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無鹽皇后電流竄過全身的刺痛感仿佛還在血管里跳動,我猛地睜開眼睛,
入眼卻是一片陌生的景象——繡著金鳳戲牡丹的錦帳低垂,
檀木床架上雕刻著繁復的吉祥紋樣,一縷青煙從床邊的瑞獸香爐中裊裊升起。
這不是美容展會的急救室。"娘娘醒了!謝天謝地!
"一個約莫十五六歲、梳著雙髻的小丫頭撲到床前,紅腫的眼睛里又涌出淚來,
"您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奴婢...奴婢差點以為..."她哽咽得說不下去,
粗糙的小手緊緊攥著我的一截衣袖,像是怕一松手我就會消失似的。頭痛欲裂。
我抬手想揉太陽穴,卻發現自己的手腕纖細得驚人,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齊,
染著淡紅色的鳳仙花汁——這絕不是我這雙常年接觸化學藥劑、戴著醫用手套的手。
一段陌生的記憶如潮水般涌入腦海。蘇瑾,十八歲,大梁王朝蘇尚書的嫡女,
因右臉有大塊胎記被稱為"無鹽女",卻在一年前被太后欽點為皇后。
皇帝蕭景煜在大婚之夜掀開蓋頭后,當場變了臉色,拂袖而去。此后整整一年,
鳳儀宮成了皇宮里最華麗的冷宮..."菱角,拿鏡子來。"我聽見自己說,
聲音虛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這是記憶中貼身宮女的名字。小丫頭明顯怔了一下,
猶豫道:"娘娘,您剛醒,還是先...""鏡子。"我加重了語氣。菱角咬了咬下唇,
轉身從遠處的妝臺上取來一面巴掌大的銅鏡,遞過來時手都在發抖。
銅鏡中的臉讓我倒吸一口冷氣。左臉堪稱絕色——肌膚如雪,杏眼清澈,鼻梁挺翹,
唇如點朱。但右臉從太陽穴到下頜,一片紫紅色的斑塊猙獰地盤踞著,
像一幅被惡意毀壞的名畫,又像是某種不祥的烙印。
我的美容醫師本能立刻開始分析:先天性血管瘤,屬于毛細血管畸形,
面積約占面部三分之一,按這個時代的醫療水平確實無法治愈。但在現代,
通過激光治療和藥物注射,
至少可以淡化到不影響生活的程度..."娘娘別傷心..."菱角的聲音帶著哭腔,
"太醫說了,這胎記是天生的,不痛不癢...""陛下從大婚那日就再沒來過,是嗎?
"我放下銅鏡,語氣平靜得連自己都感到驚訝。菱角"撲通"一聲跪下了:"娘娘!
奴婢...奴婢...""起來,我沒怪你的意思。"我掀開錦被試圖下床,
雙腿卻軟得像棉花,差點栽倒在地。菱角慌忙扶住我,我這才注意到自己瘦得可怕,
手腕骨節分明,中衣松松垮垮地掛在肩上。"娘娘昏睡這些天,
就靠參湯吊著..."菱角抹著眼淚扶我坐到梳妝臺前,"奴婢這就去傳膳。"趁她離開,
我仔細打量著這個所謂的皇后寢宮。鳳儀宮名義上是六宮之首的居所,
卻處處透著寒酸——帳幔顏色黯淡,邊角已經磨得起毛;家具漆面斑駁,
像是前朝留下來的舊物;連熏香都帶著股霉味,聞著像是劣質的檀香摻了草木灰。
梳妝臺上擺著幾盒廉價的胭脂水粉,我沾了一點在指尖搓開,粗糙的顆粒感讓我皺眉。
這種含鉛的妝粉長期使用只會讓皮膚越來越差。"其他宮人呢?
"我記得皇后應有八名貼身宮女。菱角端著食盤進來,聞言手抖了一下,
一碗清粥差點灑出來:"回娘娘,
都被...被貴妃娘娘借調去準備賞花宴了..."貴妃趙婉兒,當朝右相趙明的掌上明珠,
據說艷冠后宮,最得圣寵。看來這身子原主在宮里過得連個體面的宮女都不如。
清粥小菜入腹,總算有了些力氣。我正讓菱角幫我梳理打結的長發,
外間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是太監尖細的嗓音:"皇上駕到——""咣當"一聲,
菱角手里的玉梳掉在地上摔成兩截。小丫頭臉色煞白,
跪在地上不住發抖:"娘、娘娘...奴婢不是故意的..."我彎腰撿起斷梳,
輕嘆一聲:"不怪你。"看來皇帝突然駕臨,對這鳳儀宮上下都是件驚悚的事。門被推開,
一股清冷的龍涎香隨風卷入。我按著記憶中的禮儀跪拜下去,額頭觸地時,
看見一雙繡著金龍的玄色靴子停在我面前不足三尺處。"起來吧。"聲音如玉石相擊,
冷而清。我緩緩抬頭,對上一雙如寒潭般深不見底的眼睛,呼吸不由一滯。
這絕對是我見過最完美的骨相——劍眉斜飛入鬢,鼻若懸膽,薄唇如刃,下頜線如工筆勾勒。
明黃色的龍袍襯得他身姿挺拔如松,腰間玉佩流蘇紋絲不動,透著不怒自威的氣勢。
只是那雙眼冷得嚇人,看我的目光像在看一件擺設,甚至帶著幾分不耐。
"聽說皇后摔傷了頭,太后催促朕來探望。"他徑直走到主位坐下,眼神掃過簡陋的寢殿,
在斑駁的屏風和褪色的帳幔上停留片刻,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謝陛下關懷,
臣妾已無大礙。"我垂首站著,心跳如鼓。前世從美容院學徒做到首席醫師,
我見過太多以貌取人的嘴臉,但此刻面對這個掌握生殺大權的年輕帝王,還是感到一陣寒意。
"既然無事,朕...""陛下近日是否常感頭暈目眩?尤其在久坐起身時?
