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天氣涼,姜海棠穿的單薄,她加快腳步才逐漸暖和起來。
走到鎮(zhèn)上,正好趕上去縣城的班車。
晃晃悠悠坐車、轉(zhuǎn)車,夕陽灑下碎金子的時候,姜海棠找到了李二狗就職的單位——市紡織廠。
李二狗在部隊立功轉(zhuǎn)業(yè),現(xiàn)在是市紡織廠的車間主任。
后來,他當(dāng)了廠長,又調(diào)到省里,風(fēng)光無限。
站在紡織廠大門口,看著與她這個鄉(xiāng)下人格格不入的高大廠房,姜海棠沒有膽怯。
她是來鬧事的,不錘死李二狗這個渣男,就算她能離開李家,名聲也要毀。
毀自己不如毀別人。
當(dāng)然,能爭取補償就更好了。
姜海棠昂首闊步地朝著廠子大門走去。
才走到門口,被看門的大爺攔住了。
“站住、站住……你這個姑娘,怎么亂闖呢?”
大爺將姜海棠攔住,上下打量,唯恐她是壞分子。
姜海棠不意外被堵,她穿著和廠子里的女工格格不入,一看就是外來的。
“大爺,我是從鄉(xiāng)下來找我男人的。”姜海棠甜甜地笑著和老大爺打招呼。
“你男人?”大爺上下打量這眼前黑啾啾卻笑容燦爛的人。
“我男人,李勝利!”姜海棠脆生生地說。
大爺手里的旱煙吧唧一下掉到了地上。
“姑娘,你說誰?”大爺掏掏耳朵。
“大爺,我男人李勝利,我們早幾年就結(jié)婚了,我在鄉(xiāng)下伺候婆婆、照顧小叔子小姑子。”
姜海棠笑容燦爛,露出整齊漂亮的牙齒,十分討喜。
大爺打量著姜海棠很久,才問:“你說李勝利是你男人?”
“是啊,大爺。我們擺了酒的,鄉(xiāng)下地方就認(rèn)這個。”
這個年代,很多人認(rèn)可擺酒就是結(jié)婚,領(lǐng)結(jié)婚證什么的,反而不重要。
老大爺臉上的表情微妙。
半晌之后,大爺嘆一口氣,念叨一句造孽呀!
“姑娘,我喊人帶你進去!不過,不管看到什么,都要冷靜啊!”
大爺叮囑一句,喊了一個附近正在玩的七八歲男娃,讓他帶姜海棠去找人。
姜海棠十分誠懇地向大爺?shù)乐x,客客氣氣地給大爺留了一個煮熟的雞蛋才走進廠子大門。
大爺捏著手里的雞蛋,嘆息兩聲,才回傳達室去。
男娃叫孔順安,十分健談,尤其是在姜海棠給了他一個雞蛋之后,更是十分熱絡(luò)地將事情說了個明明白白。
聽到孔順安說李勝利今天結(jié)婚,姜海棠嘴角劃過一抹笑。
新婚大喜呀,她這個鄉(xiāng)下老婆,怎么也該好好地祝賀一下!
“我媽說現(xiàn)在是新社會了,一個男人只能娶一個媳婦,你要是李叔叔媳婦,梁阿姨怎么還能嫁給李叔叔?”
“我不知道。”姜海棠低聲應(yīng)答。
孔順安沒有發(fā)現(xiàn)姜海棠的表情不對。
但距離他們不遠處一個身姿挺拔、五官俊朗的高大男子將姜海棠的表情看了個清清楚楚。
他聽到了姜海棠和孔順安的對話,原以為這個姑娘會難過,甚至嚎啕大哭,可她竟然在笑。
事出反常必有妖!
男人果斷決定跟上二人。
孔順安還在喋喋不休。
“我媽是廠子里的婦女主任,什么都知道,我等下問我媽去!”
婦女主任啊,看來,門房的老大爺選這個娃不是毫無原因啊。
姜海棠眼角帶上一絲笑。
門房大爺是好人!
廠區(qū)很大,孔順安帶著姜海棠走了十幾分鐘,才到家屬院。
二人一直走到家屬院都沒發(fā)現(xiàn)身后跟著一個人。
“喏,就是那里,你自己過去吧,我找我媽去。”
孔順安指完路就一溜煙地跑了。
姜海棠攥緊拳頭,朝著最熱鬧的宿舍走去。
門敞開著,貼了大紅的喜字,屋里兩張桌子,十幾個男男女女正在吃席喝酒。
被眾人簇?fù)碇氖且粚δ贻p男女,男人穿著簇新的列寧裝,女人穿著紅色小碎花的布拉吉,二人胸口戴著大紅花,顯然就是今天的新人了。
女人素白的面龐上都是嬌羞,男人則一臉春風(fēng)得意!
姜海棠定睛確定了人,不再遲疑。
她大步跨進門,大聲喊:“李二狗!”
清脆的聲音和李二狗三個字,讓原本熱鬧喧囂的空間立即安靜了下來。
十多個人不約而同朝著姜海棠看過來。
姜海棠長期營養(yǎng)不良,瘦巴巴的,頭發(fā)枯黃,一副典型受氣小媳婦的模樣。
但這時候,小小的人偏偏給人氣勢十足的感覺。
“同志,你是不是找錯人了,我們這里沒有叫李二狗的。”一個女青年開口。
姜海棠不看別人,只盯著李勝利!
“李二狗,你這是在干啥?”
一句話說完,姜海棠用手捂著胸口,淚水嘩啦啦地落下。
再說李勝利,臉上的笑容逐漸淡下去。
他認(rèn)出來了、慌亂了,這個女人,怎么跑來了?
不都說好了,要瞞著她?
李勝利暗暗埋怨家里的幾個人,怎么連個女人都看不住?
“你是誰,我不認(rèn)識你,我也不是什么李二狗。”李勝利故作鎮(zhèn)定地開口。
“我不管你現(xiàn)在叫啥,你前頭十八年都叫李二狗!和我擺酒結(jié)婚的時候,也叫李二狗。”
“你認(rèn)錯人了!”李勝利辯解。
“那年十一月初九,你參軍前和我擺酒成婚,現(xiàn)在說不認(rèn)識我?李二狗,你背著我取小老婆,你的良心呢?”
梁素雅臉色瞬間白了下去,她攥緊拳頭,死死盯著姜海棠。
大喜的日子,怎么來了這么晦氣的一個人?
什么納妾,她梁素雅怎么變成了妾?
不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李勝利在鄉(xiāng)下有媳婦?
“李勝利!這是怎么回事?”梁素雅咬牙切齒地問。
李勝利忙哄著梁素雅說:“素雅,我不認(rèn)識她,真的!”
李勝利死都不可能承認(rèn)姜海棠的話。
他死死地盯著姜海棠,咬牙切齒道:“你是什么人,胡說八道什么?被誰收買了壞我名聲?”
周圍的人,目光在三個人身上來回打轉(zhuǎn)。
咋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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