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紀慈意想不到的，太過直白的情話，以至于令她的呼吸都猝不及防地滯了一瞬。
紀慈抬眸迎向他灼熱幽深的目光。
霍有深唇角牽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紀慈，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霍有深身上的冷調木香混著玫瑰花茶的幽幽淡香一起浮在這一隅之地的空氣里，紀慈的心臟重重地跳動著，仿佛就響在她的耳邊。
理智告訴她，不應該同霍有深這樣的人在一起，可那顆瘋狂跳動著的心騙不了人，她薄唇微張，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霍有深垂眸覷著她，沉聲道：“說話。”
“我不知道。”
男人眉心微揚，語氣里帶著三分漫不經心，“什么叫不知道？嗯？”
紀慈從小到大被表白過無數次，每一次都能面不改色地將這些愛慕者回絕，唯有這一次，好像失去了冷靜應對的能力。
她的耳廓都泛起一層粉色，“我還沒想好。”
霍有深溫柔地低笑一聲，拂了拂她的發頂，而后起身，“我去抽支煙。”
陽臺的落地窗始終敞著，煙味隨風一起吹到屋內，紀慈不知道霍有深抽的煙是什么牌子，聞著很淡，并不讓人覺得反感。
霍有深回到屋內，并沒有重新坐回沙發上，他抄起沙發扶手上放著的那件薄款風衣外套，“時間不早了，再待下去不合適，我先走了。”
紀慈起身送他到玄關處。
霍有深抬腕看一眼表，“紀慈，我給你一天時間考慮。”
考慮什么自然不需要再多說。
敏感話題又被猝不及防地提起，握在門把手上的蔥白指尖用了力，“我可沒答應霍先生要考慮。”
霍有深驀地俯下身靠近她，與她平視。
紀慈屏住呼吸。
“紀醫生，你知不知道自己每次緊張害羞的時候，耳朵就會很紅？”
也不知道霍有深是不是有意逗她，總之講出的話透著紈绔的痞氣。
霍有深看著她，一字一句，“紀慈，我知道你對我有感覺。”
紀慈愣怔，她在霍有深這兒好像一道透明的墻，不需要費力去鑿開便就被輕易看穿。
“資本家都像霍先生這么自信嗎？”紀慈嘴硬回他。
霍有深直起身，嘴里銜了根煙，勾唇懶洋洋地問，“醫生都像紀小姐這么難追嗎？”
全然一副紈绔子弟的風流做派。
紀慈被氣笑，將人推出屋外，毫不留情地鎖上了門。
*
紀慈之前接診一位男性患者，三十二歲，因為視力急劇下降伴眼痛，頭痛三天而前來就診，經過檢查初步診斷為右眼患有急性閉角型青光眼，繼發性視神經病變以及黃斑水腫。
患者的眼壓極高，常規的降眼壓藥起得效果不佳，為防止眼壓 過高而繼續傷害視神經，紀慈為患者做了激光虹膜周切術從而降低眼壓，再配合使用抗VEGF藥物對黃斑水腫的治療。
今日復查，患者的眼壓已經控制良好，雖說視力沒辦法完全恢復到病發前的水平，但視神經的損傷已有部分恢復。
紀慈手里拿著他的復查報告單，語氣溫和，“如果工作上真的需要長時間使用電子設備，那就看二十到三十分鐘，遠眺五分鐘，讓眼睛有個緩沖的時間。”
患者摸了摸后腦，笑著說，“我搞IT的，沒辦法，常年都在和電腦打交道，工作強度也夠大，哪兒顧得上這些啊。”
紀慈點點頭，直言道，“你知道每樣物品都有它的使用期限，就拿汽車舉例，為什么每年都要定期保養車子？就是為了延長它的使用壽命不是嗎？”
紀慈放下手中的單子，看著他，“人的眼睛也一樣，因為你之前不良的用眼習慣，你右眼的視神經已經受到損壞了。良好的用眼習慣，就等于是在給眼睛做保養。你要知道，視神經的損傷不是小事。”
患者低頭思考著什么，又抬起頭看著紀慈，“我就怕忙著忙著就忘了要讓眼睛休息這事兒，紀醫生，我能加你個微信嗎？你督促督促我唄。”
紀慈眼睛看著電腦屏幕，手指靈活地敲著鍵盤，“不好意思，我平均一天要看百來個患者，如果人人都不自覺要靠我督促，我真應付不過來。不如你試試設個提醒或鬧鐘什么的。”
紀慈懶得去猜他那點小心思，語氣始終平和，“沒什么問題的話，我要請下一個患者進來了，你記得按時復查。”
只是紀慈沒想到，這位患者會在醫院外等自己下班。
紀慈今天沒加班，五點準時結束了門診，去辦公室整理了些資料就從行政大樓出來。
剛走到醫院大門口，就被下午的那位患者攔住了去路。
患者手里捧著一束玫瑰，他走向前將玫瑰往前遞，“紀醫生，我在等你下班。”
紀慈沒去接那束花，“不好意思，如果有病情方面的問題麻煩在我工作時間來找我，現在我下班了。”
患者有點難為情地笑著說，“紀醫生，那個，我想請你吃頓飯可以嗎？”
紀慈拒絕的干脆，“不好意思，不行。”
患者斂了笑意，蹙了蹙眉，“為什么？紀醫生，我挺喜歡你的，能給我一個機會嗎？”
紀慈輕嘆口氣，“沒有為什么，我和你就僅是醫生和患者的關系。”
患者還想開口說什么，一道汽車鳴笛聲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陳暮言將頭探出車外，“紀醫生，上車。”
紀慈當下顧不上其它，只想立馬擺脫掉這個患者，她朝陳暮言應了聲好。
患者看了一眼陳暮言的那輛加長版路虎，眼里閃過一道冷光，語氣譏誚，“沒想到紀醫生也是這種愛慕虛榮的女人。”
紀慈實在無語，也懶得同他解釋什么，徑直上了陳暮言的副駕。
“謝謝啊。”紀慈扯過安全帶扣上，“陳醫生前面路口就可以放我下車了，我去搭地鐵。”
陳暮言偏過頭看她一眼，“剛才那人是在騷擾你？”
紀慈苦笑聲，“算是吧，我的一個患者。”
“這人看上去挺執拗的，不像是會輕易放棄的人，以防萬一，最近下班了都搭我的車走吧。”陳暮言說完輕笑了聲，“紀醫生別誤會，雖然我不會否認我喜歡你，但是換上任何一個同事遇上這事，我都會這么做的。”
陳暮言這人坦然，喜歡就是喜歡，沒什么好遮遮掩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