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昭瀾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皇帝吃的也太好了吧?)她垂眸抿茶,心里暗嘖一聲,(就是不知道人長得配不配得上這么多美人爭風吃醋……)
女子徑直落座,位置正巧在蘇可兒左側,依次過去便是樂昭瀾與陸明姝。
“貍兒姐姐!”蘇可兒眼睛一亮,親熱地挽住她的手臂,轉頭對二人介紹道,“這位是顧秋貍,右丞相家的長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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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秋貍】
家世:正一品右丞相嫡長孫女
特性:高傲明艷/厭惡虛偽]
“喲,我們可兒今日竟起得這般早?”顧秋貍捏了捏蘇可兒的臉蛋,打趣道,“太陽莫不是打西邊出來了?”
蘇可兒吐了吐舌頭,摸著腦袋嘿嘿一笑。
顧秋貍這才抬眼掃過對面二人,紅唇微揚:“我今年十七,正月生辰,想來該是最大的。諸位妹妹若不介意,喚我聲姐姐便是。”
“顧姐姐好。”樂昭瀾乖巧應聲,順手將茶盞往陸明姝那邊推了推,溫聲道,“這茶清潤,姐姐嘗嘗?”
陸明姝指尖一頓,隨即含笑端起茶盞:“是啊,當真不錯。”
她抬眸看向顧秋貍,語氣愈發親切:“之前有幸參加過顧姐姐的及笄禮,如今再見,姐姐越發標致脫俗了。”
顧秋貍眉梢一挑,目光終于落在陸明姝臉上——
“是么?”她紅唇輕啟,笑意不達眼底,“抱歉,當日賓客太多,記不清了。”
樂昭瀾余光瞥見陸明姝捏著茶盞的指節微微一緊,面上卻仍維持著溫婉笑意:“姐姐貴人事忙,記不得也是應當的。”
顧秋貍未再接話,轉頭與蘇可兒說起閑談,語調瞬間輕快起來。
殿內茶香裊裊,樂昭瀾垂眸掩去眼底興味——
(有意思……這位顧大小姐,是專程來撕陸明姝假面的?)
“你……你們好……”
一道細若蚊吶的聲音突然響起,驚得樂昭瀾四人同時抬頭——這人什么時候進來的?
只見殿門處立著個暗綠色衣裙的少女,容貌清秀得近乎模糊,像幅被水洇濕的工筆畫。她絞著手指站在光影交界處,仿佛再多走一步就會融化在陰影里。
被眾人目光一刺,少女臉頰瞬間漲紅:“抱、抱歉……我叫……叫木沐沐。”
“木木木?”蘇可兒瞪圓眼睛,“三個木頭的木嗎?”
“不、不是!”少女急得擺手,暗綠袖口隨動作簌簌發抖,“一個木,兩個沐沐……”
(好家伙,不止社恐,還是個天然呆。)樂昭瀾差點被茶嗆到。
“噗嗤——”顧秋貍直接笑出聲,陸明姝也以帕掩唇,肩頭微顫。
蘇可兒歪頭:“你這說的什么呀?”