"我突然打斷他的話。職業病發作,我注意到他眼下青影濃重,唇色泛白,
是典型的貧血兼過度疲勞癥狀。殿內空氣瞬間凝固。
皇帝身后的老太監倒吸一口冷氣:"娘娘慎言!龍體豈可妄加揣測..."蕭景煜抬手制止,
眼中閃過一絲訝異:"皇后如何知曉?""臣妾略通醫理。"我向前一步,
聞到一股極淡的血腥氣混在龍涎香中,"陛下右手腕內側有一道新傷,
包扎手法是太醫院獨有的'回'字紋。若臣妾沒猜錯,應是放血療法后留下的。
"老太監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蕭景煜瞇起眼睛,
這是我進門后他第一次正眼看我:"朕倒不知皇后有這等眼力。""可否讓臣妾診脈?
"我直視他的眼睛。這是一場堵伯,但與其做一輩子冷宮棄后,不如賭一把。"準。
"出乎意料,他伸出了手腕。我三指輕搭在他脈門上,觸到一片微涼的肌膚。脈搏快而弱,
時有間歇。"陛下是否長期失眠,且飲食不定時?近日批閱奏折至深夜時,
可有短暫視物模糊?"他眼中訝色更濃:"全中。""肝氣郁結,氣血兩虧。"我收回手,
"太醫院用放血療法是為瀉肝火,但陛下本就氣血不足,此法無異于雪上加霜。
臣妾建議改用當歸、黃芪配合柴胡疏肝散加減...""皇后。"他突然打斷我,
"你何時學的醫術?"我心頭一跳。糟了,原主似乎不通醫理。"臣妾...自幼體弱,
久病成醫。"這解釋牽強,但一時也想不出更好的說辭。蕭景煜站起身,
居高臨下地審視著我,目光銳利如刀,仿佛要剖開我的皮囊看看內里換了什么魂靈。
就在我以為要被治個欺君之罪時,他忽然轉身:"朕還有政務。"走到門口,
他卻駐足回首:"皇后既然精通醫理,三日后賞花宴,不妨同往。
"說完不等回應便大步離去,明黃色衣角在門檻上一閃而逝。我跌坐在椅子上,
后背已經濕透。菱角撲過來握住我的手:"娘娘!陛下邀您赴宴了!
這可是大婚以來的頭一遭啊!""聽見了。"我摩挲著銅鏡邊緣,
鏡中那張半美半丑的臉對我苦笑。前世我靠雙手讓無數人重獲美麗自信,如今倒要看看,
能否讓這"無鹽皇后"真的寵冠六宮。
"去太醫院要些白芷、白茯苓、珍珠粉...再尋些新鮮的玫瑰花瓣來。"我對菱角說,
腦中已經開始構思如何用現代知識改良古代的養顏配方。窗外,一樹海棠開得正艷。風吹過,
花瓣如雨般落下。我忽然想起蕭景煜臨走時那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那里面除了驚訝,
似乎還有一絲我讀不懂的...興趣?---## 第二章 素手調胭脂天剛蒙蒙亮,
我就把菱角喚到跟前。"娘娘,您要的東西都在這兒了。"菱角捧著一個包袱,
小心翼翼地攤在妝臺上。白芷、白茯苓、珍珠粉、玫瑰花瓣,還有一小罐蜂蜜和幾枚雞蛋。
"奴婢天沒亮就去太醫院等著,林太醫當值,聽說娘娘要用,特意挑了上好的藥材。
"我捻起一撮珍珠粉在指尖搓了搓,顆粒比想象中細膩。"林太醫?
""是太醫院最年輕的太醫,去年剛提拔的。"菱角湊近我耳邊,
"聽說因為不肯給趙貴妃多開養顏湯,被罰跪過兩個時辰呢。"有意思。看來這深宮里,
不得志的不止我一個。"再去取些茉莉花和薄荷來,要新鮮的。"我挽起袖子,
將白芷和白茯苓放在石臼中細細研磨。菱角瞪大眼睛:"娘娘,
您這是要...""做能讓'無鹽'變'有鹽'的東西。"我勾起唇角。前世在美容院,
我親手調配過無數護膚品,如今不過是回歸老本行。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進來時,
妝臺上已經擺滿了瓶瓶罐罐。我將研磨好的藥粉與蛋清、蜂蜜調和,
加入搗碎的玫瑰花瓣汁液,最后滴入幾滴茉莉精油。混合物在瓷碗中呈現出淡淡的粉色,
散發著清甜的花香。"娘娘,這...這真能遮住..."菱角盯著我的右臉,欲言又止。
"試試就知道了。"我用銀簪挑了一點,對著銅鏡輕輕涂抹在胎記上。
涼絲絲的膏體覆蓋了那片紫紅,待干透后,又薄薄上了一層珍珠粉。
菱角的嘴巴張成了圓形:"天爺啊!"銅鏡中,我右臉的胎記變成了淡淡的粉色,
雖未完全遮蓋,但已經不那么猙獰可怖。最重要的是,這配方純天然,
不會像含鉛的妝粉那樣傷害皮膚。"這才是第一版。"我仔細端詳著效果,
"還需要調整比例,加入些消炎鎮定的成分。"胎記屬于血管畸形,容易發炎,
前世我會建議客戶先做激光治療再配合藥妝護理,但在這里,只能靠外敷慢慢調理了。
"娘娘真乃神人!"菱角撲通跪下,"這手藝比尚宮局的妝娘強百倍!
