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外面的世界陽光明媚，屋子里的氣氛格外壓抑，媽媽痛苦的嗚咽聲和爸爸忍痛的吸氣聲相互交織著。

“我活著好痛苦，還拖累你們，讓我下地獄吧。”媽媽崩潰道，說著要去猛咬自己的舌頭。

爸爸趕忙伸手阻止，媽媽咬上了爸爸的手臂，爸爸倒吸了口涼氣，些許血順著手臂滴落。

“不能這樣，我們再找找別的醫(yī)院看看，總能好的。”爸爸這么說著，可臉上卻露出了迷茫。

是啊，這么多年，他們輾轉(zhuǎn)多個城市，去過多家醫(yī)院。

可的病情不見好轉(zhuǎn)，藥品也只能緩解一時的痛苦，也怪他們沒有早點發(fā)現(xiàn)，發(fā)現(xiàn)時己是癌癥晚期……

“爸爸媽媽，我回來啦。”這時，屋外響起一個小女孩的聲音。

媽媽松了力氣，爸爸趕忙給媽媽擦拭淚水，以及嘴角的血跡，順便也擦了擦自己的手臂，確認(rèn)干凈了才轉(zhuǎn)身開門。

“媽媽，怎么樣了?”小女孩擔(dān)憂問道，說著走向床邊，細(xì)心的女孩還是嗅到了空氣中隱隱的血腥味。

握住媽媽粗糙而纖弱的手，看著媽媽日漸消瘦的面龐，女孩心里難受極了，鼻子酸酸的，突然啞了聲。

雖然病痛還折磨著媽媽，媽媽還是扯起笑容，溫柔的注視著小女孩。

“沒事的，乖，媽媽還等著你以后給我養(yǎng)老呢。”媽媽耐心安慰著小女孩。

待小女孩離開屋子，媽媽壓抑不住咳了出來，盯著手心上烏黑的血，媽媽淚水不自覺滑落。

家里雖然貧窮，醫(yī)藥費也是東拼西湊，爸爸也沒有考慮過放棄，哪怕只有一點點希望。

家里的重?fù)?dān)壓著爸爸愁眉不展，但是與妻子相處時，爸爸會讓自己盡量放松，安慰著妻子。

待家里沒有了其他人，媽媽像下定莫種決心。

“不用管我了，讓我自己去山里找個地方躺著，迎接死亡吧，起碼還能喂養(yǎng)山里的生靈。”

