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芙楹,是宰相府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嫡女。及笄當日,父親為我舉辦了選夫大會。
世家公子擁鋒而至,踏破門檻,只因想要攀上宰府的高枝。
我站在二樓俯視街巷上熙攘的人群,暗自將繡球踩在腳下,
指了指對面看臺上喝茶的公子道:“爹爹我要嫁他!”太子薛軼一口茶水噴出二里地,
隨后佯裝看向別處?!皟貉?,萬萬不可,他,只是,只是來湊熱鬧的!
”1我摘了斗笠坐到了薛軼的對面。眼前這張臉,神儀明秀,朗目疏眉,
并不是傳聞那般刻薄,真是謠言誤人啊!“芙小姐不是在選夫么,怎出現在此處?
”“因為我想選你。”我看著他,開門見山。薛軼忽然垂眸,捏著茶杯的手指用了些力道,
青筋凸起。許久才道,“我乃當朝太子,豈能任你消遣?婚姻乃終身大事,你說退便退,
說嫁便能嫁,豈非兒戲?想不到,宰相府教出的女兒竟這般輕??!”他將茶盞置在桌上,
眼眸森然,臉色愈發陰沉。想必是我的任性讓他傷透了心的。這時,
長街上浩浩蕩蕩的鑼聲由遠及近。探花郎來提親了。魏楠坐在馬上,向管家遞上資歷,
高聲擴許:“學生出身貧寒,一年前曾得到過芙小姐施舍的一碗米粥,自此傾心于她,
回去便日夜勤勉,終不負所望,考取了功名,如芙小姐愿意委身下嫁,吾必終生不納妾,
白首不相離,自此護她一生周全。”太子冷嘲:“你的探花郎來提親了?!薄叭绱嘶ㄑ郧烧Z,
哪來一句真心!”我憤慨?!巴嘶闀r,宰相大人可是親口同我說你心有所屬的。
”“我說我腦抽了你信嗎?”“.........”“我說,我若還想嫁你,
你還會娶我嗎?”2太子隔日便上朝請婚,七日后,十里紅街,浩浩蕩蕩,迎我入東宮。
我無從知曉他是怎樣巧舌如簧,說服了帝后。紅燭搖曳,喜被高疊。肚兜柔軟如絲,
我涂抹上令人醉生的香膏,盼他與我結為一好。“今日還有公事未處理,夫人先睡,
我去書房?!彪S后他便住在了那里。兩日,三日,一日復一日。
我們連見面說句話都難如登天,更遑論肌膚相親了。3爹爹是個寵女狂魔。自我出生起,
他便總說:“我的楹楹,配得這世間最好的一切?!睘榱私o我最好的生活,
他在官場朝乾夕惕,勤勉奮勞,十幾年如一日,硬是從一介士大夫直接干到當朝宰相。
成了我最殷實的靠山。直至太子選妃,我在世家女眷中脫穎,被陛下賜婚。可我一句,
此生只羨鴛鴦鳥,一生一世一雙人,孩兒不愿入宮,被繁文縟節羈絆,
更不愿坐在高堂故作大度的容忍其他女子同我共侍一夫。爹爹一把老骨頭,在東宮長跪三日,
淚聲俱下求太子撤回聘書。隨后為我舉辦了選夫大會。上一世,
我被了無家世的登科進士魏楠唬住,以為他同我是兩情相悅,卻不知他豺狼心性,
吃人不吐骨頭,借著父親的威望攀附上了太子薛軼,做了諫客。三年過后,太子薛軼當朝,
父親年邁致仕還鄉,魏楠亦在朝中站穩腳跟,他以我不生養為由,將懷孕的外室迎娶進門,
我一度痛苦絕望,心生怨恨,抑郁而終。4再醒來。已經是選夫大會這一天?!伴洪?,
滿京未婚的世家子弟都來了,你且慢慢挑著,這是遞上來的名冊,你想選誰爹爹都答應。
”父親將來拜訪的名冊遞給我,溫生說道。我看著父親慈祥的臉,狠狠地抱住他,泣不成聲。
“楹楹你哭什么?是沒有看上的公子么?”“不是,是不舍得爹爹?!蔽曳诟赣H的懷里,
回想著彌留之際父親扶棺長泣,悲傷便無以復加。前世我活的實在委屈,讓父親也連同受罪,
這一世,我一定要踏碎天命,肆意瀟灑的活?!芭蟛恢辛?,
世家兒女到了年紀都是要成婚的,你還想一直在府中留成老姑娘?”“可是爹爹,
你明明知道,他們求娶我,只是沖你來的?!薄暗匀皇侵?,可你若看上,
為父愿扶他攀登青云?!蔽液瑴I搖頭:“爹爹,自此,女兒不會再犯糊涂了!
