽到隆和帝在問:“太子方才去了哪里?”
太子恭順道:“回稟父皇,兒臣在外頭吹了會風。”
“這樣。”
隆和帝轉問二皇子:“朕記得成王素來好酒,今日這酒,感覺如何?”
二皇子因著座位的原因,本就高興,加上闔宮宴用的都是陳年佳釀,此時已經喝的有些上頭了。
“回稟父皇,此酒甚好!兒臣每年都念著闔宮宴,為的就是這一口酒。”
隆和帝笑了起來,大臣們也跟著笑。
“你啊。”隆和帝笑著搖頭:“朕的兒子們也不知道隨誰,一個個的沒半分野心,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富庶人家不思進取的少爺呢!”
這句話說的,大臣們都不敢笑了,不明白皇帝話中所指為何。
隆和帝將所有人的神情盡收眼底,全場最怡然自得的要數安王,最冷靜事不關己的則是晏世清。
至于他曾經的伴讀晏啟……
在專心的拆螃蟹,因為蟹膏肥美而露出滿意的笑容。
“哈哈哈!”
隆和帝的笑容真切了幾分,人吶,有所圖就會受人牽制,無所圖便無欲則剛。
大臣們這才跟著笑了起來。
四皇子睿王隔著中間病懨懨的五皇子,小聲對安王說:“要說不思進取,還得是六弟你啊,半點本事沒有,就跟沒見過好東西似的,埋頭吃東西的樣子和農戶家養的豬有什么區別?”
安王一個眼神都欠奉。
睿王生氣,自從大家出宮建府后,他欺負安王的機會就少了很多。
“老四,你們那塊在說什么悄悄話?”隆和帝一句話,把大家的目光都引了過來。
睿王孺慕的看著隆和帝:“回父皇,兒臣同五弟、六弟隨意說笑呢。”
安王晃晃酒杯,聲音不大不小:“四哥心疼兒臣沒見過好東西,吃相像豬。”
睿王臉色一僵,沒想到安王會直接說出來:“六弟說笑了,本王可沒有這么說。”
隆和帝:“老五,你聽見的是什么?”
五皇子賢王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兒臣認為六弟吃相無不妥之處。”
睿王惱怒不已,當著眾人面又不敢發作,面上擠出真切的笑容:“是本王的錯,這個玩笑開的不妥,父皇,都是兒臣的不是。”
隆和帝“嗯”了一聲,沒再多言,轉頭問起其他皇子。
睿王越想越氣,想到自己藏起來的藥瓶。
闔宮宴之前,睿王偷聽見有人向太子進言,安王恐有爭奪皇位之心,應當先下手為強,下藥將安王引去后宮。
太子不允,讓人將進言之人逐出宮去。
拉扯間,那人手上拿的藥瓶掉到雪地里。
睿王等人離開后,悄悄把那藥瓶收了起來。
惡從膽邊生的睿王悄悄把藥粉撒進自己的酒壺里晃了晃,隨后他提起酒壺走到安王身邊。
“六弟,四哥我為方才的不當之言向你賠禮,來,四哥為你斟酒,咱們喝一杯。”
安王抬眼,一眼就看穿了睿王眼中的惡意,他指了指自己還是滿著的酒杯:“四哥方才所言,無甚不妥,賠禮就免了吧。”
睿王板起臉來:“你這是在怪四哥了,快將這杯酒喝了,四哥給你斟酒。”
賢王瞥了眼,并沒有作聲。
安王嗤笑一聲,把酒飲盡,將空杯遞出。
既然他的好四哥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那他也不好攔著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