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回家。路口拐角處，一張燈光璀璨的“新店倒計時七天”的牌匾引人注目。
我打了個酒嗝，咕噥著：“真是沒緣分！”因為最多還有六天，我就要離開這座城市。然而，
牌匾右下角一個醒目的兔子圖案，讓我酒精作用下昏沉的頭腦有些清醒。那個圖案，
是我的秘密。我整個學(xué)生時代都會將那只兔子畫在筆記本的最后一頁。卻只被一個男生發(fā)現(xiàn)。
我曾鄭重地在他手臂上畫過。當(dāng)時，他還笑著問我：“這樣算是標(biāo)記了？
從此以后我就是你的了？”……1我剛剛打了一場屬于自己的勝仗，
興高采烈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一切料理妥當(dāng)后，我就要離開了這個學(xué)習(xí)生活了近十年的城市。
我穿著程序員標(biāo)配的格子衫，牛仔褲。不同的是我是女的，
肥大的衣服正好可以遮蓋住身體的曲線。一張素顏清淡的臉，配上腦后隨意綁起的馬尾。
力求平凡普通。這也幾乎是我近幾年來，人前的狀態(tài)。人后我是一個小有名氣的樂隊鼓手。
手機(jī)上不停地蹦出消息。是樂隊里的朋友給我發(fā)的祝賀消息。都是慶祝我脫離苦海，
擁抱新生，擁抱自由。我笑著買了幾罐啤酒，獨(dú)自來到小區(qū)附近的觀景臺為自己慶祝。
喝得微醺走下來，看到拐角處那家裝修了好久的餐廳掛出了“新店倒計時七天”的牌匾。
由于牌匾設(shè)計得精巧，如同一件藝術(shù)品一樣，很難不引人注意。我打了個酒嗝，
咕噥著：“真是沒緣分！”它第七天開業(yè)，我第六天就要離開。
終歸是吃不到這家新店的東西了。然而，正當(dāng)我?guī)еz憾要離開時，
牌匾右下角一個醒目的兔子圖案，讓我酒精作用下昏沉的頭腦有些清醒。
一個完全由幾何圖形中的圓和三角組成的兔子頭，冷硬的線條和角度顯得有點呆萌，
下面畫著一顆大大的愛心，兩條柔軟的曲線中和了上半部分的銳利。那個圖案，是我的秘密。
我整個學(xué)生時代都會將那只兔子畫在筆記本的最后一頁。卻只被一個男生發(fā)現(xiàn)。
我曾鄭重地在他手臂上畫過。另一只手被他緊緊地握著，內(nèi)心也曾有過一絲憧憬和悸動。
當(dāng)時，他還笑著問我：“這樣算是標(biāo)記了？從此以后我就是你的了？
”……我整個人跌落在過去的記憶中，如同陷進(jìn)柔軟的云朵中，不知不覺沉淪得淚水漣漣。
這時，緊閉的餐廳門打開，一張溫柔和善的臉探了出來。頭發(fā)花白的阿姨微笑地看著我，
說道：“小姑娘，還沒正式營業(yè)，不過現(xiàn)在歡迎來免費(fèi)試菜！”說著她讓開了門，
臉上的笑容鼓勵我進(jìn)去。我習(xí)慣性想要拒絕這種平白無故的好意。
偏偏我那不爭氣的肚子“咕嚕”叫了一聲。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2店鋪里一位穿著白色廚師制服的大叔，慈祥地看著我。大叔簡單地自我介紹，
他是這家店的店長，阿姨是她的老婆，老板人在國外。阿姨默默地為了端出來一大碗面。
那是一碗湯汁濃郁，鮮香四溢的烏冬面。大片的牛肉，湯頭中飄著翠綠的蔥花，
一看就讓人流口水。從昨天到現(xiàn)在我只吃了一頓飯，剛才又喝了酒，此刻胃里正翻江倒海。