”5我看向對面樊樓上,正在吃茶的當朝太子薛軼。面色陰郁,儀態優嚴,
看似在漫不經心的品著茶,實則在觀察我這邊的動向。從前只聽說他生性狠厲孤傲,
行事雷厲狠辣,故我避之不及,從未認真端詳過他的模樣。彼時,
他竟是這般矜貴俊俏的少年郎。他雖坐著卻難掩欣長身形,
淡藍色福文衣袍包裹著與生俱來的威嚴,眉宇間帶著些英氣,黑眸恍若寒星,
讓人有些不寒而栗。父親被陛下欽點為薛軼的老師,那年他弱冠,我十三。
我時常聽見他在書房與父親慷慨辯詞,只覺這人孤傲執拗很難教化。
我自小便被父親寵的任性刁蠻,得知自己要與這樣的人成親后,在閨房大鬧了幾日,
父親于心不忍,便在東宮長跪不起,淚聲俱下求太子撤回聘書。死后卻見他來送我一程,
所燒書信,字字句句都是對我綿長又隱忍的愛意。他對我用情至深,我卻一無所知。
傻乎乎的為魏楠孤守,卻不知,也有人因對我愛而不得,終致陰郁。想來,
那時候他也是坐在這里,眼睜睜的看著我選夫的。6“爹爹,我要嫁他。”我指著太子,
異常堅定。隔著一整條長街的兩排竹樓 ,混著嘈雜聲,我分明看到他聽見了我的話,
噗的一下,噴出一口茶來,然后慌張的掩飾,將眼神轉向樓下。老爹循聲望去,
嚇得一個踉蹌。“兒啊,這,這萬萬不可啊,他,只是來喝茶湊熱鬧的。
”“可我就是想嫁他?!薄伴洪?,你莫不是忘了,一月前,為父剛剛幫你退了和他的親事!
”“可是爹爹,我已經不是一個月前的我了,如您不允,我就自己去追,
今日的選夫大會到此結束吧。”爹爹氣的直拍大腿,羞愧難當。7夏夜,屋內燥熱,
我趴在屋頂上乘涼,卻不小心頂著清風睡了一夜,醒來便頭昏腦漲,發了高熱。薛軼下朝后,
得知我病了,心急如焚,連常服都來不及更換,便急匆匆地趕來看我。我躺在病榻上,
面色蒼白,見到他焦急的那一刻,病痛的委屈涌上眼眶,我向孩子般抓住他的官袍,
擁抱進懷,順著衣領插進雙手,感受他挺實的胸腔?!把W,抱抱,你身上好涼,
正好給我降溫?!蔽夜室忄?,聲音虛弱又帶著一絲撒嬌。婢子們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四下無人,可他依舊毫不猶豫地扯開了我肆意捏攆的手指,不顧我病病殃殃的貪戀。
“青天白日,成何體統!”我有些委屈地看著他,他卻將我抱在床上,又請來了太醫。
我有些困惑,夫妻之間用得到體統么?我入宮一月都不曾與薛軼同房。
闔宮上下都傳太子并非真的傾心于我,亦是貪我父親權勢??晌抑浪皇牵?/p>
但為何不與我親近,卻讓我摸不到頭緒。8太子入睡后,我躡手躡腳的進了他的書房,
上了他的床榻,薛軼大驚失色,反應過來后,起身便欲將我送回?!胺蚓?,我做了噩夢,
有些害怕,能陪我一會兒嗎?”說完我便利落的脫掉外衫,便鉆了他的被窩。他僵硬在那里,
被施了定身咒一樣一動不動,緩了好一會,他竟提著枕頭下了地?!胺蛉巳艉ε?,
就睡在這里,我去地上即可。”他的聲音很是冷淡,更別說安撫了。與我同眠共枕,
是有多委屈?我坐起身來,看著他冷漠的背影,心中的不滿愈發強烈。“夫君乃千金之軀,
睡在地上,明日寒流侵襲入體,若耽擱了上朝,就是我的過失了?!蔽铱嫔贤馀?,穿鞋下床,
離開時,將他的書房門摔的震天響。9冥頑不靈?可他明明血氣方剛!入夜,他在房中沐浴,
我喬裝成婢子,躡手躡腳地走到他的身旁,剛伸手摸到他堅實的臂膀,
卻被他抽出長劍抵住脖頸。“楹楹?”他見是我,錯愕的很是莫名。盡管狼狽,
我依舊伺機向下打量了一瞬,他發覺后,立刻起身扯下褻衣裹住了,可腰間卻依舊鼓鼓囊囊。
按理說,他對我傾慕已久,且我已為王妃,早就應該共枕同眠了。我心生氣餒,埋怨的道,
“夫君不與我同床,可是為她人守身?”“不曾?!彼Z氣有些慌亂,又極力克制。
“那便是不喜歡我?”“我.......”他語塞半天,索性沉默?!澳潜阃乙黄鹚X!