"我扶她起來:"去把其他宮人都叫回來,就說本宮有賞。"既然要在這深宮活下去,
光靠一個忠心的小丫頭可不夠。菱角面露難色:"可是貴妃娘娘那邊...""告訴她們,
誰今日不回來,明日就不必在鳳儀宮當差了。"我聲音不重,卻讓菱角渾身一顫。
不出一個時辰,七個衣衫不整的宮女慌慌張張地跪在了我面前。我坐在主位上,
慢條斯理地品著茶,任由她們跪了足足一刻鐘。"抬起頭來。"我放下茶盞。七張惶恐的臉。
有年長的嬤嬤,也有和菱角差不多大的小丫頭。我一一掃過她們的眼睛,
在其中三人臉上捕捉到了明顯的不屑——看來趙貴妃安插的眼線還真不少。
"本宮知道你們中有吃里扒外的。"我輕描淡寫地說,滿意地看著那三人臉色發白,
"不過從今日起,只要忠心辦事,過往一概不究。"我示意菱角端出準備好的錦盒,
每人發了一盒新制的面脂。"這是本宮親手調制的養顏膏,早晚潔面后薄涂,
七日之內必見成效。"宮女們面面相覷,一個膽大的打開盒子聞了聞:"好香!
比尚宮局領的細膩多了!""本宮這里,賞罰分明。"我站起身,"忠心有賞,
背叛..."我故意沒說下去,看著那幾個眼線額頭冒出冷汗。等人都退下后,
菱角湊過來:"娘娘,您真不處置那幾個...""急什么。"我對著銅鏡繼續調試配方,
"放長線才能釣大魚。對了,明日賞花宴,去尚衣局取那套湖藍色的宮裝來。
"菱角一愣:"可是...那套衣裳是去年做的,一次都沒上過身...""正因為如此。
"我微笑。趙婉兒必定盛裝出席,與其爭艷,不如反其道而行。窗外,
一只畫眉鳥落在海棠枝頭,歪著頭朝殿內張望。我忽然有種被注視的感覺,抬頭望去,
卻只看見晃動的花枝。-----御花園的賞花宴設在未時。我特意遲到了一刻鐘,
當內侍高聲宣"皇后娘娘駕到"時,滿園子的鶯鶯燕燕齊刷刷地回頭,空氣瞬間凝固。
我穿著那套素雅的湖藍色宮裝,發間只簪了一支銀鳳釵。臉上的胎記用新研制的膏粉修飾后,
遠看只像是一片淡淡的紅暈。不施濃妝,不佩華飾,卻因這份清雅在姹紫嫣紅中格外醒目。
"臣妾參見皇后娘娘。"一個穿著緋紅色紗裙的女子慢悠悠地起身行禮,
頭上的金步搖隨著動作叮當作響。她抬起臉的瞬間,我就認出了這是趙婉兒——柳葉眉,
丹鳳眼,膚若凝脂,確實當得起"艷冠后宮"四個字。只是她眼中閃過的嫉恨,
生生折損了七分美貌。"免禮。"我徑直走向主位左側的座位——按禮制,那是皇后的位置。
但一個穿著鵝黃色衣裙的嬪妃已經坐在那里,見我走近,不但不起身,
反而挑釁似的挺直了腰板。園內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等著看"無鹽皇后"如何出丑。
我微微一笑,轉向趙婉兒:"貴妃妹妹,本宮離宮日久,倒不知何時改了規矩,
連區區一個嬪位都能僭越了?"趙婉兒臉色一變,那黃衣女子更是面如土色。
"嬪妾...嬪妾只是..."黃衣女子結結巴巴地站起來。"只是不懂規矩。
"我溫和地打斷她,"念在初犯,去后面跪著吧,宴席結束再起來。
"黃衣女子求助地看向趙婉兒,后者卻別開了臉。她只好哆哆嗦嗦地走到角落跪下。
我優雅入座,余光瞥見趙婉兒攥緊了手中的繡帕。"皇后娘娘今日氣色真好。
"趙婉兒假笑著遞來一盞茶,"這是家父從南疆帶回的雪芽,您嘗嘗?
"茶香中隱隱有股苦杏仁味。我接過茶盞,佯裝要飲,卻在唇邊停住:"說起南疆雪芽,
本宮倒想起一件趣事。此茶與夾竹桃同泡,會生出杏仁香氣,但飲后輕則毀容,重則喪命。
貴妃妹妹說,是不是很神奇?"趙婉兒的手猛地一抖,茶水灑在了裙裾上。
"娘娘說笑了...""本宮開個玩笑罷了。"我將茶盞放回桌上,
聲音剛好讓周圍人都能聽見,"畢竟貴妃妹妹如此賢良淑德,怎會做這等大逆不道之事?
"園內氣氛頓時微妙起來。幾位嬪妃偷偷把茶盞推遠了些。
"陛下駕到——"蕭景煜著一身月白色常服信步而來,腰間只懸一枚白玉佩,
卻比滿園珠翠更奪人眼球。眾嬪妃慌忙行禮,我隨著眾人福身,卻見他目光徑直落在我身上,
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皇后今日..."他頓了頓,"很特別。""謝陛下夸獎。"我垂眸,
知道他是注意到了我修飾過的面容。蕭景煜在主位坐下,示意眾人平身。
趙婉兒立刻湊上前:"陛下,臣妾特意讓人從洛陽移栽了十株'青龍臥墨池',
今日剛巧開了兩朵,您可要一觀?""哦?"蕭景煜似乎來了興趣,"朕記得此花極難培育。
""正是呢。"趙婉兒得意地瞥我一眼,"此花嬌貴,非精通園藝者不能養活。
臣妾日夜照料,總算沒有辜負...""陛下,那不是'青龍臥墨池'。"我突然開口。
滿座嘩然。趙婉兒臉色漲紅:"娘娘此言差矣!這分明就是...""是'墨灑金'。
"我起身走向那兩株所謂的珍品,"'青龍臥墨池'花瓣基部有暗紫色條紋,
而此花通體純黑,只在邊緣有金線,實為'墨灑金'。兩者價差十倍不止。
"蕭景煜挑眉:"皇后對牡丹也有研究?""略知一二。"我謙虛道,
實則前世我客戶中有位植物學家,耳濡目染學了不少。"而且此花葉尖發黃,
是澆水過多的癥狀。牡丹宜干不宜濕,貴妃妹妹日夜照料,反倒害了它。
"趙婉兒臉色由紅轉白,又由白轉青,精彩極了。蕭景煜眼中閃過一絲笑意:"皇后博學。
"短短四個字,卻讓趙婉兒如遭雷擊。宴席過半,一位年約四旬的太醫匆匆趕來,
在蕭景煜耳邊低語幾句。皇帝眉頭微蹙:"皇后,林太醫說你有新的藥方要給朕?"我一愣,
旋即明白過來——這是林修遠在幫我創造機會。"確有此事,只是臣妾愚見,
恐難登大雅之堂...""無妨,去涼亭說。"蕭景煜起身,我連忙跟上,
留下滿園嬪妃面面相覷。涼亭四周垂著竹簾,既通風又私密。林修遠是個面容清癯的中年人,
向我行禮時眼中帶著探究:"微臣冒昧,
聽聞娘娘改良了養顏方子...""本宮確實有些想法。"我從袖中取出事先準備好的藥方,
"陛下氣血兩虧,用柴胡疏肝散雖能解郁,但傷胃氣。不如改用逍遙散加減,
再加一味合歡皮安神。"林修遠接過藥方細看,眼睛越來越亮:"妙啊!
