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對不起……對不起……”
他啞著聲音，說了無數句道歉，可真正應該聽見的那個人，此時卻不在他身邊。
淚水模糊了視線，眼前仿佛又出現了第一次見到沈清微的畫面。
那時一個很普通的夏日午后，突然下起了一陣太陽雨。
她沒有傘，還穿著一件白色的裙子，被雨這么一淋，就徹底濕透了，裙子緊緊貼在身上，變得有些半透明。
沈清微也意識到了身上的不妥，一臉為難地拼命遮掩著重點部位，豆大的雨點不斷落下，將她淋成了落湯雞。
他開車經過，只隨意掃了她一眼，所有視線就被她吸引，心也不受控制地砰砰亂跳著。
那時，他無比清楚地意識到，他心動了。
于是他停下車，打開車門問她：“要上車處理一下嗎？你好像有點不太方便。”
沈清微順著聲音抬起頭，和他對視上的那一刻，陸言琛的心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了，大腦都暫停思考了，靜得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可她看見他是個年輕男性，十分警惕，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抱歉，多謝你的好意，但不用了。”
見她要走，陸言琛不想錯過這次機會，破天荒地不顧一切拉住她的手，讓她上車，還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你放心，我不上車，這場雨應該不會下很久，等雨停了就好了。”
說著，他傻愣愣地站在車外，任由雨將他淋透了，他都沒想起來，他是有傘的。
或許是愛情來的太突然，他什么都忘了，只想多和她相處一段時間。
后來，他厚臉皮地要了她的聯系方式，調查了她日常生活的軌跡，故意制造了無數次偶遇，也告白了無數次。
表白成功的那一天，他是整個世界上最高興的人。
從前陸言琛從沒想過他會這樣愛一個人。
畢竟，他父母的先例就在眼前。
他的父親就是一個不會愛人的怪物，來者不拒，在那些女人身上感受愛的滋味。
直到遇見他母親這個例外，他不愛她，但只想擁有她，于是他不顧一切地將愛著別人的她搶回家，強迫她生下孩子。
他的母親接受不了自己生下罪魁禍首的孩子，卻又逃不掉，于是自盡在他面前。
小小的他親眼目睹了母親的死亡，和父親冷漠的瘋狂。
陸言琛一度以為，他會和他父親一樣，不會愛上任何人。
可現在，他卻成了他父母的結合體，像他母親一樣，深愛著一個人，卻又像他父親一樣，深深地傷害了他愛的人。
陸言琛自責自己，不斷地喝著酒。
不知喝了多久后，他身旁的酒瓶都空了，胡亂地堆在地上。
他爛醉地躺在沙發上，無安全感地蜷縮成一團。
即便因為喝酒過多，胃穿孔了，他卻依舊面不改色，沒有絲毫要起身的意思。
只不過慘白的臉色揭示了他此刻的脆弱。
陸言琛自虐一樣地強忍著痛，一言不發。
當初沈清微被折磨時，應該比現在還要痛千倍百倍吧？
對不起……
他緩緩閉上了眼睛，心如死灰，甚至有種希望自己死在這里的念頭。
眼前陷入一片黑暗，意識逐漸抽離。
迷迷糊糊之間，他只覺得好像回到了過去。
從前他胃也不好，偶爾會胃痛，沈清微明明不怎么會下廚，還是用心學了養胃的膳食，親手做給他吃，還守著他定時吃飯。
從前最尋常的溫暖，如今他卻再也體會不到了。
要是真的死了，或許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