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星覺得自己的處境十分危險。
五班二霸，一個坐在他側后邊，一個坐他旁邊。
誰都惹不起。
楚南星突然覺得，自己坐在這個位置上很不容易。然后順帶對身后和自己境遇相仿的陸瑤產生了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他以后要對陸瑤好一點。
對方還是個女孩子。
陸瑤并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惺惺相惜了一波，她根本不知道老師說的試卷到底是哪一張，看喬京墨的樣子肯定也指望不上了，所以她只能問前面的楚南星：“楚南星，老師說的是哪一張啊？”
楚南星把手里的卷子攤給她看：“諾，這個，你看下。”
陸瑤記下試卷名字，說：“啊，好。謝謝。”
楚南星大方的擺擺手：“不用謝。”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陸瑤總覺得對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太對……
那是什么？
同情？
還是憐愛？
……
陸瑤笑著搖了搖頭。
她在想什么亂七八糟的。
喬京墨拿出來的試卷很亂，陸瑤找到了老師說的那一份，然后順便把剩下的試卷給整整齊齊的疊好還給喬京墨。
然后又被喬京墨像扔垃圾一樣的胡亂塞進了桌洞。
陸瑤：“……”
行吧。
————
整整一節課的小雞啄米過后，下課鈴聲一響，喬京墨就彎下腰從包里掏了煙和打火機，去了天臺。
臨走前還摸到了一瓶水，干脆利落的被他掏出來放在了陸瑤桌上。
“還你的。”
草草說了這么三個字，人就大步流星的走了。
陸瑤看著桌上的水，愣了一下，然后才把它收進了桌洞。
喬京墨到天臺的時候，李元皓已經在天臺上叼著煙了。
他和楚南星初中都是和喬京墨一個班的，關系比較熟稔。
“喲，喬哥。”李元皓吊兒郎當的抬起手和喬京墨打了個招呼，并主動的往邊上挪了挪，讓喬京墨到他邊上來。
喬京墨不冷不淡的應了一聲：“嗯。”
“今早又睡過了？昨晚上玩到幾點啊？”李元皓叼著煙頭問。
喬京墨動作嫻熟的掏出打火機也給自己點了一根煙，說：“五點。”
李元皓搖頭：“嘖，你這早晚得頭禿。”
喬京墨吐了一口煙霧，沒說話。
對他來說，熬夜已經是習以為常的事情了。
“我聽楚南星那小子說，你們班那個新來的女同學和你做了同桌？”李元皓頗為好奇的問。
初中三年往喬京墨身邊湊的女生不少，不過真湊上去了的還真沒有。
目前為止據李元皓所知曉的，同桌已經算是和喬京墨最近的距離了。這讓李元皓忍不住想八卦一下。
喬京墨點了點頭，沒否認。
“她叫啥？”
李元昊問。
喬京墨思索了一下……
沒有回答。
李元皓心中有了個大概猜想：“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嗯。”承認得毫無愧疚心理。
李元皓：“……”
艸，你還真不知道。
他一把手勾上喬京墨的肩，哥倆好的和他喟嘆道：“喬哥，你這樣是會注孤生的。”
喬京墨看了他一眼，輕蔑的笑了一聲:“想聽我后面的話么？”
“……”
不用多想，喬京墨肯定要拿他前兩天被女生劈腿的事嘲諷他。
“行，我錯了。”大丈夫能屈能伸，李元皓立刻舉起雙手表示投降，換來喬京墨的一聲嘲諷：“呵。”
“不過喬哥你難道就沒想過要交個女朋友嗎？”李元皓好奇萬分。
喬京墨也好奇萬分：“交了干嘛？”
李元皓捏著下巴陷入了沉思：“emmm……”
這個問題還真有點難回答。
“有個人關心你？”
喬京墨毫不茍同，搖頭:“麻煩。”
上課前的幾分鐘，喬京墨回到了教室。
他剛一坐下，順著風，還未散去的煙草味道就漫開了。
陸瑤感覺有些不適，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然后慢慢的起身走了出去。
喬京墨剛落座，就看著自家同桌這么皺著眉頭走了出去，他眉頭跳了跳。
搞什么？