這配伍...娘娘從何處學得如此精妙的醫理?""皇后給朕診過脈。"蕭景煜突然開口,
目光灼灼地盯著我,"說得一字不差。"林修遠震驚地看著我:"娘娘竟會診脈?
"我正不知如何作答,蕭景煜卻話鋒一轉:"林愛卿,朕記得你專攻婦人科?""是。
"林修遠恭敬道。"那正好。"蕭景煜意味深長地看我一眼,"皇后精通醫理,
你二人可多切磋。尤其是..."他頓了頓,"養顏之道。"我心頭一跳。他看出來了?
看出我用妝粉遮掩了胎記?林修遠卻會錯了意,
興奮道:"微臣正想向娘娘請教那養顏膏的配方!方才見娘娘面色光潤,
與往日大不相同..."蕭景煜忽然咳嗽一聲,林修遠立刻噤聲。
皇帝站起身:"朕還有奏折要批。皇后,三日后朕頭痛發作時,希望你能來侍疾。
"這是命令,也是機會。我深深福禮:"臣妾遵旨。"回宮路上,
菱角興奮得語無倫次:"娘娘您沒看見趙貴妃那張臉...還有陛下看您的眼神...天啊!
"我卻想著蕭景煜臨走時那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他到底看出了多少?
為何要給我接近他的機會?轉過回廊時,我忽然瞥見假山后閃過一片明黃色衣角。是錯覺嗎?
還是說...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竟在暗中觀察他的"無鹽皇后"?
## 第三章 素手愈龍疾三日后,菱角慌慌張張沖進內室時,我正在研磨新一批的藥粉。
"娘娘!養心殿來人了!陛下頭痛發作,傳您即刻過去!"我手一抖,藥杵砸在石臼邊緣,
發出清脆的撞擊聲。沒想到蕭景煜真的會傳我——那日在涼亭的話,
我還以為是場面上的客套。"更衣。"我迅速起身,從妝匣底層取出一個小布包塞進袖中。
菱角手忙腳亂地幫我換上淡紫色的正式宮裝,我則對著銅鏡快速檢查妝容。
右臉的胎記經過這幾日的調理已經淡了些,再用特制的膏粉遮蓋,幾乎看不出異常。"娘娘,
太醫院的人都去了..."菱角一邊為我系腰帶一邊小聲提醒。我心頭一緊。
這意味著我將在一群專業太醫面前班門弄斧。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養心殿外跪了一地太醫,殿內傳來瓷器砸碎的聲響和壓抑的痛哼。
守在門口的老太監見我來了,如見救星般快步迎上:"娘娘快請進!陛下疼得厲害,
誰也不讓近身..."我深吸一口氣,跨過門檻。殿內光線昏暗,
濃重的藥味中混著一絲血腥氣。蕭景煜半倚在龍榻上,額頭青筋暴起,面色慘白如紙。
地上散落著打翻的藥碗和奏折,兩個小太監跪在角落瑟瑟發抖。"臣妾參見...""過來。
"蕭景煜打斷我的行禮,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他勉強睜開眼,瞳孔因疼痛而緊縮,
"你說能治頭痛..."我快步上前,
在距離龍榻三步遠的地方停住:"請陛下準許臣妾診脈。
"他伸出的手腕上已經有好幾道放血后的傷痕。我三指搭上他的脈門,
立刻察覺到異常——脈象弦緊如按琴弦,典型的緊張性頭痛癥狀。在現代,
這種病常見于長期高壓工作的精英人群。"陛下疼痛是否始于后頸,向上輻射至頭頂?
