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上不顯，反握住陸明姝的手，唇邊綻開一抹羞赧笑意：“原來是明姝姐姐。幼時一別，如今大家都變了模樣，一時竟未認出，姐姐可別見怪。”
指腹觸及對方腕間冰涼的翡翠鐲子，樂昭瀾心中冷笑。
裝得這般熱絡，手卻冷得像塊石頭。
“妹妹也是出落得越發標致了”"陸明姝溫聲笑道，目光在樂昭瀾臉上細細掠過。
眼前的少女確實生得美——杏眼瓊鼻，肌膚如雪，唇不點而朱。但在這百花爭艷的秀女堆里，卻莫名少了幾分奪目的光彩，仿佛明珠蒙塵，美則美矣，卻不至于叫人一眼驚鴻。
陸明姝暗自松了口氣。
她記得幼時去樂府做客，那個追在她身后喊“明兒姐姐”的小丫頭，明明才七八歲年紀，卻已生得玉雪可愛，一雙琥珀色的眸子靈動得仿佛會說話。
當時母親還半開玩笑地說：“這丫頭若長大了，怕是要把滿京城的公子哥兒都勾了魂去。”
如今看來，倒是母親多慮了。
陸明姝眼底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得意。她今日特意趕來相認，就是想看看這位樂家嫡女的成色。若真是個絕色，少不得要早做打算......
正思量間，廣場上忽然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
“肅靜—— ”
一道尖細的嗓音劃破喧囂。只見十余名身著褐色宮裝的嬤嬤列隊而來，為首的嬤嬤約莫五十歲上下，發髻梳得一絲不茍，額間一道深深的懸針紋，襯得那雙眼格外凌厲。
“奉皇后娘娘懿旨，今日初選，需經三驗。”老嬤嬤冷眼掃過眾秀女，“一驗身，二驗容，三驗德。叫到名者隨宮女入掖庭，余者靜候。”
話音剛落，兩名小太監已抬出一張紫檀木案，上面整齊擺放著玉尺、銀針、素絹等物。
樂昭瀾注意到，那玉尺上刻著細密的刻度，銀針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江寧織造之女，李婉如——”
被點名的秀女頓時臉色煞白。在嬤嬤銳利的目光下，她顫抖著邁出步子，隨宮女走向側殿。
不多時，殿內隱約傳來壓抑的啜泣聲，隨后便見那秀女紅著眼眶踉蹌而出，發髻散亂，顯然未能通過初選。
廣場上的氣氛瞬間凝固。
陸明姝忽然湊近樂昭瀾耳邊，低聲道：“聽聞今年驗身格外嚴苛，稍有瑕疵者直接黜落......妹妹可要當心了。”語氣關切，指尖卻不著痕跡地掐緊了帕子。
樂昭瀾垂眸，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
〔叮——〕
〔檢測到環境壓力，激活被動技能“低調發育”〕
〔存在感降低20%，心計+2〕
樂昭瀾輕輕撫過袖中的平安符，眼底閃過一絲暗芒。
“左丞相嫡女——尉遲茉。”
太監尖細的嗓音剛落，廣場上霎時一靜。
那藍衣女子聞言，下頜微抬，唇角噙著一抹矜傲的弧度，緩步向前走去。她步履極穩，裙裾紋絲不動，腰間禁步竟未發出半點聲響——這般儀態，分明是自幼用玉尺訓出來的。
途經嬤嬤們身側時，為首的老嬤嬤竟不自覺退了半步，低頭行禮：“尉遲小主。”那副恭敬姿態，與方才對待其他秀女的冷厲判若兩人。枯樹皮似的老臉擠出菊花般的褶子，連聲音都掐得比平日尖細三分。
這般諂媚作態，與方才厲聲呵斥落選秀女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尉遲茉連眼風都未掃過去，只從鼻間哼出一聲“嗯”，泥金芍藥團扇遮著半邊面容踏入內殿。扇面上那叢嫣紅芍藥在暗處竟泛著磷光，恍如吸飽了血的妖花。
