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紡織廠的第一個晚上,雖然是陌生環境,但姜海棠一夜好眠.
早上她趕到食堂,后廚已經一派忙碌景象。
一個中年略豐滿的女人看到姜海棠要后廚,立即阻止。
“哎哎哎,你怎么跑后廚來了?還沒到開飯時間呢,出去出去。”
“我叫姜海棠,是來食堂里幫忙的。”
姜海棠朝著里面看一眼,沒看到張尚文,只能自我介紹。
聽到姜海棠的名字,女人眼珠子轉了轉,夸張地笑了。
“你就是姜海棠啊,你的事我都聽說了,可憐見的,遇人不淑。不過你放心,以后在食堂,我趙秀芳肯定罩著你。”
食堂有一個空缺,她正在上躥下跳地想辦法給娘家侄女謀這個崗位。
姜海棠來幫工幾天,她昨天晚上就知道了。
這等于幫她侄女占位置,大好事啊!
一旁正在擦案板的姑娘發出了一聲冷哼。
姜海棠順聲音看過去,正好看到她眼里的鄙夷。
趙秀芳臉上堆笑,指著地上的一籮筐土豆。
“小姜,你剛來,別的也不會,先把這些土豆皮削了。”
擦案板的姑娘將手中的抹布一把甩到灶臺上。
“趙家嬸子,你的活給別人干,張叔知道嗎?”
姜海棠對這個直性子小姑娘很喜歡。
她性子直,也還是沒有啥心眼子,和那些花花腸子九曲十八彎的人比不了,從來都喜歡直性子的人。
姜海棠笑著對小姑娘致謝,卻遇了冷臉。
“我就是看不慣有些人的德行,不是為你。”
趙秀芳被落了面子,不樂意了。
“康小夏,我好幾十歲的人,被你一個毛丫頭指著鼻子罵,我得找人評評理。”
趙秀芳說著就往外竄,還不忘叮囑姜海棠:“麻利點干活,這是給你一個表現的機會!”
“趙嬸子,這機會你自己留著,我就不搶了。”姜海棠不輕不重地回懟。
重活一輩子,她不會繼續委屈自己。
趙秀芳思忖姜海棠是鄉下來的好欺負,開口想罵姜海棠不識抬舉,但看到姜海棠看犀利的目光,慫了。
她一個正式工,被一個連臨時工都算不上的鄉下女人給罵了多丟面子。
張尚文回來的時候,正撞上趙秀芳。
差點被撞倒的張尚文張嘴就罵。
“趙秀芳,一天不罵你皮癢是不是?就知道躲懶,這世上還有比你懶的人嗎?”
趙秀芳挨了罵,立即蹲下削土豆皮,嘴里語焉不詳的嘟嘟囔囔。
其他人各自干活,顯然早看習慣了。
姜海棠笑著和張尚文打招呼。
“會不會做饅頭?刀工如何?”張尚文想著姜海棠的遭遇,語氣和藹了許多。
“花卷饅頭都會,切菜也沒問題。”
聽到姜海棠說會做饅頭,張尚文有心考驗手藝。
“今天要做四百個饅頭,四百個包子。”
姜海棠干活不含糊,立即洗手揉面,忙的飛起。
她揉饅頭生胚的時候,雙手齊動,不到五秒兩個圓碌碌的饅頭胚子就在手底下成型。
這一手,不要說唬住其他人,就連張尚文都大為贊賞。
“哎呀,是個手底下有些真功夫的。”
“師父,這是您從哪兒找來的,太厲害了。”
一個年輕小伙子嘖嘖兩聲,湊近張尚文低聲問。
“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沒出息?跟著我多長時間了,啥都不會。”
張尚文沒好氣的罵,小伙子忙退回去干活,不敢說話了。
姜海棠被夸,卻只覺得心中苦澀。
上輩子,為了養活那一家子白眼狼,她到處打工,飯店后廚沒少忙活,這都是日復一日練出來的。
饅頭蒸上,接著包包子,姜海棠包出來的包子個頭勻稱、褶子均勻,十分漂亮。
切土豆絲,姜海棠更是將手中的刀耍到飛起,一個個土豆在她的刀下變成勻稱漂亮的細絲。
“小姜啊,就你這刀工,去國營飯店也去得。”
張尚文只覺得一個早上,都沒新鮮詞匯夸這姑娘了。
只可惜,這閨女只幫幾天忙!
要是她能留在食堂,自己以后可輕松了。
食堂缺人好些日子了,廠長說這次內部招工給食堂補充人,也不知道會不會再來個好吃懶做的。
這閨女咋就能參加招考呢?
姜海棠埋頭認真干著手里的活兒,一句話都不說,只管將活兒干的漂漂亮亮。
其他人間或小聲嘀咕著姜海棠的八卦,趙秀芳好幾次故意大聲說給姜海棠聽,姜海棠都沒搭理。
謠言難以避免,想說就說吧。
反正達到目的她就會離開這里,流言傷不到她。
一早上過去,姜海棠的手藝讓后廚的人對她另眼相看。
尤其是直性子又開朗的康小夏,已經和姜海棠很親近了。
“海棠姐,咱倆年齡差不多,你比我厲害多了。”
“都是練出來的,熟能生巧,沒啥技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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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廠長跑完六公里,滿頭大汗的他在家門口看到李勝利。
“李勝利,你找我有事?”
“廠長,我的事就不麻煩廠里了,您給我兩天時間,我保證處理好,肯定不讓姜海棠繼續留在咱們廠里胡鬧!”
李勝利舉起兩根指頭諂媚地笑著保證。
他想了半晚上,決定送姜海棠回村。
這次回去,要給老娘叮囑一番,絕對不能讓這個女人離開村子一步。
他在城里成家的事既然瞞不住,就不瞞了。
回去對大隊里的人說,姜海棠沒娘家,無處可去,許她離婚不離家。
這樣大隊里的人不光不會指責他,還得夸獎他有情有義。
以后,老家的一攤子交給姜海棠,他安心過自己的好日子就行。
胡廠長沒開口,只是靜靜地看著李勝利。
李勝利心里發毛,猜不出來胡廠長是什么意思,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說下去。
“廠長,我真的冤枉,姜海棠是我娘給我定的娃娃親,是封建糟粕,我一直反對。我和梁素雅真心相愛,愿意結成革命伴侶,應該表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