楚南星那是個人精啊，笑嘻嘻的湊上來:“喬哥，你剛去抽煙啦？”
喬京墨睨了他一眼，就差把“廢話”兩個字直接寫在眼睛上了。
楚南星絲毫不介意，反倒笑兮兮的說:“喬哥，你昨兒沒聽見，老李說陸瑤她有哮喘，我記得這病啊呼吸道是很敏感的，受不得刺激。你這一進來渾身是味兒，她可能覺得不大舒服。”
所以他今個都沒敢出去抽煙。
喬京墨眉頭又緊了幾分，看上去似乎有些不爽了。
楚南星看著事情走勢有些不對，正準備開口再幫忙解釋一下，只聽哐當一聲，喬京墨踹了自個兒椅子一腳，起身走了出去。
陸瑤正趴在走廊一側的窗沿處。
深紅的色調使得她原本就有些病態白皙的膚色更白了幾分。單調的校服套在她身上，沒有那種土了掉渣的感覺，反倒有一種清純的氣息。過肩的長發豎起一個馬尾，露出她側臉的輪廓。
喬京墨第一次覺得這校服也沒有丑到不可救藥的地步。
“喂。”
他不客氣的開口。
陸瑤轉身看到他，無意識的就后退了一步。
這一行為惹得對面的喬京墨又不爽了幾分。
“聞不得？”壓著暴脾氣，喬京墨問了一句。
縱然如此，語氣依舊好不到哪里去。
“啊？”
這沒有沒尾的問話，陸瑤根本沒反應過來對方說的啥，疑惑的看著他。
陸瑤的眼睛很好看，瞳孔顏色有點淺，不是一般人的純黑，反倒是泛著水墨感的深灰，眼尾略微下垂，顯得人愈發柔弱。
喬京墨在她的眼睛里看見了自己。
有點兇。
看上去來者不善。
這讓他感覺更不好了幾分。
他移開眼神不去看她，嘴里還是不客氣的說著:“滾回去坐著。”
陸瑤還是沒明白對方到底什么意思，猶豫著要不要聽話。
“聽不懂人話？”喬京墨不滿的睨了她一眼，眉頭一挑。
陸瑤看了看他，乖乖的轉身回了教室。
“麻煩。”
她聽見身后的喬京墨不耐煩的聲音。
陸瑤咬了咬唇，沒有說話。
她知道，她的身體情況給身邊的人添了不少麻煩，雖然她也很不喜歡給別人添麻煩，但對此她只能盡量減少給別人添的麻煩，卻永遠做不到完全消除。
她會盡量不給喬京墨添麻煩的。
上課鈴響了以后，喬京墨走進來從桌洞里隨便摸了一本課本，然后端著書站在了教室后面。
老師一進來就發現站在后面的喬京墨，問:“喬京墨，你不好好在位置上坐著，站那兒干嘛？”
陸瑤大概知道了喬京墨是刻意離她遠一些讓她遠離敏感源，有些不放心的轉頭看他。
喬京墨感覺到了她擔心的眼神，哼了一下。
還算有點良心。
然后看老師，毫不在意的說了一句——“困。”
老師：“……”
你困了不是趴在桌上睡覺的嗎？
所以這是打算開始抵抗睡意好好學習了？
老師頓然覺得豪情萬丈，分分鐘想把自己知道的所有知識都教給大家。
不過這種熱情只維持了短短幾分鐘的時間，因為他發現——
“喬京墨你拿的什么書？”
陸瑤想起喬京墨在語文課上拿英語課本的基本操作，頓時一個激靈，往后看了過去。
喬京墨原本靠著墻快要睡著了，猛地被老師一點名，云里霧里的抬手看了一眼書的封面：“語文課本。”
歷史老師:“……”
陸瑤:“……”
全班同學:“哈哈哈哈哈。”
算了，只要不擾亂課堂秩序，隨你怎么樣吧……
喬京墨在后面站了半節課。
估摸著自己身上的煙味都散了，喬京墨這才大爺似的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陸瑤偷偷看了眼喬京墨，然后微微低下頭，小聲的說了一句:“謝謝。”
她聲音很小，喬京墨聽不清。但是口型他看出來了，他看了她一眼，啥都沒說。掏出手機夾到書縫里自個兒玩了起來。
陸瑤微微的松了一口氣，這才又乖乖的聽起了課。
和陸瑤半住校的特殊待遇不一樣，三中很多學生可能家比較遠，也可能單純嫌麻煩，一般中午和下午就直接不回家了，就在學校附近呆著。
比如喬京墨，比如楚南星，比如宋意。
食堂里，難得能親自到食堂吃飯的喬京墨跟著楚南星和宋意正端著餐盤找地方坐。
楚南星戳了戳喬京墨，給他指了陸瑤的方向：“喬哥，那不是陸瑤嗎？”
果然，順著楚南星手指的方向望去，陸瑤和趙媛媛、孫萌正端著餐盤，剛找了個地方坐下。
喬京墨看都沒看一眼，囫圇吞棗的敷衍道：“嗯。”
“要去和她們一起坐嗎？”宋意問。
楚南星好奇的看了宋意一眼。奇怪，宋哥今天怎么那么主動的？
