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妙兒坐在榻邊,手捧藥碗,她是柱國公府嫡女,與燕灼灼一同長大的親表妹。
“表姐可算醒了,你這一病,真是嚇壞我了。”
燕灼灼醒來后就一言不發(fā),眼睛睜著眨也不眨,瞳子看似沒有焦距,實則直勾勾盯著景妙兒不放。
上輩子,景妙兒成了弟弟的皇后,沒幾年弟弟就暴斃了,景妙兒靠著遺腹子成了太后。
且不說弟弟死那會兒才十三歲,兩人壓根沒有圓房過,就說最后那一年弟弟身體每況愈下,下床走路都困難,這遺腹子是怎么弄出來的?
之后拜她所賜,燕灼灼被逼去和親,半路差點被人奸污,逃跑途中又差點被流民吃掉。
景妙兒還在說著那些關切的話。
燕灼灼眨了眨眼,啞聲開口:“巧慧,將我的馬鞭取來。”
景妙兒停下話頭,不解道:“表姐,你取馬鞭做什么?”她懷疑燕灼灼是不是腦子燒糊涂了,醒來后一聲不吭,剛剛盯著她的眼神也滲人的很。
要不是惦記著燕灼灼手里那件信物,景妙兒真不想過來,別給自己過了病氣!
巧慧取來馬鞭,燕灼灼握住,輕喘了兩口氣,下一刻,出乎意料的出手。
啪——
鞭影破空,她狠狠一鞭子抽在了景妙兒的身上。
景妙兒猝不及防被抽一鞭子,疼得冷汗直冒,摔了藥碗,尖叫著后退,“表姐你干什么!啊——”
話音未落,又是一鞭子抽來。
燕灼灼揮鞭的手舞的獵獵作響,偏偏她身姿如弱柳迎風,桃花眼雨露沾濕,蛾眉緊蹙似含委屈,眼神似癔似癡般的,空洞洞的,嘴里卻喊著:
“蕭戾你這奸賊,該殺!該死!我要殺你了!殺了你——”
“你去死——去死——”
她嘴里喊著蕭戾去死,那鞭子卻是朝著景妙兒劈頭蓋臉的抽。
景妙兒的婢女想要攔阻,燕灼灼對著她也是一鞭子抽去。
一旁的巧慧目瞪口呆,緊張的朝某個角落瞥了眼。
殿內慘叫連連,任景妙兒逃到哪兒,鞭子就追到哪兒。
直到殿外的侍衛(wèi)聽到動靜跑進來,景妙兒哭嚎躲到侍衛(wèi)身后,指著燕灼灼道:“快攔住她!她瘋了!長公主瘋了!”
侍衛(wèi)們驚疑不定,哪敢上前啊。
啪嗒,鞭子從燕灼灼手中滑落。
她像是突然夢醒一般,環(huán)顧四周,視線落在被抽打的披頭散發(fā)的景妙兒身上,無辜的眨了眨眼。
“妙兒妹妹,你怎么了?”
景妙兒痛得面部扭曲,聽她此問,一口氣涌上心口,幾度張口,被氣得說不出一個字來。
這人竟還問她怎么了?
她都快被抽死過去了!
“我剛剛好像做了一場噩夢。”燕灼灼喃喃道,她望向景妙兒,露出微笑:“妙兒妹妹躲在侍衛(wèi)身后做什么,你過來啊……”
燕灼灼朝她伸出手,直勾勾盯著她笑,“來啊,別怕。”
景妙兒只覺一股寒氣從腳底往上竄。
瘋了!
燕灼灼這女人絕對瘋了!
“不、不了,表姐你病體未愈,還是請御醫(yī)快來看看吧。”景妙兒可不敢再久呆,捂著一身傷哭哭啼啼跑了。
她要去告狀,燕灼灼這瘋女人居然把她往死里抽!
燕灼灼是不會請御醫(yī)的,有點病挺好,若沒點病,以后怎么發(fā)瘋呢?舅舅素來疑心重,她還不想打草驚蛇,總要找點理由圓過去。
讓侍衛(wèi)都退下,只留下巧慧后,燕灼灼斜倚在美人榻上,閉著眼道,“巧慧,給我倒杯熱茶來。”
剛醒就動手,燕灼灼又出了一身虛汗,口渴的很。
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從旁遞來一杯茶,燕灼灼感受到了熱氣,剛掀開眼簾,就聽到男人的聲音。
“殿下好風采,病體未愈,竟也武德充沛。”
燕灼灼驟驚,難以置信盯著蕭戾,不知對方是怎么出現(xiàn)的!
不!這廝分明一直就躲在她的寢殿中!
巧慧緊張不已,她一直想提醒來著,但沒有機會。
蕭戾是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巧慧也不知道,她發(fā)現(xiàn)時,對方正在給殿下喂藥,只是那方式……巧慧想想都臉熱。
之后景妙兒突然來了,蕭戾就躲了起來。
再然后……
巧慧都替自家殿下尷尬。
燕灼灼倒是冷靜的快,她讓巧慧去外面守著,心里已打起十二萬分精神了。
“殿下不是口渴嗎?”蕭戾還端著茶。
“突然又不渴了。”
“怕微臣下毒?”蕭戾將茶杯送到自己唇畔,喝了一口,唇畔帶笑,眼中無情,似嘲諷著燕灼灼的小心翼翼。
“殿下放心,微臣膽小,似‘見血封喉’那種毒,可不敢隨身帶著。”
燕灼灼哪能聽不出他的嘲諷,在他將起身之際,燕灼灼忽然將手搭在他腕間,就著他的手,將剩下的半杯茶喝下。
她豐潤的唇壓在杯緣,正是他先前唇觸碰過的位置。
燕灼灼喝完半杯茶,抬眸道:“還要。”
蕭戾起身,又去給她倒了一杯。
“還渴。”
“不夠。”
“再倒一杯吧。”
燕灼灼使喚蕭戾來回倒了幾次茶,對方神色自若,看不出喜怒。
只是最后一次時,蕭戾不動了,居高臨下看著她:“看來殿下的病已好全了,已有精力戲耍微臣了。”
燕灼灼看著他唇上的傷口,尚未結痂,像是剛被咬破的。
病中渾噩時的感覺忽然清晰起來,燕灼灼一猜便知對方對自己做過什么,厭惡的情緒翻騰了一瞬就被理智壓下。
她故意詢問:“蕭大人的嘴唇怎么受傷了?”
蕭戾忽然彎下腰,盯著她的眼睛:“給一只惡獸喂藥,不料對方兇性難馴,想要咬死我。”
燕灼灼心里冷笑,面上卻裝出關切模樣,她抬手想要觸碰他唇上的傷口,手腕卻猛地被攥住。
一支簪子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
與她之前在大牢內所用的金簪如出一轍,燕灼灼身體忽然僵住,因為尖銳的簪頭輕輕從她脖頸間掃過。
冰冷銳器好像還帶著那夜的血腥氣,燕灼灼死死盯著蕭戾,男人語氣溫柔,說出的話卻讓她遍體生寒:“忘了說了,微臣是來還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