好一個權勢滔天的尉遲家，看來尉遲茉90%是最難打的大Boss了。
殿外的氣氛愈發凝滯。
樂昭瀾靜靜立在原地，看著一批又一批秀女被傳喚入內。
有的進去不過半刻，便從側門款款而出，鬢間已然多了一支鎏金點翠的宮花——那是初選通過的憑證。她們步履輕盈，眼角眉梢藏著掩不住的喜色，被嬤嬤領著往掖庭深處去了。
而更多的，卻是從正門跌跌撞撞沖出來的。
樂昭瀾不動聲色地數著——這已是第七個被拖出來的秀女了。
忽然，東側殿傳來一聲凄厲的尖叫。
“啊——！我的臉！”
殿門砰地被撞開，一個滿臉是血的少女捂著臉沖出來。她指縫間滲出駭人的鮮紅，滴滴答答落在月白色的裙裾上，暈開一片刺目的紅梅。
“聒噪。”尉遲茉的聲音從殿內飄出，帶著幾分慵懶，“本小姐不過實話實說，她臉上那疤，也配入宮？”
管事嬤嬤忙不迭賠笑：“尉遲小姐慧眼如炬。”
樂昭瀾瞳孔微縮。
〔叮——〕
〔檢測到血腥場景，健康值-5（當前33/100）〕
〔偏頭痛發作風險：極高〕
樂昭瀾瞬間就感覺頭痛了起來，心里暗罵系統：這點傷口你就檢測血腥場景扣我健康值？那以后那什么一丈紅之類的我看一眼不是直接死了？
〔檢測到宿主要訴求需要申訴……正在申訴……〕然后意料之中的沒有動靜了。
“妹妹，你怎么了？”陸明姝看著樂昭瀾皺著眉頭，關懷的問道。
“沒事。”樂昭瀾現在氣的有點不想跟這個影后對戲。
“你……”陸明姝正想說什么就聽到——
“中州刺史嫡長女——陸明姝。”
陸明姝聞言，溫柔地拍了拍樂昭瀾的手背：“妹妹且寬心，姐姐先去一步。”
她指尖在樂昭瀾掌心似有若無地一勾，聲音壓得極低：“方才我瞧見驗身的張嬤嬤往東側殿去了...那兒負責的是劉嬤嬤，最是和善。”
說罷，她婷婷裊裊地走向殿門，臨入門時忽然回眸，沖樂昭瀾眨了眨眼。那眼神溫柔似水，卻讓樂昭瀾莫名想起蜘蛛網上微微顫動的絲線。
〔叮——〕
〔陸明姝好感度+5%（當前35%）〕
〔獲得線索：東側殿劉嬤嬤〕
唉……這選秀怎么跟面試似的...還帶按姓氏筆畫排號的？
她百無聊賴地數著地磚花紋，忽聽身側“撲哧”一聲——是個圓臉小宮女憋不住笑，又慌忙跪下：“奴、奴婢該死...”
樂昭瀾這才發現，自己竟把吐槽說出了口。
〔叮——〕
〔因言行出格，存在感恢復10%〕
〔當前存在感：60%（原80%）〕
她正懊惱，忽聽太監扯著嗓子喊：
“戶部侍郎嫡次女——樂昭瀾！”
廣場上霎時投來數道目光。樂昭瀾深吸一口氣，抬步向前——
終于到我了...
說不緊張是假的。即便在現代活了二十多年，這種被人當貨物般挑揀的經歷也是頭一遭。
她深吸一口氣，抬步邁入殿內——
〔叮——〕
〔檢測到宿主即將驗身，觸發分支選項〕
〔請選擇驗身側殿：〕
A：東側殿（陸明姝提示的“劉嬤嬤”所在，驗身較寬松，但需支付50兩銀票）
B：西側殿（尉遲家掌控，驗身極嚴苛，可能觸發“毀容”事件）
C：南側殿（皇后心腹值守，通過率最低但公平，需通過詩詞考核）
樂昭瀾腳步一頓。
殿內光線昏沉，青銅仙鶴燈臺吐著幽幽火光，將墻上《女則》《女訓》的拓影拉得扭曲變形。空氣中浮動著檀香與藥汁混合的古怪氣味，角落里還有未擦凈的血跡，在青磚上凝成暗褐色的污漬。
領路的嬤嬤面無表情地睨著她：“小主請快些，后面還有二十多位等著呢。”枯瘦的手指往右側一指，“東側殿往那——”
〔剩余選擇時間：10秒〕
〔9...8...7...〕
樂昭瀾目光掠過東側殿門簾下露出的一角銀票，西側殿隱約傳來的啜泣聲，最終定格在南側殿門前那盞素紗宮燈上——燈罩上題著半闕《臨江仙》。
“我選......”