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姜昭的采訪視頻像野火一樣在網上蔓延開來,一時間竟成為了熱度極高的討論話題。
#高三女生考場外實名舉報# 的詞條在熱搜榜上爆了,閱讀量和討論都一路飆升。
而此時,徐家別墅里,燈火通明,所有的下人都嚴陣以待守在玄關處,等著家里的大小姐回來。
“啪!”
徐純剛走進門,連書包都來不及放下,下一瞬——
一記響亮的耳光甩在她臉上,徐純踉蹌著撞上玄關的裝飾花瓶,昂貴的瓷器碎了一地。
“你腦子被狗吃了嗎?!”徐父手還沒有放下,怒吼聲震得窗戶都在顫。
他雙目赤紅,眼睛中充滿了厭惡,之前學校辦公室那個心疼女兒的“慈父”,儼然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
“你之前那個事情我好不容易才給你壓下來,花了不少錢才讓她媽閉嘴給她埋進去。”
“你今天又給我鬧出這事來,還鬧得那么大!”
“我說你是真蠢還是假蠢?打人就打人,還讓人給錄下來了?!”
徐純捂著臉,嘴角滲出血絲。
“我怎么知道她會錄下來?!”
“她天天那個沉默寡言的死樣子,上回被請家長之后就已經逆來順受了,我怎么知道這個賤人居然有膽子去錄那個視頻?!”
“閉嘴!你還在這里狡辯!”徐父根本無心聽她解釋,惱恨至極地抓起茶幾上的遙控器,砸向電視。
屏幕里正在循環播放的姜昭舉著石膏手的畫面,頓時變成一片雪花。
“你知不知道她這事鬧得有多大,我說你……”
“你之前剛入學,欺負那個普通的女孩子也就算了,只要我找找關系,她就上天無能求地無門,你!明知道要高考了,這么重要的時候,你對她下什么死手?!”
“現在全網都在罵我們徐家!紀委已經派人去查保送名額的事了!”
徐母心疼地望著女兒噙著眼淚的委屈模樣,慌張地遞上手機道:
“老徐,我記得咱們家是不是和紀委那邊也有關系,你快給張局長打電話,是不是還來得及……”
“打什么打!”徐父一把拍開手機,那手機飛起,重重砸上徐純額角,而他根本沒有多看一眼。
“現在誰還敢接我電話?!”
他氣急敗壞地扯松領帶,在客廳里來回踱步,昂貴的皮鞋踩在一地的碎片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旁邊的徐純不敢在父親怒火上頭時張口,委屈地站在一旁看著。
突然,徐父停下腳步,抓起一旁的座機開始撥號。
“喂,李秘書,你看看還有沒有門路,能聯系微博那邊把帖子刪掉……”
“我知道現在有點遲了,你就看看他們那邊要多少錢,有錢能使鬼推磨,我不相信這個小小的帖子刪不掉。”
“實在不行,你就像上午聯系時候說的,買個熱搜,把它給壓下去!”
他不滿地掛了電話,之后很快又撥了一個號碼。
可是隨著電話一個接一個地打,徐父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最后一個電話掛斷后,他狠狠把座機摔在地上,塑料碎片四濺。
“你看看你養的好女兒!”他指著徐母的鼻子罵。
“從之前的學校到現在這個,整天就不正經的混,做事情也不知道處理干凈,給我惹出了多少麻煩!”
徐純站在陰影里,手指掐進掌心。
臉上的巴掌印還在火辣辣地疼,但更疼的,是那種被當眾扒光的恥辱感。
“看什么看?!”徐父抄起煙灰缸砸過來。
“滾去外面住兩天!在事情平息前,別讓我在家里看見你!”
徐純一句話沒說,只不引人注意地向徐父投去陰沉的一眼,隨后拎著書包轉身出了門。
在大門關上之前,身后還隱隱傳來父母的爭吵聲。
“現在怎么辦?董事會那邊怎么說……”
“還能怎么辦!趕緊找人頂包!就說保送名額是下面人操作的,跟我們沒有什么關系……”
徐純坐在駕駛位上,遲遲沒有發動車子。
看著鏡子中自己受傷的臉,她心情糟糕至極。
“姜昭……”她輕聲念著這個名字,像是在細細品味什么。
一年里,姜昭從一條根本打不服的狗,變成后來一被她們堵住就會自覺抱住頭的慫樣。
她還以為已經徹底把她打服了。
卻沒想那看起來懦弱順從的外表下,原來還是有著一口隨時會反抗咬人的獠牙。
可惜,她還太天真了,還沒有意識到,像她這樣生活在底層的窮酸鬼,天生就是要被她踩在腳下的,永遠不會有出頭之日。
就像她來到這個學校前,親手推下樓的那個女生。
那時候她媽鬧得那么兇,可惜那具尸體現在不也永遠沉睡在地下了嗎?
“你以為這樣就能贏嗎?沒關系,我會讓你知道什么叫天不應、地不靈的。”
很快,車子被啟動駛遠,只留下一地被揚起的塵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