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許坐著牛車到了鎮上買了回北平的火車票,綠皮火車搖搖晃晃,晃得人直迷糊,硬座車廂內的汗餿味,臭腳丫子味,還有帶著雞鴨上車的牲畜臭味,各種氣味交雜在一起,令人幾欲作嘔。
林知許有些頭疼,一半是熏得一半是愁得,原主有個掐著半拉眼角看不上她的婆婆,這次離婚和她婆婆宋秋霞也有著直接的關系。
原主靠爬床嫁給了易瑾年,她婆婆宋秋霞死活看不上她,宋秋霞心中的最佳兒媳人選是原文女主程錦雯,程錦雯跟易瑾年在一個大院長大的,兩家又是故交,都做好當親家的準備了,誰知半路殺出個林知許!宋秋霞沒少刻薄原主,更是經常邀請程錦雯來家里吃飯上眼藥,還處處給程錦雯撐腰!倒顯得原主像個外人!
這次的事情是程錦雯跟林秀華說看見原主拉著曹振平不松手,林秀華是個嘴快的,一下子整個軍區大院都知道原主是個勾搭姐夫的破鞋了,宋秋霞聽了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劈頭蓋臉給原主一頓罵,還說什么要讓易瑾年休了她!
原主性子軟面皮薄,自己提了離婚就回娘家了,結果剛回去就被爹娘轉手賣給了張麻子,想著這些年對娘家的幫襯,原主氣急攻心一口氣沒上來氣死了!可她那個便宜丈夫易瑾年到現在都不知道她提了離婚。
“姐姐,水果糖要嗎?”
一道怯懦的聲音傳來打斷了林知許的思緒,她睜開眼睛,就看見一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她扎著兩個小麻花辮,頭發干枯發黃,一張小臉瘦得二兩肉都沒有,顯得那雙眼睛格外大,一副營養不良的模樣,女孩拉開身上的小布包,里邊有不少水果糖。
女孩一邊等著林知許的回復一邊四處張望,林知許伸手抓了一把付了錢,晃悠倆小時終于到了北平,車廂傳來一陣騷動,就聽身旁的老太太說道:
“有人在車廂里投機倒把被紅袖章抓了!”
林知許睜開眼,剛好看到車窗外的站臺上,紅袖章扭著剛才賣給她糖果的小女孩的衣服惡狠狠地說著什么!
林知許心中一噎,有種說不出的難受,第一次對這個年代有了深切且真實的體會,看著被紅袖章扭著胳膊拎走的小女孩,林知許有些無力,這是個質樸的年代,也是個吃人的年代。
她穿書而來,有著后世的思想和覺悟,也有著后世對這個時代的足夠了解,但在絕對的現實面前她也顯得無能為力。
林知許裹緊小包袱下了火車,這婚,她不能離!
先不說系統綁定的問題,她無依無靠,娘家又是個吃人的魔窟,這個年代沒有書面證明連村子都出不去,被聯防隊抓到是要開大會批評的,這是盲流子行為,更別說什么創業了,這年代不允許私人售賣,工廠甚至商場、飯店、理發店都是國營,就算你把自家老母雞下的蛋拿出去賣掉,被紅袖章逮住都會沒收你家老母雞,這是割資本主義尾巴!黑市倒是可以鋌而走險試一下,可惜她暫時沒貨源……
林知許下定了決心,她要抱緊易家這棵大樹,至少不能像原主那樣被賣給老光棍三天兩頭挨揍,被娘家欺辱,最后還被安上破鞋的名頭挨批斗,掛牌子,最后被娘家人和下鄉的知青們逼的跳了河。
等她到了軍區大院,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西下的日頭曬得人腦瓜子生疼,大院門口的衛兵認識她,沒有檢查就直接放她進去了,大院內一排排蘇式筒子樓整齊排列著,東戶陽臺的晾衣繩上掛著一件洗得發白的六五式軍裝。
“你家那個遭瘟的貨呢?林秀華那個臟心爛肚腸子的躲哪去了?造謠完我家知許她就跑了?給老娘滾出來!”