一碗熱氣騰騰的面真的對我誘惑滿滿。思緒中的那個名字如同隱藏在海浪下的礁石，
潮水褪去后變得十分清晰。我一直都記得，只是不愿承認(rèn)，不想去想起。他叫秦暮雨。
他曾經(jīng)握著我的手。我在他的手臂上把那只兔子畫下來。他是第一個帶我去吃烏冬面的男生。
當(dāng)時，他說還要帶我去吃好多好吃的東西，
帶我去體驗這世上很多好玩的事情……這樣我之后每次吃到那種食物，或是玩什么，
就總會想起來他是第一個帶我來的人。不想承認(rèn)，他確實成功做到了！……“姑娘，
這個送你吃！”大叔說著遞過來一個精致的骨碟，上面擺放著一截橘紅色的胡蘿卜。
我不禁有些皺眉。被我刻意塵封多年的記憶如同潮水般涌上心頭。想到了那個男孩。
他一直都不嫌棄，吃我挑出來的胡蘿卜。3秦暮雨是高一時從外地轉(zhuǎn)學(xué)到我們班上的。
憑借出色的外表，高超的球技，陽光開朗的性格在所有男生女生中都很受歡迎。可是，
就這樣一位風(fēng)云人物在一開始卻被老師分給我做同桌。自從同桌后，
我沒跟秦暮雨說過一句話。我并不是一個受歡迎的人。“長得那么好看，性格卻那么古怪！
”就連之前給我傳過紙條的男生，在被我貼臉開大和當(dāng)面回懟后也選擇偃旗息鼓了。
可是秦暮雨不一樣。好幾個平時見到我如同不認(rèn)識的女同學(xué)，開始故意圍著我轉(zhuǎn)，
挽著手叫我姐妹。“我們并不熟，談不上姐妹！”更有甚者送給我很貴的禮物，
提出要跟我換座位。“我覺得換座位很麻煩，如果你想，可以去讓秦暮雨和你的同桌換！
”……看著那些一開始如花的笑臉，在我輕描淡寫的幾句話下變成霜打的茄子。
秦暮雨只是雙手抱胸在一旁偷偷地笑。五官深邃的臉上，眉眼彎彎。
硬是靠一張男妖精一樣的俊臉，壓下了那些女生想要找我發(fā)泄的怒火。
畢竟她們很在意她們在他心中的形象。一天，數(shù)學(xué)課。秦暮雨趴在桌子上睡覺，
數(shù)學(xué)老師不再說話。鋒利的視線透過那厚厚的鏡片向我身邊掃過來。全班鴉雀無聲。
我先是小心翼翼地扯了一下他的衣角，之后又用力地推了推他。他都沒有反應(yīng)。
我抬頭對上老師那刀子一般的眼神，縮了縮脖子。
此刻的她大概是感覺到作為老師的權(quán)威受到了挑釁。秦暮雨要是不醒，
她大概沒有繼續(xù)講的意思。全班的目光也都集中在我和他的座位上。
此刻他竟然睡得毫不知情。翻了個身，將臉沖向了我這一邊。長長的鴉睫輕顫，
白皙的皮膚有些泛紅，紅色的嘴唇微微翹起。我一個心如止水的人，
看到他這副樣子都有些咽了咽口水。可是我無暇欣賞他的美貌。在所有人的注視下，
我急得皺眉。抬手，用力地掐了掐他那泛紅的臉頰。在很多女生對我投來憎惡的目光時，
他終于醒了。揉了揉頭上睡亂的呆毛，帶著輕微撒嬌的起床氣，責(zé)怪我：“同桌，想摸就摸，
干嘛要掐我？”我羞紅了臉，趕快對他使個眼色。他終于看到了盛怒下的數(shù)學(xué)老師，
坐直了身子。老師狠狠瞪了他一眼繼續(xù)講課。……事后，秦暮雨專程請我喝奶茶，
說是為了感謝我。我禮貌的回了“不客氣”，卻沒有碰奶茶。4第二天中午，
一個精致的保溫飯盒放在了我的桌子上。學(xué)校的飯?zhí)煤茈y吃，大家中午基本都帶飯。
只有我會在吃飯時間出去。大家都一直認(rèn)為奇怪的我去吃難吃的食堂絲毫沒有違和感。
可是我只是出去躲起來，餓著肚子避免看著所有人吃飯的尷尬。不答應(yīng)高中畢業(yè)嫁人，
