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曉陽拿著筷子過來，“不好吃嗎路經理？我嘗嘗行嗎？這個挺適合健身期吃的，不是很難吃的話下次我也買這個。”
路煥點點頭，把整盤沙拉都給他推過去。
“謝謝。”于曉陽夾起一塊牛肉嘗了嘗，“還不錯啊，牛肉很嫩誒，路經理你吃不慣嗎？”
路煥拿紙巾擦了擦嘴，“我剛夾一口，你不嫌棄就吃吧。”
“你不吃了嗎路經理？”于曉陽一雙眸子水靈靈的望著他。
“我沒什么胃口，不吃了，你們慢慢吃。”路煥站起來，目光從沈野身上一晃而過，說完就走了。
于曉陽看著他的背影，“難怪路經理這么瘦，吃的好少啊，看來男人還是要保持身材，看著才顯年輕。”
“得了吧，一把骨頭有什么身材可言。”沈野也拿起筷子夾了塊路煥沙拉里的牛肉嘗了嘗，這不也還行嘛，路煥怎么跟吃屎了似的。
“你喜歡路經理那樣瘦瘦的、還是我這種練出肌肉的？”于曉陽好奇的問到。
“當然是你這樣的，太瘦真的不好看，你這種剛剛好。”沈野道。
于曉陽打趣的道：“說的好像你見過一樣。”
“路煥不就是嘛。”沈野脫口而出。
于曉陽往他跟前湊了湊，小聲的說到，“我指的是光著的。”
聽這話，沈野瞬間想起路煥光著身子的樣子…
“想也想的到，干癟又柴巴，指定好看不了。”沈野道。
路煥從食堂回來，到辦公室又趴了下來，想起“鄭女士”，不禁憶起往昔。
他十幾歲時候就開始自己一個人生活了，找“鄭女士”，后爸不給好臉看，呆不了兩天，鄭女士就讓他去親爸那邊，來到親爸這，又得看后媽臉色，過不了多久又得回鄭女士家。
他到哪都是多余的，到哪都被嫌棄，沒有人愿意要他，沒有地方容得下他。
學費和生活費，都是靠自己寒暑假打工賺來的，再加上學校的獎學金和貧困補助金，路煥才勉強活下來。
往事不堪回首，要不是今天鄭女士突然出現，路煥才不想去憶起這些看似勵志實則沒有任何意義和營養價值的過往。
他有預感，鄭女士的到來一定不是一時興起，既然已經知道他在這了，估計還會再來。
臨下班時，路煥特意跟前臺交代了一下，“鄭女士以后如果再來，不用通知我，直接告訴她我不在就行。”
“好的。”前臺小姐恭敬的點頭。
果不其然。
第二天一早，鄭女士掐著上班時間，帶著那個男孩又準時的出現在了盛坤集團的大廳。
一聽路煥還是不在，立刻就惱了，和個潑婦一樣叫嚷到，“大家都看一看啊，你們公司的路煥連親媽都不認啦。”
她這一嗓子，把來往上班的人都成功吸引住，前臺小姐趕緊喊來保安。
兩個體型高大，一看就訓練有素的安保人員趕緊上來制止鄭女士，連勸帶哄，把她架到了公司外面。
鄭女士還是不罷休，不停的喧囂著，“大家看看了啊，路煥不認我就罷了，還喊保安要打我啊，怎么有這么狠心的孩子吶。”
鄭女士這肺活量，年輕人都比不了。
路煥弟弟感覺丟人丟到家了，一邊捂著鄭女士的嘴一邊使勁兒拽著她，“媽，丟不丟人啊，你這樣對哥影響不好，趕緊回去吧！”
面對小兒子的勸阻，鄭女士就像聽不到一樣。
沈野和王涵過來時，正看見她張牙舞爪的站在盛坤樓下的大門口。
鄭女士看見沈野，一眼就斷定這個氣宇軒昂的人身份不凡，上去就拽住他的胳膊，“老板吶，你們公司路煥是個沒良心的人吶，他連親媽都不認了...”
