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卓啊，你心里有什么委屈可以跟我說，我雖然是衛天下的領導，也算是他長輩，你也可以喊我一聲叔。
衛天下這事，你心里別有疙瘩，你還年輕，往后的日子還長，還有小家需要你，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
你有什么困難，有什么需求，都可以跟我說，別客氣，也別怕麻煩。
衛天下的東西，明天我讓小錢帶你去收拾，今天你們就先好好休息一下。
撫恤金已經下來了，分成兩個部分，一部分會一次性給你，以便解決當下困難，一部分會算作小家的撫養費，按月給，一直到小家十八歲成年。
這個你現在簽了字就能生效領取。
你看看還有沒有什么疑問。”
卓樂看向賀樊城：“衛天下是失蹤。”
賀樊城愣了一瞬，以為是詢問：“啊對，是失蹤了，你一定要想開點，人生沒有什么過不去的坎。”
卓樂默了默：“領導，衛天下是失蹤，不是確認死亡，撫恤金，我不要。
你要是方便，給衛小家安排個工作吧，家里租的房子退了，大家具也送人了，往后我們準備就在這邊生活，不回去了。”
賀樊城動了動耳朵，他覺得肯定是卓樂傷心過頭，語無倫次了。
“那個衛天下的事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都已經成了定局，現實很殘酷，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啊。
以后的生活，你不用太擔心，我們不會不管。
我們可以給你安排個工作，也能給小家安排個學校。”
是學校，不是工作，娃才多大，工什么作。
卓樂……
衛小家四歲多了，確實可以上學了。
“我的工作就算了，安排學校可以，麻煩領導了。
我們的戶口糧食關系這些，也得麻煩領導幫忙轉過來。”
賀樊城表示沒問題，至于撫恤金，卓樂態度很堅決說什么都不要，這是堅定的相信衛天下還沒死，也是不愿意接受衛天下已死的事實，他也不好再勸，只能再找機會聊一聊。
卓樂和衛小家帶上山大王住進了營地里的臨時招待所。
沒了旁人，衛小家挺起的小肚子瞬間癟下去，紅著眼眶抱著卓樂：“媽媽，我想爸爸了。”
卓樂抿緊唇，摟著衛小家輕輕拍著，山大王依偎在母子倆腳邊。
第二天，錢前帶著早飯來敲門。
睡了一覺，衛小家情緒好了不少。
聽到敲門聲，撅著小屁股下床去開門。
“錢叔叔，我媽媽還沒有起床。”
錢前看了眼高掛的太陽：“啊，那個你先吃早飯吧，我在外面等你們，你媽媽起了，就一起出來好嗎？”
“好，謝謝錢叔叔。”
衛小家接過東西，關上門。
錢前默了默，轉身到外面等。
衛小家輕手輕腳把自己收拾好，吃早飯，又給山大王喂飽。
看到卓樂幽幽醒來，忙顛顛的跑過去，胖爪子抱著卓樂的臉：“媽媽，你醒了嗎？”
卓樂昨晚哄小家伙，半夜才睡著，這會眼皮還有些沉。
“嗯，醒了，兒子，給媽媽擰個毛巾來醒醒神。”
“好。”小短腿邁得飛快，打了水，擰來毛巾，給卓樂擦臉。
“ 媽媽，早飯錢叔叔送來了。”
卓樂掀開眼皮：“是嗎，那媽媽得趕緊起來。”
卓樂有起床困難癥，在床上滾了兩圈，才痛苦的立起來。
漱了口再吃完早飯，換身衣服，和衛小家山大王一起出門。
錢前等在外面的石凳旁，都快成望夫石了。
“嫂子，你們來了。”見到人忙迎上去。
卓樂一臉歉意：“抱歉，讓你久等了。”
“沒事沒事，那我們現在過去？”
卓樂點頭。
衛天下的宿舍在集體宿舍樓，他級別高，住的是單間。
但里面簡單的像毛坯。
一張鐵架床，上面是單位發的棉被，一個放東西的柜子，柜子里是單位發的衣服，一套作戰服，一套常服。
再有就是一個漆都掉完的搪瓷盆，盆里一個缺口茶缸，一把禿毛牙刷，和一條爛成布條的毛巾。
除此之外，連點灰塵都沒得多的。
卓樂……
愣愣的看向錢前，這里是被人洗劫過了嗎？
錢前尷尬的笑笑：“衛營平時很節儉，東西能用就用，不能用……”他用別人的。
嗯，他經常用別人的，比如肥皂，洗頭膏，牙膏。
他還順手用別人的毛巾，飯盒，水壺……
虧得單位包三餐，要不然真不敢想。
聽著錢前未盡之言，卓樂的手不受控制顫抖，她有不好的預感。
衛天下那個大塊頭，不像是忍饑挨餓能長起來的。
但他這副窮困潦倒樣，也不像是能養得起的。
所以……
“衛天下一個月的津貼有多少？”
錢前眨眨眼，難道衛營藏私房錢？
“呃……雜七雜八加起來，應該有一百二三。
衛營經常立功，他的獎金多。”
衛營人都沒了，錢前想著，說實話好，要不然衛營藏的私房錢沒人知道，不是浪費了嗎。
卓樂心口一跳，她給衛天下定的規矩，每月津貼，他自己留一半，一半寄回家。
衛天下說他一個月二十頂天了，單位包吃包住，沒有用錢的地方，她想想也是，同意了。
所以每個月，衛天下給她寄一百五回來，她默認他工資一百七。
結果，狗東西一分沒留，還東湊西湊湊夠一百五。
津貼外的錢，哪來的？
面對一屋子的窮困，和錢前臉上的尷尬，她猜，衛天下一定沒干好事。
昨天偷狗，今天摳錢，卓樂覺得窒息，她的臉啊。
衛天下到底背著她做了多少不要臉的事？
“那個，衛天下有找你借錢嗎？”卓樂問得心虛。
錢前愣了一瞬，忙擺手：“沒有，沒有，衛營從來不借錢。”他只借物，衛天下因為借東西已經出名，整個營區的人都被他借過。
卓樂對上錢前躲閃的視線，不敢再問。
算了算了，不知者無畏。
“兒子，把你爸爸的棉被和衣服裝好。”
“好。”
衛小家顛顛的干活，小人麻利得很，扯開床單當包袱皮，兩件衣服往里一扔，和薄被子一起打包好。
山大王過去，衛小家往它背上一放，完事。
錢前沉默。
“那個嫂子，這會也到了午飯時間，午飯是我帶你們去食堂吃，還是你們先回招待所，我給你們送過去？”
卓樂想了想：“一起去食堂吧，我還沒見過營地的食堂長什么樣呢。”
“那行，走吧，這會去正好，人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