爸爸就不允許媽媽中午給我這個賠錢貨帶飯。偶爾媽媽會在我的書包里塞兩個饅頭，
可是一旦發(fā)現(xiàn)，他就是對我和媽媽一頓毒打。即使重重的棍子落在我身上，
他手里攥著斷掉兩截的棍子，雙眼通紅地咒罵著我。“我怎么養(yǎng)了你這個倔驢一樣的賠錢貨！
”“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你再瞪眼睛老子打死你！”“就你那笨得跟豬一樣的腦子，
還想念書？現(xiàn)在就給老子退學(xué)！”“我告訴你要么嫁人，要么去飯店給我端盤子，養(yǎng)了你，
老子總得收回點本錢！”……多可笑！從小到大，
我上學(xué)和基本的衣食住行都是媽媽用她那微薄的工資負(fù)擔(dān)。
口口聲聲說養(yǎng)我的人不僅一分不出，還惦記我自己一點點攢下的要買學(xué)習(xí)資料的錢。
經(jīng)常趁我上學(xué)，摸進(jìn)我的房間，偷錢去酗酒堵伯。我沉默不語，卻從未低過頭！我要上大學(xué)，
我要走出去，我要去看外面的世界！……5我望著面前的飯盒和他桌上的同款飯盒，
偏頭詫異地看著他。“別想多了，只是為了感謝你上次救我！家里的保姆做一份也是做，
做兩份也是做！”我打開飯盒，香氣撲鼻的飯菜，有葷有素，
油花在精美的菜上泛著誘人的光。可是看著那夾雜在土豆絲里的胡蘿卜，我微微皺了皺眉，
沒有說話。吃飯時小心翼翼地將每根胡蘿卜挑出來，放到蓋子上。等我吃得差不多了，
臉上不自覺地泛起了笑容。一張大手將我面前的蓋子拿走，很自然地將胡蘿卜倒進(jìn)他的飯盒。
面對我的目光，他掃了我一眼，又轉(zhuǎn)過了頭。“我只是不想浪費(fèi)！”“胡蘿卜交給我，
其他的你要都吃光！”可是……那是我用過的筷子，你不嫌棄嗎？
我記著有些男生吐槽他有潔癖，衣服和水都不許別人碰。這句話我終歸沒敢問出口。
之后的幾天，我竟然期待每天中午和他一起吃飯。
他給我?guī)У娘埨锒紩蚨嗷蛏俚赜泻}卜絲。而他又每次很自然地將我的剩菜吃掉。
他難道不知道我不喜歡吃胡蘿卜嗎？這樣想著的時候，我竟然莫名地有點傷心。……一天，
我終于鼓足勇氣，打開飯盒后，用手指推了推他。“秦暮雨，以后能不給我吃胡蘿卜嗎？
”6我垂著眼，覺得我的臉一定紅得燙人。人家本來沒有義務(wù)給你帶飯，你竟然還提要求？
這樣一想，我的頭低得更低了。“梁晚晴，你能抬頭跟我說話嗎？”我抬起頭，
迎上一雙冷淡的眼睛。他眨著眼睛看著我，眼神里滿是探究。“我的意思是，
下次能不給我?guī)Ш}卜嗎？”他原本一張清俊的冷臉閃過一絲笑意。“梁晚晴，
你是討厭我嗎？跟我說話那么難嗎？”我盯著飯票的那張帥臉看得有些失神，
很快又扭過頭去。“不討厭，不難，謝謝你每天給我?guī)э垼 薄澳蔷秃茫?/p>
”他照例收走了我蓋子里的胡蘿卜吃掉。……自從那次后，我的菜里沒再出現(xiàn)胡蘿卜。
我們一起說話的次數(shù)也越來越多。私下里我在他面前會講冷笑話，他反倒成了很好的傾聽者。
高二文理要分科，我打算選理。媽媽用她辛苦攢下的錢，瞞著我爸，為我報了物理輔導(dǎo)班。
但是她卻沒法過去接我，下班回家后還要給我爸做飯。我則騙我爸說學(xué)校有活動會晚回來。
知道我放學(xué)要去補(bǔ)課，秦暮雨垂眸對我說：“你補(bǔ)課的地方離我家不遠(yuǎn)，我們放學(xué)一起走，