恭喜這位鄭女士，果然是主角親媽，慧眼識珠，一眼就抱上了我們霸總的大腿。
王涵趕緊過來把她從沈野身上拉開。
沈野上下打量她一眼，“你是路煥什么人？”
鄭女士頓時嚎啕大哭，“我是他親媽呀，我來找他好幾天了，他見都不見我，你說天底下哪有這么冷血的孩子呀。”
沈野感覺這個女人下一秒就要坐地上拍大腿了。
看著她哭的扭曲的臉，別說，細細一看，長得和路煥還挺像的，雖然蒼老又憔悴，但看得出來年輕時候是個大美人。
但沈野還是難以相信這個女人會是路煥的母親。
路煥說他小時候父母就都死了，是爺爺奶奶給他帶大的，這怎么突然跑出來一個母親呢？
沈野不禁好奇起來，“走，我帶你去見路煥。”
王涵攔住他，“你確定沈總？”
雖然不了解具體情況，但明眼人這么一看也能猜到七七八八是怎么回事。
沈野推開他，嘴角透著魅笑，“看看是怎個情況。”
在全公司人的注視下，沈野把鄭女士帶到了路煥的辦公室。
路煥第一眼看到鄭女士是懵的，本來他對鄭女士的模樣都已經記不太清了，但看到本人時那副模糊的面孔立馬清晰了起來。
這會兒鄭女士異常的安靜，像是辨識遺失物品一樣，直直的盯著路煥，確定眼前人就是自己兒子，鄭女士淚珠子啪嗒啪嗒的掉下來。
路煥茫然的看向沈野，心臟好似墜落冰窟。
沈野把鄭女士母子兩人往前推了下，“路煥，這位鄭女士說是你母親，找不到你著急的直哭，我尋思說趕緊帶她來見見你。”
路煥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真是謝謝你啊沈總。”
沈野露出無邪的笑容，“行，那先這樣，你們聊，我就先出去了。”
從路煥辦公室出來，沈野心情無比舒暢。
王涵輕輕地嘆了口氣。
沈野道：“你在這聽聽啥情況。”說完就回了自己辦公室。
于是，王涵在全公司的注視下，明目張膽的干著鬼鬼祟祟的事——竊聽。
路煥看著鄭女士旁邊的男孩問到：“你是…偉偉？”
男孩有些膽怯，“哥...”
路煥點點頭，他不討厭這個弟弟，小時候雖然后爸不待見他，但這個有一半血親的兄弟卻很黏他。
路煥看向鄭女士。
鄭女士的眼淚像漏水的水龍頭，“路煥，好久不見，你這么多年來還好嗎？...”
“…十七年沒見了。”路煥口氣平淡，“您找我有什么事？”
鄭女士拉著偉偉又走近了一些，“我想讓你們兄弟兩見見面，等以后我死了，你們就是彼此唯一的親人，也好有個照應啊。”
路煥木然的點點頭，“沒別的事嗎？”
鄭女士滯了一下，臉上有些羞怯，“是這樣，你弟弟他跟你一樣出息，學習特別好，考上了非常好的一個大學，但學費太貴了，本來也是能拿出來的，但他爸最近賭輸了一大筆錢，我這暫時實在堵不上窟窿，這才…媽是想...能不能先從你這借點...”