是否伴有惡心和畏光?"我輕聲問道。蕭景煜微微點頭,動作小心得像怕震碎自己的腦袋。
"臣妾有一套按摩手法,或可緩解。"我從袖中取出布包展開,
里面是幾根銀針和一個小瓷瓶,"需要陛下解開發冠,躺平。
"一旁的太醫令終于忍不住了:"荒謬!陛下龍體豈容...""都出去。
"蕭景煜閉著眼下令,"皇后留下。"待殿內只剩我們二人,他艱難地抬手解開玉冠。
黑發如瀑散落,襯得他面色更加蒼白。
我注意到他后頸肌肉緊繃得像石頭——這是長期伏案工作導致的典型癥狀。"請陛下趴下。
"我倒了點瓷瓶中的藥油在掌心搓熱,"可能會有些痛。"蕭景煜悶哼一聲算作回應。
當我的手指按上他后頸的風池穴時,他渾身一僵。"放松。"我用拇指以適當力度打圈按壓,
逐漸施加壓力,"陛下久坐批閱奏折,頸肩肌肉長期緊張,壓迫神經導致頭痛。
"隨著我的按摩,蕭景煜緊繃的肌肉漸漸松弛。我從風池穴按到天柱穴,再到肩井穴,
手法結合了現代物理治療和中式推拿。藥油散發著薄荷和樟腦的清涼氣味,
在昏暗的殿內彌漫開來。"這是何物?"蕭景煜的聲音已經比剛才平穩了些。
"臣妾自制的藥油,有活血化瘀之效。"我邊說邊繼續按摩,
能感覺到指下的肌肉結節正在慢慢化開。當我的手指移到他太陽穴時,
蕭景煜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我心頭一跳,以為觸怒了龍顏,卻聽他低聲道:"繼續。
"這一按就是半個時辰。我的手指已經酸脹不已,額頭上也沁出細汗,
但蕭景煜的呼吸變得深長平穩,面色也漸漸恢復了血色。"好了。"他終于開口,
聲音里透著疲憊后的松弛,"朕...好多了。"我收回手,
悄悄活動了下發僵的手指:"陛下應當每日活動頸肩,久坐一個時辰就起身走動片刻。
"蕭景煜翻身坐起,黑發披散在肩頭,少了幾分帝王威嚴,多了些人間煙火氣。
他定定地看著我:"太醫院治了朕十年,不及皇后半個時辰。""臣妾不過治標,
太醫院才是...""朕說不及就是不及。"他打斷我,伸手將散落的頭發攏到腦后,
"你這手法,從哪學的?"我早已準備好說辭:"幼時家中老仆常有頭痛,
臣妾從游方郎中那里學了這套按摩術。"蕭景煜瞇起眼,顯然不信,卻也沒再追問。
他起身走到書案前,從抽屜里取出一個小木盒遞給我:"賞你的。"盒中是一支白玉簪,
通體晶瑩,簪頭雕成含苞待放的玉蘭形狀。這禮物質地貴重卻不顯奢華,正合我意。
"臣妾謝陛下賞賜。"我福身行禮,卻被他扶住手肘。"三日后朕會再傳你。"他聲音很輕,
卻不容拒絕,"這期間,不要對任何人提及治療細節。"我點頭應下,
卻在轉身時看見殿門縫隙處有一片緋紅色衣角一閃而過——趙婉兒來過了。
-----消息傳得比我想象的還快。次日清晨,我剛用過早膳,
太醫院院首周大人就帶著三名太醫氣勢洶洶地闖進鳳儀宮。"娘娘昨日為陛下施治,
所用何法?"周院首年約六旬,白須飄飄,語氣卻咄咄逼人。
我慢條斯理地放下茶盞:"不過尋常按摩之術。""荒謬!"一名年輕太醫忍不住插嘴,
"陛下頭痛乃肝陽上亢所致,應當平肝潛陽,娘娘卻用什么...按摩,簡直兒戲!""哦?
"我挑眉,"那諸位太醫十年間可曾治好陛下頭痛?"周院首老臉一紅:"此乃頑疾,
需徐徐圖之...""本宮半個時辰就讓陛下疼痛緩解。"我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
"若這就是諸位所謂的'兒戲',那太醫院不妨多些這樣的兒戲。""娘娘!
"周院首提高聲音,"女子無才便是德,后宮干政已是大忌,何況干涉醫術?
萬一傷及龍體...""周大人此言差矣。"一個清朗的聲音從殿外傳來。林修遠大步走入,
向我行禮后轉向周院首,"下官查閱古籍,按摩療法早在《黃帝內經》中就有記載,
何來'兒戲'一說?"周院首胡子都氣歪了:"林修遠!你竟敢...""何況,
"林修遠不卑不亢地繼續,"皇后娘娘確實緩解了陛下痛苦。下官今早為陛下請脈,
脈象比往日平和許多。"我向林修遠投去感激的一瞥。他微不可察地點點頭,
從袖中取出一卷竹簡:"娘娘,這是您要的《神農本草經》殘卷,下官特來相借。
"周院首見討不到便宜,只得悻悻告退。等其他太醫都走后,林修遠低聲道:"娘娘小心,
周院首與趙家是姻親。"我心頭一凜:"多謝提醒。"林修遠猶豫片刻,
又道:"娘娘那藥油...下官聞所未聞。若有機會,望能請教。
""本宮正想在鳳儀宮辟一處藥園。"我順勢提議,"林太醫若有興趣,可常來指點。
"林修遠眼睛一亮,鄭重行禮后離去。-----轉眼半月過去,
蕭景煜如約每三日召我一次。有時是按摩,有時只是讓我陪著說說話。奇怪的是,
他的頭痛發作間隔越來越長,程度也越來越輕。這日傍晚,我正在后園照料新辟的藥圃,
菱角急匆匆跑來:"娘娘,陛下到宮門口了!"我忙拍去手上泥土,剛站起身,
就見蕭景煜一身靛青色常服信步而來,身后只跟著那個心腹老太監。"朕路過,
看看皇后的藥園。"他說得隨意,目光卻落在我沾了泥土的衣擺上。
我引他參觀這片剛開墾不久的小園子,介紹著各種藥苗:"這是白芷,
可祛風止痛;這是丹參,活血化瘀...""皇后對草藥倒是如數家珍。
"蕭景煜彎腰輕觸一株幼苗的嫩葉,"這又是什么?""洋甘菊,西域傳來的。
"我小心地撥開周圍的雜草,"有安神之效,臣妾正嘗試能否在長安種植。
"蕭景煜若有所思:"朕記得你上次用的藥油里就有這個氣味。
"我驚訝于他的敏銳:"陛下好記性。"夕陽西下,為藥苗鍍上一層金邊。
蕭景煜忽然道:"今日不頭痛,但朕想試試那按摩。"我領他到涼亭,
讓他靠在鋪了軟墊的美人靠上。這次沒有劇烈的疼痛,我的手法也更為輕柔,
從太陽穴到后頸,再到肩膀。"朝中近來如何?"我輕聲問,試圖分散他的注意力。
蕭景煜閉著眼,聲音帶著少見的放松:"南澇北旱,
邊關又起戰事...那群老頭子除了互相攻訐,拿不出半點實策。
""陛下可曾想過興修水利?"我小心翼翼地提議,"南方多雨,可建水庫蓄水,
旱時引水北上..."蕭景煜突然睜開眼,我立刻噤聲。說太多了嗎?后宮干政可是大忌。
"繼續說。"他卻道,"水庫如何建造?"我松了口氣,
將現代水利工程的原理用古人能理解的方式娓娓道來。蕭景煜聽得認真,時不時插問幾句。
不知不覺間,暮色四合,星光初現。"皇后..."他忽然喚我,卻又停住。"陛下?