結(jié)束后我再把你送回家？”就這樣，我上課的時候，他在附近打籃球。
補(bǔ)課后他會帶我去他家吃飯，家里只有他和保姆阿姨兩個人。還經(jīng)常會帶我去外面吃飯，
再安全地將我送回家。他帶我去吃很好吃的烏冬面，吃肥美的羊排，吃精致的牛排，
吃預(yù)定的海鮮大餐……卻從未讓我碰過胡蘿卜，
即使配菜里面會有胡蘿卜他都提前撿到自己碗里。第一次吃牛排時，
我掩飾不住不會用刀叉的尷尬，金屬和瓷器的摩擦，偶爾會發(fā)出輕微的聲音。
他則會事先將我的那份牛排切好，再不易讓人覺察地遞給我。
……空曠的街道上少男少女并肩行走，被光陰拖長的狹長身影，好似在我眼前晃動。
7大叔拿著湯匙在我面前晃了晃。精致的湯匙反射著銀光。“試試？不是真的胡蘿卜。
”我輕輕地敲了敲胡蘿卜的表面，發(fā)出巧克力脆皮一樣的聲音。
用湯匙深深的挖了一大塊放入口中。檸檬的清香混合著綿密的奶油，入口即化的冰涼。
這竟然是一款冰淇淋！能讓我開心的事情之一就是飯后能吃一小塊甜點或冰淇淋。
我這一個小女生一樣的小習(xí)慣也只有當(dāng)年的秦暮雨知道。大概是很餓了，
我將那一大碗面連湯都喝得一滴不剩。也有機(jī)會看到碗底的那只兔子圖案。
阿姨笑著拿出一個精致的本子，本子上的封面也是我自創(chuàng)的那只兔子。“姑娘，幫忙留個言，
隨便寫點！”“對菜品的建議或是你自己的感受都可以！”我提筆寫到：很有溫度的一家店，
讓我想到了學(xué)生時代第一個帶我吃烏冬面的男孩子！烏冬面很棒！冰淇淋很棒！末了，
在本子上畫下了那只兔子，在旁邊畫上了一根胡蘿卜。
用兔子的口吻寫下了一句話：兔子不吃胡蘿卜，但是很喜歡胡蘿卜冰淇淋。
店長夫婦開心而又體貼地將我送到門口，還不忘叮囑我：“姑娘，直到開業(yè)前都有試吃，
有空記得過來！”“開業(yè)那天也記得過來捧場！”我禮貌地點頭。那句話無疑是雪中送炭。
8我在原公司的股權(quán)按照協(xié)議都被凍結(jié)，一年后才可以動。我還簽了競業(yè)協(xié)議，
近兩年都不能踏入計算機(jī)相關(guān)領(lǐng)域。平日里的積蓄也都放在理財里，無法提前取出。
手里可支配的資金甚至都不夠我這六天內(nèi)每天三頓飯的開支。
一年后我的財富可能會是轟動全城的科技新貴。可現(xiàn)在的我，是名副其實吃不起飯的窮鬼。
第二天，我依然淡定從容地走進(jìn)那家店。老兩口一看是我，依然熱情地招待。
阿姨麻利地端上來今天的菜品。兩個大盤子。一盤炸得酥脆金黃的鍋包肉，
一盤雪白如云朵般的雪衣豆沙。在京市，這兩道菜并不常見。因為制作難度高，技巧性強(qiáng)，
即使在北方也很考驗廚師。偏偏秦暮雨家的阿姨就很擅長這兩道菜。
一到冬天就會做兩大盤給我倆吃。當(dāng)時看到那蔚為壯觀的兩大盤時，我就又驚訝又開心。
笑得瞇著眼睛和秦暮雨開起了玩笑，叫他“飯票”。這個稱呼我在內(nèi)心叫過他很多次。
他一貫地面無表情，目光卻很溫柔，一張大掌輕輕地拍了拍我的頭。
……我這次拼盡全力也只吃了一半，沒機(jī)會看到盤底的那只兔子。揉著吃撐的肚子，
我也堅持把那一小截胡蘿卜奶油蛋糕吃掉了。
阿姨則笑容可掬地將我剩下的菜用餐盒打包遞到我手里。“姑娘，這些帶回去吃！
”熟悉的話語將我重新帶回老家的那間別墅里。……9那天吃過晚飯，
