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二手男人？
陸繹川被這四個字刺得心狠狠往下一墜，不由冷了幾分語氣：
“鹿竹，我知道你還在介意我和葉又安之間的事情。”
“我承認，我之前的確是被她蒙蔽雙眼。作為醫生，我又覺得人命大過天，才會在那種情況下強迫你給她輸血——這一點，我跟你道歉。”他薄唇緊抿，眼神似是格外不甘，“你生氣是應該的，但是不是可以稍微注意一下自己的措辭呢？”
“不管怎么說，我們都是彼此要相處一生的人，你也不希望以后提及此事時，我們彼此心有隔閡，對不對？”
陸繹川吐出一口濁氣，宛如施舍般開口道：
“你想繼續讀書，沒關系，我可以等你畢業后再談結婚的事——”
葉鹿竹終于聽不下去了！她眉頭緊皺，轉身欲走，甚至連回應的想法都不再有。
沈一辰連忙扶住她。
葉鹿竹虛虛靠入沈一辰懷中的瞬間，陸繹川鐵青著臉：
“鹿竹，你是我的妻子，請你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
她被對方抓住胳膊，劇痛瞬間蔓延至全身。
前世那令人窒息的回憶再次涌上心頭，葉鹿竹幾乎出現了焦慮反應，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她血紅的雙眼望向陸繹川的瞬間，無數回憶的片段在腦海中如跑馬燈般迅速閃過——終于，她所有的情緒在此刻全數迸發。
她一口咬在陸繹川的胳膊上，一字一頓：“松手！”
可分明已經嘗到了血腥味，陸繹川仍像是與她較勁一般，穩如泰山，只是鐵青著臉死死盯著她，將怒氣隱忍不發：“鹿竹，我希望你能冷靜下來和我聊一聊。”
“我現在很冷靜！”
葉鹿竹嘗著滿口鐵銹般的血腥味，冷冷地笑道：
“陸繹川，你需要跟我道歉的何止輸血？”
“不只是你，所有人都欠我一個道歉！畢竟在你們所有人看來，葉又安來了葉家后，我天天欺負她、逼迫她、侮辱她，她才是最可憐的那個人。”
“可你知道嗎？她最喜歡干的事情，就是享受你們所有人對她的偏袒和毫無理智的信任！她污蔑我自己跳下樓時，你們罵我嫉妒她，竟然下這樣的狠手。她自己頭也不回跳下泳池時，你們說我最毒婦人心......雖然很不想承認，但除了我自己，好像沒有別人覺得，我的人生，真的很可憐......”
葉鹿竹全身顫抖著，雙眼通紅，所有委屈盡數迸發。
陸繹川臉色幾變，眼中只剩愕然！短暫的沉默后，他突然變得手足無措：“我......抱歉，鹿竹，我沒想過她會......”
他更緊地抓住對方，一字一頓：“你放心，現在我既然已經發現了她的真實面目，就不會再上當受騙！以后我會好好保護你......”
陸繹川看上去是那樣的認真。
可葉鹿竹已經不信了！
前世他也曾對她許下過承諾。
在婚禮上，他說她會是此生唯一信賴的女人。
可深愛葉又安這件事，他卻瞞了她那么多年......
葉鹿竹眼中掀起譏諷之色，輕聲開口：
“陸繹川，我們沒有以后了。”
“我已經毫無保留地將自己的人生交給過你一次。”
“可患癌彌留之際，我得到的回應卻是，我這一生，都活在一場騙局里。”
“我所有的忍耐、包容與堅持，都不過是你棄如敝履的垃圾。”
“我葉鹿竹在你看來就這么賤嗎？重來一次，還會再做出同樣的選擇？”
葉鹿竹嘴角掀起一抹嘲諷的冷笑：“畢竟，重來一次，你也已經做出了不一樣的選擇，不是嗎？”
走廊上的白燈閃爍著，猝然照亮陸繹川那張蒼白的臉。
葉鹿竹的最后幾句話，就這樣在他的腦海里撞啊撞，敲啊敲，最終轟然落地，一錘定音。
他近乎驚恐地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葉鹿竹和他一樣，也重生了。
沈一辰強硬地掰開了陸繹川的手。
他的胳膊上，一個大大的血痕看上去十分刺眼，刺眼到陸繹川直接摁住傷口，不敢再看。
而抬眼，他對上的是葉鹿竹逐漸消失的背影......
就像是那天在病房里，他和葉又安在一起，突然聽到了鏈接葉鹿竹心臟的儀器發出“滴”的聲響——心瞬間空下一塊。
可他來不及去思考那空下來的一塊到底是什么，接下來的時間他很忙，忙著處理葉鹿竹的后事，忙著安撫他們的兒女。
直到葉鹿竹葬禮那天，他和葉又安兩人一同驅車前往現場，突然在路途中遇到了一輛失控的大車。
車身撞擊的瞬間，他想到了很多年前的那個夜晚。
葉伯父問他，愿不愿去和葉家女結婚沖喜。
明明，在對方提出那個問題時，他腦海里下意識閃過的第一個人就是葉鹿竹。
可為什么后來，在日積月累的回想與反復中，他卻總是想起葉又安？
難道，人這一生，永遠都是得不到的才最好嗎？
陸繹川不敢再繼續想下去。
他比誰都更清楚。
他欠上一世葉鹿竹的，是一生。
他還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