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琳站在衣帽間中央，四周環繞著三面落地鏡，映照出無數個被華服包圍的自己。
指尖撥過一件件懸掛整齊的禮服，真絲、緞面、薄紗的觸感從指腹滑過。
淺金色的魚尾裙——超貴的，穿去聚會太大材小用了。
墨綠色的絲絨長裙——后背開到腰際了誒，好不容易練出來的好身材，還是留給自己看吧。
純白的抹胸小禮服——倒是素凈，但也太低調了。
“嘖。”阮琳輕嗤一聲，繼續往后翻找。
她的手指突然在一抹熾烈的紅上停住，Valentino的鮮紅一字肩連衣裙像團火般跳入眼簾。
阮琳將它取下，對著全身鏡比了比。
猩紅的色彩在她瓷白的肌膚上燃燒，裙擺不算長，也不是太短。
“就你了。”她對著鏡中的自己輕笑。
這件足夠亮眼，足夠招搖，反正無論她穿什么那群人都是要議論她的，不如穿得艷麗些。
阮琳轉身從首飾柜取出配套的紅寶石耳墜，這是梁祁言上上次出差帶回來的，據說曾經屬于某位王妃。
她對著鏡子戴上，寶石在燈光下折射出鮮血般的光澤。
就連高跟鞋她也選了最鋒利的一雙，鞋尖能輕易踩爛某些人的臭嘴。
鏡中的女人美得極具侵略性，和大學時那個總穿著發白連衣裙的阮琳判若兩人。
但都是她。
——
餐廳的包廂里，水晶吊燈投下暖黃的光，映照著圍坐在圓桌旁的十幾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酒杯碰撞的清脆聲響中，眾人臉上掛著得體的笑容，互相寒暄著近況。
“聽說你現在在投行？年薪百萬了吧？”
“哪有哪有，勉強糊口而已，比不上你們創業的。”
“哎，那個誰怎么還沒到？她不是說要帶男朋友來嗎？”
話題一個接一個地轉，直到徐嘉嘉輕輕敲了敲香檳杯，笑意盈盈地開口，“對了，今天還有一位特別來賓——我們的大學霸阮琳也會來。”
空氣短暫地凝固了一瞬。
“阮琳？”有人挑眉，語氣里帶著幾分驚訝，“她居然愿意來？”
“我記得她畢業后不久都斷了聯系了嗎？現在怎么樣了？”
徐嘉嘉抿了一口酒，唇角掛著若有似無的笑。
“還挺不錯的吧，前段時間在咖啡店遇到她，看起來過得挺好。”她頓了頓，又補充。
“不過我覺得她還是有點自卑，剛開始不愿意參加這次同學聚會，我勸了好久，說大家都想見見她，所以待會兒大家多體諒體諒她。”
“自卑？”有人嗤笑一聲，“她大學時不就那樣嗎？明明窮得連衣服都是批發的，還整天端著清高的架子。”
“嘉嘉你人還是太好了，這種人還是不要聯系得好，你還這么替她著想。”
徐嘉嘉擺擺手，笑得一副大善人模樣，“都是同學嘛。”
話題很快又被帶偏，但空氣中仍彌漫著某種微妙的期待。
有人低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名牌手表，有人不動聲色地調整了坐姿，仿佛已經準備好迎接一場居高臨下的“敘舊”。
主角當然要最后登場，在阮琳之前到的是林澤厚。
包廂門再次被推開時，一陣干凈清新的香水味先飄了進來。
“抱歉，手術剛結束。”林澤厚單手解開西裝扣子，露出里面熨燙平整的淺灰襯衫。
他眼角帶著疲憊的笑，還跟大學期間一樣英俊，卻更添幾分成熟魅力。
“林學長！”幾個女生同時站起來，酒杯差點打翻。
徐嘉嘉快步迎上去，精心打理的卷發隨著動作輕輕晃動，“林學長，你能來真是太好了！”
林澤厚禮貌地點頭致意，目光卻在包廂內掃了一圈，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幾天前在中心見到阮琳的時候她不是說會來嗎，還沒到？
“聽說你現在是海城頂級美容中心的首席醫師？”有人殷勤地遞上酒杯，“那可是頂級美容機構啊！”
“運氣好而已。”林澤厚接過酒杯，指節在玻璃杯上敲了敲，發出清脆的聲響。
“太謙虛了！”徐嘉嘉笑著插話，“林學長可是頂級醫學院畢業的，美容中心能請到他，是他們的福氣。”
眾人又是一陣贊嘆。
有人問起美容項目，有人打聽醫美行情，林澤厚一一應答，態度溫和卻疏離。他的視線時不時飄向門口，像是在等什么人。
“對了，阮琳今天也來，你不知道吧。”徐嘉嘉突然說，眼睛緊盯著林澤厚的表情，沒等他回答“知道”，又自顧自接著說。
“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林學長你也別太介意了，這次可是我好不容易勸她來的，你多多包涵。”
上次在美容中心的時候阮琳已經把事情原委都告訴了林澤厚，他現在聽著徐嘉嘉假惺惺的語氣，不由得有些反感。
他只點點頭，不置可否。
徐嘉嘉看來這是表示他仍對那件事耿耿于懷，得意地翹起嘴角，故意越描越黑，“她也是真的喜歡林學長，有段時間我還陪她天天去看你籃球比賽呢，真的很帥。”
“對了，說到這個，林學長，你現在有女朋友了嗎？”
全場突然安靜了下來，直到林澤厚吐出一個字——“有”。
一陣心碎的聲音，但沒等大家再追問，主角就要登場了。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一道清亮含笑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眾人下意識轉頭，下一秒，整個包廂驟然安靜。
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清脆得像某種宣告。
阮琳站在門口，鮮紅的裙擺像刀鋒般劃開一室浮夸的假情假意，光影交界處，鮮紅的一字肩連衣裙像一團烈火，襯得她肌膚如雪。
她的長發微卷，松散地垂在肩頭，明艷不可方物。
空氣凝固了幾秒。
“阮、阮琳？”有人不確定地喊了一聲。
阮琳紅唇微揚，目光在眾人臉上——掃過，“怎么，幾年不見，認不出我了？”
她的聲音帶著幾分調侃，語調輕快又自信，就像是這本來就是她的主場。
徐嘉嘉最先反應過來，笑容有些僵硬，“琳琳，你來得正好，快坐！”
桌上現在還有兩個空位，一個在徐嘉嘉旁邊，一個在林澤厚旁邊。
阮琳只向林澤厚的方向看了一眼，就聽見了她略帶急躁的聲音，“琳琳，還是坐我旁邊吧，林學長那兒不方便。”
阮琳嘴角勾了勾，知道她的心思，便不想讓她如意。
“我還是坐林學長旁邊吧，林學長介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