""沒什么。"他站起身,月色下的側臉線條柔和了許多,"三日后朕再來。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忽然意識到,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或許比想象中更加孤獨。而我,
一個帶著現代記憶的"無鹽皇后",竟陰差陽錯地成了他難得的...朋友?
藥圃中的洋甘菊在夜風中輕輕搖曳,散發出淡淡的蘋果清香。我蹲下身,輕撫嫩葉,
心中第一次對這個陌生的時空生出一絲歸屬感。
## 第四章 朱顏改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紗時,我已經對鏡審視了半個時辰。
右臉的胎記比初來時淡了許多,紫紅色褪成淺粉,摸上去也不再那么凹凸不平。
我輕拍著自制的養顏膏,感受著肌膚吸收時的微微涼意。"娘娘,您這膏子真神了!
"菱角幫我梳著長發,眼睛卻一直往鏡子里瞟,"才一個月,那胎記就淡了這么多!
"我笑而不答。這配方融合了現代藥理學和古代草藥知識——白芷美白,珍珠粉淡化色素,
洋甘菊消炎,再加上微量水楊酸促進角質代謝。雖然比不上現代激光治療,
但在沒有科技輔助的情況下,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今日戴這支吧。
"我從妝匣中取出蕭景煜賞的白玉簪。自從那日養心殿治療后,他每隔三日就會召我一次,
有時是按摩,有時只是下盤棋或說說話。奇怪的是,我竟開始期待這些會面。
菱角剛為我挽好發髻,一個小宮女慌慌張張跑進來:"娘娘!
貴妃娘娘帶著好多人往這邊來了!"我眉頭一皺。趙婉兒自從賞花宴吃癟后,
明面上收斂了許多,暗地里卻沒少使絆子。今天這么大張旗鼓上門,必有蹊蹺。
"請貴妃正殿稍候,本宮更衣后便去。"我故意慢條斯理地挑選耳珰,
拖延了足足一刻鐘才出去。趙婉兒一身鵝黃色紗裙,頭戴金鳳步搖,
正不耐煩地用茶蓋撥弄著茶葉。見我進來,她敷衍地行了個禮,目光卻像刀子般刮過我的臉。
"皇后娘娘氣色越發好了。"她聲音甜得發膩,"難怪陛下近來常往鳳儀宮跑。
""貴妃妹妹今日前來,有何要事?"我直接略過她的試探,在主位坐下。
趙婉兒使了個眼色,她身后的大宮女捧上一個錦盒:"下月初九是陛下萬壽節,
臣妾特來與娘娘商議賀禮之事。"她打開盒子,里面是一對通體碧綠的翡翠麒麟,
"這是家父從西域重金購得,可鎮宅辟邪。娘娘覺得陛下會喜歡嗎?
"我掃了一眼那對價值連城的玉麒麟,心中冷笑。這是在炫耀趙家的財力,
更是試探我給皇帝準備什么禮物。"甚好。"我端起茶盞輕啜一口,
"本宮準備的不過是些小玩意兒,不值一提。"趙婉兒眼中閃過一絲得意:"娘娘說笑了。
聽聞您近日研制了不少養顏秘方,若能獻給陛下...""陛下龍體貴重,
豈能用這些未經驗證的東西。"我打斷她,"貴妃若無他事,
本宮還要去藥園照料新到的藥苗。"逐客令下得明顯,趙婉兒臉色一沉,
起身時故意打翻了茶盞。褐色的茶湯潑在我裙擺上,她假意驚呼:"哎呀,臣妾手滑了!
娘娘不會怪罪吧?"我盯著她涂著鮮紅蔻丹的手指,忽然注意到她指甲縫里有些微白色粉末。
上次賞花宴的"杏仁茶"記憶猶新。"無妨。"我微笑,"倒是貴妃妹妹指甲沾了東西,
可要當心——有些粉末沾多了,可是會爛手的。"趙婉兒臉色刷地變白,猛地攥緊拳頭,
匆匆告退。等她走后,菱角擔憂道:"娘娘,萬壽節咱們到底準備什么呀?
趙貴妃那對玉麒麟,少說也值萬兩銀子...""銀子算什么。
"我望向窗外藥園里盛放的洋甘菊,"我要送陛下一樣他尋了多年都未得的寶物。
"-----接下來的半個月,我幾乎足不出戶。白天照料藥園,晚上則伏案繪制圖紙。
前世我曾祖父是古樂器修復師,小時候常聽他講各種失傳樂器的故事,
其中就包括傳說中的"鳳鳴箏"。據《樂府雜錄》記載,此琴以百年桐木為身,冰蠶絲為弦,
音色清越如鳳鳴,制作工藝在唐末就已失傳。我憑著記憶和醫書上對古代樂器的零星記載,
畫出詳細結構圖,又請來宮中最好的制琴師傅秘密制作。"娘娘,
這琴柱的角度老奴實在拿不準..."老琴師撫摸著已具雛形的琴身,為難地說。
我調整了一下圖紙:"要呈七度傾斜,音孔位置再往上半寸。"我指著琴箱內部,
"這里加一道回音槽,用薄杉木隔開..."老琴師驚訝地看著我:"娘娘竟精通制琴之道?