不過他也沒特地說出來。
喬京墨沒有回答，因為他已經將餐盤放在了旁邊的空桌上，一屁股坐了下去。
見此，宋意也沒有多說，跟著往旁邊坐了下去。
楚南星坐下之后一點都不安分，立刻炸炸咧咧的就開始說話，一邊說還一邊在看喬京墨的臉色：“喬哥，你是不是不喜歡和妹子做同桌啊？”
主要還是感覺陸瑤來了以后喬京墨的情緒都不是很高，生氣的頻率倒是高了。
他想知道喬京墨到底是個啥意思。
可惜的是，喬京墨并沒有什么臉色。
他淡定的吃著飯，仿佛楚南星剛才說的話就跟放了個屁一樣。
楚南星不明所以，然后把眼光投向了宋意。
宋意捏著筷子，自然而然地接過了話頭：“你要是不想和陸瑤做同桌的話我可以去和老李說，讓陸瑤和我換個位置，或者和楚南星換個位置。”
“嗯嗯。”楚南星在一旁跟著點了點頭。
喬京墨皺了皺眉頭，有些不耐煩：“飯菜不夠？”
堵不住你們倆的嘴？
“……”
楚南星抽了抽嘴角。
你以為我看不到你那想把我倆當垃圾扔出去的表情嗎？
楚南星戳了戳餐盤里的飯，心想喬京墨這兩天肯定是大姨爹來了。
宋意沒什么感覺，喬京墨和陸瑤都沒說介意一起坐，他也就不跟著瞎摻和。
他覺得這倆人坐一塊兒挺好的。
喬京墨認真睡他的覺，陸瑤認真上她的課。兩個人都不會打擾到對方，甚至還能順便給喬京墨戒戒煙。
也不用擔心誰會不小心鬧騰到陸瑤，因為沒人敢順帶把喬京墨一起鬧騰了。
身為班長的宋意暗含深意的看了一眼喬京墨，第一次覺得對方在方便他管理班級的事兒上還有這么一個作用。
事實的確如此，喬京墨和陸瑤的同桌日常平淡得跟水一樣，一連半個月，還跟陌生人似的。楚南星覺得兩個人的對話次數絕對不超過兩個巴掌。
喬京墨最開始還以為陸瑤和之前那些纏著他的女生一樣，會每天煩得要死。結果發現對方還挺安分的，天天安安靜靜的上課下課。雖然她這個身體搞得喬京墨都不好去抽煙了，不過左右他也不是煙癮很大的人。喬京墨覺得反倒是因為她身體太差了，所以做什么事都慢吞吞的輕飄飄的，從來不會吵到他睡覺。
總的來說，喬京墨對這個同桌，還算滿意。
麻煩是麻煩了點，但也有好處。
這天，班主任發下了每人一張表，要求全班同學填寫個人信息。
陸瑤捏著手里的A4紙，看著旁邊睡得正香的喬京墨，皺了下眉頭。
老師馬上就要收了。
可是對方似乎沒有半點要醒來的跡象。
正好前面的宋意轉過來，她沖宋意擺了個求助的表情。
宋意看了下陸瑤手中的表，又看了眼正在睡覺的喬京墨，然后拍了拍身旁的楚南星:“幫喬京墨填表。”
“誒好嘞，”
楚南星轉過來，二話不說就拿了表，回手掏出了自己的筆，然后刷刷幾下就往下填，就連身份證號都掏出手機翻了幾下就照著寫上去了。
“填表這種事兒啊，找我就行。”
陸瑤看著楚南星這熟門熟路的架勢，有些驚訝：這么……熟練的嗎？
不過楚南星立刻就卡了一下，捏著筆擰著眉頭問：“呃……宋哥你記得喬哥是那個小學的不?”
宋意端著職業假笑：“我認識他多久？你認識他多久？”
又不是我和喬京墨同班多年好兄弟。
“……”
是哦，他傻逼了。
楚南星看了看表格上那一欄，有些苦逼的問:“那我咋填？”
三人面面相覷。
宋意不愧為五班二霸之一，他瞅著陸瑤和楚南星，發了話:“叫起來。”
不知道為什么看著這幅架勢，陸瑤總覺得有些想笑。
那叫就叫唄。
陸瑤的小手就搭上了喬京墨的手臂，輕輕的搖了搖:“喬京墨，喬京墨。”
宋意僵住準備敲喬京墨桌洞的手，愣了。
一旁的楚南星更是直接懵逼了，他看著陸瑤搭在喬京墨身上的手，心想：壯士啊……
其實陸瑤并沒有覺得大家描述的被吵醒的喬京墨有多嚇人。
因為喬京墨在她心中的形象一直都嚴肅不起來。
睡覺被人吵醒了會不高興。
明明吃得挺香的卻嘴硬說飯菜難吃。
吃飯時候被人盯著還會護食。
上課要么不拿書要么拿錯書。
陸瑤這么想了一遍，發現對方似乎還有點可愛……
陸瑤想的很簡單。
就算喬京墨會動手，她在喬京墨醒來之后往旁邊撤一撤不就行了。
但是，等她感覺到喬京墨動了的時候，她的手腕已經被對方死死的扣在手中，另一只手正握成拳似乎下一秒就要落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