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白初在嘗試抱起少年失敗后,選擇了報警。
但他吭哧結巴的聲音,讓接線人員明顯不耐,對面將他訓斥了一頓,質問他一個成年人怎么連話都說不清楚,郁白初抿著嘴沉默。
好在最后警車到來,將兩人一起送進了醫院。
少年被推進了病房。郁白初一個人坐在過道里,剛剛淋了雨,他感覺好像又發燒了,最后是路過的小護士發現了他的不對勁。
“你的臉好紅啊,過來我幫你量個體溫吧?天,你快燒到40度了,你都沒有感覺嗎?來,過來,我帶你去藥房買點藥。”
郁白初默默跟了上去。
小護士替他買了藥,然后又去辦公室拿一次性紙杯幫他沖好,試了下水溫,不燙了才遞過來,讓他趁熱喝。
“有點苦喔。”
“沒事……”他從小身體不好,這些年吃的又都是中藥,所以對苦的忍耐性極強。
小護士看他一口悶,驚訝地眨了下眼睛,然后給他遞了杯溫水。
郁白初低聲說了句謝謝。
“燒退了就好了,要是沒退,還得吊水。正好你朋友還在里面,你應該要守著他吧?”
郁白初想了下,雖然那個人幫過自己,但那是前世了,他們這輩子不應該有交集。
郁白初淡聲解釋道:“不是朋友,我們,不認識,他在雨里昏迷了,被我看見。”
“這樣啊。”小護士露出了然的神情,然后在他旁邊坐下,笑著說:“想不到你不僅長得好看,心地還這么善良。”
郁白初有些不適地挪了挪,多年沒跟人接觸,他其實有些反感別人的靠近,他厭惡這樣的自己,卻又無能為力。
小護士一直看著他,忽然道:“你長的好像我偶像啊。”
郁白初露出詫異的神情。
小護士拿起手機,忙翻出照片跟他分享:“看,就是他,最近一部熱播電視劇里的配角,沒什么戲份,但是我很吃他的顏。他真的是照著我的審美長的,而且他的演技很自然,真的特別棒,你跟他長得好像!”
郁白初看著劇照里的自己,呆了呆。
他想起來了,大一那年在路邊畫畫,他是被星探挖過去拍了部電視劇的小人物,但因為沒什么水花,郁白初早就忘記了。
沒想到,只是一個小小的配角,居然會有人真心喜歡。
“演的……很好么?”
“嗯!真的很棒!”
郁白初很多年沒被人這么肯定過了,那十年里,他聽見過最多的,就是網絡上的謾罵跟詛咒。
那些話像刀子一樣狠狠扎進他心里。
他甚至不敢回想自己當演員的時候,但他其實不想當明星,他只是喜歡演戲而已,可經紀公司需要他賺錢。
小護士說:“但你們又有點不像,你看上去有些清冷,我看過我偶像的采訪,他很喜歡笑,很溫順很靦腆……我沒說你不好喔,只是氣質不同,你好像充滿了悲傷。”
郁白初慢慢低下頭,眼底被憂傷填滿。
他要怎么找回曾經那個自己呢?真的還找的回來嗎?
錯誤可以修正彌補,可受到的傷害,又該怎么不留痕跡地抹去呢?
“那個報警的!就是你!坐在走廊上那個!”
警員從病房走出來。
郁白初抬頭起身,看清他的臉后,警員明顯愣了下,語氣立即柔和下來,“那個少年醒了,但病人情緒有些不穩定,你知道他的姓名身份住址嗎?”
郁白初不解:“情緒不穩定?”
“嗯,他幾乎把整個病房都砸了,醫生護士險些負傷,我們懷疑他是不是精神有問題。”
“我們不認識……”郁白初說的也不算假話,前世他們雖然相處過一周,但他確實不知道他的身份。
“那可怎么辦啊,他身上也沒身份證,這樣就只能弄警局去了,他這樣子放外面很危險呀,傷了人可不得了。”
郁白初內心掙扎片刻,還是不忍心對前世幫過自己的人見死不救,抿嘴道:“我進去看看他……”
警員看著他弱不禁風的樣子,一臉擔憂:“你知不知道,他剛剛一拳就砸了一扇門,門上現在還有個洞……”
“沒事。”
郁白初想看看少年身上有沒有什么線索,畢竟京城的有錢人,他上輩子還是接觸過很多的,說不定就能夠找到跟他身份有關的。
警員帶了兩個人親自護送他進去,就怕他這小身板遭殃,三個人把他護在中央。
到了房間,入眼一片狼藉。
郁白初在房間里快速掃了兩眼,最后在窗臺下看見了蜷縮起來的少年。他似乎很痛苦,眉心緊鎖,濃密的鴉羽輕顫著,整個人都在發抖。
弱小無助的模樣,根本看不出這戰場般的房間,是出自他的手筆。
郁白初看見地上的針筒,忽然想起什么,對警員說:“可以讓護士把針筒都拿出去嗎?”
“好。”雖然不明白為什么,但警員還是照做了。
結果一回頭,發現郁白初居然不要命地走到了少年跟前!
來不及阻止,郁白初已經蹲下去了,他伸手輕輕搭在少年頭上,像哄小孩兒似的,揉了揉他的發。
剎那間,警員醫生護士……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止了。
他們屏住呼吸,準備在少年暴走時,第一時間救出弱不禁風的郁白初。
“別怕,沒事了。”郁白初的聲音輕柔溫和,仿佛帶著與生俱來的安撫效果。
眾人目瞪口呆,眼睜睜看著那個一群人都控制不住的少年突然乖巧下來,他小心翼翼地注視著郁白初,整個人安靜得不可思議。
——像一只,正在心甘情愿被馴服的藏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