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那段“糟粕回鍋肉”的視頻，像長了腿一樣在蓉城本地的社交圈里瘋跑。
江凡的斗音賬號“饕餮怪”，一夜之間粉絲數破了三千，私信箱更是被各種信息擠爆。
“主播牛逼！求地址，我要去圍觀老板臉色！”
“罵得太爽了！下次去試試這家網紅串串，感覺坑！”
“城南那家肥腸粉，吹得天花亂墜，主播去鑒定下？”
“推薦你去XX路那家‘李記蹄花’，開了十幾年了，環境不咋地，但味道據說很絕！”
看著滾動的評論和私信，江凡手指停在了那條推薦“李記蹄花”的消息上。
蒼蠅館子。
這種藏在犄角旮旯、環境簡陋甚至有些臟亂、但往往憑借單一絕活屹立不倒的小店，在蓉城遍地都是。
它們是市井味道的代名詞，但也常常是衛生問題的重災區。
以前的江凡，是這類館子的常客，便宜、味重、管飽。
但現在......他擁有了饕餮系統這雙“火眼金睛”，再去這種地方，無異于勇闖地雷陣。
可轉念一想，那些裝修精美、評分虛高的館子，端上來的卻是工業垃圾。
或許，真正的“真味”，恰恰就藏在這些不修邊幅、只靠味道說話的地方？
“高風險，高收益？”
江凡摸了摸下巴。系統還在腦子里有氣無力地喊餓，林薇轉來的錢也得省著花。
去蒼蠅館子，試錯成本低，萬一真撞大運了呢？
“餓......寶寶要吃飯飯......”
系統的童聲帶著哭腔。
“知道了知道了，這就帶你去找好吃的，別催了！”
江凡在心里沒好氣地回了一句。
他決定了，就去這家“李記蹄花”。
傍晚，江凡按著導航，七拐八繞，終于在一條破舊的小巷深處找到了“李記蹄花”的招牌。
與其說是招牌，不如說是一塊油膩發黑的木板，上面用紅漆寫著三個歪歪扭扭的大字，旁邊還畫了個抽象派的豬蹄。
店面極小，大概就五六張桌子，塑料凳子，油膩膩的水泥地。
正值飯點，里面已經坐滿了人，吵吵嚷嚷的。
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燉蹄花香氣，煙味和......市井氣?
江凡皺了皺眉，這環境確實一言難盡。
他好不容易在門口角落找到一個空位，桌面黏糊糊的，他下意識想掏紙巾擦，又忍住了。
入鄉隨俗。
架好手機，打開直播。 “家人們，饕餮怪又來了。今天聽從群眾呼聲，勇闖傳說中的蒼蠅館子——李記蹄花。”
他把鏡頭掃了一圈，讓觀眾感受這原生態的環境，“說實話，這環境......確實有點挑戰我的心理底線。但愿味道能對得起網友不遺余力的推薦吧。”
直播間人數迅速攀升，很快突破了五百。
“臥槽！主播真去蒼蠅館子了？”
“這環境，味兒太沖了！”
“勇士啊！坐等主播開噴！”
“這家我知道！蹄花確實不錯，就是老板脾氣爆！”
“期待主播的‘痛苦面具’2.0版本！”
江凡沒理會彈幕，對著一個在油膩圍裙上擦著手、面色不耐煩的中年男人喊道：“老板，一個蹄花，一碗飯！”
老板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面前的手機支架，沒好氣地吼了一嗓子：“蹄花要爛的還是有嚼頭的？要不要加雪豆？”
“爛的，加雪豆。”
江凡答道。
等了大概十分鐘，老板端著一個缺了口的大土碗，“哐當”一聲放在他面前。
碗里是一只燉得近乎脫骨的豬蹄，浸在奶白色的濃湯里，上面撒著翠綠的蔥花，旁邊是燉得軟糯的雪豆。熱氣騰騰，香氣更加濃郁。
單看賣相和氣味，確實比昨天那盤“糟粕回鍋肉”強了不止一個檔次。
但江凡心里還是打鼓，畢竟之前的教訓太深刻了。
他拿起勺子，對著鏡頭：“家人們，賣相還行，聞著也挺香。是騾子是馬，嘗嘗才知道。希望這次別再是‘泔水級’選手。”
直播間的觀眾也屏住了呼吸： “來了來了！審判時刻！”
“主播表情好嚴肅，我開始緊張了！”
“賭五毛，絕對難吃！”
“賭一塊，好吃！相信人民群眾的推薦！”
江凡舀了一勺奶白色的湯，小心翼翼地湊到嘴邊，輕輕吹了吹，然后送 入口中。
一股溫潤醇厚的鮮香瞬間包裹了整個口腔！
沒有味精雞精那種霸道的、虛假的鮮。
而是骨肉經過長時間熬煮后自然釋放出的、帶著膠質感的濃郁滋味。
鹽味恰到好處，吊出了湯的鮮美，又不至于喧賓奪主。
蔥花帶來一絲清爽。
這......這是......
