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歲一怒,莫不膽寒,沒人敢站出來求情。
看仇人倒霉,云箏心中暢快極了,對九千歲多了幾分好感。
“云家女,見過九千歲,愿千歲無憂,無災無難。”
厲無恙微微挑眉,“云箏?”
云箏落落大方的行禮,不卑不亢,“是。”
厲無恙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聽說,你要將另一半嫁妝送給本王?”
云箏神色坦然,“是,請稍等。”
她讓人拿來文房四寶,寫下一封遺書,明明白白的寫著,若她忽然暴斃,就將另一半嫁妝送給九千歲。
口說無憑,落筆為證。
她雙手呈上,“這是文書,這是嫁妝清單,若我哪天暴斃,請九千歲拿著這兩樣東西前來接收嫁妝。”
她行事太過灑脫,仿佛這是最平常之事,可,要知道,這是幾百萬的財產易主。
大家的心情很復雜,羨慕,嫉妒,又有些惆悵。
厲無恙掃了一眼,她的字秀麗雋永,又饒有筋骨之力,一手好字。
“你就不怕本王動了壞心思?”
為了霸占這一筆巨款,派人暗殺她。
云箏一雙眼睛晶晶亮,滿眼的信任,“不會,您是心思坦蕩之人。”
其實,前世今生,他們都有淵源。
他,是她的斂尸人!
就沖著這一份恩義,送他萬貫家財也是值得的!
而且……他們數年前有一面之緣!
她明晃晃的信任讓厲無恙愣住了,心底升起一絲莫名的漪漣。
世人皆懼怕他,畏他如虎,唯有她,傻乎乎的信任他。
可,她明明不傻啊。
他挑了挑眉,“你這馬屁拍的不行。”
云箏也不介意,笑容明媚,“求九千歲開恩。”
厲無恙看著她討喜的笑臉,心中微動,隨手扯下腰間的玉玦,扔過去。
“遇到難處,可拿此物來王府求助,但,只此一次。”
云箏接住玉玦,看著上面的皇室圖案,頓時喜笑顏開,“謝王爺,您會有好報的。”
眾人羨慕嫉妒恨,原來九千歲吃這一套!
早說嘛,他們也很會拍馬屁!!!
九千歲,求看看我們!
平西侯瞳孔一縮,不敢置信。這哪是信物,分明是保命符!
云氏好運道,居然能讓九千歲保她!
哪怕只有一次,也足夠幸運。
就在此時,外面傳來江聞舟驚惶不安的聲音,“父親,蓁蓁危在旦夕,有什么事以后再說……”
“啪啪。”兩道巴掌聲猛的響起。
江聞舟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貴婦人,“母親,您打我?”
從小到大,她從未動過他一根手指頭。
侯夫人向來最嬌慣兒子,但,這會兒冷冷的瞪著他,恨鐵不成鋼。
“就算葉宜蓁今日死了,你也得跟云箏拜堂成親。”
不管如何,都要哄的云箏用玉玦幫兒子重新回到朝堂,用嫁妝幫他鋪路,送他平步青云。
江聞舟臉色發白,張了張嘴,但父母的臉色太難看,他不敢再吭聲。
平西侯深吸一口氣,當機立斷的表態。
“箏兒,吉時耽誤不得,拜堂成親吧,我向你保證,你才是平西侯府唯一的世子夫人,葉宜蓁只是長房長嫂,是一個擺設。”
“你嫁進來后就能執掌中饋,家里上上下下都聽你的。”
云箏心思飛轉,別人稀罕中饋管家大權,她可不稀罕。
“世子這么為難,不如,這婚事就此作罷吧。”
事已至此,平西侯是不可能放她離開的。
她還活著,一半的嫁妝還能用。
最重要的是,她還有九千歲的玉玦。
“你進了侯府的大門,已經是侯府的人,這婚事板上釘釘,無人能更改。”
除非,是雙方都愿意退婚,否則,就算皇上也不能插手。
云箏撫著玉玦,心潮澎湃。
換脫離侯府的機會嗎?不,不行,皇上不能插手的事,九千歲也不能。
這對最尊貴的天家兄弟,其實……有著太復雜的愛恨情仇。
她不能為了一己之私,引起皇上的猜忌之心,不能害了九千歲。
而且,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求九千歲。
罷了,只要活著,就有機會。
“行吧,不過,我身體不適,行動不便,就讓我的丫環抱著母雞跟世子拜堂成親吧。”
她是絕對不會跟那個狗東西拜堂的,嫌惡心。
賓客們哄堂大笑,她是真的記仇,而且,有仇必報,都不帶隔夜的。
侯府的人臉色很難看。
江聞舟更是氣炸了,“云箏,你欺人太甚,你怎么敢這么羞辱我?”
