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11

高銘澤到處找曾經(jīng)的大學(xué)同學(xué)詢問他們知道段筱棠的下落。

林薇的奶茶杯“砰”地砸在星巴克桌面，眼神震驚的看著高銘澤。

“你和段筱棠沒結(jié)婚？”

“當年你為了幫段筱棠把那個學(xué)長打了，然后進局子！段筱棠在警察局門口整整蹲了一天一夜，我們讓她吃東西也不遲，只是不停的哭，那個時候我們?nèi)颗加X得你們這是命定的姻緣！”

空調(diào)出風(fēng)口的風(fēng)卷起高銘澤襯衫領(lǐng)口，他盯著老同學(xué)震驚的臉，喉結(jié)滾動著咽下威士忌的余韻。

2022年的梅雨季突然在記憶里漫上來。

段筱棠穿著他那件泛黃的衛(wèi)衣，蹲在看守所鐵欄前，把裝著換洗內(nèi)衣的塑料袋推過去，指尖沾著未干的丙烯顏料：“我問過律師了，最多判一年，很快的。”

那時他以為她袖口的顏料是愛情的勛章，直到出獄后才知道，她為了湊律師費，把祖母留下的金鐲子當了，卻騙他說是“參加比賽得了獎金”。

林薇用吸管戳著杯里的冰塊。

“誰能想到你是隱世豪門呢？”

“你突然從窮學(xué)生變成集團繼承人，段筱棠卻還是穿著二十塊的帆布鞋去做兼職——你們后來到底怎么了？”

只因為他媽是小三上位，原配夫人死了！他才重新回到了高家。

高銘澤想起段筱棠把他送的蒂芙尼項鏈塞回禮盒的那個深夜，她站在落地窗前，倒影與黃浦江的霓虹重疊：“你現(xiàn)在送我一顆星，可我當年喜歡的，是你偷摘圖書館前玉蘭給我的傻氣。”

他卻在宴會上說段筱棠是底層人，她送的東西骯臟。

高銘澤雙手抱頭，手不停的抓著頭發(fā)，眼睛緊閉，嘴里不停的嘟囔著：“我怎么能這么蠢，為了虛無縹緲的名利這樣傷害筱棠！”

林薇突然握住他的手腕，美甲在他舊疤上留下紅痕。

“我不知道后來你們發(fā)生了什么，但是筱棠從來沒看過你的錢。”

“你記得她畢業(yè)展嗎？那個用三百六十五個易拉罐拉環(huán)焊的《囚鳥》，每個拉環(huán)上都刻著日期——是你坐牢的天數(shù)。評審老師說作者在等一個永遠不會出獄的愛人，結(jié)果你穿著高定西裝來看展，袖口還沾著香檳味。”

威士忌順著杯壁滑進喉嚨，灼燒感混著回憶的苦。

高銘澤想起那天他推開畫廊的門，段筱棠正在給雕塑系新生講創(chuàng)作理念，陽光穿過她發(fā)間的藍鉆蝴蝶，在“囚鳥”的鐵籠上投下光斑。

高銘澤想牽她的手，她卻怕弄臟了他的衣服，故意后退半步，指尖還沾著銀粉：“銘澤，我還在上課，別把你衣服弄臟了！”

林薇從包里翻出張皺巴巴的紙。

“其實她找過我。”

“上個月我結(jié)婚，她匿名送了幅畫，是兩個坐在看守所外吃烤紅薯的少年少女。背面寫著：‘有些真心，不該被鍍金的籠子困住。”

高銘澤盯著畫里跳動的暖黃色火光，突然想起2022年冬夜，他隔著鐵欄把半塊烤紅薯遞給她，她哈著氣說：“等你出來，我們?nèi)コ孕ｉT口的雞蛋灌餅，加雙份辣條。”

暴雨聲突然蓋過咖啡館的談話聲。

高銘澤望向玻璃上的雨痕，想起段筱棠實驗室的窗臺總擺著個玻璃罐，里面裝著他寄給她的每封獄中書信，信紙被雨水泡得發(fā)皺，卻始終沒舍得丟。

此刻他終于懂了，為什么她總在雨天穿那件洗褪色的牛仔外套——左胸口袋里，還縫著他扯掉的校徽，布料上隱約可見“銘”字的針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