一道婦人的叫罵聲傳進林知許的耳朵,緊接著是另一個婦人的勸和聲:
“哎呀秋霞,街坊四鄰的有話好好說,你怎么還動手了!”
秋霞?原主的婆婆宋秋霞?
林知許抱著小包袱緊忙上前兩步,只見大院的大槐樹下圍著一群擇菜的婦人,此時她們都扔下了手中的菜去勸架了。
一個身的確良灰色翻領衫的婦人扯著一男人的衣領子,那男人帶著一副黑框眼鏡,斯文的長相里藏著一分懦弱之氣,婦人中氣十足,繼續罵娘:
“我家知許可是你媳婦的親妹子,她就這么編排她親妹子?還我家知許勾搭你,我呸!我就沒聽過吃著山珍海味還要去搶臭豆腐的,我家知許公公是司令丈夫是團長,干啥非要勾搭你這個工人姐夫?!”
林知許挑眉,這男人正是林秀華的丈夫也是她的大姐夫曹振平,而這罵娘的婦人則是她婆婆宋秋霞!她腦子打了結,按理說宋秋霞不正應該歡天喜地慶祝她要跟易瑾年離婚了嗎,怎么還替她撐腰說話了?
宋秋霞這番話實在是難聽,罵得曹振平面紅耳赤的,他不敢發火,他曹家是靠著易瑾年吃飯的,這位是易瑾年的老娘,他怎么惹得起!
“秋霞嬸子,您這是說的什么話,秀華回娘家了,您有什么誤會等她回來我一定讓她登門解釋清楚!”
曹振平心中窩火,林秀華那個蠢貨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宋秋霞,招來這頓罵!可宋秋霞不是平日里最看不上林知許的嗎?怎么今天言里語里全是替她在講話?!
“你家那個遭瘟的貨給我家知許造謠,說她勾搭你,還說什么結婚前知許就給你寫過信,你倆還在大清河邊見過面?!前些日子又說什么有人看見知許在大院門口拉著你的手不松開,啊呸!曹振平你今天最好給我當著街坊四鄰的面解釋清楚!”
宋秋霞越說越氣,抓著曹振平衣領子的手又大了幾分力氣!
曹振平一怔,頓時心虛了,前幾天確實有人拉著他的手不松開,不過卻不是林知許,可這事傳出去他的名聲就毀了,倒還不如認了是林知許,這樣波及不到他,最多就是林知許毀了名聲而已。
想到此,他一咬牙道:
“秀……秀華沒有說謊,確實是那樣!”
宋秋霞瞪大了眼睛,抬手沖著曹振平就是三個大鼻兜!
啪啪啪!
打得他眼鏡都歪了!!
“放你娘的狗臭屁,果然是一個被窩睡不出兩樣人,你和林秀華那個臟心爛肚腸子的就是一路貨色!”
林知許在一旁看了半天,也算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沒時間弄清楚宋秋霞為何轉了性子替自己說話,直接沖進人群中指著曹振平的鼻子就破口大罵:
“曹振平,你真是臭襪子當口罩,你是臉也不要了!還我勾搭你?啊呸!你撒的尿都是啞光的,你壓根照不見自己長啥樣是吧?!我老公是易瑾年!你算個什么東西?豬不叼狗不啃貨還敢說我勾搭你?我就是去勾搭個死老鼠也輪不到你!省省吧!”
看見林知許,宋秋霞松開了抓著曹振平衣領子的手,她一把抓住林知許左看右看,半晌才心疼道:
“知許啊,之前是媽不對,媽錯了,以后誰敢欺負你,媽給你撐腰!你和瑾年可不能離婚啊!”
林知許:“???”
林知許一時間轉不過腦子,宋秋霞確實悔恨交加,她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