真是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況且，路煥也沒富裕到讓遠親近鄰來巴結的份上。
路煥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要多少？”
鄭女士想了想，小心翼翼的，試探的問到，“能不能先借給媽十萬？”
路煥猶豫都沒猶豫，從皮夾里面掏出一張卡遞給她，“這里面有二十萬，密碼是卡號的最后幾位。”
鄭女士有些吃驚，開始路煥見都不愿意見他，卻出手如此闊綽，她呆愣在原處，沒敢接卡。
路煥把銀行卡遞給偉偉，“好好學習。”
偉偉看了眼鄭女士，躊躇了一下，家里的窘境他知道，他硬著頭皮接過卡，“謝謝你，哥，等我出人頭地了一定會報答你。”
路煥微笑著搖搖頭。
偉偉的眼眶有些濕，他對路煥幾乎沒什么記憶，但家里有一張兩人的合照，照片上路煥笑的很是柔軟，一看就是個非常溫柔的人，懷里緊緊抱著他這個小弟弟。
“你先出去吧偉偉，我和媽單獨聊下。”
偉偉點點頭，出門時看見門口的王涵，兩人尷尬點頭示意。
“你是？”王涵問。
偉偉看了王涵一眼又低下頭，“我是...路煥弟弟。”
“同母異父的...”他又補充了一句。
“哦...”王涵點點頭，遞給他一張名片，“這是我聯系方式。”
偉偉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看了一眼名片后點點頭，把名片裝進了口袋里。
“你電話多少，我記一下。”王涵拿出手機。
鄭女士聽到路煥和偉偉說的這一聲“媽”，剛止住的眼淚又嘩嘩流出來。
“您是怎么找到我的？”路煥拉出椅子給鄭女士。
鄭女士并沒坐，她擦了擦眼淚，“前陣子有鄰居家里兒子結婚，一聊發現他認識你，叫李超，他說是你高中同學…。”
“哦...”路煥點點頭。
“我就在咱們市一中讀的高中…離你家車程大概五十分鐘。”
鄭女士：“……”
路煥輕輕的笑了笑，過去那幾年的疑問和不甘，在這一刻好像已經變得不重要。
或者說，是釋然了。
一個人若不想尋你，哪怕只是五十分鐘以外的車程也是天涯海角。
“先這樣吧，你回吧，偉偉還在外面等著你...”路煥背過身，負手而立，站在落地窗前。
鄭女士看著他的背影，眼神漸漸變得柔軟，“你怎么還是這么瘦啊…你成家了嗎？”
路煥轉過身來，臉上無悲無喜，“西邊上天了，一會兒可能要下雨…”
鄭女士點點頭，想說些什么又全咽了回去，額前一縷灰色碎發垂下來，“....那我先走了。”
“嗯。”路煥點了下頭。
鄭女士走到門前，又回過頭來，“路煥...你照顧好自己...”
路煥看著蒼老的鄭女士道：“會的。”
鄭女士走后，一場狗血又沒有任何看點的大型認親節目終于落幕。路煥癱軟的坐在椅子上，仰頭望著天花板，眼淚不受控的往外流。
明明釋懷了啊…
明明不在乎了啊…
為什么胸口還是疼的要死啊？
路煥摸著自己的小腹，“小豆芽，給爸爸一些力量好不好...”
鄭女士走后沒多久，沈野欠兒欠兒的來到路煥辦公室，推開門，他一下子楞在門口。
路煥哭了。
最近可真是新鮮了，沈野想，剛要開口…
就聽路煥對他大罵著道：“我他媽告訴你多少次了上我辦公室敲門！”
沈野被他這一吼嚇了一激靈，外面的同事也都聽到了，整個公司內部鴉雀無聲。
沈野砰的一聲關上門，踱著大步子氣沖沖的走過來，身子越過路煥的辦公桌，暴力的揪住他的領口，路煥整個人都快被他提起來——
“你他媽吼誰呢？”
要不是沈野提著他領口，他差點從椅中摔下來，路煥雙手扶住桌沿，委屈更甚，整個人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雙眼紅的像兔子，鼻尖也是紅紅的，就連那張蒼白的臉都因為亂竄的血氣而泛出一點粉。
或許是看慣了路煥平日里那冷冷淡淡、要死不活、毫無生氣的死人樣，所以此刻場景對沈野產生了極大的沖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