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在她的記憶里面,從六歲開始她就已經包攬家里面的家務了,洗衣做飯掃地,家里面明明有一個半自動洗衣機,但是王艷芳怕浪費水電,大冬天的時候也讓她手洗全家的衣服。
一到冬天她的手上就會長滿凍瘡,又癢又疼,腫得跟蘿卜一樣。
一年年下來,她的一雙手上早就已經滿目瘡痍了。
她想起了今天吳嬸子摸了她的手,原來她的日子她們都是看在眼里的,只是都是左鄰右舍,王艷芳的單位也還不錯,不愿意得罪她,也不愿意管別人家的閑事。
不對,上輩子的時候,其實吳嬸子跟秦婆婆是替她出過頭的,但是那個時候她心里面一心一意只想討好跟維護王艷芳,對她們的好意視而不見,反而埋怨她們,因為她們她晚上免不了又要挨一頓打。
那之后,再也沒有人愿意替她說話,做個里外不是人的小丑了。
雖然是夜里,但是溫度仍舊超過三十五度,江萊被熱得翻來覆去睡不著,干脆起床看起了書,雖然上輩子的時候在網站上系統地學習過初高中的知識,但是一些需要純靠記憶的內容,還是需要腳踏實地的死記硬背,而她許多已經生疏甚至已經遺忘了。
這背書一背就到了后半夜,江萊困得不行了,也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家里面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
一身的汗水黏膩膩的,她洗了個澡,饑腸轆轆地來到了冰箱前面。
打開冰箱,里面空無一物。
下面的冷凍室也是。
她又把廚房搜尋了一遍,什么吃的都沒有。
呵。
她那個老媽果然不會那么容易善罷甘休的,害怕她大喊大叫的發瘋讓她再丟臉,所以這是換了策略,想要用饑餓逼她服軟嗎?
這個策略王艷芳上輩子用過一次,那是上輩子她被冤枉偷錢之后,受不了學校的異樣眼光,所以哭著求王艷芳去老師那里給自己解釋一下。
王艷芳不理她,她就罷工,不再干家務,怎么打罵都沒用。
王艷芳就帶著江勝利跟江為下館子,并且家里面沒有留下任何的食物,亦是沒有給江萊一分錢。
江萊餓得不行,又不敢把這個事情告訴別人,或者厚著臉皮向別人要點吃的,害怕讓王艷芳丟了臉面。
后來她被餓得實在是沒辦法,她跪在王艷芳面前,哭著求著說自己錯了。
王艷芳抱著雙臂居高臨下地問道:“你是不是偷錢了?”
江萊愣了一下,沒法子只能夠聲淚俱下地承認是自己偷錢。
王艷芳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得意洋洋的冷哼:“我就知道,狗改不了吃屎的死丫頭,還在我面前狡辯。再敢偷錢,我就躲了你那雙賤手。”
然后像個救世主一樣,施舍了她一包泡面。
那一頓泡面是江萊吃過最好吃也是最屈辱的一頓。
仿佛她就已經是鐵板釘釘的小偷,已經被永遠釘在了恥辱柱上一樣。
只是這一次她已經不是那個任人欺負的小女孩了。
江萊簡單地收拾了一下之后,步行來到了王艷芳的單位。
她抬頭打量著這個辦公的地方,這還是她第一次來這里,看王艷芳說起工作那個驕傲的樣子,她一直以為這里是一個很高檔的地方。
現實是這里比她想象的要舊很多,小很多。
這個公司的福利還是很好的,每年年末的單位團建是可以帶家屬的,不過每一次王艷芳都只帶江為來,江勝利要是有空也會過來,但是江萊一次都沒有被帶來參加過。
江萊上了二樓,朝著里面張望著。
一個年輕的女生走了過來,應該是前臺,笑吟吟地問道:“小妹妹,你有什么事情嗎?”
“小姑娘......”江萊沉默了一下換了個口吻,“小姐姐,我找我媽媽,我媽媽叫王艷芳。”
“你是芳姐的女兒?跟我來吧。”女生有些吃驚,她來這個單位好幾年了,怎么沒有聽芳姐提起過她還有個女兒?還以為芳姐只有一個兒子呢。
江萊進去的時候,只見著王艷芳正在跟一個中年女人閑聊著什么,兩人都非常投入,時而露出鄙夷的神色,不知道哪位不幸者正在被她們蛐蛐。
“芳姐,你女兒找你來了。”
聞言,王艷芳猛然回過頭,看到了江萊之后,眼神明顯慌了一下,很害怕江萊會在這里給她弄出什么幺蛾子來,警惕地皺起了眉頭,責備道:“你來這里做什么?這里是我工作的地方,回去!”
江萊笑瞇瞇地說道:“媽,你早上走得急,忘記給我早飯錢了,我肚子餓了,給我點錢,我要去買吃的。”
王艷芳現在只想快點打發了這丫頭,從錢包里面拿出了兩塊錢塞到了她的手上。
“快回去。”
江萊收下這兩塊錢,不慌不忙地繼續說道:“媽,再給我點錢吧,我去把菜買了,下午去給爸爸送飯。”
一旁的戴著眼鏡的女人羨慕地說道:“芳姐,你女兒還會做飯呢!這么小就會做飯了?這也太懂事了,你怎么教的?我們家那丫頭,馬上就要上初中了,吃飯都恨不得要我喂呢!”
江萊聞言卻是羨慕到了心底,那一定是一個被一家人寵在掌心長大的小姑娘吧。
“女孩子嘛,不能太寵了,該做的家務還是要做的,要不然以后怎么找婆家?”王艷芳回了女人一句,又不情不愿地從錢包里面掏出了一張二十的。
“好的媽媽,那我先回家去了。”江萊笑著走了兩步,突然又回過頭來,看著剛才與王艷芳閑談的胖女人,“你是張姨吧?我媽媽經常提起你呢!”
“是嗎?”女人看上去很高興。
“張姨,你要少吃點辣的東西,這東西會讓你的痔瘡加重的。”江萊看了一眼胖女人手邊的牛板筋說道。
胖女人的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不爽地看了一眼王艷芳,王艷芳尷尬地一笑,急忙推著江萊出去。
“你這孩子胡說八道些什么呢!你張姨哪來的痔瘡?”
“啊,我記錯了?”江萊一臉無辜地抓了抓頭發,“那得痔瘡的難道是李阿姨?那你說的得了婦科病,身上一股尿味的是張姨?”
胖女人的臉色更加陰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