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跛足?!”袁氏驚叫出聲。
陸洲白臉色微變:“王大夫,這診斷……”
王大夫捋著胡須冷哼一聲,“夫人不信,大可再尋醫來看!”
見他言辭鑿鑿,底氣十足,陸洲白的臉瞬間無比難看。
此時此刻,他心中第一時間涌起的情緒,竟不是心疼,而是后悔。
后悔沒答應與妻和離。
棠兒瘸了。
瘸腿的正妻,不僅撐不起陸家的門面,還在時時刻刻提醒世人,他陸洲白拋妻另娶,以至妻殘!
分明一切都是誤會一場。
分明他沒有犯任何錯,日后卻要背負如此罵名,老天爺當真要如此待他嗎?
“姐姐!”
葉可晴撲到床前,哭得梨花帶雨:
“妾身對不住姐姐,若在搜山之時,妾身再拉著夫君多搜尋兩日,說不定就能找到姐姐,姐姐也就不用受這跛足之苦了。
夫君,你怪我吧!”
眼見新妻哭得快昏過去,陸洲白心疼不已,連忙將人抱在懷里,輕聲安慰。
“可晴,這怎么能怪你?我只怪天意弄人。這是棠兒的命,她的命不好,怪不得任何人。”
“夫君!”
葉可晴窩在男人懷里啜泣,眸子卻暗含得意地望向蘇照棠。
然而這一望,竟正好與蘇照棠幽深的目光對上。
她悚然一驚,本能心虛地垂下眼,旋即心中惱怒不已。
她竟是被那眼神嚇到了。
她怕什么?眼神再狠,還能殺人不成?
今日之后,蘇照棠就是個困于后宅的廢物,再也飛不出她手掌心!
蘇照棠隔著紗帳,都能看出葉可晴的心虛。
先前她還只是懷疑,但在看到王大夫的第一眼,她就立刻肯定,自己前世跛足并非傷重,而是被人動了手腳!
果然,她從這位“王大夫”口中,聽到了和上輩子一模一樣的診斷。
上輩子她渾渾噩噩,拖了一個月才尋醫看傷。
這輩子她一回來就看診,診斷結果卻連一個字都不差,真是好一個仁心堂名醫!
葉可晴竟從一開始,就對她下手了。
腿傷尚且如此,那馬車失控,當真是意外嗎?
堂堂侯府嫡長女,為了區區一個陸洲白,為了一個六品官員的正室之位,就能狠毒到這種程度?
蘇照棠直覺有哪里不對,但眼下顯然不是深思的時候。
她將所有念頭壓下,厲聲道:“妾身不信妾身這條腿,就這么瘸了,妾身要換大夫!”
她語調發顫,似已在崩潰邊緣。
“棠兒……”
陸洲白喉嚨發堵,“事已至此,你別多想,先安心養傷。仁心堂大夫的醫書連侯府都稱贊,已是極好了。
你放心,就算你跛了腳。陸家仍會有你的一席之地,為夫不會棄了你。”
“棠兒,家里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為了你的腿,我給你請的可是最好的名醫,光出診費都要整整三貫!”
袁氏一臉肉疼,“洲白月俸也才不過四貫多點兒,家中余錢還要維持常日開銷往來,可經不起折騰,你就當心疼心疼他,安分些吧。”
“夫君月俸是四貫沒錯,但婆母就只看月俸,不看祿米、職田、力課一流嗎?”
蘇照棠面露自嘲:
“當年婆母您病重,我背著您四處尋醫,看過多少大夫?
到了兒媳這里,就只配看一位大夫,直接蓋棺定論嗎?”
“棠兒!”
分明是袁氏被揭了老底,怒的卻是陸洲白。
“你怎可對母親不孝?我不是說過,當年的事早已過去,不得再提!”
蘇照棠眼底譏誚,“妾身所言,句句是真,怎的就是不孝了?還是夫君也覺得妾身只配看一個大夫?”
陸洲白被嗆得啞口無言,愈發覺得蘇照棠不對勁。
往日他一這么說,蘇照棠立刻便不吭聲了,怎么今日變得如此牙尖嘴利,屢屢頂撞他?
葉可晴窩在陸洲白懷里,聽著兩人來回拉扯,眼里掠過一絲不耐,眼神示意王大夫。
王大夫立刻催促道:
“老夫還要接著去別家看診,若是不治了,勞煩告知一聲,老夫這便離開。不過老夫的出診費可不會退。”
“治的治的!”
袁氏立馬轉頭賠笑,“王大夫先開藥吧。”
這三貫錢可不能浪費了,她還想著“重金治妻”的風聲傳出去,替陸家挽回些名聲呢。
王大夫立馬提筆唰唰寫下一個方子。
“照此方去抓藥,先服一月,一月之后,老夫自會來復診。”
一個月的時間,足夠讓假跛足變成真的,到時候再過來收方,毀去證據,一切便可天衣無縫。
這五十貫錢,賺的真輕松。
王大夫心中得意,合上藥箱,立刻就要離去。
卻在這時,一名素衣女子突然闖進來,二話不說走到桌前,將方子抓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