幾乎是同時，腦海里【饕餮系統】的面板終于姍姍來遲地彈出：
【掃描對象：李記燉蹄花（加雪豆）】
【主要成分分析：】
【豬蹄：新鮮本地豬前蹄（處理干凈，無異味）】
【湯底：豬骨、豬皮長時間熬制（火候到位，膠質濃郁），未添加增白劑、增稠劑】 【雪豆：品質中等，燉煮軟糯】
【調味料：鹽（普通食用鹽），蔥花（新鮮）】
【品質：良】
【評價：食材選用尚可，處理用心，火候掌握精準，湯底濃郁醇厚，蹄肉軟爛脫骨，保留了食材本身的風味。雖然環境堪憂，但味道純正，蘊含少量“真味”能量。】
【系統提示：“真味”能量吸收中…經驗值+50…寶寶喜歡這個湯湯…】
良？！
經驗值+50？！
蘊含“真味”能量？！
江凡愣住了，勺子還停在嘴邊。
他不是因為系統評價而驚訝，而是因為這久違的、純粹的美味！
系統面板上的文字，只是印證了他味蕾最真實的感受！
這才是食物應該有的味道！
他猛地回過神，又趕緊用筷子夾起一塊蹄皮，輕輕一抿，就在嘴里化開了，軟糯黏唇，滿滿的膠原蛋白。
瘦肉部分也燉得極為軟爛，吸飽了湯汁的精華。
旁邊的雪豆更是點睛之筆，綿軟清甜，中和了蹄花的油膩。
“呼......”
江凡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感覺連日來的憋屈和饑餓，都在這一口口溫潤的湯水中得到了撫慰。
胃里的空虛感被這碗溫暖醇厚的蹄花湯熨帖得服服帖帖。
直播間的觀眾看著他先是愣住，然后眼中放出光彩，接著便開始狼吞虎咽，彈幕瞬間炸了： “臥槽！這表情......是真香啊！”
“破天荒！饕餮怪居然沒罵人！還吃得這么香！”
“主播你快說話啊！到底怎么樣？”
“看他吃的樣子，我口水都流出來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蒼蠅館子怎么可能這么好吃？”
“系統提示+50經驗值！看來是真的不錯！”
江凡終于抬起頭，看向鏡頭，臉上是抑制不住的驚訝和難以掩飾的滿足：“家人們......我錯了。”
他拿起勺子，又舀了一勺湯，對著鏡頭展示了一下那濃郁的色澤。
“我為我剛才對環境的吐槽道歉。這碗蹄花......絕了！”
他開始滔滔不絕，不是之前的毒舌怒罵，而是帶著發現寶藏般的興奮：“這湯，你們看，奶白色，不是加了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是實打實骨頭和肉皮熬出來的膠質！喝到嘴里是醇厚的鮮，不是味精那種齁嗓子的假鮮！”
“還有這蹄子，燉得火候剛剛好，筷子一碰就脫骨，皮糯肉爛，一點腥臊味都沒有，處理得非常干凈！雪豆也燉得軟糯，吸收了湯汁的精華，解膩！”
“這才是真正的家常味，不，比很多家常菜館子做得都地道！老板是用了心的！”
直播間徹底沸騰了： “媽呀！饕餮怪居然開始夸人了！”
“這反差萌，我死了！”
“主播你變了！你不是那個只會噴人的饕餮怪了！”
“完了完了，我餓了，明天必須去打卡！”
“信主播一次！這描述太誘人了！”
“這才叫探店啊！有好有壞，真實！”
江凡沒再多說，重新埋頭苦吃。他太餓了，也太久沒有嘗到這種純粹的、沒有被化學調料污染的味道了。
每一口湯，每一塊肉，都像是在給干涸的身體和系統注入能量。
很快，一碗蹄花連湯帶肉被他吃得干干凈凈，連碗底的雪豆都沒放過。
他放下碗，滿足地打了個飽嗝，感覺整個人都活過來了。
【饕餮系統】
【宿主：江凡】
【等級：Lv.1（經驗值75/1000）】
【核心功能：真味探測（味覺Lv.1-全面解析）】
【當前狀態：能量少量補充，狀態好轉…】
經驗值漲了50點！
雖然離升級還遠，但這無疑是一個巨大的進步！
證明了他的猜測是對的，真正的“真味”，確實可能隱藏在這些不起眼的地方！
“嗝......好次的......”
系統的童聲也帶著滿足的奶音。
江凡看著鏡頭，臉上露出了這段時間以來第一個真誠的笑容。
“行了，家人們，今天這頓飯，值！李記蹄花，雖然環境扣分，但味道絕對對得起這個價錢。推薦指數......四顆星！扣一顆星給環境，不能再多了！”
他對著老板的方向喊道：“老板，結賬！”
之前那個面色不耐煩的老板走過來，看到他空空如也的碗，又聽到他剛才那番話，臉上似乎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
嘴角抽 動了一下，報了個數字。 江凡爽快地付了錢。
直播間的觀眾還在議論紛紛： “四顆星！饕餮怪居然給出推薦了！”
“明天必須去！老板會不會漲價啊？”
“主播以后多探探這種店啊！噴垃圾我們愛看，挖寶藏我們更愛看！”
江凡關掉直播，粉絲數已經突破了一千。
后臺的打賞也比昨天多了不少，雖然依舊不多，但至少能覆蓋今天的飯錢和車費了。
更重要的是，他找到了方向。
尋找“真味”，不必拘泥于環境和名氣。街頭巷尾，市井小攤，只要用心去做，用好的食材，尊重食物本身的味道，就有可能蘊藏著驚喜。
“走，寶寶，咱們繼續找！”
江凡站起身，感覺身體充滿了久違的力氣。
“好耶！找好次的！”
童聲歡快地回應。
巷子外的夜色正濃，城市的燈火璀璨。江凡的身影消失在人 流中，腳步比來時輕快了許多。
他的“真味”探索之路，似乎終于步入了正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