""略知一二。"我謙虛道,心想這還得感謝前世的曾祖父。與此同時,
我的臉也在持續好轉。胎記已經淡到只需薄施脂粉就能遮蓋的程度,
皮膚也比從前細膩有光澤。菱角天天驚嘆"娘娘變美了",
連一向穩重的林修遠某日請脈時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娘娘的養顏膏...可否讓微臣一觀配方?"他終于忍不住開口。
我大方地遞過一張紙:"林太醫但看無妨。
"林修遠越看眼睛瞪得越大:"這配伍...妙啊!白芷祛斑,珍珠粉潤膚,
可這'柳樹皮提取液'是何物?微臣從未聽聞...""是本宮偶然發現的。"我含糊其辭。
水楊酸在現代是從柳樹皮中提取的,但古人還不知道它的妙用。"有消炎去角質之效。
"林修遠如獲至寶,鄭重地收好配方:"娘娘醫術造詣,微臣望塵莫及。"正說著,
一個小太監慌慌張張跑來:"娘娘!不好了!
周院首帶著幾位大人在陛下面前參您干預朝政呢!"我手一抖,茶盞差點打翻。
后宮干政是歷朝歷代的大忌,這罪名可輕可重。"具體說了什么?
""說您...您慫恿陛下興修水利,還繪制圖紙..."小太監結結巴巴地說,
"趙大人說這是牝雞司晨,要陛下...要陛下廢...""住口!"菱角厲聲喝止,
"胡說什么!"我反倒冷靜下來。原來趙婉兒那日來是為了這個。她父親趙明是右相,
在朝中黨羽眾多,這是要借朝臣之力打壓我。"備轎,本宮要去養心殿。"我站起身,
卻被林修遠攔住。"娘娘三思!此時前去,正中他們下懷。"他壓低聲音,
"陛下今早頭痛發作,召微臣去診脈時,
特意問起娘娘近日可好..."我心頭一動:"陛下真這么問?
"林修遠點頭:"微臣斗膽猜測,陛下是在暗示您不必擔憂。"果然,
傍晚時分傳來消息:御史大夫王儉上奏彈劾趙明貪污河工銀兩,證據確鑿。蕭景煜當庭震怒,
罰趙明一年俸祿,并命其閉門思過一月。"聽說趙大人當場暈過去了!
"菱角興高采烈地匯報,"趙貴妃跑去養心殿求情,被陛下拒之門外!
"我摩挲著即將完工的鳳鳴箏,心中泛起一絲暖意。蕭景煜這是在...保護我?
-----萬壽節當日,整個皇宮張燈結彩。我特意選了一襲湖藍色繡銀鳳的宮裝,
發間只簪那支白玉蘭發簪,薄施脂粉,右臉的胎記已經淡得幾乎看不見。
當司禮太監高唱"皇后娘娘進獻賀禮"時,滿殿文武百官和后宮嬪妃的目光都聚焦過來。
趙婉兒一身大紅灑金裙裝,頭上的金鳳冠幾乎要晃瞎人眼,
正輕蔑地看著我空空的雙手——鳳鳴箏太大,由四個太監抬著跟在后面。
"臣妾恭祝陛下萬壽無疆。"我盈盈下拜,"特獻上'鳳鳴箏'一架,愿陛下政事之余,
得享清音。"錦緞揭開的那一刻,殿內一片嘩然。通體漆黑的琴身泛著幽光,
琴首雕刻的鳳凰栩栩如生,十三根冰蠶絲弦在燈光下如流水般晶瑩。
蕭景煜從龍椅上站了起來,眼中是我從未見過的震驚與喜悅:"鳳鳴箏?
失傳已久的...""《樂府雜錄》記載的'音如鳳鳴,三日不絕',正是此琴。
"我輕撫琴弦,一串清越的音符流淌而出,"臣妾斗膽按古籍描述復原,不知可否入耳?
"蕭景煜大步走下臺階,親手試了幾個音。琴聲果然清越非凡,高音如鳳唳九天,
低音如泉水淙淙。"皇后此禮,朕心甚悅。"他凝視著我的眼睛,聲音只有我們能聽見,
"比那對玉麒麟強萬倍。"我耳根一熱,沒想到他連趙婉兒送什么都知道。宴會后,
蕭景煜獨留我在養心殿品茶。鳳鳴箏擺在窗前,月光為它鍍上一層銀邊。"趙明的事,
多謝陛下。"我輕聲道。蕭景煜搖頭:"朕早想動他,只是缺個契機。
"他忽然伸手輕觸我右臉,"皇后的胎記...淡了許多。
"這突如其來的親昵讓我心跳加速:"臣妾日夜敷藥,總算有些成效。""不必勉強。
"他收回手,"朕已經...習慣了現在的你。"這句話在我心頭撞出一片漣漪。
習慣了現在的我?是指那個會醫術、懂音律、敢和他討論朝政的蘇瑾,
而不是從前那個躲在鳳儀宮自怨自艾的無鹽皇后?"陛下,臣妾有一事相求。"我鼓起勇氣,
"想請旨去太醫院查閱些古籍。"蕭景煜挑眉:"又是為了制藥?""不全是。
"我猶豫片刻,"臣妾想找找治療頭風的古方。陛下頭痛雖有好轉,
但未除根..."他眼神一軟,取下一塊玉佩遞給我:"憑此可自由出入太醫院。
不過..."他忽然湊近,龍涎香的氣息拂過我耳畔,"別讓周院首知道。"我握緊玉佩,
忽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我似乎,可能,大概...對這個曾經厭惡我的帝王,
動心了。## 第五章 素顏傾君太醫院的古籍庫比我想象的還要幽深。
高聳的書架直抵房梁,上面堆滿了竹簡、帛書和線裝書,
空氣中彌漫著陳年墨香與草藥混合的獨特氣味。我借著油燈的微光,
在"奇癥雜方"分類下細細搜尋。蕭景煜的頭痛雖有緩解,但始終未能根治。
作為曾經的醫美醫師,我對神經內科不算精通,但基本的醫學常識告訴我,
這種反復發作的慢性頭痛需要系統性治療。
"《顱囟經》...《千金要方》..."我的指尖在一排排書脊上滑過,
忽然停在一本破舊的《西域奇方集》上。翻開泛黃的紙頁,
一段記載吸引了我的注意:"西羌有頭風者,取雪蓮、天麻、川芎...佐以琥珀粉末,
可愈。"琥珀?在現代醫學中,琥珀酸確實有鎮靜神經的作用。我如獲至寶,連忙抄錄下來。
正要離開,書架深處一陣窸窣聲嚇了我一跳。"誰?"我握緊蕭景煜給的玉佩,
緩步向聲源處走去。一個青衫身影從書架后轉出——是林修遠。他見到我也是一愣,
隨即行禮:"娘娘也來查書?"我注意到他手中拿著一本《毒物志》,
書頁正停在"朱砂"一節。"林太醫研究毒理?