云箏神色平靜無波,“你怎么對我的,我就怎么對你,很公平,不是嗎?”
“什么公平?我是男人,是你的夫君,是你的天,你得尊著敬著……”江聞舟面色通紅,不知是氣的,還是怒的。
云箏眼珠一轉,笑瞇瞇的開口,“要不,婚約取消?”
如一盆冷水從頭澆下來,江聞舟被澆了個透心涼,“你……”
平西侯偷偷看了九千歲一眼,心中七上八下。“九千歲,您看?”
厲無恙眼神涼薄至極,“你兒子能讓小廝抱公雞拜堂,云小姐怎么就不能讓丫環抱母雞拜堂?做人要公平些,別總是仗勢欺人。”
賓客們都懂了,同情的看著平西侯父子。
平西侯大受刺激,一口老血差點吐出來,硬生生的咽回去。
“好,就這么說定了。”
云箏目光一轉,看向院落中,她的陪嫁丫環和陪房都被控制住了。
“春蘭、春華、春桃、春燕,你們是我最信任的貼身丫環,誰愿意為我分憂?”
四人相視一眼,神色各異。
兩個丫環不約而同的開口,“奴婢愿意。”
是春蘭和春燕。
云箏深深的看了她們一眼,“就春蘭吧。”
被點名的春蘭喜上眉梢,而春燕眉眼染上一絲幽怨。
云箏全看在眼里,一顆心往下沉。
原來,一切早就有跡可循。
喜堂前,春蘭抱著一只母雞,站在江聞舟身邊。
一個春風滿面,一個面色漆黑,像是參加自己的葬禮。
禮官嘴角抽了抽,這都什么破事啊,傳出去就是天大的笑話。
他揚聲道,“一拜天地。”
春蘭身體一彎,拜了下去,但,江聞舟站著不動。
“世子,世子。”
“江聞舟。”平西侯怒喝一聲。
江聞舟渾身一顫,不情不愿的彎下身體。
無盡的屈辱涌上心頭,這一刻,他眼角殷紅,恨意在心底深處燃燒。
一邊圍觀的云箏嘴角瘋狂上揚,痛快,太痛快了,你們也有這么一天!
這僅僅是個開頭!
“二拜高堂。”
堂上平西侯夫妻,堂下平西侯世子,臉色都奇差,誰都接受不了這樣的屈辱,但,不得不咬牙忍著。
他不敢想象,世人會怎么評價他,皇上會怎么看?
“夫妻對拜。”江聞舟不得不彎下高貴的頭顱,手心都掐出血了。
這是他一生最羞辱的時刻,堂堂平西侯世子被逼跟一只母雞拜堂成親!
他這輩子都不用見人了!
他抬起頭,冷冷的看向那個紅衣少女,云箏。
都怪她!
他發誓,一定要讓她生不如死,以報今日之恥。
云箏不閃不避,眼神清亮,嘴角微勾,露出一抹嘲諷的弧度。
廢物!孬種!
“轟隆隆”江聞舟腦袋炸開了,她居然敢嘲笑他!
啊啊啊,他要殺了她!
這一切全落入厲無恙眼中,嘴角勾起一絲淡笑,充滿了戲謔和玩味。
這漫長無趣的人生,終于遇到一個有趣鮮活的人。
不如,推波助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