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柔和的日光剛剛灑落在護國公府的琉璃瓦上,整個府邸還帶著幾分晨起的慵懶。
丫鬟荷花慌慌張張地穿過曲折的回廊,裙擺帶起一陣微風,匆匆忙忙跑到蘇綠漪的閨房外,連門都顧不上敲,便急切地說道:“小姐,大事不好啦!南宮侯來咱們府上了!”
蘇綠漪正在鏡前梳妝,聽聞此言,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心中暗自冷笑:這人的臉皮可真是厚得可以,做出那般丑事,竟還有臉登上門來。
她不緊不慢地整理好自己的妝容,將一頭如墨的長發輕輕挽起,插上一支簡潔的玉簪,穿上一襲淡藍色的羅裙,裙擺上繡著精致的白色小花,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曳,更襯得她清新脫俗。
蘇綠漪款步向前廳走去,還未進門,就聽見外祖父那洪亮而帶著怒意的聲音:“你這臉皮怕是用長矛都刺不破!干出如此丑事,鬧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你竟然還有臉來求娶我們漪漪!”
緊接著,舅舅柳鴻飛的聲音也傳了出來,語氣中滿是不容置疑的堅決:“你做出這等荒唐事,讓漪漪還未過門就受盡委屈。還妄圖繼續婚約?簡直是白日做夢!你不過是個空有其名的侯爺,就算鬧到圣上那里,我們也堅決要與你取消婚約!”
蘇綠漪深吸一口氣,穩步踏入前廳。
南宮侯看到她的瞬間,眼中閃過一絲驚艷。
今日的蘇綠漪,淡藍色的羅裙襯得她膚色如雪,身姿輕盈,恰似仙子下凡。
再想想蘇綠漪最近在外的賢名,南宮侯心里盤算著:娶了她倒也不虧,有這樣才貌雙全的女子為妻,說不定還能挽回些自己的名聲。
想到這兒,南宮侯臉上堆起一抹自以為溫和的笑容,開口喚道:“漪妹妹……”
蘇綠漪神色一冷,毫不留情地打斷他:“侯爺,請您放尊重些,我可不是你的什么妹妹。”
南宮侯臉上的笑容一僵,但仍不死心地說道:“漪妹妹,我知道你在生氣。可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常有的事,我也只是犯了一個男人都會犯的事,你放心,只要你嫁給我,這正妻之位必定是你的。”
語氣中帶著幾分理所當然,仿佛他的這番話就能輕易撫平一切。
蘇綠漪只覺得一陣惡心,胃里翻江倒海,還沒等她開口回應,舅舅柳飛鴻已經怒不可遏。
只見柳鴻飛雙眼圓睜,臉上的肌肉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猛地跨前一步,掄起拳頭,重重地朝著南宮侯打去。
“砰” 的一聲,南宮侯被這一拳打得重心不穩,直接趴倒在地。
柳鴻飛指著趴在地上的南宮侯,怒聲罵道:“你這個混蛋!我家漪漪還未嫁入你侯府,就被你害得如此委屈。你竟然還癡心妄想繼續婚約,門兒都沒有!今日,哪怕是天王老子來了,這婚約也必須取消!”
每一個字都飽含著對蘇綠漪的疼愛和對南宮侯的憤怒,回蕩在前廳之中 。
說罷,管家匆匆走進正廳,神色略帶緊張,拱手稟報道:“老爺,夫人,南宮家蘇夫人來了。”
話音剛落,一陣環佩叮當聲傳來,蘇氏蓮步輕移,踏入正廳。
她身著一襲深紫色織錦長袍,上面繡著繁復的牡丹花紋。精心梳理的發髻上,一支翡翠簪子斜插其中,簪頭的珍珠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
蘇氏看到坐在地上的兒子很是詫異,但很快恢復笑容。
隨即又瞧見了站在一旁的蘇綠漪,只見她身姿挺拔,神色平靜,眼眸中透著一股堅定與聰慧,不卑不亢的模樣讓蘇氏心里不禁暗暗稱贊:這丫頭,真是出落得越發標致,要是能成為自家兒媳,倒也能為侯府添些光彩。
想到這兒,蘇氏語氣親昵地說道:“這就是我們綠漪吧,喲,真是出落得越發出挑了,我上次見你,還只是個小丫頭呢,如今都長成大姑娘了。”
蘇綠漪聞言,微微福身,儀態優雅,輕聲喚道:“蘇姨母安好!” 聲音清脆悅耳,卻又不失分寸。
蘇氏微笑點頭,轉而看向柳老將軍,臉上依舊掛著笑容,微微欠身行禮:“老將軍,晚輩來拜訪您了。”
但柳老將軍可不吃這一套,他眉頭緊皺,沒好氣地說道:“蘇氏,你來作甚?”
蘇氏卻并未生氣,反而笑容更盛,不緊不慢地說道:“老將軍,我兒確實對不住綠漪,這點我心里清楚。可這婚約還是阿如在世時定下來的,阿如走得早,這也算是她的遺愿啊。
您放心,要是綠漪來到我們南宮家,我必定把她當做親生女兒一般疼愛,絕不讓她受半點委屈。”
正說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舅母閆氏人還沒到,聲音先傳了進來:“我說蘇姐姐,你也知道你和我姑妹是手帕之交,這么些年,你兒對我家綠漪怎樣,你心里能不清楚嗎?你可曾護過我家綠漪一次!如今你兒干了這等丑事,怕不是想讓我家漪漪嫁過去,好挽回你兒的名聲吧!”