"林修遠迅速合上書:"只是...查閱些尋常藥理。"他目光落在我手中的筆記上,
"娘娘找到治頭風的方子了?"我沒有追問他的異常,點點頭:"西域有個方子,
需要雪蓮和琥珀粉。""雪蓮庫房就有,但琥珀粉..."林修遠猶豫片刻,
"太醫院存的都是入藥的琥珀塊,要現磨成粉需特殊工具。""工具我有辦法。
"我想起前世祖父收藏的古法研磨器,"不過需要林太醫行個方便。
"林修遠了然:"微臣明日當值,娘娘可隨時前來。"離開太醫院時,天已擦黑。
我剛轉過回廊,就聽見假山后傳來壓低的人聲。"...皇后近日頻繁出入太醫院,
必有所圖。"是周院首的聲音。"父親說了,讓你盯緊她。"這個嬌蠻的聲音屬于趙婉兒,
"特別是她給陛下用的藥,一定要..."我屏住呼吸,輕手輕腳地退開。
看來趙家父女還沒死心。回到鳳儀宮,我立刻著手準備新藥方,
同時讓菱角去庫房取些不常用的藥材打掩護。-----七日后,
我帶著新制的藥丸來到養心殿。蕭景煜正在批閱奏折,眉頭緊鎖,手邊堆著半人高的文書。
見我進來,他擱下朱筆,眉間的"川"字紋舒展了些。"陛下該休息了。"我取出青瓷藥盒,
"新配的藥丸,每日一粒,連服七日。"蕭景煜接過藥丸就水吞下,沒有半分猶豫。
這種信任讓我心頭一暖。"皇后近日去太醫院很勤。"他突然道,眼睛卻看著奏折。
我手一抖,差點打翻茶盞:"臣妾...查閱些醫書。""朕知道。"他抬眼看我,
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周院首連上了三道折子,說后宮干政還不夠,
現在連太醫署都要插手。"我心頭一緊:"臣妾絕無此意...""朕已經駁回了。
"蕭景煜輕描淡寫地說,"不過,既然皇后如此好學,不妨幫朕看看這個。
"他推過一份奏折,"江南巡撫上的,關于治理運河的方案。"我驚訝地接過奏折,
快速瀏覽一遍。這是典型的古代治水思路——加高堤壩,深挖河道,征發民夫。在現代,
這種方案早被淘汰了。"臣妾以為,治水如治人,堵不如疏。"我謹慎地組織語言,
"與其一味加高堤壩,不如在上游修建水庫,汛期蓄水,旱季放流。
同時在下游低洼處開辟泄洪區,種植固土植物..."蕭景煜眼睛越來越亮,
最后竟擊掌贊嘆:"妙!朕怎么就沒想到!"他拿起朱筆在奏折上批注,"明日早朝,
朕要親自問問工部那些老頭子。"次日清晨,菱角氣喘吁吁地跑回來:"娘娘!
陛下在朝堂上問工部大人們'泄洪區'和'固土植物'的事,把他們都問住了!
最后陛下說'連深居后宮的皇后都懂的道理,你們這些食君之祿的竟一無所知',
把王尚書氣得胡子都翹起來了!"我哭笑不得。蕭景煜這是故意給我樹敵啊!不過轉念一想,
他也是在向朝臣宣告——皇后是他認可的人,不容輕侮。傍晚蕭景煜來鳳儀宮時,
我正給藥圃澆水。他一身便裝,像個尋常貴公子,只有腰間那塊龍紋玉佩彰顯著身份。
"朕打算微服出宮,實地看看運河情況。"他開門見山,"皇后可愿同行?
"我手中的水壺差點掉地上:"這...不合規矩吧?""所以才要微服。
"他眼中閃著狡黠的光,"三日后出發,扮作商賈夫婦。"說完不等我回應就轉身離去,
仿佛篤定我不會拒絕。他猜對了。穿越到這個世界半年多,我還沒出過宮門一步。
對宮外的好奇和對蕭景煜的...某種說不清的感情,讓我根本無法拒絕。
-----三日后黎明,我換上尋常婦人穿的藕荷色襦裙,頭發簡單挽起,
戴了頂遮面的帷帽。菱角緊張地在我腰間塞了個香囊:"里面是碎銀和應急的藥丸,
娘娘千萬小心。"蕭景煜在偏門等候,一身靛藍色直綴,玉冠換成了普通的青玉簪,
活脫脫一個富商模樣。見我來,他微微頷首,親自扶我上了一輛不起眼的馬車。
馬車穿過還在沉睡的街市,駛向城門。我悄悄掀開車簾一角,
貪婪地呼吸著宮外的空氣——炊煙、晨露、剛出爐的胡餅香氣,還有遠處運河飄來的水汽,
一切都那么鮮活。"第一次出宮?"蕭景煜問。我點點頭,
才想起原主應該是在宮外長大的:"入宮后就沒再出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