保姆阿姨也是將那兩道菜打包讓我?guī)Щ丶耶?dāng)零食吃。秦暮雨送我回去的路上，
掏出我借給他的筆記，指著末頁的兔子問我：“梁晚晴，
為什么你的本子后面都會畫這樣的一只兔子！”“那樣就證明是我的東西，誰也偷不走。
”“寫名字不也一樣嗎？”“我喜歡兔子，畫了兔子會被它守護(hù)，別人偷不走！
”“可是兔子喜歡吃胡蘿卜呀！”他眼中含笑，帶著戲謔的狡黠。
“其實現(xiàn)實中的兔子不能吃胡蘿卜！”我依然一本正經(jīng)地答道。“本是食草動物的兔子，
超長的消化道可以消化草里的粗纖維，而胡蘿卜中的纖維素并不高，
吃多了會導(dǎo)致兔子腹瀉……”當(dāng)我邊說邊走時，發(fā)現(xiàn)旁邊沒了回應(yīng)，
回頭看到他正站在那里低頭扶額。“秦暮雨，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嗎？”“沒有，
媚眼拋給瞎子看！”扔下這句話，他就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還催促我跟上。
當(dāng)時感覺：大家都說我奇怪，明明他才是長的好看，卻很奇怪！……10高二文理分班，
大家填報分班意向。我看到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理科。我覺得他更適合文科，
就小聲提醒：“秦暮雨，我覺得學(xué)文更適合你，要不再考慮一下？”他轉(zhuǎn)頭看向我，
眼含著深意地掃過我，說道：“不用考慮了，我喜歡！”得到這個答案我真的很吃驚！
你的喜歡藏得可真深。數(shù)學(xué)、物理、化學(xué)……所有理科課上，都是睡過來的。
我還真沒發(fā)現(xiàn)你哪里喜歡。不過話到嘴邊，我還是沒說出來。我和秦暮雨被分到同一班級，
依然做同桌。那年冬天下了很大的雪。同學(xué)們都開心地出去打雪仗，堆雪人。
只有我冷著臉從操場走過。所有跑過我身邊，想向我身上揚(yáng)雪的同學(xué)都被我一記眼刀掃過，
尷尬地默默扔掉手中的雪球。一直以來，我都不允許自己走錯一步。哪怕是玩雪這樣的活動，
我也從不參加。如果冰涼的雪進(jìn)到脖子里，很容易著涼感冒。如果感冒了，
爸爸不僅不會送我去醫(yī)院花錢治療，只會打我一頓，更能找到借口讓我退學(xué)。
一次放縱玩耍的后果，我承擔(dān)不起。然而我又很向往在那片雪白的世界里奔跑，嬉鬧。
每當(dāng)課間所有人都出去后， 我則趴在床邊，看著大家興奮的樣子跟著樂。11一天，
我依然冷臉從外面往教室走。秦暮雨忽然從后面跑過來，拉著我的手，轉(zhuǎn)了一圈，
叫道：“小心！我來保護(hù)你！”說完他擋在我身前，兩個雪團(tuán)打在他的后背，
一個還打進(jìn)了他的脖子里。他伸手抖落掉身上的雪，耳尖有些發(fā)紅，眼中閃著光，沖著我笑，
說道：“梁晚晴，你要怎么謝我？”我抬頭怔愣地看著他。“他們本就想打的是你，
打到我算誤傷，我為什么要謝你？”他拉著我的手僵在半空中。我垂眸看去，
完全沒了剛才義正言辭的摸樣，不自覺地有些臉紅。我抽出了手，不再說話。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有些無奈的說道：“梁晚晴，你是真傻還是裝的？”看著他離開的背影，