在病痛的折磨下，媽媽抽泣著，說著一步一步向山里走去。

伴隨著落日余暉，那媽媽的身影格外孱弱。

小女孩放學(xué)回來發(fā)現(xiàn)媽媽不見了，爸爸也不在家，女孩知道爸爸去工作了，但是媽媽呢？

女孩急著呼喊著媽媽，家里家外認(rèn)認(rèn)真真看了，菜園子也看了，平時洗衣服的水井處也看了。

沒有找媽媽的小女孩哭了。

女孩望了望山上，感覺到一種神秘的力量牽引著她，克服對山里恐懼。

女孩抽泣著，走進(jìn)了山里。

女孩完全著憑自己的感覺走，不時四處張望著，希望能看到自己媽媽的身影。

小女孩是幸運的，她找到了自己的媽媽。

在一塊空地，背靠著小山坡，媽媽靜靜地平躺著，呈個“大”字，眼睛微閉，整個人都很放松。

小女孩停住，忍住了喊媽媽的沖動，悄悄的挪到媽媽身邊，學(xué)媽媽的樣子平躺在地上。

偶有幾只蟲子從身邊路過，發(fā)出輕微響聲，女孩卻不害怕，因為，媽媽就在她身邊。

這一刻，世界好像是靜止的。

日，落了，月，升了。

月光透過樹林灑了下來，灑到了兩人身上。

媽媽的眉頭皺了皺，病痛讓她不自覺蜷縮起來，她感受到身邊的一絲溫度，借著月光，看到了自己的女兒。

愣了愣，她坐了起來，將女孩往自己懷里抱緊。

“傻啊你，地面多涼啊，你還躺著，小心著了涼要去打針。”媽媽話里指責(zé)著，嘴角卻不自覺彎了。

“我要陪媽媽，媽媽干嘛我干嘛。”小女孩俏皮回應(yīng)著。

“回家!”沉默許久，媽媽緩緩站了起來，向女孩伸出了手。

“回家回家~”小女孩語氣歡快，牽上了媽媽的手。

月光灑下，照在兩個人的身上，一大一小的影子緩緩移動著，向著家的方向，格外溫情。

歲月靜好，且行且珍惜。

轉(zhuǎn)眼又過了一年，家里負(fù)擔(dān)不起孩子的學(xué)費了，這天女孩放學(xué)回家，聽到了父母的討論。

“送回老家吧，老家每年交課本費和學(xué)生保險就好，孩子也能繼續(xù)上學(xué)。”爸爸說道。

“也只能這樣了，但是……可不可以將妹妹留下來，在這邊上學(xué)，回來陪我，讓哥哥和弟弟回去上學(xué)。”媽媽不想和女孩分開。

“可是……我們一個孩子的學(xué)費也負(fù)擔(dān)不起，這里是城市，你知道的。”爸爸為難道，他們的幾個小孩都要上學(xué)。

“媽媽，我想留下來陪你，我可以不上學(xué)的。”這時，女孩從樹干后走了出來，原來剛剛女孩是在偷聽。

“傻孩子，怎么能不上學(xué)呢?答應(yīng)媽媽，好好學(xué)習(xí)，好不好?”媽媽被感動了。

但是接受教育是女孩的權(quán)利和義務(wù)，她不能因為自己的私心而拖累女孩。

“好……吧。”女孩猶豫地點了點頭。

這天晚上，也是分別前的最后一晚，媽媽買了小孩愛喝的飲料，做了小孩愛吃的菜。

看著自己的小孩開心吃飯，女人笑了，眼淚卻在眼眶打轉(zhuǎn)，轉(zhuǎn)過身，快速抹去。

媽媽不想把自己糟糕的情緒傳給小孩。

他們還小，媽媽卻清楚知道自己癌癥晚期的身體在日漸虛弱。

她……可能撐不到再見小孩的那一天，就是好舍不得女兒，離開她，誰來寵她的女兒呢？還有她的其他孩子……

媽媽翻來覆去睡不著，就起來給孩子收拾行李。

不久，雞打鳴了，外面霧蒙蒙的。

媽媽起來給大家做好早餐，看小孩吃完早餐，看小孩興沖沖出發(fā)，看小孩路上跟她揮手告別。

她始終保持微笑，待小孩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視線，媽媽的眼淚滑落，滴在了地上，又被泥土吸了進(jìn)去。

“真是多愁善感啊……”媽媽摸了摸眼淚流過的地方，自嘲般笑了笑。

背靠著樹干，滑坐了下去，將腿彎曲，雙手繞著，呆坐了幾個小時。

“喔~喔喔”雞叫聲傳來，快中午了啊，媽媽起身，這個家還需要我，媽媽心里想著。

再說小孩這里，坐了許久的車，他們也是到達(dá)了目的地，雖然說是老家，小孩并不熟悉，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

打好關(guān)系的第一步，當(dāng)然是和鄰居聊聊天，爸爸帶著孩子來到鄰居家，和鄰居聊聊家常。

小孩覺得無趣，關(guān)注起鄰居家的孩子，女孩將自己的零食分享給鄰居家的孩子，不一會，就和鄰居家的孩子玩成一片。

鄰居家有個女孩子和一個男孩子，女孩子叫小婷，小婷領(lǐng)著女孩上了樓。

女孩被樓頂上的馬蜂窩吸引，突然想捅下來。

女孩和小婷說了，小婷想了想，還是覺得很危險，因為她奶奶常說不要碰。

“既然很危險，把它捅下來不是更好?”女孩的想法很簡單。

“好像有道理。”小婷猶豫地點了點頭。

女孩找了棍子，小心翼翼地捅著馬蜂窩。

窩洞口瞬間飛出幾只馬蜂，在窩四周徘徊一圈后，徑直朝女孩沖來，女孩這才感到害怕。

頭頂一疼，一只馬蜂己叮進(jìn)頭皮，女孩慌張抓下，跑下了樓。

馬蜂的威力是巨大的，不一會女孩全身就泛起了紅，被父親帶去打了針，又擦了藥酒，睡了一夜，那些紅才消了下去。

醒來后，女孩發(fā)現(xiàn)爸爸不見了，趕忙起身，在房子周圍找了一圈，沒有看到爸爸的身影。

“爸爸，爸爸……”女孩沖空氣大喊。 “爸爸回去了。”哥哥回答道。 雖然有心理準(zhǔn)備，女孩還是不想接受爸爸的不告而別。

順著回來的路，小女孩邊走邊喊，路上遇見的老鄉(xiāng)都好心告訴女孩，她爸爸一大早就走了，可能是怕小孩哭吧。

女孩走了一路，到了中午，想起之前路過一個超市，上面電視劇播著主人公離家出走 。

那天小女孩回家后和母親發(fā)生了小爭吵，有模有樣學(xué)了起來，嚷嚷道:“我生氣了，我要離家出走。”

結(jié)果不久就迷了路，又想起媽媽說:“外面好多拐小孩的壞人。”

只能邊小聲哭邊找路，那是女孩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是個路癡。

想到這，再看看仿佛沒有盡頭的路，女孩回頭走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