”管他呢,今天老娘就是要睡他!“好。”他臉頰緋紅,合上中衣,將我抱起,
一路進了寢殿。這么順利?那他之前的一個月都在矜持些什么?“你先睡,
我......”薛軼將我放在床榻,起身便又要走。“夫君又要走么?
”他的吞吐澆滅了我的滿腔熱情,我也來些脾氣,但依舊對著他撩撥,
抬手一把撥開他的衣服,揪住他赤裸的胸肌,狠狠地擰了一下,然后張開爪子捏住他的皮肉,
將他整個人都揪到眼前?!八粇”他凝眉忍痛,微涼的身體還帶著些水汽?!伴L夜漫漫,
夫君真的舍得留我獨守空房?”我嬌嗔地道,眼眶中已然泛起了一層水霧,
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我緩緩解開衣裳,露出白皙的有致的曲線。
“我.......”他的聲音有些發顫,眼睛也也不自覺的移走,我拉住他的手放在里腰,
然后摁著他撫摸,他卻像被火燙到了一般,猛地一顫,但卻沒有抽回?;椟S的紅燭下,
他的臉上,明明寫滿了晦澀的情欲。“我......只是想吹蠟?!蔽覂刃募聞涌裣?,
結婚一月,終于能睡到自己的夫君了。湮滅了燭火,我滿心歡喜的躺下,準備迎接他的愛澤,
他卻不知在何處扯出一串銀鈴,“夫人,我來幫你?!比缓笏氖直闵驳脑谖疑砩厦髦?/p>
我兩眼一黑,惱怒瞬間涌上心頭,悸動也隨著他的操作,逐漸消散。“你人都在這,
還要用玩意?夫君莫不是有什么不可言說的隱疾?”這男人,褲襠難道是上了鎖不成?
我暗自思忖,難道我死去后,他捎來的信件是他人所書?心中委屈無以言說,抱怨著哭道,
“夫君若心中有人,想為她人守身,我們便早日和離,莫讓傾心你的女郎苦等,
白白蹉跎了青春!”他起身,神色竟有些惶然無措,但終究還是走了。10皇后生辰宴,
見到我來,莫名的有些敵意?;蛟S是聽了些流言,想要為太子鳴不平吧。薛軼卻護我心切,
為我擋下諸多口舌,我就知道,他心里始終是有我的。我當下便立志,拿下這塊石頭。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故意同各位公主皇子推杯換盞,盡情暢飲,幾輪過后,我終于有些醉了,
秉退了宮女后,一個人在廊橋上吹夜風。月亮還是那個月亮,
可我已經不再是那塊終日守在魏楠府中的望夫石了。一個失神,
我跌落在了后花園的荷花池中。冰冷的池水襲來,刺骨的寒意欲將我吞沒?!伴洪海洪海?/p>
”混沌之際,我聽到了有人在焦急地呼喊我的名字,緊接著,
一雙有力的臂膀將我從水中撈起。秋夜寒涼,我整個人都濕淋淋的,
被他裹上被子送到了內殿。跌落自然是故意的,我就想知道,
薛軼是不是真的在偷偷的守護我。我在他的懷里含糊呢喃,“夫君,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