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人聽了,都用異樣的目光看著江老夫人。
江老夫人的臉色變了又變,壓住火氣道,“你看錯了,這是我新打的。”
江晚卿上前一把拔下,“這上面分明寫的是‘御用監(jiān)’制,我記得母親說過,這可是先皇后娘娘贈與母親的新婚賀禮之一。”
江晚卿遞給沈徹,“表哥看看,我說的可對。”
沈徹看后臉色沉得發(fā)青,“我倒要問問江大人,江家的家風便是欺占亡妻的嫁妝嗎?”
江老夫人忙道,“世子,是我老糊涂記錯了,這是你姨母還在世時送與我的,可不是我們霸占媳婦的嫁妝,晚兒日后出嫁時都要帶走的。”
江晚卿的臉上流下兩道清淚,“表哥,母親去世時我雖小,卻還是記事的,母親常常拿著這發(fā)簪說,思念閨閣時的密友。她怎么會把這么重要的東西送出去。”
這邊的動靜鬧得不小。
江懷凜匆匆趕來問道,“母親,出了何事?”
江老夫人拿著帕子擦淚,“不過是場誤會,晚兒卻跟世子告起了狀,罷了,這壽宴也不用辦了。”
沈徹不禁冷笑道,“老夫人最好將話說明白,遮遮掩掩的做什么。”
又對江晚卿道,“你說,這些年,在江家過得如何,有我在,不必怕!”
江晚卿一聽哭得更兇了,連話也說不出一句來。
在眾人眼里,這孩子定然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桑若‘撲通’一聲,跪在了沈徹身前。
“求世子做主,我們姑娘從來就沒有吃飽穿暖的時候,主母的嫁妝早都被老夫人搬了個干凈……”
桑若還未說完,就被打倒在地。
江老夫人放下拐杖,罵道,“賤奴!我看你是發(fā)了癲了!向媽媽還不將人帶下去!”
江晚卿忙擋在桑若身前,“她是我的丫鬟,不能帶她走!”
眼看江晚卿攔不住那幾個健壯的仆婦,沈徹喊道,“把人放下!”
江懷凜上前勸道,“這奴才就胡說,晚兒是我親生的,我怎會虧待她。”
沈徹被江懷凜攔著正要發(fā)怒,一道身影過去,三兩下打倒了仆婦,救下了桑若。
江懷凜怒斥道,“你是誰家的護衛(wèi),怎如此無禮!”
蕭祁慢悠悠地從人群中走出,“我的人,怎得?”
江晚卿看向蕭祁,心想,不守禮還是有些好處的。
隨后快步走向桑若,低聲問道,“可傷著了?”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桑若都是極忠心護她的。
桑若搖搖頭。
“世子,你這同僚怎管起別人的家務事?”江懷凜不滿地看著蕭祁。
“家務事?我倒要回稟父皇問問,江大人的家宅不寧,如何還能將這一州治理妥當。”
蕭祁的話讓在場的人又驚又疑。
沈徹適時道,“這位是晉王殿下,還不拜見!”
江懷凜兩股顫顫,匆忙跪下。
“拜見晉王殿下。”
江晚卿跪在地上偷偷瞄向蕭祁,心中大駭,他,竟是晉王。
先皇后與嘉合帝最小的皇子蕭祁,仗著帝王的寵愛,行事極為肆意。
傳聞有大臣參他行為有損皇家威儀,不過兩日,那老臣便致仕,而后死在了返鄉(xiāng)途中。
此人報復心如此強,若得罪了他……
剛剛沒有將對他的不滿表露出來吧。
江晚卿正胡思亂想之際,被點了名。
剛抬起頭,見蕭祁正垂眸對她笑著。
“表妹被嚇著了?起來吧,本王自會替你主持公道。”
江晚卿稀里糊涂地站起身,才發(fā)現(xiàn)祖母被人抬著,似是昏了過去。
賓客們也逐漸散去。
江晚卿忙收回視線福身,“多謝晉王殿下。”
“江大人,先夫人的嫁妝合該清點清點。”
江懷凜不敢再有異議,恭敬應道,“是。”又對岳氏道,“你找些人去清點。”
“不用勞煩他人。”江晚卿摸了摸袖中的錦布,走上前,“表哥借我些人,我親自去。”
“好。”沈徹擺擺手。
須臾,兩個侍衛(wèi)模樣的男子走入廳內。
沈徹聲音溫和,“晚兒去吧,我就在這等你。”
“衛(wèi)臨,你也跟著。”
幫忙便要幫到底,蕭祁的目光沉了沉,落在江晚卿身上。
剛剛動手救了桑若的男子走到江晚卿身前,抱拳道,“江姑娘盡管吩咐。”
江晚卿出門,見宋序正立在一旁。
“晚兒。”他帶著往日慣用的親昵。
“今日有事,表哥先回吧。”
連個正眼也沒給他,宋序看著她的背影,忽覺喉間發(fā)緊。
到了公中庫房。
江晚卿清點后發(fā)現(xiàn),庫房中只剩些不易拿走的大件兒,值錢的都不在這里。
“走吧,去我好祖母的院子看看。”
江老夫人剛被抬回房,江晚卿一行人已來到院里。
見有外男進入,丫鬟們忙阻攔,態(tài)度傲慢,“二姑娘,老夫人身子不適見不了客,回吧。”
江晚卿掃了一眼這兩人,平時就不拿她當個主子,瞇了瞇眼,上前一人扇了一巴掌。
攥住還火辣辣的手掌罵道,“滾!”
衛(wèi)臨震驚地看著這一幕,在堂前哭哭啼啼委屈的小貓似得人,轉眼就伸出了爪子,有人撐腰就是不一樣。
一個大丫鬟捂著臉,怒氣沖沖地要跟江晚卿爭辯,被衛(wèi)臨一把抓過,拎小雞子似的扔出了院子。
江晚卿拿出袖中的錦布,“桑若,你拿著嫁妝單子,帶這兩位大哥去西廂房,把有鎖的箱子都砸開。”
桑若聽了吩咐,挺起胸膛氣勢十足地走向西廂房。
“勞煩衛(wèi)大哥跟我去主屋走一遭。”
衛(wèi)臨道,“屬下?lián)黄疬@稱呼,叫我衛(wèi)臨便是。”
江晚卿點點頭。
主屋里,江老夫人剛剛轉醒,緩了緩神就開罵,“這死丫頭到底是翅膀硬了,這么多年竟養(yǎng)了個白眼兒狼出來。”
“我能長這么大,原是祖母‘養(yǎng)’出來的?”江晚卿邁著步子大搖大擺地進了內室。
“你來干什么!孽障,給我滾出去!”
江晚卿看著詐尸一般直愣愣起身的江老夫人,慢條斯理地扯下了床帳,鋪在八仙桌上,口中喃喃道,“自然是要滾的。”
江老夫人驚得瞪大了眼睛,“你發(fā)什么瘋。”
“來得匆忙了些,沒帶包袱,借祖母床帳一用,裝些瑣碎物件兒。”
江老夫人眼睜睜看著江晚卿身后走出一高大男子,持劍將屋內的箱籠一一“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