閆氏身著一襲寶藍色的家常羅裙,頭發簡單地挽成一個發髻,幾縷碎發垂在臉頰邊,更襯得她眼神凌厲。
她快步走進廳內,雙手叉腰,直視著蘇氏的眼睛。
蘇氏臉上的笑容一僵,但很快又恢復如常,說道:“閆妹妹,你怎么能這么說呢?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誰能說他什么?這綠漪丫頭是我看著長大的,我是真心喜歡這孩子。
如果綠漪嫁過來,對她的名聲也有利不是?所有人都會夸贊她識大體呢!”
她一邊說著,一邊用手帕輕輕擦了擦眼角,做出一副為蘇綠漪著想的樣子。
“呵,這樣的大體誰愛要誰要!”
舅母閆氏毫不示弱,語氣堅決地反駁道。
“我夫婿與我,我公婆都是一生一世一雙人,誰說男人就非得三妻四妾!就算有三妻四妾,也得有個綱常倫紀。誰家正妻未娶,就勾搭上正妻的庶妹,還提前茍合的!我呸!想想都惡心,恨不得趕緊甩掉,再無干戈!”
“你!” 蘇氏被懟得滿臉通紅,一時語塞,手指著閆氏,氣得說不出話來。
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說道:“閆妹妹,這都嫁人那么多年了,怎么還跟個小姑娘似的,說話沒輕沒重的,這婚姻大事豈能兒戲!”
這時,一直坐在主位上的老夫人緩緩開口,聲音雖不高,但卻透著一股威嚴:“婚姻大事確實不能兒戲,可你們兒戲在前,大庭廣眾之下做出這等傷風敗俗之事,這婚,我們退定了!”
老夫人目光堅定,直視著蘇氏,讓人無法反駁。
蘇氏眼看著事情談不成了,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心中又氣又惱,但又不好發作。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坐在地上默不作聲的兒子,本來看著兒子在地上就已經非常惱火了,但是自知理虧,還有求于人,她也沒有多言,如今還客氣什么。
她擠出一絲虛假的笑容,說道:“純兒!還不快起來!如今人家權勢滔天,咱們侯府在人家眼里怕是不值一提了!你啊,怕是高攀不上這護國公府家的外孫女了!
哼,既然高門大戶深似海,今日叨擾,改日再訪!”
說罷,便拉著兒子的胳膊,匆匆離開了。
回到侯府,蘇氏一進房門,就將手中的手帕狠狠地扔在桌上,氣不打一處來:“他們柳家也太過分了!”
“你這個混不吝的,看看你干的好事!現在可好,人家要退婚,你讓我這張老臉往哪兒擱!”
她一邊說著,一邊指著自己不爭氣的兒子。
南宮侯一臉不滿地嘟囔道:“母親,這蘇綠漪也做得太過了,她不過就是想引起我的關注罷了,何必這么較真。”
蘇氏停下腳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這孩子!這一旦被她退婚,你讓我以后還出門嗎?我可丟不起這個人!
哼!不過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蘇丞相畢竟是蘇綠漪的父親,只要他點頭,這事兒就還有轉機。
明兒個我再去相府一趟,務必把這事兒給解決了!”
蘇氏咬了咬牙,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決心 。
——————
相府之中,一片寧靜祥和。
突然,管家一路小跑,神色匆匆地來到書房外,立刻抬手敲門,待聽到屋內傳來 “進來” 的聲音,便推門而入,拱手稟報道:“老爺,南宮家蘇夫人和南宮侯來了!此刻已在正廳等候。”
蘇丞相聞言,微微皺眉,放下手中的書卷,心中暗自思忖:這蘇氏此時前來,所為何事?
還未等他細想,一旁的林氏聽聞消息,臉上瞬間綻開一抹笑容,眼睛瞇成了彎彎的月牙,嘴角上揚,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一邊笑著一邊說道:“老爺,我這就派人把芙蓉叫出來,準是商量婚事的。”
說著,也不等蘇丞相回應,便邁著細碎的步子,急匆匆地跑了出去,那背影都透著一股難以掩飾的興奮。
蘇芙蓉正在閨房之中,百無聊賴地翻看著一本畫冊。
突然,貼身丫鬟喜滋滋地跑進來,大聲說道:“小姐,小姐,南宮家來人啦!說是要談婚嫁的事兒呢!”
蘇芙蓉一聽,原本就明艷動人的臉上頓時泛起紅暈,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揚,笑得合不攏嘴。
“真的嗎?太好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連手中的畫冊都掉落在地也渾然不覺。
緊接著,她便沖向衣柜,開始翻找起衣服來。“春桃,你看這件怎么樣?”
她拿起一件粉色繡牡丹的羅裙,在身前比劃著。
可還沒等春桃回答,又連忙搖頭道:“不行不行,不夠喜慶。”
說著,又拿起另一件鵝黃色繡桃花的衣裳,看了看,還是不滿意。
“還是這件吧,或者那件?” 她的眼神在一件件華服間來回穿梭,臉上滿是糾結與期待。
林氏走進閨房,看著女兒興奮的模樣,也跟著笑了起來,臉上的皺紋都透著喜悅:“我女兒穿啥都好看啊!哈哈。”
她走到蘇芙蓉身邊,伸手摸了摸那件大紅色繡著牡丹的羅裙,說道:“這件如何?”
蘇芙蓉眼睛一亮,拍手叫好:“娘,這件大紅色的好,多喜慶!就它了!”
“好!好。” 林氏連聲應道,轉頭對著一旁候著的丫鬟春芽說道:“春芽,快給小姐穿衣,動作麻利些,可別讓貴客等急了。”
春芽連忙上前,接過羅裙,小心翼翼地幫蘇芙蓉穿上,一邊穿還一邊夸贊:“小姐穿上這件,簡直就是天仙下凡,南宮侯見了,保管挪不開眼。”
蘇芙蓉聽了,笑得更燦爛了,心里滿是對未來侯府少夫人生活的憧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