我竟然一時不知怎么回答。……12回到班級，他就一直趴在桌子上。我叫他，也不理我。
推他，也不理我。我很無語。這是生氣了？但他生的是什么氣呢？
直到他在我的方向露出半張臉。那半張臉從耳根就開始透紅，已經(jīng)看不出白皙的臉了。
感覺那張臉紅得滾燙。我一時情急，摸了一下他的額頭，有些燙。我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這樣就感冒了。班級里的小喇叭應(yīng)雷看到我的動作，大聲地在班級喊：“大家快來看呀，
梁晚晴偷吃秦暮雨的豆腐！”因為自從和秦暮雨混熟之后，我們兩個幾乎形影不離。
年級里很多小喇叭就開始私下傳我們在一起之類的話。這種話我倆從來沒放在心上。
畢竟他們只敢背后偷偷傳。我冷臉又不好惹。秦暮雨沒事時樂觀開朗，真要惹到他，
他下手從不手軟。之前有幾個高年級的學(xué)長故意將我堵在巷子里，嘲笑調(diào)戲。
秦暮雨第二天就在同一個巷子里單挑他們一群，打得他們幾周都沒來上學(xué)。……我瞪向應(yīng)雷。
“你閉嘴！他生病了，需要去醫(yī)務(wù)室！”秦暮雨也有些蘇醒，冷冷地掃過應(yīng)雷，
嚇得他退后一步。之后又很機(jī)靈地跑過來。“雨哥，我扶你去醫(yī)務(wù)室！
”13他很自然地將一只胳膊搭到應(yīng)雷身上，又將另一只手臂抬起，眼神迷離地望向我。
我只能硬著頭皮將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頭。他還是一副昏沉沒有意識的樣子，
卻將全部身體的重量壓到應(yīng)雷身上。壓得他齜牙咧嘴，也不敢吭聲。我的那一邊反倒輕飄飄。
到了校醫(yī)室，應(yīng)雷連氣都還沒喘勻，就被他打發(fā)走了。“你先回去上課吧，
這里留梁晚晴一個人照顧我就好。”他躺在床上輸液，故意側(cè)過頭，不和我說話，
像一個賭氣委屈的孩子。我則在旁邊安靜地陪著，默默地復(fù)盤了整個過程，思考了好一會，
卻不知道他為什么生氣。我伸出手，摸了摸他后頸的衣服。“衣服干了嗎？”他馬上轉(zhuǎn)過頭，
看著我。“沒干透！”“之后要送你回家休息嗎？”“不用！”……輸完液后，
他如同一個小朋友一樣，一定要我牽著才肯跟在后面走。我掏出校服里的水筆，
在他扎針的那只手臂上畫了那個自創(chuàng)的兔子圖案。“乖，它會守護(hù)你的！”他垂眸，
眼中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表情，笑著問我：“這樣算是標(biāo)記了？從此以后我就是你的了？
”另一只手被他緊緊地握著，當(dāng)時的我內(nèi)心也曾有過一絲憧憬和悸動。
但很快理智就沖淡了這一絲的漣漪。我要高考取得很好的成績，拿到市里和省里的獎金。
帶媽媽離開。完成學(xué)業(yè)。……我要做的事情很多。不可以走錯一步，因為我輸不起。
“之后可以答應(yīng)我一件事嗎？”“什么事？”我調(diào)整好情緒，抬頭問他。“別管什么事，
總之不過分，對你也好，你答不答應(yīng)嘛？”“以后的事以后再說，真的對我有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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