“對、對不起……”木沐沐聲音越來越小,幾乎要把自己縮成團。
樂昭瀾看得眼皮直跳——對社恐而言,這場面簡直堪比凌遲。她輕叩茶案溫聲道:“木木?先入座喝口茶吧。”
“好、好的!”木沐沐如蒙大赦,飛快躥到最遠的角落,活像只受驚的鵪鶉。
“她也太小家子氣了吧。”蘇可兒撇嘴。
陸明姝指尖撫過杯沿,輕聲道:“朝中并無姓木的官員。倒是聽說……此次選秀破例納了位江南富商的庶女。”
[叮——新人物解鎖
【木沐沐】
家世:江南首富庶女
特性:社恐晚期/存在感薄弱]
“這般性子,怕是不好過呢。”顧秋貍漫不經心掃過角落,目光如掠過一粒塵埃。
樂昭瀾望向那個快與屏風融為一體的身影,暗暗嘆息——在這嫡庶分明、士農工商等級森嚴的深宮,商賈庶女的路,只怕比那暗綠衣料還要晦暗幾分。
殿外忽起騷動。
尉遲茉踏著辰時最后一縷金光姍姍來遲,絳紫裙裾拂過門檻時,滿殿空氣都為之一滯。她發間彩嵌七寶步搖輕晃,襯得眉眼如淬了冰的刀鋒,徑直掠過眾人落座首位。
“尉遲妹妹還是一如既往地‘準時’。”顧秋貍笑吟吟拖長尾音。
尉遲茉眼皮都懶得抬:“不過比我早出生半月,少在這兒姐姐妹妹的——”她紅唇一掀,“惡心。”
好家伙,火星撞地球啊!——樂昭瀾立刻支棱起來。兩家世代政敵,如今火藥味濃得連角落的木沐沐都偷偷攥緊了衣角。
“禮數怎可廢?”顧秋貍撫了撫鬢角海棠,“妹妹若是犯惡心……該請太醫開副健脾方子呢。”
兩人目光相撞的剎那,殿外突然傳來整齊的腳步聲。教習嬤嬤領著兩列宮女魚貫而入,腰間禁步紋絲不動:“各位小主安好。”
眾人起身福禮,衣料摩挲間,李嬤嬤鷹隼般的目光已從每個人指尖掠到足尖。
“蘇小主——”她突然用戒尺輕點蘇可兒亂晃的流蘇禁步,“宮廷行走,禁步響動超三聲便是失儀。”戒尺順著下滑,抵住她翹起的尾指,“蘭花指得收三分,您這是要唱戲呢?”
蘇可兒吐了吐舌頭,卻見戒尺“啪”地敲在青磚上,驚得她立刻繃直脊背。
嬤嬤轉身時,木沐沐正偷偷把左腳往后縮——方才行禮時她同手同腳了。
“木小主。”李嬤嬤的繡鞋突然出現在她低垂的視線里,“商賈之女入宮已是皇恩浩蕩。”枯瘦的手指捏住她下巴強迫抬頭,“頭垂得比奴婢還低,不知道的當是宮里鬧鬼呢。”
木沐沐眼眶瞬間紅了。樂昭瀾瞥見她藏在袖中的左手正痙攣般掐著右手虎口,留下四個月牙形的血痕。
“現在教各位‘捧茶禮’。”李嬤嬤擊掌,宮女們端著茶盞魚貫而入。
尉遲茉優雅地接過茶托,蔻丹與青瓷相映生輝。顧秋貍故意讓袖口滑落半寸,露出腕間御賜的翡翠鐲。
“陸小主做示范。”李嬤嬤突然點名。
陸明姝含笑起身,茶盞在她掌心穩如靜湖。可當她要屈膝時,嬤嬤的戒尺突然橫在她膝窩:“停!雙膝得并攏到能夾住一張紙。”
樂昭瀾正暗中記要點,忽見李嬤嬤踱到自己面前。
“樂小主。”嬤嬤抽走她手中茶盞,“指節發白,您這是捧茶還是掐脖子?”滿殿低笑中,一柄黃楊木戒尺冷冰冰貼上她后頸,“重來,想象您捧著的是——”
“是只剛出生的奶貓。”樂昭瀾脫口而出。
殿內霎時死寂。李嬤嬤瞇起眼,戒尺緩緩劃過她突突直跳的頸動脈:“……倒是妙喻。”
李嬤嬤啜了一口茶,茶湯在舌尖滾過一圈,似笑非笑地掃過眾人。
“教習共計五日——”她擱下茶盞,青瓷底碰在案幾上,發出一聲不輕不重的脆響,“五日后考核,通過的,綠頭牌便能呈到內務府。”
她頓了頓,目光如刀鋒般從每個人臉上刮過,仿佛要剜出些不安或野心來。
“初次侍寢后,自有封賞位分。”
殿內霎時靜得落針可聞,連蘇可兒都下意識屏住了呼吸。樂昭瀾垂眸,余光卻瞥見尉遲茉唇角微勾,蔻丹鮮紅的指尖在案幾上輕輕一叩,像是早已勝券在握。
李嬤嬤忽然起身,行至樂昭瀾身側,竟親自為她續了半盞茶。
“樂小主的茶,倒是合奴婢的胃口。”她嗓音壓得極低,只有樂昭瀾能聽見,“奴婢……先預祝各位小主了。”
那語氣不像是祝福,倒像是某種意味深長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